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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4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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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里的空气平静下来,只剩寥寥几声虫鸣,和已经剥去激情的平稳呼吸。
翟悉坐在椅子上,陪着黑夜发呆。
嘴还是麻的,第一次接吻太激动,用劲大了,又亲了那么久,整个人还有点欲死欲仙地脱离实感。
他今天来找王玉儒的确目的不纯,本来就是想用“不远千里来见你”打动他哥,但那一点不纯粹在见到王玉儒之后的本能反应面前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他几乎不需要花费什么力气,就轻而易举地破了戒。
刚才动作太猛,打翻了桌上剩的那半瓶绿茶,月亮躺在撒出来的水迹中,翟悉盯着那个小月牙,区域太小,月亮不太全,还雾蒙蒙的,一如此刻两人之间琢磨不清的关系。
翟悉不太敢抬头看王玉儒,就听着王玉儒的呼吸,用余光轻轻地来回偷瞟。
王玉儒看了看手机,可能是想用回消息忙来掩饰尴尬,但估计是没消息,翻了两下又放下。
停了一会,王玉儒从兜里拿出卫生纸,安静地擦掉了桌上的绿茶。
“那边有垃圾桶。”翟悉给他指了个方向。
王玉儒转头看了眼,“嗯”一声,起身走过去扔垃圾。
翟悉看着他去又回,却没有再坐下,站着整理散乱的零食和饮料。
“你回去的车什么时候?”王玉儒低着头问。
“这就要赶人啊?”翟悉说完了才注意到自己在笑。
王玉儒被他一感染,就也笑了起来,他收拾完看翟悉没有要走的意思,就重新坐回椅子上:“我是怕别再耽搁你返校。”
“不耽误,我票还没买,随时能走,”翟悉反手捏了捏肩膀,“一会上火车直接睡觉得了。”
“那你看看最后一班是几点。”王玉儒说。
翟悉掏出来手机,刚点开12306就突然间地心尖上发麻,他挑了挑眉:“最后一班?你什么意思啊哥,为什么不让我看最近一班看最后一班啊,我怎么不太懂。”
最开始说这话翟悉只是想逗逗他哥,但看到王玉儒好像也是刚反应过来似的,脸上表情就跟天然呆闯祸了一样又懵又悔,那股亲密举动下才有的浑身烫辣的感觉又回到了翟悉身上。
他突然意识到,现在的情形不只是超脱了自己的预期,也同样超出了王玉儒的可控范围。
是意志败给身体的一次脱轨。
翟悉心跳有点乱,但还是作死一样地继续火上浇油,他往后仰在椅背上,扬了扬嘴角:“我怎么记得某人不久前还说自己是直的。”
“这东西……可能本来就是流动的。”王玉儒这会儿定下神来了,但跟翟悉说话时的眼神在躲,没有看着他。
翟悉感觉现在的王玉儒已经漏洞百出,再顺着聊下去很可能就没件能遮体蔽羞的全衣了,他笑了笑,买上最晚的车票,然后把班次拿给他哥看。
王玉儒看了没说什么,就像只是获悉了个简单的信息一样点了点头,把手机还给翟悉。
“我明天还有早八,不然我就跟你回家了,”翟悉关上手机,“对,你别跟妈说我回来了。”
“嗯,”王玉儒顿了下,“四叔前天回老家了。”
“那我没遗憾,”翟悉哼哧一声笑了出来,“回去也没法跟你睡一床。”
王玉儒不说话了。
时空随着他的沉默虚懈了稍刻,翟悉也没有什么很想说的话,就从袋子里扒出来一包薯片,很慢地吃了起来。
吃东西时嘴上的麻痹感才一点点消失,薯片的味道淡得像被水滤过,反倒是心里各种调料味越来越浓,翟悉咔嚓咔嚓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他把薯片递给王玉儒,随口问:“那个暮哥……”
“蔺之暮,”王玉儒捏了两片薯片,“我接手负责老师的项目,需要跟焓特那边合作。”
“我靠,”翟悉燃起一阵危机意识,“那你以后岂不是要经常跟他见面了?”
