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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室友 ...

  •   全身都在疼痛,庄渚玉的耐痛值很低,他拧着眉,试图睁开千斤重的眼皮,使劲儿动弹如同被捆住的身躯。身体失去控制的感觉令庄渚玉觉得难受。

      费了力气,指节蜷了几下,他眯着眼睛,看见白色天花板。
      周围环境陌生,庄渚玉动用最大的力气想坐起来观察,手腕上的玉镯通透纯净,撞击病床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匆忙的脚步声传来,护士闻声赶来,见病人无恙,松了一口气。她揽住庄渚玉的后背想让他镇定下来,防止动作剧烈造成不必要的伤害。

      “您先躺好,现在有什么不适的感觉吗?可以和我说,我去找王医生过来和您沟通。”护士贴心道。

      浑身疼,但庄渚玉发不出声,他摇摇头,喉咙里似乎吞了很多砂砾一样。

      “等等哈,我先去和您朋友知会一声,他才出去不久,还不知道您醒了。”护士转身要离开。

      庄渚玉还在消化全身的疼痛。门外急促的脚步声由近及远,庄渚玉罕见的有些迷茫,等待护士和医生到来的时间里,他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但越想身体的痛感就越强烈。

      王医生赶来,做了一番检查,并询问庄渚玉的情况。

      声音哑得不成样,庄渚玉每说一个字嗓子都像被凌迟,在没有知觉的情况下流下了几滴眼泪,完全是生理上的疼痛所导致的。

      他侧过头去,不想让其他人看见自己在流泪,继续缓慢诉说身体状况。缩在白色被子里的手攥紧到指节发白,掌心被握得刺痛。

      王医生皱着眉,“车祸导致脑部轻微脑震荡,腿部轻微骨折,其他没有大碍,什么时候能痊愈得看个人修养情况和体质,因人而异,不用有压力。”

      庄渚玉点头,他现在不宜过度用脑,脑子也不太灵光,医生说的话他才理解到中间部分,思考思考着脑子卡顿,眼睛不自觉闭上了。

      “退掉机票,将明天的会议改为线上会议。嗯,我赶不回去,有些事情要处理。”梁闻渊步伐很快,一身笔挺正装,一丝不苟,只是发型有些乱。

      身影出现在病房里,梁闻渊挂断电话,身后跟着护士。

      医生又将情况再次告知梁闻渊,补充说明:“你朋友这个情况说严重倒不严重,但要注重保持充分的休息,多观察几天,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及时说。”

      梁闻渊蹙眉,满眼皆是苍白脆弱的庄渚玉,他点头,“知道了,谢谢。”

      医生交代完几句后和护士离开了。

      梁闻渊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庄渚玉,脸色惨白,紧闭着双眼,拧着清秀的眉毛,似乎是哪里不舒服,在忍着痛。

      梁闻渊向前走了两步,又克制地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直直盯着庄渚玉。铃声在安静的病房里突兀响起,庄渚玉动了一下,好像是嫌吵。

      看见来电人,梁闻渊面露阴沉,走出去后才接通电话。

      “再怎么样我们都是父子,难道因为当年发生的事情就记恨我这么多年?你太幼稚了!父子之间没有隔夜仇,这么多年了,是时候翻篇了。”略显沧桑但仍旧压迫的声音穿透话筒。

      梁闻渊左臂靠近肩膀的位置刺痛了下,他快步走到长廊尽头的窗边,用尽所有的耐心听他说完这句话,一字未答。

      在对面即将展露愤懑时,电话挂断了,梁闻渊几不可闻地吸了一口气,脑海中闪回过往的画面。

      亲眼见到梁智出轨现场,被亲生父亲梁智压在地下室吊起来打,母亲满脸泪水向自己诉说轻生念头......

