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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上辈子做了坏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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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辈子做了坏事,现在我成了一只虫。什么虫我还没搞清楚,上辈子好歹看得懂初中课本,现在不行了,厕所有时都分不清男女。当然我现在也不用分清了,我随时随地随我心意。
我有六只爪,皮肤是硬壳的,莹莹的绿色,晚上发光,老被野猫追着跑。
上辈子当人喜欢猫,不晓得它每晚在外鬼混,餍足后偶尔逮虫捻草。
那晚我正在叶卷里睡觉,绒绒的刺挠我,眼睛被黏的分泌物粘住,嗅到一股臭味。不想理,虫子世界就是这样的,少有睡得安生的时候。
可突然一阵强风刮来,我钩痛了趾爪,还是从叶卷里飞了出来。落在一只黑猫的爪边。
黝黑的毛发,莹亮的眼珠,我的身影是落在它眼珠上的一个小黑点。护住腹部是基本意识,我惊慌之际翻了个身,用屁股和硬壳后背对准它。
这猫我熟。它肚子那块没毛,被狗咬的。前左爪不太能着力——五岁时为在主人面前逞英雄,捉拿主人随手抛下的花瓣,摔出了窗。
“啥事啊,黑哥。”我毕恭毕敬的。
黑哥左瞅右瞅,勾勾爪,神神秘秘的,示意我跟它走。
我屁颠屁颠跟着,打算找机会开溜,可黑哥看得紧。
“走我前边。”黑哥说。
“哦。”
黑哥找我总没好事。它知道我一秘密。按理说,回回找我帮忙,该是它求我,可黑哥就是那种不机灵的猫,不爱洗澡,更不会求人。我也懒得跟它计较。
后来黑哥嫌我爬得慢,干脆把我驼背上。其实体验不咋的,颠得我想吐,我只好死死揪着黑哥。想必黑哥找我挺久了,身上猫味贼重,熏得我头晕。啥事这么急,黑哥平时养尊处优的,该不会……
果然,很快,黑哥由急跑而骤停,我飞落之际,看见了黑哥的主人。一个美丽女人。
不过这会儿她看上去有些为难,被一男的攥住手腕。她花一般的脸蛋起了皱。
老实说,我如今看人就像人看虫,脸盲。只是记得高鼻梁削下颌,是一种普适的美,以及黑哥如此忠实于它的女主人,那么,她一定是美的。
美有令猫肝脑涂地的能力。
黑哥小小声跟我喵喵叫,说那男的在追求女主人,最近每晚送她回家。
我问:“怎么送的?”
这是重点吗。黑哥表情凝了一瞬,还是张口讲:“他俩一块坐地铁,下了地铁陪她走过来,那男的住隔壁那条街,离这一公里。”
“哦。”
我又问:“你怎么看出来他在追她?”
黑哥又是那个表情,这是重点吗。
“我见多识广。”黑哥涨着脸说。
“哦。”
黑哥实在没耐心了,磨牙说:“去,你把他撵走。”
概被黑哥忽大忽小的喵喵叫吸引了注意,女主人朝这边看了一眼。眼里柔波让人心软。
“我怎么撵,你这么大只都撵不走,我拿什么撵。”我说。
“少装蒜,你不是能幻化人形吗。”黑哥说。
“那也不是我想化就能化的。”我说。
“怎么才能?”黑哥一面瞅女主人,一面谨防我逃走。女主人没能抽回手,且被那男的顺势揽了肩,往夜市的方向去。
那边人头攒动,各式小吃吆喝得起劲。可是激不起我的食欲,我现在只喜欢草汁树汁,沾一点油盐就浑身难受。
“喂,问你呢想什么呢?”
怎么才能……我也想知道。
眼见女主人越走越远,就快脱离黑哥的视野,趁它固定眼的锚点,我一头扎进旁边花坛里,土遁土遁,卖力蛄蛹。
土的密实令我窒息。那种无力感又一次席卷我。
我上辈子是个警察,最后被一伙犯罪分子活埋在郊外。
死的时候其实挺安详的。我早腻味了。
他们人那么多,我挣扎得没力气了,只是不肯消停,能折腾一会是一会。没准备等来救援,也真的没等来救援。
当了十年苦逼警察,每天时刻待命,像被拴着脖子的狗。渐渐的,我成了最典型的官。凡我管辖区内的会所,挨个造访,不用花钱就能喝到最好的酒,小美人们亲我摸我蹭我,否则就让他们歇业。凡我管辖区的饭店,一律征收治安费,偶尔我请客吃饭,无论是讨好上司和同事,亦或年节假宴请街坊邻里,也上他们家。他们一个个还都夸我好,以我常去吃饭为荣,时间久了不去,还打电话问候我近来身体咋样。
我也不想这样的。是他们上赶着巴结我。
可在他们身上榨不出钱来。小营小利的,我嫌不够。往大了诓吧,人多眼杂的,又不方便。人家毕竟也是做生意的,没招我惹我,犯不着把当窝囊废的气,全撒他们头上。
后来,可算让我逮着机会了。上边派我去一销金窟里当卧底。我从那卷走了一大笔钱,跑去境外,隐姓埋名过快活日子。可好景不长,就在我打算向凯瑟琳求婚那天,有人袭击了我。等我醒来,已经置身茫茫荒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