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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发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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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搜查有进展吗？”江盼咽下一口粥问道，温热的粥水随着他开口的动作从嘴角溢出。他索性放弃了挣扎，任由周宸一勺一勺地将白粥送进自己嘴里。
周宸单手划拉着手机屏幕，眉头随着各单位的汇报越皱越紧：“车上三具焦尸的身份信息完全烧没了，整辆车就剩个铁架子，车牌、指纹这些想都别想。”他顿了顿，”四名死者都是中枪身亡，手法完全一致。”
江盼用手肘支着下巴，突然一把攥住周宸递过来的勺子：“让你的人去找个东西。”他的指甲无意识地在塑料勺柄上刮出几道白痕，“应该在何青尸体下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什么东西？”周宸的勺子悬在半空。
“镇魂符。”江盼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像是有人突然掐灭了头顶的灯光。
周宸立刻撂下粥碗，手机已经贴在耳边：“吴勣，马上带人......”
趁着周宸打电话的间隙，江盼的视线悄悄滑向一旁桌上那桶冒着热气的泡面。他飞快地抄起勺子，却在即将得手的瞬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截住，周宸一边对着手机下达指令，一边精准地扣住了他的手腕。
“......”江盼的勺子悬在泡面桶上方，一滴红油正缓缓坠回汤里。
刚挂断电话的周宸挑了挑眉：“江科长——”他故意拖长了音调，“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来看，你现在就只能喝白粥。”
江盼别过脸去，后槽牙咬得发紧。头顶的灯光在他侧脸投下一道倔强的阴影，喉结却诚实地滚动了一下。
最终，在周宸连哄带骗的攻势下，江盼还是皱着眉头喝完了这碗据说跑遍半个城区才买到的“御膳”。外面的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淅淅沥沥地敲打着地面，为这个夜晚添几分凉意。
几名警员协力将何青的尸体缓缓抬起，就在尸体离地的瞬间，一张泛黄的符纸悄然飘落——赫然是一张镇魂符。
站在雨幕中的周宸见状眉峰一挑，转头看向身旁撑着黑伞的江盼：“还真让你说中了，果然藏在尸体下面。”
“同一个凶手的手法，自然会有相似之处。”江盼说着突然神色一凛，“等等，何青是唯一一个被取走肺部的受害者吗？其他三人是否都缺失了肾脏？”
“其他三人并没有缺失肾脏，就这一个缺失了，有什么发现？”周宸疑惑地皱起眉头。
雨水敲击伞面的声音在两人之间回荡，水珠顺着伞骨滚落，在江盼脚边溅起细小的水花。他凝视着那张被雨水浸湿的镇魂符，思绪翻涌：相同的符纸、不同的器官、毫无关联的案发地点、随机选择的受害者......这看似就是一起毫无规律的连环杀人案。
但是为什么凶手面对四个人只取走了一个人的肾脏？而且这么追求完整性，标志性的“Y”字型刀口......难道凶手是位医者？使用这种杀人方式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心理需求吗？
江盼的直觉告诉他事情绝非如此简单。一个尘封的记忆突然闪现——在远明市局档案室里，他曾偶然翻阅过一桩手法相似的悬案。虽然当时并未参与调查，但那个关键词却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镇魂符。
“咳咳咳......”思绪翻涌间，江盼不慎被自己的唾液呛到，剧烈的咳嗽让他不得不弯下腰。
“没事吧？”周宸连忙扶住他摇晃的身躯。
江盼摆摆手直起身，目光扫过警戒线外逐渐聚集的围观人群：“新田服务区是原林市和远明市的交界处，怎么没见远明市局的人？”
