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番外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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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个仲夏夜》
文/赴春深/2024.10
“在你离开后的第七个仲夏夜，我开始想你了。”
01
江南的九月，最是人间的好风景。暖阳没偷过懒，鸡鸣的时候便早早地给人间渡着光，穿过狭长的小巷，越过鼎沸的人声，不偏不倚落在少年的眼里。
那是我第一次遇见他。
“饭团好啦，6块。"阿姨的声音唤回我的思绪，我接过饭团，磨磨蹭蹭地在包里翻着。终于，当我听到隔壁叔叔喊道“煎饼果子好了。”
那一刻，我眼不盲，手不抖了，从钱包里迅速抽出零钱，完美地掐着那几秒，和他一起付完钱，又慢慢地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走进校园。
少年的身量很长，恰迎着朝中晨阳，影子被拉得更长，我一步步踩着他的影子，仿佛如此就能和他发生交集，但似乎也只是我的幻想罢了。
绿荫浓密，思念绵长。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常常想起他，那天我们的影子在教学楼前匆匆分别，不知道他是否有看到一只手悄悄和他挥手道别，许下这仲夏的第一份想念。
自然是没有的，那天过后，我好像再没遇到过他，只有时间一遍一遍听着我的想念。冬去春来，又是一年。只有生日蜡烛知道这一年的我有了什么分别。原来我闭上眼时，它听到的愿，比以往更恳切。
02
我会更喜欢江南的春天，无数唐宋诗人喜爱吟咏的江南春天。虽然我才情算不得好，可读到“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的时候依旧会心头一颤。
如果在江南春光正好的时候，遇到一位如诗似画的少年，千万要留住他啊。
所幸这一次的遇见，再不是匆匆一眼。
我的慌忙他尽收眼底，他的帮助我铭记于心。
“很着急吗？那我带你一程。”声音是比我想象中的更加清冽。
我如此庆幸这个时刻，庆幸我的脑海里被更重要的事占据，庆幸我的脸颊早在看见他前就因着急而泛红难抑。
我只能答应，为的是公事中不敢延误的担心，为的是私情中多触碰一点的故意。
还好路段拥堵，的士车方圆内见不到踪影。
我抓紧车架，却听他朗声道：“还是抓紧一些，不介意的话，可以抱住我的腰。”
我怎会介意，我只是忧虑。
这会是最后一次见面吗，所以才送上如此大的惊喜。
我虚虚环住他的腰腹，心跳声淹没风声，我对演讲的担心混合初次触碰的心悸，周遭声音再听不清晰，我已经学不会呼吸。
思念成茧，而我甘愿自缚其中，不愿挣脱，不愿逃离。
03
“梅子黄时日日晴，小溪泛尽却山行。”也许曾几碰到的是罕见的好天气。
到了梅雨季，江南的雨从未停歇，细雨绵长，思念难量。一日又一日，我总算明白了为何写雨的诗那么多，为何写雨时又要写情。
情如雨，轰轰烈烈时转瞬即逝，无声无息时悠远绵长。
可雨无常，愿悠远时偏偏倾盆而出，让人猝不及防。
寻一处最近的小楼躲雨，偏偏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
他记得我吗？
许是记得的，看到我时，眉眼弯起，跑过去后，才听他笑：“你也没带伞啊。”
“是啊，这雨说下就下，坏透了。”我一同感叹，心里泛起另一句话，“非到人家的教学楼来，还故意不带伞，坏透了。”
“诶？我记得你不是文院的吗？”他的记性一向很好。
“有些事来计院，我以为一会儿就好，忘带伞了。”我的解释完美却无力。
我可以完美地编造一个相遇的机会，却再没有一点力气去触碰他的身影。
他只应道：“到了雨季，是这样的。”
笑一笑，也便把视线放回自己的事情上。
抬起眼，却只够到他的胸口处。
恰如我和他之间，我始终抬头看他。
“对啦，上次还没和你好好道谢。”我提起那次相遇，试图唤起一些温度，一些遗留过我掌心的温度。
他不以为意地笑笑：“顺便的事。”