“不太经常,我得改程序,下次再去焓特都得十月里了。”王玉儒吃着薯片,声音很轻。
“哦,”翟悉突然笑了笑,“十月一你什么安排?”
“就放假吧,”王玉儒停了两秒,又问,“你十一还回家吗?”
“肯定回啊,”翟悉朝王玉儒伸过去沾着薯片渣的油腻手指,“还有卫生纸吗?”
王玉儒把兜里的纸都给他:“那等你十月一回来换个手机,大学资料多,买个1T的。”
“什么意思?”翟悉擦手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看着王玉儒,“你要给我买吗?”
“接项目期间有补贴和劳务费。”王玉儒解释。
“哎呦,发财了,”翟悉笑出了声,“先让我挥霍一下。”
王玉儒也笑了,声音依旧不大,笑完他拿起翟悉吃剩下的薯片继续吃,没说话。
吃东西很好地消解了那部分两个人努力维持原状的尴尬,也填补了聊天夹缝里的空白,翟悉又挑着吃了点零食,边吃边说着就把最近发生的军训趣事都讲了一遍。
有王玉儒听着,翟悉表达欲高得都快蹿上天了,说到最后王玉儒开始频频看手机,翟悉开始还以为耽误他正事了,直到王玉儒提醒道:“走吗,去火车站还得半个多小时。”
“这么快就到点了,”翟悉恍然大悟,“怎么时间这么不经过。”
“没事,”王玉儒起身,“回去之后时间也过得很快。”
“也是,转眼就放国庆了。”翟悉展望未来,并自我安慰地想反正还有手机可以随时联系。
“嗯,”王玉儒拎走桌上的塑料袋,“剩下的这些,你拿回学校吃。”
“行,”翟悉直接从王玉儒手里夺了过来,“那我自己提。”
翟悉把U型枕挂在脖子上,在巷子里还不觉得怪异,跟王玉儒走回大街上,就觉得自己有点儿像个脖子骨折的傻缺。
于是他取下来,挂在手腕上。
王玉儒瞥到了,看着他笑:“上车再戴。”
“嗯。”翟悉应了一声,突然间意识到即将面临的是长达半个月之久的分离。
两周。
倒也没什么。
他们第一学期的课已经选完,课表早就安排出来了。翟悉看到课表那一刻就知道自己被骗惨了,究竟是谁在鼓吹“上了大学就轻松了”这样的口号,这课程密度跟高中压根没什么区别。
……还比高中多两年。
要是混日子就另当别论了,但有王玉儒在前做示范,翟悉也不知道自己是较劲儿还是暗中渴慕,总之这个大学,他不想稀里糊涂地浪费了。
哪怕专业和学校都不是他能决定的,但至少态度和程度,他可以自己做主。
他们乘地铁到了火车站,天已经暗得很冷了,翟悉站在进站口回头看王玉儒,后知后觉地开始思索这趟回乔天跟他哥搞的那事儿算得上什么。
“呃……”他没想出来什么总结陈词,就蹭蹭鼻尖,“那我回学校了。”
“进去吧,”王玉儒摆手,“到了给我发消息。”
“哦,”翟悉刚要拧头,又扑腾一下翻回来,“你不会送我走了就不理我了吧?”
王玉儒似乎有点没搞懂:“为什么会不理你?”
