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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偏爱 ...

  •   高峤脱下西装外套,祝芳岁顺手的接过,挂到衣架上。
      “要洗。”
      祝芳岁听到她叮嘱,头也不回的把外套上不知什么时候沾到的香灰捏掉,同时说:“知道,干洗。”

      高峤对物质要求高,祝芳岁从前和她交往时已经深有体会。她所有用的东西都要经过筛选,用固定的牌子,不愿意凑合。衣服穿一次就要换洗,有一些穿脏了就直接丢,毫不珍惜。
      祝芳岁把前一天高峤穿着赶去医院找郁青的裤子已经连夜送去干洗,那上面被溅了许多泥点。高峤看见肯定受不了。

      祝芳岁把西装挂起来的同时,高峤接完了一个酒店工作人员打来的电话。郁青在葬礼结束之后没有回家,去了瑞安酒店住进高峤留给她的套房。
      高峤在电话里叮嘱工作人员记得按时送一日三餐,“她不吃的话再给我打电话。”
      中岛台上有一杯高峤倒了还没有来得及喝的白葡萄酒。祝芳岁走到高峤身边,从厨房拿了一瓶养乐多打开放到她面前,“别喝酒了,明天头痛。喝这个吧。”
      高峤盯着养乐多,“灼灼也爱喝这个。”
      祝芳岁抿了一下嘴,露出一个很刻意很做作的笑:“你们姐俩也真有趣。见面的时候吵个没完,分开了又惦记个不停。”
      高峤瞥了祝芳岁一眼。

      郁青十五岁那年爷爷去世。当时刚毕业回国的高峤被郁青父母嘱托开导郁青。
      高峤这辈子最烦的就是开导别人。毕竟人和人之间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高峤不了解郁青怎么想,她所了解的郁青非常讨厌自己。
      人很难被她人开导,更难被自己讨厌的人开导。

      但那时高峤正在计划开现在的酒店。启动资金和人脉门路是高峤当时最需要的东西,也是郁青父母拥有的东西。
      高峤很擅长伪装。她笑的得体,让郁青父母放心,她会照顾好灼灼。

      事实上高峤对这种接送小孩上下学,辅导功课的保姆似的工作厌烦至极。
      尤其是被照顾的小孩天天不给她好脸色。动不动就‘你和柏岭姐姐同父同母,怎么她那么好,你这么恶劣?’,‘我不喜欢你,柏岭姐姐什么时候来接我?’,还有‘我不要听你讲大道理,你爷爷又没死,你怎么知道我有多难过?’
      牙尖嘴利,惹得高峤也不愿意给她好脸色。
      两个人往往从郁青一上车开始对呛,呛到下车为止。

      其实现在想想,高峤也觉得自己当时挺好笑的。
      和孩子计较什么?何况她又是郁青。

      两人关系的转折,或者说高峤对郁青印象的转变发生在那一天。
      高峤从郁青父母手中得到她想要的投资后便开始为自己的酒店选址。她那天送完郁青上学就开始跟中介一起跑来跑去的看场地。
      偏偏很不巧,那天她的月经来了。
      高峤平时不痛经,那段时间她忙着找场地联系投资照顾郁青,几乎没有睡过整觉。身体疲惫,自然痛经。
      她没有随身携带止痛药的习惯,忍着小腹绞痛和中介分开,开车去接郁青放学。
      郁青习惯性的把书包丢到后排,在副驾驶座坐下。车子开动以后她诧异的看向高峤:“你怎么了?”
      “嗯?”高峤不舒服,话也少。
      “平时不是都要教训我别乱丢书包吗?今天怎么不说话了?”
      高峤打方向盘的同时感觉小腹里也有个什么东西把她当成方向盘在绕。她不肯让人发现脆弱,呵笑一声:“你挨骂上瘾?”
      “你才挨骂上瘾!”郁青愤愤地抱着胳膊不再开口。

      她们一路没有再说话。
      郁青下车前高峤说今天不能给她辅导功课了,“我后面有点事。”其实是痛到没法再坚持。
      郁青一言不发地下车,打开后排车门拿走书包以后没走。
      高峤刚要催她,一个白色正方形的东西就冲她飞过来。她下意识接住,对上郁青闪躲的眼神和拉书包拉链看起来很忙的手,“你痛经吗?脸白的跟死人一样。”
      “你还会关心我啊?”高峤下意识的震惊。
      郁青背上书包,“想多了,我巴不得你早点死。”
      她嘭的关上车门,扬长而去。留下高峤一个人握着那片卫生巾发怔。

