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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身世 ...

  •   郁老伯的丧礼是在一片凄凉与郁春琅的哀嚎中办完的,前来吊唁的亲友不过十余人。

      下葬时暴雨如注,树枝都被狂风刮断了几条,郁春琅哭得悲切。

      她的生母被困于瑞国公家中,至今生死不明,父亲又是这样潦草收场的一生,怎能叫她不悲痛。

      顾初禾花钱请法师为郁老伯好好超度一场,但求他下辈子能有个好前程好去处。

      而年幼的顾长意自从发过高烧后,就一直将郁老伯视作生父,她年纪小,趴在坟头又是哭又是捶地。

      顾初禾看着此情此景,不禁感慨伤怀,她们的亲生父母被杀,尸骨无存,至今都没能修坟立碑。不知父母是否在天有灵,若是看见幼女认他人为父哭丧守孝,还改了姓氏,会不会心寒怪罪。

      可她转念一想,爹娘最大的心愿就是一双女儿平安生活,如今顾长意失去了记忆,无忧无虑地读书成长,正是合了父母的心意,想来他们在天上看着也觉欣慰。

      等到丧礼办完之后,郁春琅将顾初禾拉进房中,细细问她在侯府的日子如何,有没有受委屈,有没有受欺负。

      顾初禾拍拍她的手背,摇摇头道:“侯爷是个率直的人,又位高权重,在他身边当差人人都高看我一眼,谁敢欺负我呢。”

      “可是你的身份…”,郁春琅连着哭了好几天,眼睛肿得像金鱼,她吸了吸鼻子,还是有些担心地说道:“万一被人看出你是女扮男装,或有人认出了你是顾家的女儿,那岂不是置身陷镜?要不还是算了,报仇固然重要,可你的性命最为要紧,我害怕…我怕你…”

      “我知道我知道,别担心。”
      看着郁春琅又快急哭了,顾初禾伸手轻抚她的脸庞,“我有分寸的,什么该说什么该做,我心里有数,你放心,但凡有一丝危险,我就会收手回家。”

      “这段时间实在是辛苦你了,长意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你一个人又要照顾父亲,又要看顾长意,我身在侯府也时常担心记挂。”

      “快别说这些,长意也是我妹妹,照顾她本来就是应该的。你好不容易找到一些有关当年的蛛丝马迹,留在侯府是对的,换作我也会这么做。”
      郁春琅一边整理父亲遗物,一边说道:“只是…我阿娘至今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前些日子我扮成厨娘想混进瑞国公府瞧瞧,看我阿娘到底在不在里头,结果门槛都没踏进去就被家丁轰出来了…父亲过世了,我想递个消息给阿娘,都不知道该找谁。”

      有关生母的事,郁春琅从没在顾长意面前提过,每每问起,她都吱唔说是失踪了。

      顾初禾之前也不敢细问,只知道她母亲原本就是在大户人家做工的,后来嫁给郁老伯,就一直没再出过远门。
      郁老伯身子不好赚得不多,她也不曾责怪,还常常在家做些绣活儿拿去集市上换点钱,照郁春琅所言,他们夫妻俩很是恩爱。

      如今顾初禾跟在陆砚舟身边,时常出入王宫贵府,或许有朝一日,她也能跟着混进瑞国公府打探一番。

      “春琅,你再跟我说说有关你阿娘失踪的细节…”

      郁春琅停下手里的活,提起阿娘一去不返的往事时,鼻头一酸,几欲落泪。
      “我阿娘会烹茶会女工,那日同村的陈婶说瑞国公府要办喜事,国公爷的次女即将出嫁,正在招手艺好又勤快的妇人入府帮忙做事,阿娘听了就去府上碰碰运气,没成想真给选上了。”

      “起初阿娘每隔五日回家一趟,回回都带着国公夫人的赏钱,虽说不能时常见面,可终究是解了家中的温饱之急。”