“就今天,我那个——”翟悉说得磕磕顿顿,不知道平常挺麻溜的一张嘴皮,怎么该好好道别时就犯了规,最后他很重地唉了一声,“你要敢不理我,我就翘了课回来找你。”
“那还是你学业重要。”王玉儒看起来似笑非笑。
“所以你得理我,不能躲我。”翟悉说。
“嗯。”王玉儒点了点头,翟悉没什么可接的话,一时间也不想走,反正进去也还得在候车大厅等一会,就愣着没动,王玉儒静默站在他面前,不知道琢磨什么,隔半天居然蹦出来句:“没说不理你。”
翟悉瞥了王玉儒一眼,心跳莫名地张扬起来。
突然就有点尴尬了,他扔下一句“那就行,我走了”,扭头就刷身份证进了站。
进站后没等多久车就来了,翟悉刚找到位置坐好,就抓起来手机给他哥发消息说到了。
他一直都有种脚踩不到地的滞空感,王玉儒那么怯懦又喜欢退缩,这次居然没逃避,就跟畅想的大同世界突然降临一般,总让人有种瞬息繁华的担心。
但很快,王玉儒就回消息了:累就在车上睡会。
-翟悉:还不困
-王玉儒:闭目养神一会就困了
翟悉把车票拍照发过去,又说:那我带着耳机眯一会,快到了你给我打电话
-王玉儒:好
安排完这些,翟悉就把U型枕圈在脖子上,放心地闭眼睡去。王玉儒在感情上会让他感到不安全,但在办事上却总能让人踏实安心。
凌晨一点多钟,翟悉被骤然响起的铃声唤起,他搓了搓眼,接通电话。
还没醒透,但他却离奇古怪地感到了一阵拘谨,通话时间计时到五秒左右,他喂了一声,同时听到对面说:“醒过来了吗。”
“差不多了,”翟悉一听到熟悉的声音就浑身触电,困意没得比光速还快,他把耳机声音调小了点,才说,“哥你救了我,要没你我就睡过站了。”
王玉儒停了两秒,说:“快到了,检查一下,别落东西。”
翟悉想说的确落东西了,他把王玉儒落在了乔天,但张了张嘴,又很奇怪地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之前从不觉得这种直白的撩拨有什么不对,大家谈的那些情情爱爱不都是这样,会说很多的甜言蜜语,做很多卿卿我我的事情,包括他之前也对王玉儒说过一些,但在刚才那个瞬间,翟悉就忽然感觉这些话挺幼稚,很没有力量,还有种矫揉造作的愚昧和虚假感。
“……”翟悉咽了咽,起身跟着人流向外走,“又没多少东西,我还没丢三落四到那种地步。”
“是吗,”王玉儒说,“那每次大休返校给我打电话说送东西的是谁。”
翟悉咯咯直乐:“怎么,你要跟我算旧账啊?”
电话那边也笑了笑:“没,就提醒一下。”
终于挤出了车厢,外面人流不算熙攘,翟悉往外走着,跟王玉儒说:“我出来了,一会打个车,十分钟就到学校。”
“好,”王玉儒说,“从手机上打,别坐路边出租。”
“知道,”翟悉等了几秒没听到王玉儒说话,“那我挂了?”
“嗯。”王玉儒应声。
挂了电话打上车,刚坐进后座,翟悉就一连打了四五个哈欠。
他睡眠作息比较规律,折腾一趟把他生物钟都给打乱了。
但路上睡饱了,深更半夜回到宿舍以后也睡不着,舍友们似乎也没全睡,还有翻身的声音,但刚认识都还不熟,竟也没人盘问他干什么去了回这么晚。
翟悉闭上眼睛,脑子里就自动开始回味一些“热血沸腾”的场面,有点想笑,又有点羞耻的兴奋。
他抬手捂住脸,虽然本来也没人能看见。
我操……太疯了。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疯起来挺没谱的,但强吻王玉儒这种事也太出格了。
这叫什么事儿?他认知里面还没有能给套上名字的定义。
不会算猥|亵吧!
不至于不至于,王玉儒又没反抗,还起反应了,那肯定就是心甘情愿的。
那不会就是两情相悦了吧!
好像也不是,结束后他们也没说什么意味着关系转变的话,还多了几丝尴尬。
靠!该不会就是玩一玩吧?
那这玩的也太大了……
翟悉吐了口气,决定不瞎想了,反正这种事是两个人的,一个人憋着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睡觉!
