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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诬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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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沈也独自一人去太医院给虞洲取药。
沈也出门之前嘱咐虞洲道:“你先休息一下,我将药取回来,你吃了便离开吧。”
“好。”
约莫两刻之后,沈也把药取回来了。
进院门之前,她回头望了一眼,虽然四下无人,一片寂静,可是她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
好像有人在跟踪她……
可是回头,只见一片寂静,并无不妥。她顿了顿,一脚跨进了院子,关上了院门。
她站在床榻前,把药端给虞洲,“快喝了吧。”
虞洲抬眸望着她,眸子清亮,像一只小狗,“我的手有些痛,端不住药。”
沈也嘴上说着麻烦,动作却是轻柔的,她一勺又一勺地喂他,小心翼翼地,生怕不小心滴在了他的衣襟上。
眼见碗中的药只剩下浅浅一层时,急促而响亮的敲门声响起。
“开门!给我开门!”
屋子里,沈也和虞洲同时看着对方,交换了一个眼神后,沈也起身去了院门前。
透过门缝,沈也看清楚院门外的人后心瞬间凉了大半,方才回来时她便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开门,快开门!”
又是一阵急促响亮的敲门声。
沈也咬咬牙,不得不把院门打开。
门外赫然站着的是两位皇子,还有——还有一身华服的皇后。
皇后神情严肃,站在最前头,身后站着虞铭、虞辞还有一众宫女侍卫。
来者不善。
沈也面色平静,躬身行礼道:“臣参见皇后娘娘,大殿下,二殿下。愿娘娘凤体安康,福寿无疆。”
沈也察觉到皇后的目光紧紧地落在自己的身上,她冷声道:“沈学士,本宫瞧你一向稳重,光天化日之下,怎可公然与四皇子私通!”
沈也闻言,心中生出许多冷汗来,该怎么办?
“母后,这其中定有误会。”虞铭劝道。
虞辞脸上挂着不屑的笑容,“母后,宫女可都瞧见了,虞洲进了沈学士的院子。”
穿着粉色宫装的宫女极速看了一眼沈也便跪下身颤抖着声音道:“是是是,奴婢确实是看到了——看到了四皇子…进了沈学士的院子。”
沈也不卑不亢地应道:“四皇子确实进了我的院子。”
她的话音刚落,虞辞脸上的笑容更甚。
就在此时,沈也话锋一转:
“可是皇后娘娘,四皇子今日来寻我,只是为了向我请教问题。您知道的,四皇子因为身体原因,落下了许多课程,臣不过是尽己所能,帮助四皇子补上缺失的学问。望皇后娘娘明鉴!”
皇后娘娘听了她的话,面上划过一丝犹豫的神情。
虞辞开口道:“母后,你可别相信她的话,我们一起进去,虞洲那家伙定还在屋子里!”
沈也垂眸,眸底涌上惊慌,她突然站起身,两只手张开,拦住了众人的去路。
“臣请皇后娘娘三思,我一介女子,凭着一技之长才能入朝为官,今日娘娘您若是真的搜了臣的屋子,恐怕会伤了臣的名誉。”
“请母后肃清宫闱!”虞辞在她的身上躬身道。
皇后的目光在沈也与虞辞之间游移,宫中的是非曲直,她早已司空见惯。
但此事涉及到皇子与女官之间的传闻,她不得不谨慎处理。
一番权衡利弊之后,皇后厉声道:“给我搜。”
一个侍卫一把推开沈也,就在宫女们要踏进院子里时,一男一女两道声音在沈也的身后响起。
“儿臣拜见母后。”
“昭儿参见母后。”
沈也回头,瞳孔微微放大,只见虞洲和虞昭并肩站着。
沈也没有想到虞昭竟也出现在了她的院子里,明明院门口有这么多人,她是怎么进去的?
虞辞面色一变:“虞昭,你怎么在这里?”