“两市周围的辖区派出所同事早就到了，远明市局的人被晚高峰堵在路上。”周宸看了看腕表，“这个点应该快到了。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需要去一趟远明市局查阅一份档案。”江盼的声音依然平稳，但眼神却格外锐利，“我记得那里有记录着类似的案件。”
虽然内心迫切，但他清楚纪律的界限——未经批准跨市调阅档案是要记过的。他江盼可不像周宸那样莽撞，该遵守的规矩一样都不会少。
可周宸是个行动派，他立马抓起车钥匙就走，见江盼没动便回头催促道：“走啊，你不是要去拿档案吗？”
“还没......”江盼正想提醒周宸批准的事却被周宸打断了。
“哎呀，管他什么纪律了，案子要紧，快走吧！”周宸一把揽住江盼的肩膀就往警车的方向走去。
得，合着之前杨华跟周宸说的反思全都喂了狗了。
夜色如墨，高速公路在车灯的切割下延伸向远方，像一条发光的缎带缠绕在漆黑的荒野间。江盼靠在副驾驶座上，金丝眼镜的镜片映着窗外流动的光影——远处城市的灯火如星子般浮动，近处的反光标识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道冷冽的银线，又迅速被甩在身后。
车窗半开，夜风裹挟着轮胎摩擦路面的低鸣灌进来，吹乱了他狼尾鲻鱼头的长发，几缕发丝掠过镜框，在眼前轻轻摇曳。偶尔有对向车道的远光灯刺破黑暗，一瞬间照亮他沉静的侧脸，又在眨眼间消失，只留下视网膜上短暂的残影。
驾驶座上的周宸看了他一眼，说道：“你睡会吧，没那么快到。”
“我知道。”江盼淡淡道，“远明市局在最东边，我们从西边过去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周宸没再说些什么只是专心看着路况开车。
江盼还是对远明市那么的记忆犹新，仿佛还没从那座城市里走出来。
窗外飞逝的景色渐渐模糊，他的思绪也随之飘向远方。那个始终萦绕在心头的疑问再次浮现：那个人究竟为何要这样做？为何要如此执着地监视自己？若真是为了权势与市场的争夺，为何不直接绑架自己或是私下约谈？
私下见面......
“I will always wait for you, forever.”
记忆的闸门突然打开——他们私下早已约谈过了，只是那次相遇的方式太过特别。夕阳下嬉戏的孩童，黑洞洞的枪口，毒蛇般阴冷的声音，这些碎片在江盼脑海中拼凑成他最不愿面对的那个人。
真是个矛盾的人。明明在意江盼，却处处与他作对；制造车祸后主动报警，工厂对峙时明明可以一枪毙命却只伤及胃部，甚至还会主动提供破案线索——这究竟演的是哪一出？
若说他是好人，熊伟与何青的灭口惨案历历在目；若说他是恶徒，他对江盼的种种“捉弄”却始终留有余地。这是某种扭曲的心理满足？还是试图通过这种方式逼迫江盼站到自己这边？
李宛葵在审讯室里的那句话一针见血：从远明市逃到原林市，确实是为了这具残破的身躯。他的躯壳早已千疮百孔，一直在逃避过往，不愿面对那个曾经深陷黑暗的江盼。
江盼何尝不想在原林市开始崭新的人生？可命运弄人，那些刻意遗忘的过往，终究还是追了上来。
他怕了，他太想逃了，想逃出用命运织成这令人窒息的掌控网。
“江盼，江盼？醒醒。”
一道熟悉的声音将江盼从混沌中拽回现实——是周宸。
江盼猛地惊醒，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呼吸仍带着梦魇过后的紊乱。他下意识环顾四周，发现警车已经停在了远明市局门口。
“怎么了？”周宸的声音里带着关切。
“我......”江盼一时语塞，低头才惊觉自己正死死攥着周宸的手腕，连忙松开，“抱歉，失态了。”
“没事，”周宸轻笑，“本想拍你肩膀叫醒你，没想到被你抢先抓住了。”他推开车门，“走吧，还有案子等着我们呢。”
江盼深吸一口气，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周宸望着他略显仓皇的背影，眉头微蹙。方才车程中，江盼虽在睡梦中却始终紧绷着神经，呼吸时急时缓，仿佛随时会惊醒。更让他在意的是，自己的手还未触及对方，江盼就条件反射般扣住了他的手腕——这种对周遭异常的敏感，无声地诉说着一个事实：眼前这个看似冷静的男人，骨子里却极度缺乏安全感。
深夜的远明市局大厅空荡冷清，只剩下值班室的灯光孤独地亮着。江盼熟稔地走向前台，指尖轻叩台面，警官证在灯光下闪过一道冷光。
“调阅案件档案。”他的声音干脆利落。
新来的实习女警手足无措地点头，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江盼已经转身走向走廊，却又突然停住脚步：“让黄志远来档案室找我。”他顿了顿，补充道，“我知道他没有出外勤。”