      太多糟糕的记忆,唯一的共同点是——当时的梁闻渊没有任何能力改变现状。

      “终于找到您了!1678号病房患者正在找您呢,应该是有什么话要和你说,我还以为您离开了。”护士指方向。

      梁闻渊诧异,思绪被拽回。
      庄渚玉竟然会在找自己?

      梁闻渊的步伐比任何时候都快。

      病床被摇上来一些,病号服穿着庄渚玉身上显得空荡荡的,露出骨感的锁骨和一点冷白皮肤,他费劲儿睁开眼睛,睫毛扑闪了几下,细瘦的手臂从被子里拿出,他对着梁闻渊招招手。

      梁闻渊听话地走过去,内心既疑惑又害怕。

      “你坐在这。”声音沙哑,音量很小,庄渚玉伸出食指点了下。

      他凑近身体,怕梁闻渊听不见自己说话的音量,将每一个字都尽量说得清晰,“你为什么在这?我们不是昨天才认识的合租室友吗?”

      说完,庄渚玉有气无力地笑了一下,想缓解病房里冰冷的氛围。

      “我......”很少会卡壳,但面对着庄渚玉清澈的双眼,他艰难地想着说谎的措辞,“事发的时候,我的车离你的很近,看清楚是你之后跟着来了医院,原本想等到你的亲属过来就离开,但并没有联系上。”

      梁闻渊轻咳一声,实际上他并没有联系庄渚玉的亲属。他看到庄渚玉伤成那样,什么都来不及想,只想待在他身边好好照顾他。

      庄渚玉下意识拿起手机,“打电话是没接吗?”

      梁闻渊的神经被调动,他“嗯”一声,尾音有些不稳。

      庄渚玉却松了口气,“行,用不着联系他们,不是多么严重的伤,都快能出院了。”
      他不想让姑妈担心。

      梁闻渊点头,没有多说话。

      摸了摸额头,依旧钝痛,庄渚玉闭了会儿眼睛,喃喃着:“室友,你叫什么名字来着?不好意思啊,我记性不太好,不是故意想忘记你的名字,我记得你的名字挺好听的。”

      “梁闻渊。”分别描述了三个字,梁闻渊的目光描摹着面前人的五官。

      庄渚玉似笑非笑,“我记住了。”

      “想吃点什么?”看着面前人清瘦的身躯,病号服空荡地晃荡,梁闻渊问他。

      庄渚玉摇摇头,“没什么胃口,吃不下。”

      梁闻渊还是给他剥了一颗橙子。

      庄渚玉看着正在俯身给自己剥橙子的梁闻渊,开始研究起这位室友。
      骨相优越,典型的中式帅哥,长相正得发邪,黧黑的头发显得他气质更加深沉冰冷,身高近一米九。相貌和气质倒是很精准踩在自己的审美点上。

      庄渚玉此刻有点手痒,这样一位完美模特站在身前,简直是浪费资源。

      “给你。”梁闻渊递给他,抬眼的时候正巧和庄渚玉四目相对。

      “谢谢。真是麻烦你了,平白无故的,还要来医院照顾我这个病号。”

      梁闻渊表示不用道谢。

      百无聊赖吃着橙子,手指上沾了汁液,梁闻渊下意识抽出湿巾想要给庄渚玉擦拭,却被庄渚玉恰好躲过了,他似乎不喜欢他人的肢体接触。

      自知失了分寸,梁闻渊说了句“抱歉”,把湿巾递给了他。

      静默间,手机震动,像警铃,梁闻渊打开手机,站起身,“我出去接个电话。”

      “嗯。”庄渚玉半躺在床上看他离去的背影。

      “去你公司没找着你人,今天出奇了不去公司?对了,和合租室友相处的怎么样,有没有擦出点什么火花?”董斯洺正参与和几个投资方的晚宴聚会,还能抽空跑出来打电话。

      “有空关心点别的事情。”长廊很静,窗外的夜色映射进梁闻渊深黑色的眼睛里。他卸下面具般有些懒散地靠在墙上。

      “聚会你不来,公司你也不去,明天的会议还临时改成线上了,这是你梁闻渊,一个工作狂能干出的事儿吗?”董斯洺开玩笑道。
      董斯洺是梁闻渊创业时期认识的朋友,同样脱离家族,很拼,也很有想法。