      以为郁青没心没肺,但她观察其实细致入微。以为郁青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但她其实只是不愿意对高峤表达。

      高峤想起那时郁青不情不愿不好意思的给她丢卫生巾的样子,没忍住笑。
      祝芳岁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但见她握着养乐多,一饮而尽。

      “她没有回家,你最近多去酒店看看她。”
      祝芳岁答应下来,嘴唇张了几次又合上。
      高峤瞥见,添一句:“别让她知道我们的事。至少现在不要。”
      这个话题就回到原点了。
      祝芳岁说她知道,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郁青接下来一定会很忙。
      高峤把空了的养乐多瓶子丢进垃圾桶,很突兀地讥讽的笑了一下:“不过她要是知道我们现在的关系,应该会比较好接受吧。”

      祝芳岁没接话。
      她知道答案是一定不会。
      郁青的性格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她认为两个人在一起就应该是因为相爱,而不是因为其他。利益和交换她能理解,但是她不会接受。
      ‘她会生气,还会哭。’祝芳岁已经可以想象到郁青心疼自己的样子,‘姐姐这么好,应该得到真爱。’
      尽管当事人自己都不介意,但郁青会在乎。
      她有一颗太纯净的心。

      第二天一早,祝芳岁将高峤的西装外套送到干洗店,又去买了一份早饭,请高峤的司机把自己送到瑞安酒店门口。
      司机打开车门请她下车。祝芳岁有一时的恍惚: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她和高峤的分手是高峤单方面的闹小孩儿脾气。
      踩着柔软的地毯,祝芳岁坐上通往26楼的电梯,按响套房的门铃。一次过后,无人应答。祝芳岁又第二次按响门铃。

      “灼灼,是姐姐。”
      祝芳岁自知自己是郁青的例外,就如郁青是高峤例外。
      房门果然打开,郁青的头发乱蓬蓬的,眼睛也通红。她喊一声‘姐姐’,嗓音嘶哑,完全没有从前精致得体的姿态。
      祝芳岁只当看不见。抬起手露出给郁青带的早餐,“吃一点东西吧。我特意给你买的。”
      她把‘特意’两个字咬的特别重,让郁青不能拒绝她对她的用心和偏爱。
      郁青如祝芳岁所想的接过早饭向她道谢。祝芳岁坐在郁青身边,为她梳理头发的同时想:不过就是这样。

      我展现我的用心,强调你的独特,你就会认为我爱你。
      你是这样,高峤也是这样。
      但高峤又不一样。
      祝芳岁看着郁青努力向自己弯起眼睛微笑,想起她和高峤分手以后和高峤的那次谈话。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突然和你分手吗?”高峤坐在书桌后,很笃定的用陈述的语气提问。
      祝芳岁站在高峤身边,原本准备好的眼泪在这一刻被她骨子里透露出来的盛气凌人烘干,“没有啊。”祝芳岁微笑。
      其实高峤讨厌她的微笑。但是从来没有和她说过。祝芳岁心知肚明,但是也从来不改正。
      “那你过来是为了什么?”
      “拿东西。”祝芳岁顺手从高峤的书房里抽走一份文件,“我不是和你提前说过吗?我来拿东西。”

      她们没有吵过架。祝芳岁面对高峤没有用过这么尖锐的语气。
      高峤一时不能适应,等到祝芳岁握着文件重新站到她面前时冷笑:“那太好了。我还以为你要和我一哭二闹三上吊呢。”
      祝芳岁的笑容揉了蜜似的甜,“是吗。看起来你过去的恋爱经验不太美妙。不过我没有这种爱好。我尊重你的选择。”
      “是吗。”高峤学她的语气,“我还以为你很爱我。”
      祝芳岁的眼皮跳两跳,语调倏然软下来,“难道你很爱我吗?”

      高峤躲开祝芳岁投过来的眼神,转身面对桌上的电脑,抬手从抽屉里摸出一根烟。
      “拿了东西就走吧,灼灼还在外面等你。”她波澜不惊,但祝芳岁听见海浪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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