      “可一个多月后,国公府的亲事办完了,按理说阿娘也该回来的,可父亲去寻人,却被告知仆妇们早都已经领了钱出府了。”
      郁春琅说得有些激动,站起来又道,“父亲将信将疑,转头就去陈婶家中询问阿娘的下落,陈婶坚称阿娘被困住了,国公府发了钱放走了其他仆妇,唯独留下我阿娘…”

      “之后,父亲频频去国公府寻人,次次都被打得浑身是伤回来,乡亲们怕被连累,竟渐渐与我家疏远,就连陈婶都搬走了。”
      郁春琅心疼落泪,顾初禾拿起桌上的手帕为她拭泪。

      “春琅,虽说我讲这个话有些不自量力了,但你放心,只要我机会,我一定会帮你找到阿娘的。”,顾初禾扶着她坐下,宽慰道:“如今我在侯爷身边当差,那些达官显贵我也见过不少,或许有朝一日我能接近瑞国公府的人,打探到你阿娘的下落。只是…宅院里人多,不知你阿娘长相有什么特别之处?”

      “有,十几年前一场火灾,害我阿娘毁了容貌,她的左脸下方有一块被灼伤的印记,和这汤匙差不多大。”,郁春琅将先前喂药用的汤匙举起,示意给顾初禾看。

      “好,我记住了。”,顾初禾点点头将话记在了心里,她起身将一个小包袱挎在身后,不舍地道别:“老伯的丧期已过头七,我也该回侯府当差了,你和长意两个人在家要好好保重,若要用到银钱你只管支取,不用替我省着。”

      “嗯,我知道了,你在外边也要当心。”
      两人握着手依依惜别,各自嘱咐了好些话才迈出门槛。

      偏这时,顾长意下学回来了。

      她一看顾初禾又背上了行李,忙跑过了过来,抱着顾初禾的大腿不肯撒手, “哥哥!你又要去哪,不要走好不好!”

      “意儿,大哥有正经事要做,咱们乖乖在家等着就好了,再过两日姐姐带你去市集买糖人好不好。”,郁春琅伸手去拉她,却被她一把撇开。

      “不好!哥哥到底要去哪,一走就是好多天,就连爹爹临走前都没能回来看上一眼!你是不是不要我们,不要这个家了!?”

      郁春琅蹲下身,拽了拽她的胳膊,严厉道:“别胡说,大哥怎么可能不要我们,他要挣钱养家,咱们吃的喝的住的都是大哥赚来的,就连你读书的钱也是大哥辛辛苦苦攒的,不许你这样对哥哥说话。”

      顾长意闻言更是耍起了小性子,“那我就不读书了!我要跟着哥哥一起去挣钱,我要我们在一起,不想分开…”

      天色渐晚,再留下去恐怕今天就回不了侯府了。

      “意儿,不要闹脾气,哥哥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办完了就回来,之后我们就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顾初禾也蹲下来,耐心的哄着妹妹。

      顾长意勾着她的脖子,将信将疑地问道:“真的吗?那,那要多久?”

      “快的话一两个月,最久…半年好吗?”

      “半年?半年我都能将诗经全都背下来了…”

      “是吗,我们意儿这么厉害?好呀,那我们做个交易,在你背会诗经那天,哥哥就会回来。”,顾初禾欣慰一笑,揉了揉妹妹的小脑袋瓜。

      顾长意真挚又幼稚地伸出小拇指,“拉钩!”