翟悉很少做一个失眠者,但这天晚上很幸运地体验了一番,第二天爬起来就冲往教室,困得神龙都摆不动尾了,但只要一想到王玉儒就跟喝了壮阳药似地中气十足,边困边瞪着大眼使劲听课。
刚开始两天课程很紧,晚上还有学院里安排的强制性自习课,翟悉看到有同学在自习时打游戏,他也想,但忍住了,因为感觉如果是王玉儒就不会那么做。
晚自习下课,翟悉还跟王玉儒说自己学得很认真。
王玉儒给他发了两个夸夸的大拇指。
翟悉很满意,立马问王玉儒干嘛了。
-王玉儒:在改代码。
就知道他哥必定是还在忙,翟悉又很有干劲了,看书学习的欲望直冲云霄。
他又在自习室学了会基础化学,回宿舍都临近熄灯了。他向来回去的晚,起初也没感觉朝王玉儒看齐有什么问题,直到一周过去要交作业了,舍友问他要作业抄,翟悉才幡然醒悟自己给自己立了个什么样的人设。
听着舍友感谢和拜托的请求,翟悉愣了一下,心想这就是王玉儒一直以来的境遇吗。
以王玉儒胆小求好的性子肯定是来者不拒,但翟悉觉得这很烦,自己的劳动成果为什么要跟别人分享,就摆摆手让舍友自己写,还特别强调:“都可简单了。”
舍友们知道他不想给也就知难而退了,拒绝就是这么简单的事,可王玉儒好像就不是很会。
唉唉……怎么又在想那谁。
翟悉最近跟犯相思病了一样,不管干什么都会想到王玉儒,上课想,吃饭想,跟人聊天想,睡觉也想。
就连后来胡润妮给他打电话,他的第一反应都是心虚——毕竟这是他和王玉儒一起喊妈的人。
“什么事?”翟悉连妈都不好意思喊了。
“那啥,在学习吗?”胡润妮声音有点含糊,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问你个事儿。”
翟悉突然地脊背发冷,他神经紧绷,小心地问:“什么事情?”
“就是——你知道你们学院的李擎荣老师吗?”胡润妮说。
翟悉懈了口气,抚着心口:“不认识,他谁啊?”
“我高中同学的大学同学,”胡润妮的语气带着自豪,就像这人脉有多么牛逼了不起似的,“我已经跟他联系了,说你今天下午会去看他,你多买点水果带着去,他办公室在B区512。”
才刚松开的那口气又骤然凝固,翟悉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走出那个像桑拿室的家,胡润妮对他的牵丝线,还在一根一根地操控着他的行为。
“我为什么要去?”翟悉本能地感到抵触。
胡润妮有点冒火的迹象了:“你傻吗,他是你们学院的老师啊!我好不容易给你找来的熟人,打好关系对你以后有好处的懂不懂?”
“我可以靠我自己的能力,”翟悉反感的不是人情世故,他厌恶的是那个什么都想逞上一能的胡润妮,“我不需要你的关系。”
“你凭我的关系长到这么大,你再说你不需要我的关系?”胡润妮气得急喘,邦邦地捶着胸膛,“你要气死我算了。”
“……”她一拿病要挟,翟悉就不敢犟嘴,只能在心里吐槽说“我也被你憋死算了”。
他都已经逃到東央省的边陲小镇了,怎么还是摆脱不掉胡润妮的天罗地网。
紧随着,胡润妮开始布道了,试图对他进行传教。
翟悉咬着唇,想到几乎所有时候在胡润妮奚落下的王玉儒都是沉默不语,突然间地就有一点鼻酸,这得是要咽下去多少委屈,才能在霸权面前做到波澜不惊。
胡润妮问他听到了吗,下午必须去。翟悉还是不想去,可张口声音却在发颤:“去不去我自己说了算。”
电话那边停滞了几秒,突然怒火喷发:“翟悉我真是白养你这么大了,太让我寒心了,因为这点事你就哭!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吗!”