又真的是顺便地问：“那演讲怎么样？”
而我却拿出精心准备的说辞：“托你的福，没迟到，发挥得很好，拿了二等奖。”
“哇。”惊讶地笑起来：“好厉害。”
我只有感谢，真挚地感谢。
感谢我此生能够遇见这样一个少年，在这江南的多雨时节。
04
“拿哪本书？我帮你。”身后传来明朗嗓音，我却像受了莫大惊吓。
闭上眼睛又睁开，掐住虎口又松开，反复确定，这是否是一场上帝为我编织的美妙梦境。
而我还在原地，图书馆里安静得落针可闻，我的呼吸会是他听到的唯一旋律。
“那本，《我见宋词多妩媚》。”此刻稳住的不止是我颤抖的声音，更是我难抑的一次次心跳。
“诶。”他从书架上找到这本书，讶异道：“你也喜欢读宋词？”
“是啊。”我笑笑，将那本要归还的《梦的解析》藏在身后。
他将书递在我手心，我仰头看着他眼睛。
听说，当呼吸和心跳在某个空间一起纠缠时，多巴胺会大量分泌，那是心动的证明。
此刻我终于看到，他的眼底，也有一个小小的身影，脸颊发烫。
此刻他却不知道，我的眼里，也有一个大大的身影，耳垂红透。
他别过脸，像轻声低语：“我也喜欢宋词。”
“我见青山多妩媚。”我突然念出书名化用的诗句。
“料青山见我应如是。”他于是不由自主地回应。
相视一笑，一切都变得很清晰。
05
当一个人与另一个人有了同样的行动轨迹，他们相遇的频率会大大提高。
于是这次打招呼，我们用不着说“好巧”。只是看一眼对方拿着的书，只是再看一眼门外悬着的匾。
“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也许，不仅仅要‘诗酒趁年华’。
我看着他和社长讨论下次的活动事宜。
他的脑中也许有一片辽阔的天地，可以让他滔滔不绝地展示无数奇妙与有趣的思绪，社长却终于因事而离去。
转头看见我时，像是找到了新的知己，乐此不疲，继续描绘那壮丽的河山与多彩的四季。
从活动策划到宋词大家，从东坡美食到坚韧魂灵。
当一个人与另一个人有着相同的喜好兴趣，他们很难不走在一起，探讨一场有关人生哲学的真理。
也许，从此刻，我们是知己，我知他为何而生，生得如此风姿绰约。
他知我因何而疯，疯得十分有理有据。
我们的距离再不是物理意义的相近。
06
毕业时的操场总是喧杂的，我于万千呼喊中只寻到那抹独属于我的声音。
他按下快门，定格一幕幕幸福的身影。我穿插人群，核对一个个青春的姓名。
当夏天的第一抹晚风没有任何阻碍地吹向背靠背的我和你，当日暮的夕阳精准地讲述赫米娅和拉山德仲夏夜的浪漫恋情。
当我们那一刻，突然确定了什么，于是你偏过头问：“要不要去看电影？”
我笑着答应。是你的要求，我从未想过拒绝。
昏暗的灯光下，我看不见任何人的神情，只有故事里的男生和女生，青涩懵懂，迎来一次相遇，一次动心。
而我作为旁观者，却也忍不住为之着迷。
幸好有人尚存理性，拉起我的手，轻声许下故事般的愿景：“希望此后岁岁年年，我的身旁，总有你。”
原来深陷其中时，全世界都只有我，全世界都只是你。
07
故事到这里，我多想它就是结局。
相爱的人要永远幸福在一起，相恋的人能够走到白首不相离。
然而一年中只有一个仲夏，浪漫的时光在一生中占据的，永远是那短暂的一瞬。
我好像从未郑重地说过一句：喜欢你。
像看过很多本小说，听过许多个情感故事一样，我总相信，先把爱意说出口的人，会输。
可即便如此，我仍旧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你离开的那日，我已经记不太清，好像是下了雨吧，故事里主角伤心时总该下一场雨好渲染情绪。但我又模糊地想起，那应该是一个很晴朗的日子，风轻云淡，连你的身影也是这般，轻轻地，便离去了。
我只是看着，旁人夸赞我，理性又冷静，你也会如此觉得么？
许是吧。
这一生我从不愿太过真实，怕自己深陷在某场爱恨无法抽离。
我把自己藏在一层又一层的面具里，骗了自己，也骗了你。
我想在此刻，郑重又肯定地说：我当然毫无保留地喜欢过你。
在你离开后的第七个仲夏夜，我开始想念，有关你的一切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番外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