      “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顾初禾与她小指勾连晃了晃,就算是约定好了。

      哄好了妹妹,她站起身对郁春琅道:“我走了。”

      “嗯。”,郁春琅牵着顾长意的小手,和顾初禾告别。

      顾初禾满心不舍,一步三回头,只见顾长意频频抹眼泪,郁春琅则抿唇朝着她点了点头。

      景义候府

      顾初禾赶在天黑前回到了侯府,既然回来当差了,先前在家穿过的带孝服自然不能穿了的,要换回陆砚舟之前送给她的那套常服。

      她掩了门,正在给自己换衣裳。

      恰在此时,白忱却不打招呼,直接推门而入。

      顾初禾在听到动静的一瞬间就钻到了屏风后头,虽说只瞥见了她雪白的臂膀,和散落在肩头的长发,可屏风架上的樱粉色小衣还是吓得他连连后退,直到被门槛绊倒。

      顾初禾匆忙将衣裳穿好,她心知白忱的反应这么激烈,一定是发现了她的女子身份。

      她焦急又无奈地系好绑带,拉开房门,看见白忱背对着她,之后又一脸错愕地转过身,嘴唇张张合合就是开不了口。

      他好歹也跟在陆砚舟身边好几年了,也是在宫里当过差的,不论是功夫身手,还是察言观色的本事都高于常人。

      顾氏夫妇的灵位被供在郁家,他一眼就觉出不对,亦猜到她的身份有鬼,更是想到了她是刻意接近陆砚舟。

      正因如此,他才气势汹汹地赶来质问。

      即便是质问,他也没想过当着外人的面拆穿,更没在郁老伯去世的当天揭发,终究这些时日以来兄弟相称,还是有几分情份的。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顾初禾竟然是女子…

      回廊上
      “你,你真是女的?”,白忱背对着她,连看她一眼都不好意思。

      顾初禾咬唇,踱步到他面前,二人对视。
      “是,白大哥,我是女儿身没错。”

      “那你女扮男装混进侯府,究竟有什么目的?你不是姓郁吗?为什么家中正堂供奉着顾家的牌位?你和顾家有什么关联!快说!”,白忱心急如焚,心中疑云重重,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

      顾初禾被吓得一激灵,向后退了一步。

      瞒是瞒不住了,她只能赌一把。

      “如你所想,我本不姓郁,我姓顾,叫顾初禾,我的爹娘就是当年牵涉进巫蛊案的顾氏夫妇。”,她提起父母时不再畏缩,眼神明亮坚定,将当年的伤疤一一袒露在白忱面前。
      “自爹娘死后,我和妹妹相依为命四处躲藏,最终与郁家结缘,便常住了下来…为掩盖身份,我与妹妹自称姓郁。”

      “白大哥,我求求你,千万不要将此事告知侯爷,我保证我没有要害侯爷的意思,我也不是费尽心思混进侯府来的,实在是意外,侯爷救了我…”,她怕连累到郁春琅,因此将自己入府一事归结为巧合。

      白忱怒色打断了她,“你觉得我会信吗?进侯府或许是意外,但留下来一定不是为了报恩!依我看…你是想借侯爷的势,为自己的爹娘报仇,我说的没错吧?”

      自己的心思被白忱说中,顾初禾无言可辩,只能默默垂下了头。

      “如今朝堂上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侯爷,他已然自顾不暇,万一被有心之人发现侯爷将顾氏女藏在府上,必然引起轩然大波,我劝你早日出府,别再给自己和侯爷找麻烦。”

      “白大哥…我不能走,我还…”,顾初禾一听白忱要赶她走,想都没想就给他跪下了,声音中带着乞求的颤抖。

      “还什么?”,白忱虽可怜顾初禾的身世,可他对陆砚舟更有愧意,因着当年陆老爷子仗义执言,却被绫王手下害死一事,他始终觉得对不住陆砚舟,因此也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陆砚舟。
      “我不拆穿你的身份已经是仁至义尽,要不是念在你身世可怜,早早没了双亲,加之你我称兄道弟多日也算投缘的份上,我一定去衙门告发你,以撇清你和侯爷的关系。”

      白忱义愤填膺,不容顾初禾再多解释,她亦没有机会告知他,自己就是四年前从火海里救出陆砚舟的女子。

      “这是唱哪出?好端端的你跪他做什么?”

      回廊尽头,陆砚舟阔步而来,手中挥着折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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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宝子们,隔壁现代文已完结~ 另有一本新文正预收,求收藏(鞠躬,比心^^)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