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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亲爱的,放下,先放下 ...

  •   这楼外表看上去一文不值,内里却仍有商家寄生。大概租期没到,思来想去还是舍不下,赔本也好过重做打算,仍旧每日过来看摊,偶得了入账,虽不起眼,也算慰藉。
      每层的楼道门,都透出不同气息,夹杂着各色声响。
      据那颗石子的大小和下降速度,我只是被戏弄了,目的就是要引我上顶楼。可我只是咬钩的鱼,没法抗拒。
      过度用腿的结果是,在顶楼楼道门吱啦被推开时,我腿软跪在了台阶上。
      怎么会是他。那个巨人。
      他身块结实,细看,他的皮肤色泽奇怪,盈盈的绿光。简直不像人。
      “李旭是不是没死?”我质问他。
      他笑的幅度很小,在他身上显出诡异的不协调。
      “你那帮同事不是验了吗,DNA、指纹、骨质,一毛一样,你还在做什么白日梦?”
      血在涌我的喉管,我喉咙发紧,爆发出压抑的哽咽。我扑向他,砸他,却像个孩子般无力。他掌开我的身体,揩污渍似的擦一擦自己。
      “倒是你,怎么还活着?是我属下办事不力了。”
      我却像只没意识的虫,只一味挣扎。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放了他?他死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处,他不死也造不成威胁的。”
      我讨厌巨人的无动于衷。在他面前,我发现我还有人性。
      “你还是人吗?”
      巨人明显被激怒了。他捏得我骨头咔咔作响。
      可巨人突然变了表情,松了手劲。原来,黑哥狠咬住他的后脚跟。虽然效用不大,不过巨人还是掉转身去。
      “小猫咪?”
      “黑哥快跑!”
      然而黑哥把爪子锚在地上,拱起背,展现动物的攻击预备状态。
      巨人没有多余的动作,一只铁手爪向黑哥袭去。可人类到底是人类,比起动物的第六感以及判断力,略逊色了些。
      黑哥吊在巨人的铁护腕上,尖爪毕露却没能伤及巨人分毫。
      巨人凭借巨大蛮力,往下一掼,黑哥似一阵疾风般摔了出去。
      通常来说,习惯武打的人,绝不会戴首饰 。太妨碍招式,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我抄起角落的灭火器,拔了保险栓,直扑过去。可那玩意不经用了,三两下就耗尽。
      巨人恼羞成怒。
      “就凭你们俩,也敢在我头上造次。”
      他一把从我手里夺走灭火器,另一只手似是灵蛇,绞住了我的脖子。

      寒冷,如在冰柜。
      我在雪原上不知疲惫地散步。冰川素白,只我近旁那块融化了,流动的水看上去洁净,几乎闪光。
      我穿着羽绒服,却冲刺过去。起跳、腾空,漂浮起来,像在太空。缓缓地缓缓地下落,我多希望梦境在此刻结束。
      可突然,羽绒服吸到水,在霎时间吸饱,水底拖拽我,水的浮力托举我,而我的心下沉。
      “流血了……”一个缥缈的声音响起,“老大,这鸟货也没你想的那么玄乎嘛。”
      “他能从你手下死里逃生一回,还不够资格?”巨人的声音。
      那个尖细的声音讪笑两下,立马赔罪,咚的一声闷响,而后是巴掌声:“属下该死,属下该死,可当时这小子千真万确死硬了……”
      “千真万确?你的意思是我们闯鬼了?”
      一瞬的静默,而后咋咋呼呼:“难怪这小子在零下二十度还能挺这么久,一整管针剂下去,脉搏反倒增强,周身泛红像是要烧破皮,一晚上过去,又恢复如常了……天呐,比他那蠢货同事可耐用太多了,才注射十毫升就爆皮流血,烂得跟洼路一样——”
      “有完没完,这么爱讲去老板那儿做进度报告。”另一个粗声音。
      “嘿,你小子还拽上了,你那会儿还没来,不晓得那场面多恶心,狗哥、大树那几个直接趴厕所吐了,不过那次的新药是真神,用薄荷把味一掩,喝起来跟汽水一样,吧唧一口,立马就镇痛清凉了,那蠢货像条狗跪地上求药,让他吐舌头就吐舌头,还给舔鞋呢。”
      “我看你像舔鞋的,”片刻的停顿,“跪上瘾了?”
      “起来吧。我去抽根烟,你俩继续盯。”
      “是。”
      时间静了片刻,粗的声音又飘起:“你也太触霉头了,得亏老大最近恋情顺,不然胳膊腿都给你卸了。”
      “老大是不是回嫂子消息去了?”
      而后是短促的笑。
      “你说这鸟货既然活着,怎么一点不跟他那伙警察通风报信?最近是真太平啊,我跑步成绩都掉出十二秒了。”
      “这世上很少真正的衷心。他这种放哪儿都不效力。你不也说这小子什么都不争取,快死了,也只敷敷衍衍骂骂咧咧,那语气就跟老大抱怨嫂子回消息慢一个劲。”