档案室门前，江盼动作娴熟地输入密码，门锁应声而开。周宸挑眉看着满室林立的档案架，吹了声口哨：“就我们俩？这得找到天亮吧？”
“不急。”江盼头也不抬地翻找着档案，“帮手马上到。”
话音刚落，走廊上传来拖沓的脚步声和不满的嘟囔：“原林市局的人？大半夜的......”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停在门外。
江盼直起身翻了个白眼，无声地做了个口型，周宸分明读出了“废物”二字。
门被猛地推开。来人警服皱巴巴地挂在身上，领带歪斜，即使站在痞气十足的周宸旁边，这人邋遢的打扮和散漫的气质也丝毫不像个警察——倒像是街边大排档喝多的酒客。他看到江盼的瞬间，眼睛瞪得溜圆：“江盼？！”
震耳欲聋的嗓音在密闭的档案室里回荡。江盼皱眉后退半步，周宸适时上前，警徽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原林市局刑侦支队周宸。”他握住对方的手，指腹敏锐地察觉到异常——这双手过于光滑，连最基本的枪茧都没有。
“原林市公安局的三·一五案件，需要调阅相关资料。”周宸保持着职业微笑，目光却锐利如刀。
“啊......远明市刑侦支队黄志远。”对方这才回神，握手时明显底气不足，“周队久仰......找资料啊，找吧找吧。”
“不知......黄支队长能否给我们调些人口来帮忙呢？”周宸笑着露出虎牙问道。
“可以是可以，只是......”黄志远搓了搓手欲言又止，“这个相关的程序还是要走一下的，你说是吧？”
“你是说你们江队回来查个案子都要走程序？你这不给面子啊。”周宸笑的灿烂。
“这怎么行，虽说是要紧的案子，程序还是要走的，不然上级怪罪下来算谁的啊？”黄志远说道。
周宸他当然没有得到上级的批准，走个屁程序！
这时，在周宸身后刚打完电话的江盼出声说话了：“我刚打了电话给杨局，手续等会儿就会发过来，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把人手调来，你给我再拖延时间别怪我用强的。”江盼的语气冷漠，听不出情绪。
黄志远之前在江盼手下干活时被他的手段弄怕了，潜意识里就有些怕江盼，他点了点头立即去召集人手干活。
档案室里就只剩下了江盼和周宸两人，两人也不闲着，开始埋头找档案。
“那个黄志远和你是什么关系啊？我怎么看他好像很怕你的样子？”周宸一边翻着手里的档案一边问道。
“他之前是副支队长，我是踩着他当上的支队长，他心里不服，到处给我闹事，我就用了点手段让他闭嘴。”江盼站在周宸身边说道，手中的动作不停，“谁知道这家伙是个欺软怕硬的主，我就吓唬了他几下他就怕了，你可能也发现了，这家伙是个关系户。”
周宸点了点头说道：“手嫩的跟小姑娘似的，哪像个从正规警校里出来的警员？”
“远明市局局长是他大伯，能把他塞到市局里来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哪有时间管他？对于黄志远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江盼轻笑一声，“能当上副支队长还不是走关系上去的？不然依他自己的能力哪能进得了市局。”
“你怎么知道黄志远没有出外勤？”周宸问道。
“在楼下的时候我看到支队长办公室的灯还亮着，说明里面有人，再加上他那贪生怕死欺软怕硬的性子，哪会亲自去凶案现场？”江盼抬手推了推眼镜说道。
“可以啊江队。”周宸使坏地用手肘碰了碰江盼的手臂。
“别闹，干活。”江盼并没有理会他的幼稚行为，“李宛葵和唐辉还在局里？”
周宸“嗯”了一声说道：“朱思敏去审，应该回去就会有消息了。”
“建议从李宛葵开始入手。”江盼说道。
“知道，毕竟她女儿何青死了，审起来更容易一点。”周宸站直身子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膀，“这黄志远找几个人怎么这么慢？”
“他不在更好，没人打扰。”江盼看着手中的档案说道。
这话一出周宸一愣，偷偷侧头看了眼江盼。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江盼抬头对上周宸的视线问道。
“没......没事。”周宸轻咳一声继续翻找档案。
这脑子里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