      “忙。”梁闻渊简短道。

      “我可听许助理说你今天在医院啊,好端端的跑去医院做什么。”

      “他出了车祸,受伤了。”梁闻渊的声音里透露着某种落寞。

      “什么!”董斯洺语气也有些紧张,“严重吗?怎么刚重逢,他就出意外了,哎哟......也是够寸的,你赶紧的,在医院好好照顾人家。”

      “不算严重,但他身体好像一直都不太好。”

      “那可得好好修养了。”董斯洺语气逐渐懒散,“先前你可说只想和他做普通朋友的啊,怎么忽然跑去和他合租了,还普通朋友......你抓紧点机会吧,说不定呢?你怎么就知道他不会喜欢你呢......”

      “你喝多了。”梁闻渊无情地打断他。

      “我才没喝多,是你一直不清醒。”董斯洺“唉”了一声,也不知道究竟是在为谁感到遗憾,“如果是我,我肯定会想方设法试试。”

      周围静音,烟燃烧到一半,梁闻渊灭了它,吹了会冷风散散身上的烟味。

      “你身上好凉,进来的时候带了一阵冷风。”

      在梁闻渊出去的这段时间里,他在观察胳膊上新起的红点,不痛也不痒,像是过敏,却也不像。

      “是吗。”梁闻渊摸了摸外套。

      “外面挺冷的,不用照顾我了,回去吧,我这个室友得多有面儿啊,让你一个刚认识的人为我忙前忙后这么久。”庄渚玉打趣着,声音依旧微弱,嘴唇血色恢复了一些,但不多。

      梁闻渊没听他的,而是坐了下来,“没事,我也没有其他的事要做。”

      “好吧。”庄渚玉耸耸肩,端详着他,“看得久了,总觉得我们在哪里见过,不是搭讪,是真的这样觉得。”

      梁闻渊内心触动,呼吸一滞,差点就快脱口而出些什么。

      从小在打压专制的环境中长大,梁闻渊的人生并不属于自己,他是多余的牺牲品,也是梁智的试验品。他悲惨的童年几乎奠定了人生基调。

      庄渚玉是他阴暗人生里曾经唯一意外获得的雨伞。他自卑,敏感,对庄渚玉的情感埋得很深。

      “或许吧。”给出了模糊的答案,梁闻渊继续沉默着。

      庄渚玉想要拿起桌上放置的半个橙子,他歪着身子,梁闻渊捕捉到了,立刻去帮忙,两个人保持同频的动作。庄渚玉不小心触碰到了他的手背,力度不算轻地划了一道。

      庄渚玉感觉和梁闻渊手背肌肤相碰的触感留存了很久。
      诡异的感觉后知后觉袭来,像是有一股电流漫上脊背,一阵酥麻感疾驰而过。

      莫名其妙的,庄渚玉觉得指尖有些痒,还有点痛,甚至身体在渴望某种近距离触碰。借着柔和的灯光细细看去,那块儿微微泛红,似乎不是错觉。

      连带着小半条手臂都在隐隐传来痒意,庄渚玉抓挠了一下,很快泛起了红色。

      庄渚玉蹙着眉。
      真是过敏了?