“哦,二哥,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虞昭脸上带着笑意,说完这句话,她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皇后跟前,眉眼弯弯,环住皇后的手,道:
“母后,昭儿不似大哥那般聪慧,在学习拂郎语的时候遇到了一些困难,便约着四弟,一同来请教沈学士。”
皇后脸上挂着宠溺的笑,“原来是这样啊,沈学士,既如此,起来吧。”
沈也站起身,心中松了一大口气,“臣多谢皇后娘娘。”
“母后——他们三人定是串通好了——”
皇后打断虞辞的话:“好了,辞儿,今日之事,我们大家都看到了,不过是个误会,莫要再揪着不放。”
虞昭拉着皇后的手撒娇:“母后,昭儿想吃你小厨房里做的藕粉桂花糕了。”
“好,我们回翊坤宫。”
皇后在离开之前,命人重重罚了方才说话的那个宫女。
虞辞恶狠狠地瞪着沈也和虞洲,咬牙切齿道:“下次我一定会将你们二人——”
沈也眉头微微皱起,冷声道:“二皇子,上次听写的单词,你写错了一半,今日回去,错了的单词每个抄五十遍。明日带着抄好的单词来上课。”
虞辞冲上去就要给虞洲一拳,沈也皱起眉头,眸色一冷,大声制止他的动作:“二皇子别忘了,虞洲也是皇子,是你的亲兄弟。杀害皇子的罪名,你担得起吗?”
虞辞冷哼一声,咬牙切齿道:“他也配?野种一个!”
“再说一遍!”沈也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气。
“野种野种野种!!!”虞辞重复说了三遍,
声音一次比一次响亮。
沈也死死地盯着虞辞,口中念念有词:“你这个坏蛋,满嘴恶话,一定会有报应的!”
她在心底不停地默念着:乌鸦嘴,这几日,鸟拉屎在虞辞的身上,一出门就摔个狗吃屎!!!
虞辞听到她的话时脸上满是不屑的神情,报应?真是笑话!他就是——
就在此时,他的头顶传来几声“嘎嘎嘎”的鸟叫声。
下一瞬他感觉自己的头顶一凉,几滩鸟屎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他的头上。他伸手去摸,只见三根指头上沾着又臭又恶心的鸟屎。
他愣住了,随即便“呕呕呕!!!”,他抬头看天,又一摊鸟屎砸在了他的脸上。
“咦~好臭啊,这么多鸟屎。”沈也用手捂住鼻子,眼神里满是嫌弃。
虞辞气急败坏,他想要冲上去攻击沈也,虞洲动作迅速,稳稳地站在了沈也前面,用右手接住了他的拳头。
“你——你们——”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他疼得龇牙咧嘴。
“哈哈哈哈。”
沈也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声十分地响亮。
她的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心中暗喜:“看来我的乌鸦嘴还挺灵验的。”
虞洲的视线一直紧紧地落在沈也的身上,望着她开怀大笑的模样,他的眉间和嘴角都住进了几缕春风。
虞辞强撑着站起身,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二人一眼,随后愤怒离去。
待虞辞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园子尽头,沈也与虞洲相对而立。
她拉起他的右手,仔细查看,还好还好,没有受伤。
她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娘子这是在关心我?”虞洲垂眸望着她,脸上的笑意更浓。
沈也甩开他的手,扭过头去不再看他,“谁是你娘子?”
他也学着她侧头,他望着她,用手理了理她耳边的碎发,“你忘了,新年的时候,在南台观,我们二人可是拜过堂的!”
她的耳尖红红的,“你别瞎说,只是一个小游戏罢了,我可没说要当你娘子。”
“好好好,阿也,我不说了,只要你喜欢我就好。”
反正,这辈子,他只想娶她一个人。
来日方长,他和她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
他早晚会将她娶回家的。
沈也四处张望,催促道:“快回去吧。”
“好。”
使用乌鸦嘴是有代价的,会反噬使用者,沈也的手心传来一阵剧痛。她强忍着疼痛目送虞洲离开。
虞洲三步一回头,五步一招手,好像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对沈也说:“千万别忘记我!”
