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线索 ...
-
“刚才接到林琛的电话,他说在监控中看到那个身穿黑衣的那个人在案发时间三月六日的第二天也就是三月七日晚上三点十七分出现在了田美区的田美垃圾场门口。然后在今天早上有人报案在垃圾场发现了一个人的骨盆。”
一辆黑色奥迪A6如同银色手术刀般精准地切入车流。驾驶座上的周宸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正和副驾驶的江盼复述着电话内容。
“你怎么确定出现在案发现场的就是这个人?”江盼将头靠在车窗上,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窗外川流不息的车辆。
周宸嘴角扬起一抹胜券在握的笑容,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问。可就在他刚要开口时——
“是因为那个背包?”江盼轻描淡写地抛出一句。
“......”前方红灯亮起,周宸猛地踩下刹车,两人身体都不由自主地前倾。他转过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你是先知吗?这你都知道?”原本想在江盼面前露一手的周宸,此刻完全被对方的抢答打乱了节奏。
“等等,你怎么知道电话内容?还是有人跟你透露过?”周宸连珠炮似的问题让江盼一时不知从何答起。
“没人告诉我啊,”江盼困惑地皱眉,“不是刚刚听你说的吗?”
周宸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从江盼提出问题到给出正确答案,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这不是未卜先知是什么?他在内心疯狂呐喊。
而江盼只觉得周宸反应过度:这么简单的推理,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嘀——!”后方车辆不耐烦的喇叭声打破了车内凝滞的气氛。奥迪重新启动,缓缓驶离路口。
周宸表面强作镇定,内心却已掀起惊涛骇浪:三秒!仅仅三秒!这人该去参加最强大脑了吧?他调来市局前到底是做什么的?回去一定要好好查查他的档案!
见周宸突然沉默,江盼也有些莫名其妙。这人怎么答对了反而不高兴了?早知如此就该开自己的车,和周宸交流简直费神。这么简单的推理都能让他震惊成这样,真不知道他这个支队长是怎么当上的。
“周支队?”江盼侧身问道,“你还好吗?”
周宸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事,江科长,我好得很。”
江盼右眼皮跳了跳,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恢复常态,语气带着几分调侃:“周支队该不会是被我蒙对答案吓到了吧?其实我就是瞎猜的,根本不懂什么推理。”
这番看似谦逊的台阶,在周宸听来却格外刺耳。他堂堂刑侦支队长,推理速度居然不如一个新来的法医!简直是奇耻大辱!
“没、事、的,江、科、长。”这几个字像是从周宸牙缝里硬挤出来的一般。
车辆转弯驶入田美大道。
顶着满脸黑线的周宸把车开进了田美垃圾场。现场已经用警戒线圈起来了,各组人员正做好相应的准备。
黑色的奥迪稳稳地停在一棵大树下,江盼推开门,刚放了只脚下去,看到驾驶座的周宸没有要下车的意思,“走啊,周支队。”
周宸随便应付了几句才把江盼打发走了,转身掏出手机打开浏览器搜索“静心经”,然后认认真真地读完后,深吸了一口气:“看来我的心灵并没有我想得这么脆弱,没事没事。”最后心满意足的下车了。
田美区的田美垃圾场,是原林市最大的垃圾场,每日都有上百吨的垃圾运来此处,所以这里的垃圾山是又高又臭,一些初出茅庐的实习生还没开始正式开始干活就已经蹲在一旁吐得翻江倒海了。
江盼只是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接过旁人递过来的口罩、手套和鞋套就进入了现场;而周宸路过,看着他们恨铁不成钢地说:“就你们这身体素质也太嫩了。”
周宸穿戴好防护道具也进入了现场,地上是一个类似于盆子一样的物体,是骨盆。
“吴勣!”周宸大喊,
“来......来了宸哥。”吴勣踉踉跄跄地跑到周宸身边,显然是刚吐过一轮。
“今......今天早晨的时......”吴勣还没正式开始给周宸分析就被周宸打断,“你先把口罩戴上。”周宸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吴勣愣在了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亲爱的宸哥”说道:“宸哥,你嫌弃我!你不是当年跟弟兄们共分一根火腿肠的宸哥了,你变了!说好的好兄弟不分贵贱,你怎么能这样?!”
顿时,现场无数双眼都看了过来,包括江盼。这一场景如同舞台话剧中两个主角被聚光灯照住一样那么万众瞩目,周宸被说得石化在了原地,嘴角止不住地抽搐着,他余光看到江盼正看戏般看着自己,心想总不能当着一个人的面丢两次脸吧!这也太丢人了!
周宸一巴掌拍在吴勣头上:“你宸哥我是这样的人吗?我叫你戴口罩是为了让你少闻到这难闻的味道再吐一次!懂吗?”