      “怎么了?”梁闻渊想握住他的手臂看,但觉得不妥,克制了动作。

      “没事,可能是接触性过敏,一会儿就好了。”庄渚玉摇摇头。

      清晨,医生敲门过来查房,庄渚玉惊醒,昨晚竟然昏睡了过去,再一看身旁的梁闻渊,他也睡着了,似乎是过于疲惫,连旁人的说话声都打扰不了他的睡眠。

      “恢复得很好,不过就算出院了,也要保证充分的休养。”医生一番检查之后,把脚步声和说话声放得很慢。

      “好的,谢谢医生。”

      话音刚落,梁闻渊就醒了。

      “那边有床,你趴在这睡不会难受吗?哎,昨晚不知道怎么就睡过去了,抱歉啊。”下意识道歉,庄渚玉揉了揉眼睛。

      梁闻渊睡意残留,他闷闷地“哦”一声,“我也是,可能是太累了,没意识就睡着了。”

      庄渚玉望向他的手臂,不知为何,老想触碰他,一想到这里,他的手指就开始泛痒,血液流动的速度也变得很快。不能细想,再想下去,他估计自己真能冲动去摸人家的手臂。
      他明明很反感和其他人有肢体接触的。

      “医生刚过来查房,说没有多大的问题,我打算今天就去办理出院,可能还得麻烦你一下帮帮忙,把我送回公寓,有时间吗?”庄渚玉坐起身。
      他不喜欢医院这种地方,从小就不喜欢,去医院的次数屈指可数,在病房待着太痛苦,他想回家修养。

      “有。”立刻应下了。

      收拾好东西后,梁闻渊让许识过来一趟接人。

      “庄先生,您请。”许识为他开车门,面容多了一丝探究,但他不敢多过问上司的私人事件,点到为止。

      透过后视镜,许识察觉出上司看似平静的神情下,某种复杂又诡异的情绪在暗暗扎根生长。

      “梁总要求您后天参加和林家小姐的约会,您看要具体安排时间吗?”

      “推了,以后这种事情不用和我说。”梁闻渊表情厌烦,又去试探瞧着庄渚玉的情绪。

      庄渚玉什么话都没说,闭上眼睛靠在车窗那边休息。

      车内安静,许识终于咂摸出点什么味儿来了,他无声嗫嚅,就差扇扇自己的嘴巴了。
      这一双巧嘴,真是不分青红皂白什么话都能往外面蹦。

      梁闻渊端正坐着,处理工作邮件,镜片反射着电脑发出的光,忽然感觉肩头一重,呼吸洒落颈侧。

      庄渚玉靠过来了。
      靠在他的肩膀上休憩。

      像小鸟终于找到了安全的鸟巢,梁闻渊跳动的心脏软塌塌地陷下去一块儿。

      仅此一下,庄渚玉很快离开了他的肩膀,睡眼惺忪,喃喃说了句抱歉。

      车停,到了公寓楼下,庄渚玉装模作样揉了揉眼睛,其实他根本没睡,一路上都清醒得很,他只是想试探,他是否对梁闻渊的肢体接触有很强烈的身体反应。

      庄渚玉看见杵在意式客厅的行李箱,逛了一圈地台和U型大阳台。

      翻了一圈,很齐全,许助理甚至提前采购了一把蓝紫色相间的小飞燕,庄渚玉凑近闻到了清新的味道。

      “你花粉过敏。”梁闻渊拦住他的动作。电话里的内容他都听见了,庄渚玉亲口对那个讨厌的恶劣男人说花粉过敏。

      “小花,没事,就算过敏了也很快就恢复了。”庄渚玉找了个花瓶把它插进去,面容轻松地笑着,后知后觉,“你怎么知道我花粉过敏?”

      这么些年,追他的男男女女都爱送他花。他倒是经常用花粉过敏这个理由来拒绝别人。

      久而久之,他就把自己当成真花粉过敏看,不收花,轻易也不买花。

      “打电话的时候听见了。”

      “噢。”庄渚玉闻了闻花香,“你耳朵还挺尖的。”

      花草的清香味被一阵风带走,梁闻渊迷恋庄渚玉带来的任何味道,怔了下帮他一起收拾。

      防滑垫、洗漱用品、浴巾,很齐全。

      庄渚玉去找睡衣和内衣,站在浴室门口望了一番,纠结再三还是喊了梁闻渊,“我腿脚不便,你能帮忙给浴缸放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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