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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无人中学(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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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上去不想活了。”
往楼下狂奔中,苗梦柏定定地看着鹤孤,说:“不管你信不信,死在副本里的人会变成副本里新的怪物。”
鹤孤的瞳孔剧颤,苗梦柏知道自己猜对了,她从鹤孤之前的话语里,捕捉到了他无意间显露出的死志。
再加上一整个下午,鹤孤表现的都很消沉,明显是被她之前的话刺激到了。苗梦柏觉得鹤孤是个好人,不忍心看他自我牺牲。
鹤孤想起在古堡的时候,吴房的那个跟班,被透明人杀掉之后就变成了新的透明人。
我要是死在副本里,应该也会变成怪物吧,那岂不是更见不到公爵了,就算死,也得死在古堡里。
鹤孤朝苗梦柏笑了一下,说:“知道了。”
最后半层楼梯,鹤孤停下脚步,抽刀转身,准备迎接即将追来的怪物。
汤力水见他停了,也紧急刹车:“我陪——”你字还没说出来,被苗梦柏拽住后脖领子拖走。
苗梦柏的力气极大,单手拖一个成年人竟丝毫没有减速。
汤力水转眼被拖到一楼,鹤孤消失在她的视野里:“我辅助系!”
苗梦柏:“游戏里遍地辅助系!你俩不是一个等级!”
莫丰:“我跟他去!我治疗系!”
苗梦柏:“你连自己都治不好!”
两人丧气地低下头,都经历过几次副本,自然都知道玩家新手副本结束后抽初始技能就像买彩票,辅助系算中20,治疗系算中1000,还有一些“不知道算什么系”的,算中5块。
而鹤孤的能对鬼怪造成伤害的杀伤性技能算可以上电视的超级大奖,上税都得上几百万的那种,跟他们不是一个层次。
三人狂奔之下,转瞬间穿过一楼楼道,来到耿沐恩的门前,门锁着,苗梦柏再次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打开,耿沐恩不在,房间里没有人,三人进去,关门落锁。
“你什么治疗技能?”苗梦柏好奇地问,游戏里的治疗系还是少见,而且低级玩家的技能等级低,使用条件都很严苛,苗梦柏才没让莫丰去帮鹤孤。
“在人受伤的时候给人加血。”莫丰嗫嚅着说。
汤力水:“那不正好!”
莫丰:“不是他受伤了我就能治,是他一边受伤,我才能一边加血。”
“就看是他死得快还是我治得快。”
汤力水:“……”
“技能介绍里说的就是加血这俩字吗?”苗梦柏问:“你之前给别人用过吗?”
“没有,一般遇见怪物都死的挺快的,我没赶上过。”莫丰也知道,治疗系玩家相对辅助系还是比较稀少,一经发现就会被各种势力争抢,所以一直没和别人说过。
也就是看这几人救了他几回,被怪物追也没有抛下他这个累赘,更没有拿他去试错,才主动将自己的技能和盘托出:“技能介绍里说的就是加血。”
见苗梦柏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难以明说,莫丰心慌的问:“怎么了?”
“幸好没让你跟北雁走,你发现了没,玩家没有血条。”
莫丰:“啊?”
“没有血条,意味着‘加血’可能真的就是字面意思的‘加血’,而不是一般理解的治疗。”苗梦柏给他一个,不好意思啊,的眼神,继续说:“你的技能,我理解下来就是,他一边流血你一边给他加血,相当于,泳池一个管子放水一个管子灌水,看是放的快还是灌得快。”
“……那这破技能有什么用啊!”莫丰在崩溃边缘:“我还以为我是个治疗系!”
汤力水:“其实你是‘不知道算什么系’。”
“放宽心。”苗梦柏拍拍他的肩,劝慰道:“凡是技能皆有用处,我也是不知道算什么系的,就看你怎么用了,等级高了技能会进化的。”
她不忍看莫丰继续无能狂怒了,转向汤力水问道:“北雁是不是对副本有什么执念?自从中午我跟他说过副本会轮回后,他就一直很不对劲。”
“他一直都挺不对劲的……”汤力水挠挠脸,想起来刚遇见鹤孤的时候他的一些离奇表现:“刚开始他确实问过我认不认识boss,还有什么公爵,当时我没太懂他在问什么。”
苗梦柏:“公爵?”
汤力水:“他说公爵就是boss。”
苗梦柏倒吸口气:“坏了,他不会跟上个副本的boss谈恋爱了吧?不然怎么在我说副本会轮回后他反应那么大。”
“啊?还能和boss谈恋爱?”
“理论上可以,毕竟高级NPC都是有自我意识的,他要是足够魅力大,能在短时间内让NPC看上也不是没可能。”苗梦柏嘶了一声:“北雁不会真情实感了吧,以为副本会轮回的意思是他的对象在副本结束后会忘了他?”
“不会忘吗?”