胡润妮的粗喘声已经到了近乎哮喘的地步,其中还夹杂着喊喘不动气,说心口疼。翟悉又有一点憎恶自己恨也很不彻底的事实,捂住眼睛深吸一口气,像当初答应胡润妮来学医那样,他再一次地屈服了。
“行,我去。”
“就是,”胡润妮变戏法一样马上就不喘了,“多走动走动,一定跟李老师搞好关系。”
翟悉应了好,又敷衍两句,最后挂掉电话,在自习室外的走廊里站了很久。
九月底还没到冷的时候,但翟悉就是感觉寒气从脚底蹿到全身,只有眼睛又酸又热,像是聚集了所有没说出口的反叛。
他想给王玉儒打电话,但再拿起手机来看到的却是个陌生来电。
翟悉有点懵,接通后喊了声喂,就听到对方礼貌说:“翟悉同学吗?我是李擎荣,你现在有时间吗,欢迎你来我办公室,我们聊聊天。”
脑子热得发疼,翟悉努力压着对胡润妮自作主张的反抗情绪,勉强稳定地说:“李老师好,我今天没课,一会就去拜访您。”
“好,那我们就办公室见。”李擎荣说。
翟悉压着火气,把礼数做全了,提着一兜子的水果进办公室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灵魂里的一部分好像在质变。
李擎荣老师是乔天人,见到翟悉分外热情。互相介绍后,翟悉得知,李擎荣就是个在他们医学院教书法的,在搞老乡会,要拉翟悉入会。
翟悉越听越无语。
他又不学书法,这老师对他完全没帮助,要是王玉儒的话说不定还真有点用,他哥小时候还上过几年毛笔字的特长班。
而且,那个所谓的老乡会,听李擎荣描述,里面是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大概是趟浑水。
所以翟悉当即就委婉拒绝了,他要以学业为主,不打算花那么多时间在这些无效社交上。
但他没料到的是这中间居然还有反馈,胡润妮得知他没进老乡会,气得一晚上给他打了五个电话,让翟悉立刻给李老师道歉,并表明渴望加入其中的态度。
翟悉差点被她给整崩溃。
争执不休,他满心疲累地跑到操场上,周围都是借着月色漫步约会的小情侣,翟悉走在跑道最外圈,给王玉儒打去了电话。
“哥,”电话刚打通,他就迫不及待地说,“我想你了。”
可能有点像饿狼猛扑,吓到王玉儒了,风吹了一阵又一阵,那边终于温声问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翟悉叹了口气:“妈又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
“可以不做吗?”王玉儒问。
“我不做她就假装冠心病发作。”翟悉把事情的具体经过描述了一遍,说到最后情绪越来越失控,刚好经过沙坑,就踹了一脚沙,结果扬到鞋子里硌得难受。
“阿西吧。”翟悉骂了句。
“你能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王玉儒声音轻轻的,像吹掉灰烬的风,“她分不清。”
翟悉知道在这个家里,王玉儒是自己阵营的人,但听到王玉儒这样说出来,还是有点秘密被打破的诧异。
心情好了点,但气性还没全退,他闷声提问:“那你说我怎么办,回去找李擎荣?求他让我重新入会?”
“翟悉,”王玉儒顿了顿,“你现在还没有什么能证明自己的东西。”
翟悉想了一想,承认:“嗯。”
“如果你能在你想要的东西上拿到一点成绩,你就有底气了,你再说这些事耽误你时间,哪怕实际上并不耽误,她也会依着你的。”
好像是这样。
翟悉想到暑假里办辅导班,虽然胡润妮在得知后并不赞同,觉得他本末倒置尽干一些没有脸面的事,但最终也没有大动干戈地反对,甚至还送来鸡汤,帮着他拉拢代课老师们的人心。
“也就是在这之前我必须听命于她,”翟悉撇撇嘴,“是吗?”