      随着耳朵倔强出听力,其它感官也渐恢复。
      我本以为早已死过一回,轻车熟路的,不会再不舍。可当察觉有人戴着橡胶手套,往我手上抹碘伏,我的身体仍怕得想尖叫。
      “砰!”强光乍起。一股气体自我胸腔涌上鼻腔。我费了老大劲憋住那个喷嚏。以前,警队里老有人拿这个打赌。
      李旭那个笨蛋也玩不厌。“怎么,喷嚏上来了?压下去,对,慢慢吐出来。对啰,真棒。”
      我讨厌他的天真烂漫,显得我是个成事不足的小孩。一招擒拿,将他撂倒在地:“笨蛋,你要死啊,老子不是你的玩具。”
      “呸呸呸,我才不要英才早逝。”
      该早逝的是我。老天听岔了。
      耳边又响起那个粗的年轻声音:“哟呵,秦医生,没必要这么善解人意吧,他就一实验品,不比针头干净多少,瞎耗什么碘伏啊。”
      比起这个冷漠的声音,接下来这个女声,显得亲切温和很多。她甚至笑了一下,似乎见惯他孩子气的不近人情。
      “没关系的,老板不差这点经费。而且杀菌消毒,排除干扰项,药效会更明显。”
      女医生摆弄了两下我的手腕,我心生疑窦,尖起耳朵,却听她说些屁话:“好漂亮的手,像蝴蝶一样脆弱,血管晶莹剔透的。”
      那男的笑了一下:“喜欢的话,我宰下来送你。”
      “不要,你那标本制得跟破烂一样,又筋又血的,难看死了。”
      我才真是要死了。能不能痛快点扎下来。那针头在我手背游走,女医生还在发痴:“这是一条河,这里是一条江。”
      妈的,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我不再装昏迷,暴起将女医生踹向那男的,与此同时夺过她手中的针管,以一招隔山打牛,成功争取到两秒钟开锁时间。
      世上能用手铐铐住我的人,还没出世。我这种级别的开锁匠,就该去故宫做修复师。
      这里和我想象中差不多。密闭,一面曲屏钢化玻璃,试验机床。不过我高估了自己的重要性,这里不只我一个待试品。
      几十具穿着一致白囚服的人体,有的醒着,平躺在机床里,不动不眨眼。有的则被关在立舱里,被一根粗管拴着,多了截尾巴似的,漂浮在舱体中。
      这个环境不允许开枪,只能近身搏斗。我暂时死不了。还有机会。
      抓捕游戏里,力量不是成败的关键。只要反应快,总能抓住一线之机。我呼喘如朔风,却感到越来越兴奋。就像青蛙跳进了油锅。
      当我横踹机床,骨牌开关被触发。哗啦啦撞击开来。机床上那一具具身体顺次动弹一番。
      女医生大喊:“你不要激动呀!有事好商量!”
      要真什么事都有商量可言,这世上就不会有战争,不需要哲学来麻痹神经了。
      我想我揪到了女医生的小辫子,举起一个空玻璃罐,作势要摔。
      女医生惊呼,手撑机床才没跌倒:“亲爱的,放下,先放下。”
      她在拖延时间,我耗不起,见旁边有个控制屏,冲过去拧了几个键。天花板从中撤去,排放出难闻的气味。
      “啊——快关掉,你会害死大家的!”女医生喊得嗓子破音,那男的被她拦在身后。
      “开门。”我盯着他俩的一举一动,复原了刚才那个钮。
      女医生侧头在听,那男的恶狠狠说着什么。
      我大喊:“别耍花招。”随机又乱按一通。
      刚才要说还有顾虑,是侥幸万一李旭在这里边。冷静下来一想,李旭不可能在这。那么多年过去了,实验人体换了一批又一批,李旭要真撑到了现在,一定和这些新手村试验品不是一个量级的,会有专门的实验室来监测他、囚禁他。
      思及此,我又不想走了。我干嘛来了?当然不是饭后遛弯。
      “李旭在哪?”我直接问。
      女医生似要说什么,被那男的抢了:“你怎么知道他没死?”
      我不敢相信:“真的还活着?”
      “你想见他,我可以带你去。”
      我蹙眉等着他的下文。
      “不过有个条件。”那男的说。我们间隔着几米距离,我仍能看清他额头斜拉下鬓角的疤痕,像一条泞路,随他故作随意的挑眉动作而跳动。
      “放。”我说。
      而女医生在他手臂上捏了下:“程哥,是不是跟老大商量下再做决定。”
      视力是我引以为豪的一项,视野里任何风吹草动,都像针扎进眼睛里一样明显。巨人回来了,身后跟着一帮人,我没得选了。
      “我答应,我全力配合。你们也看到了,你们弄不死我,一回两回,我都挺过来了,”人群越来越近,“让我见见李旭。不然我不会放过你们。”
      狠话放得我冷汗直冒。争分夺秒讲完,给他俩几秒钟决断时间,那个轻飘飘的好字刚出口,门关大开,巨人及其手下堵在门口,化作一道更加不可摧的门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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