“不会啊,我不是说了NPC就相当于演员,演员是可以记住观众的。”苗梦柏愈发坚信这个可能,并更觉得难搞:“他只是很难回到那个副本里了而已。”
“……那还不如忘了呢吧。”
话题中心的鹤孤,在他们跑走后,从衬衣下摆撕下一条,将唐横刀的刀柄和自己的手缠绕在一起,提刀等待。
伴随着愈发浓烈的腐臭味袭来,怪物追了上来,从楼梯拐角出现,看到鹤孤手中的刀,迟疑地放慢了速度,显然有自我意识。
但仍旧在缓慢地迫近,鹤孤也随之一级级台阶后退,毕竟这只怪物能将右臂装到胯上作为腿来用,鹤孤深知就算自己把它剁成渣渣,大概率也杀不死它。
鹤孤彻底退到一楼,身侧就是通往地下的楼梯,怪物竟然也停下了。
并缓缓地举起仅剩的左手,指向鹤孤身后。
身后有什么,以防在自己回头的时候怪物扑上来,鹤孤没有回头看,却看到了怪物手指上一闪而过的亮光。
而后就感觉手上一沉,余光扫过去,一只惨白的小手从通往地下的黑暗中伸出,握在了鹤孤的刀上。
那手很纤细,像女孩子的手,鹤孤低声说:“别摸,当心伤到。”
紧接着无数的手从黑暗里伸出,在鹤孤反应过来之前,把他拖进了地下。
哦,所以怪物是在提醒我注意这个。鹤孤想。
一瞬间头脚倒悬,天光大亮,鹤孤习惯了昏暗环境的双眼难以承受,被刺激出眼泪,随之感觉到身体一轻,抓在他身上的那些手都撤离了,同时杂乱的吵嚷声在周围炸响。
他强迫自己睁开眼,有个女人轻拍着他的背,用关切的声音说:“感觉怎么样?”
鹤孤摇了摇头,女人便离开了。
他还在宿舍楼里,灿烂的阳光从一楼的玻璃大门照进来,温暖而明亮。
楼道里,学生们捂着肚子倒在地上,发出痛哭和害怕的哭嚎,老师们四处奔波,检查着他们的情况。
“救护车什么时候能到!”
“已经叫了,但这么多学生,县里边所有医院的救护车加起来都不够。”
所有人都焦头烂额,女人们来回踱步,尝试着安抚学生们,但并不能让他们的痛苦减轻半分。
没有人往看上去状态良好的鹤孤身上分出视线,甚至没人注意到他手里的长刀,他翻手将刀收进系统背包,扶起离自己最近的学生,男孩双眼翻白口吐白沫,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有老师从鹤孤身边跑过,慌乱中手机掉到地上,屏幕没来得及熄灭,鹤孤看见那个小方块上写着“7月13日,11:48”。
期末考试的第二天,午饭后。
“有人通知校长和刘主任了吗?”
“联系不上,今天陈老师葬礼,不用监考的都去了,不在学校!”
到处都兵荒马乱的。
“这么多人……肯定是食物中毒!”终于有老师理智回笼,一下子成为现场的主心骨:“食堂的饭有问题,高二的去吃饭了吗?”
“高二的考试还没结束,暂时只有高一的吃饭了!”
“高二去个人,通知考完试先别放人,让有车的老师们先带学生去医院,先紧着严重的,能带多少是多少!”
鹤孤终于明白为什么食堂做的饭菜味道奇香,以及为什么没有做晚饭了。
因为午饭后,高一生全部食物中毒,不需要再吃晚饭了,午饭的香气就代表着饭菜里下了毒。
紧接着,鹤孤捡到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刘主任”。
一位女老师听到铃声跑过来,鹤孤把手机递给她,她对鹤孤点了下头,轻声说了句谢谢,接通了电话。
离得很近,鹤孤可以听见那个小方块里传出的声音。
“李老师,有人通知我了,你想办法别让事情闹大,我马上回去。”
李老师一听就更急了,尖叫道:“什么叫别让事情闹大?整个高一中毒了还不算事大吗!”
刘主任:“你先冷静,你想想食堂能有什么有毒的东西?顶多是今天进的土豆发芽了什么的,不是什么大事,但要是传出去了对大家影响都不好,等我回去我们一起想办法。”
李老师怒火攻心闭上了眼,刘主任把她的沉默当成了妥协,在电话那头说着什么提拔啊奖金啊之类的屁话,气得李老师对着手机大喊:“陈老师就是这么让你逼死的!”
刘主任竟然还在劝,李老师冷冷说道:“这个电话我录音了。”
刘主任主动挂断了电话。
在场其他老师都看着她,李老师连平复呼吸都顾不上,捂着胸口嚷道:“送孩子去医院!”
有人从鹤孤的怀里抱走了昏厥的男孩,左手无名指上的金戒指在鹤孤的眼前一闪而过,他抬头,发现正是宿管房间桌子上相片里的女人,耿沐恩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