“差不多,”王玉儒一直很有耐心,但说到这里带了点苍凉,“我们还没有话语权。”
翟悉感觉这里的“我们”出现得很突兀,王玉儒的身份和地位能让他在这个家里过得还算自在,没有人会逼迫他做任何事。
“那得什么时候才能算有话语权啊。”翟悉嘟囔说。
王玉儒好像想了一会,才说:“到出柜也无所谓的时候。”
翟悉站在沙坑旁边,没有动。
他哥很善解人意地给了他一段反应的时间,隔了将近半分钟,才继续说:“盘龙卧虎,在那之前先藏一藏,就顺着她来吧。”
翟悉出来得急,没拿耳机,贴着手机的那只耳朵热得发汗,他换了另一边,那种被震撼得发热的躁动依然还在。
这种感觉很微妙。
不同于胡润妮的劝说,王玉儒的教导不带有隐形施暴的影子,平静得就像在千帆过尽后说起自己跋涉走过的路。
“哥。”翟悉喊道。
王玉儒应他:“嗯。”
“有你真好。”翟悉说。
王玉儒笑了:“看来你是知道该怎么做了。”
“嗯,”翟悉也跟着笑了笑,“我加入老乡会又能怎么样呢,又不是所有的活动都得我参加。”
“对呀。”王玉儒这一声说很让人心软。
“好开心。”翟悉说。
王玉儒空了一拍:“怎么又突然开心了。”
“我很开心是你教给我的,”翟悉迈开步子,继续绕着操场散步,“你在实验室吗,快看今天的月亮,好圆。”
“看到了,”王玉儒说,“今天十六。”
“拍个照,”翟悉把照片发给王玉儒,又说,“你也来一个呗,我想看看你那边的月亮。”
“好。”王玉儒刚答应完,照片紧跟着就收到了。
“嘿嘿,”翟悉比对一下,骄傲起来,“你拍照没我好看。”
“不是因为你那边的月亮更好看吗。”王玉儒笑着说。
“是哈,这边没什么光污染,还能看到星星,”翟悉一高兴就容易思维跳脱,他仰着头看天空,“哎,等你什么时候有空来玩,亲眼看看。”
王玉儒嗯了一声。
翟悉又走了几步,突然很大声地宣布:“我好了!哥,我要回去学习了。”
“那我也去改代码了。”王玉儒说。
“好!”
翟悉挂了电话,感到浑身是牛劲无处发泄,围着操场跑了一圈还很有力量感,然后他折回图书馆,信心满满地打开书,继续学习学到了闭馆。
心态一变,不喜欢的事情做起来也没那么困难了,第二天被李擎荣拉入老乡群后,翟悉接着就屏蔽了群消息。
但突然蹦出来的另一条消息却不容忽略。
沉迷恋爱幸福得日渐发福的余停给他发来消息:老翟,国庆咋过?
-翟悉:回家过吧,那不然咋过?
-余停:那多没意思,我跟可芯还有她闺蜜要去旅游,就我一男的太尴尬了,你要不要一块儿?
好不容易回家一趟见王玉儒,谁稀罕去旅游。翟悉刚要否决提议,又突然绕过来弯,窃喜地反问:能带家属吗?
-余停:我勒个大梦想家,你也就想想吧你,我们一群小屁孩儿,你哥怎么可能会来。
-翟悉:还真别说,我先问下。
切换聊天框把旅游的事情发给王玉儒,很快就收到了回复。王玉儒没说答不答应,就问翟悉你去吗。
余停的这个急也不是非翟悉来救不可,但和王玉儒一起旅游实在太诱惑了,上次在?岛没待够。
翟悉直接说:想跟你一块去。
然后王玉儒就问他怎么买票了。
翟悉亢奋得原地打转,还油然而生出一种为王玉儒消费的冲动,但看了看自己微信余额,又厚着脸皮腆了回去:哥,我不要新手机了,你帮我一块把机票跟酒店买了行不。
-王玉儒:不冲突,手机也可以要。
翟悉又有点浑身轻飘飘,就跟喝大了一样的感觉。被甜蜜贯穿的同时,心底隐隐也生出来一种陌生的别扭,但一直以来都是花王玉儒的钱花习惯了,双倍惊喜这么一冲刷,那点还没明晰的异样感很容易就淡化掉了。
他心头乱撞地发着语音:“你看着买,哪款都行,我用你给我选的。”
随后翟悉也收到语音条了,印象中还是王玉儒第一次给他发语音,翟悉反复听了十几遍。
王玉儒说的是:“好的,我先给你买好,等去了再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