“可是可是......”吴勣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周宸用手捞住了脖子走到一旁,“今天你江科长在,给我个面子!听见没!”周宸小声吼道。
口罩遮住了江盼的半张脸,却掩不住那双如墨玉般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像是被精心勾勒过的工笔画。他的皮肤冷白,近乎透明,仿佛从未受过尘世风霜的侵扰。若是放在古代,这般容貌,怕是要被文人墨客写进诗里,叹一句“倾城绝色,祸水红颜”。
周宸走过去蹲在江盼旁边用手碰了碰尸块:“这个骨盆是今天早上的时候被一位拾荒老人发现的,老人被当场吓晕送去了医院。”
在笔记本上做看记录的江盼并没有停下手中的笔,说道:“这是件好事,也是件坏事”
“是啊,好的倒是案件有了新的进展,坏的就是这老人一晕,往医院一送,这个案子的社会关注度就越来越高了,同时我们警方的压力也就越来越大了。”周宸虽无奈,却又无可奈何。
“我们这一趟的收获绝对不会只有这一个骨盆,”江盼将本子合上,“凶手将人身体上坚硬的部位都取走了并用背包将其带走去销毁,他不可能带着这些东西走太久,这很容易引起旁人的怀疑,所以他只能一次性的将这些尸块抛弃于此。”
“而且这里的垃圾十分多,凶手将尸块往这一扔不仔细找找还真发现不了,说不定放个十年八年都不一定有人发现,真会挑地方。” 周宸接道。
江盼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堆积如山的垃圾上,腐烂的气味在闷热的空气中发酵,蝇虫嗡嗡盘旋。而他只是静立在那里,白衣胜雪,纤尘不染,像一株从污浊泥沼中破水而出的白莲,清冷而突兀地刺进这片混沌里。
周宸站起身来去分配人干活。
“枪打出头鸟。”一个阴冷的声音在江盼耳边萦绕,像是毒蛇吐信,嘶嘶作响。
“既然你这么想当出头鸟,那我就让你当一辈子。”
荒凉的山坡上,枯树狰狞地伸展着枝干,光秃秃的,没有一片叶子,仿佛早已被死亡吞噬。地上散落着歪斜的墓碑,有些只是简陋的木板,上面的字迹早已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甚至干脆空无一字。它们杂乱地堆叠在枯树旁,像是被随意丢弃的垃圾。
——这是一片乱葬岗。
一棵巨大的枯树上,用粗绳倒吊着四个“人”——如果还能称之为人的话。他们骨瘦如柴,皮肤蜡黄发黑,双眼空洞无神,像是被抽干了灵魂的躯壳。
“哈!你们不是说要弄死我吗?”男人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来啊,我就站在这儿,怎么不动手了?”
江盼站在他身后,沉默地看着树上的四人,眼神晦暗不明。
“哼,偷我的货去卖,还敢回来想灭了我?” 男人嗤笑着,语气里透着讥讽,“真是嫌命太长。”
“怎么,以为吊死你们就完事了?” 他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病态的兴奋。
身旁的手下立刻会意,上前掏出针管,给四人注射了进去。 “呜——啊!!!”
原本死气沉沉的四人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喉咙里挤出凄厉的嚎叫,从麻木到痛苦,再到歇斯底里的惨叫。
江盼知道,那是毒品。
男人大笑着,一把揽过江盼的肩膀,语气亲昵得近乎诡异: “你看,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可谁能想到,猎人起得更早呢?”
“然后——”
他抬手,比了个枪的手势,抵在江盼的太阳穴上,轻轻一扣。
“砰。”
“枪打出头鸟。”
男人癫狂地大笑起来,笑声在荒凉的乱葬岗上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而江盼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为何如此爱惜自己妻子的丈夫要置她于死地?为何监控录像里会出现两个人?他们之间有着怎样的关系?江盼的思绪越陷越深。
突然间,江盼感觉到身体开始发热,天旋地转,心跳开始疯狂加速,一阵想干呕的感觉冲上脑门,视线开始模糊,胃部痛到了极点。他暗里骂了一句,来之前忘记在胃里垫点东西了。他站起身来,强忍着疼痛的折磨拨开人群走到警车旁,吴勣站在警车旁正与一旁的实习生搬着痕检的箱子,江盼一把抓住吴勣的手臂:“有水吗?”
吴勣被江盼那张白透了的脸给吓到了:“江......江科长,你没事吧,你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
“我没事。”江盼强撑着说,“我只是渴了。”
吴勣看到他那惨白的脸,好似从井里爬出来了的贞子,看样子病得不轻,吴勣赶紧从警车后备箱里拿了瓶水递给了江盼。
江盼道了谢,拿着水便离开了,身后的吴勣被吓到不轻,心想这个关系户怎么身体都这么差?
江盼走到一棵没有什么人注意到的树下,周围都没人,“嘶——”他吃痛的抽气着,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药瓶,倒了几个药颗粒放入嘴里,然后打开水顺下了药颗粒。
他胃部痛得用手撑着一旁的树,天旋地转,他把一瓶水全喝了下去,但还是压不住那阵撕裂的疼痛感。
这时一只手拿着一瓶新的矿泉水递到了江盼面前:“你还好吧?我这里还有一瓶水,胃疼的话我可以帮你去附近的小店买点东西过来给你垫一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