虞洲离开后,沈也回到院子里,她一眼便看到了地上的玉佩,她认得这玉佩。
她蹲下身捡起玉佩,细细思量过后打定了主意。
入夜,她披上披风,行走在月色中。
约莫一刻后,她站在了永敬宫门口。
“沈学士,请随我来,公主在书房等你。”穿着粉色宫装的侍女为沈也引路。
公主,知道她今夜会来永敬宫。
沈也踏进书房里,侍女便轻轻地关上了门。
“臣参见公主。”
虞昭自书案前起身,走到沈也的跟前,“沈学士,快快请起。”
她们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沈也可以闻到她身上的香气,只是除了香气,还有一股熟悉的气味也钻进了沈也的鼻中。
这味道,好生熟悉。
她在保州时闻到过,这味道和杨鹤引书房里的桂墨香几乎一模一样。
“臣谢过公主今日出手相助之恩。”沈也躬身道。
虞昭笑笑,“你莫要客气,按礼,你是我的师傅,我理应帮助你。”
话虽是这么说,沈也非常想知道虞昭为什么要帮自己。
“臣十分好奇,今日院门前被人团团围住,公主你是如何进到我房中的?”
虞昭眸底划过一丝狡黠,“钻狗洞。”
此言一出,她们二人对视一眼后,皆笑了起来。
连沈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后院,居然有一个狗洞,有趣,真是有趣。
书房里的笑声渐渐消失,沈也从怀中拿出一个荷包,再将里面的玉佩拿出来递给虞昭,“公主,今日你的玉佩落在了臣的院子里。”
虞昭接过玉佩,故作惊讶道:“原来如此,我说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原来是不小心落在了沈学士的院子里。”
沈也莞尔一笑并没有再说话。
物归原主,不过这“物”嘛,也许并不是不小心无意间落下的,而是故意留在她院子里的。
虞昭有意留下这玉佩,看她会不会来使玉佩物归原主。
“对了,沈学士,关于拂郎语,我遇到了一些问题,赶巧你来了,我可是有了救星。”
沈也的笑容收敛了许多,“公主殿下请讲,只要是拂郎语的问题,臣定当竭尽所能为您解答。”
虞昭微微点头,走到书桌旁,拿起一张纸递给沈也:“这里有几句拂郎语的诗歌,我对其中的几处语法和词义不太理解,沈学士可否为我释疑?”
离书案越近,那股桂墨香越浓。
沈也接过纸张,目光快速扫过纸上的内容,片刻后,她抬起头道:
“这里的确有些地方较为精妙,不过臣相信能够为公主解惑。”
“首先,这句诗歌中'gale’一词,通常是指强风,但在某些文学作品里,也可用来形容夜晚的黑暗或阴郁。所以此处,并非是指‘风’,而是‘夜’的意思,所以整句的意思就是……”
沈也讲的十分清楚,虞昭也听懂了,连连点头。
“原来如此,沈学士,听你今夜一番教导,我觉得清明了很多。”
沈也有意拿起书案上的毛笔,蘸了蘸墨,垂头在纸上随意写了几个单词。
现在她可以完全确定了,虞昭书案上的墨,正是桂墨。
沈也拿起纸,细细端详,“公主,你这里的纸,用着好生丝滑。”
虞昭笑道:“沈学士喜欢,便是这纸的福气,你带些回去吧。”
“臣多谢公主。”
夜越发地深了。
方才引着沈也进书房的侍女又她送到永敬宫前。
侍女将包好的纸拿给她,又把一个灯笼递给她,“沈学士,夜也深,您路上小心。”
沈也微微颔首,转身沿着宫道消失在了夜色中。
灯笼随着她的步子摇摇晃晃的,此刻她的心,便如同这个灯笼,摇摆不定。
她一边走,一边思考。
看来在这宫中,觊觎那个“位置”的不只一个皇室血脉。
同样的桂墨,究竟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如果不是巧合,那虞昭和杨鹤引究竟是什么关系?
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是她在保州时看到的,眼睛的主人是席裕安身边的一个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