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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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萩原研二开车回了一趟老家。
他没有提前给家里打电话，萩原妈妈听见开门声走出来，看见儿子出现在玄关，惊喜地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
萩原研二笑着回抱住妈妈，家人的拥抱给了他内心久违的平静与安宁，他这次回来，就是想躲进温暖舒适的家里，暂时忘却所有烦恼。
他对父母说自己请了年假，回家里来看看他们。早上起床就能吃到妈妈做的饭菜，白天要么陪妈妈买菜、逛街，要么去爸爸的修车厂里帮忙，晚上一家人坐在餐桌边，边吃晚饭边聊天，晚饭后，三人又一起看着电视上的搞笑综艺大笑出声。这些年手机多了视频通话功能，萩原研二还会拨通姐姐萩原千速的电话，一家人隔着手机屏幕相聚。
每晚入睡前，萩原研二都在心里由衷地感谢这样的生活。
五天后，萩原研二突然收到了组织的邮件，有一个任务需要他去协助完成，所以最晚明天他就得回去了。
当天下午，萩原研二陪妈妈在客厅看电视。
自打把两个孩子培养成才后，萩原妈妈没有事情可做，于是培养了一项新的爱好——养人偶娃娃。她有一柜子的人偶娃娃，平时会亲自动手给她的那些人偶们做衣服，然后给人偶换上，拍一些漂亮的照片。
现在，萩原妈妈就正一边看电视，一边织毛衣，萩原研二坐在妈妈旁边，手里摆弄着毛线球，默默地走神。明天一早他就要走了，压在心里的问题只能今天问出来。
“妈妈。”他忽然开口，“我有一个想了很久的问题，到现在还没想明白。”
“啊啦，我家聪明的研二也会有想不明白的问题啊，说来听听。”
“你觉得我对小阵平是什么感情呢？是友情？还是……爱情？”
萩原妈妈倏地停下织毛衣的手，半晌才慢慢地回答：“这个嘛，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想明白比较好哦，这样你会开心一些。”
萩原研二沉默了。
妈妈已经回答了他的问题，如果他对松田是友情，她可以直接说出来，所以其实周围人都看出来了，只有他自己没发现，原来他一直爱着松田阵平。
在意识到这份爱意的瞬间，迟到多年的另一种悲痛将萩原研二猛地淹没，心脏不停抽痛，胸口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着，令他喘不过气来。萩原研二只能坐在沙发上，浑身瘫软，任由自己被这股悲痛淹没，静静地承受着，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过了良久，心脏感觉好一些了，萩原研二哑着声说：“妈妈，如果以后我死了，我希望能埋在小阵平的墓旁边。”
萩原妈妈眼神温柔地看着他，“傻孩子，等你死的时候，我和你爸肯定早都死了，谁给你操办后事，你去跟谁说这句话。”
没错，他还不能死，他不能死在爸爸妈妈前面，不能让他们给自己的儿子操办葬礼。萩原研二在心里想道。
晚上，萩原研二在房间里收拾行李。
在他离家的几年里，萩原爸爸也有了自己的爱好，就是钓鱼，这天晚上回家后，萩原爸爸把自己钓的鱼做成的鱼干拿给儿子，让他带走吃。萩原研二正在想办法把鱼干装进行李箱。
这时，萩原妈妈敲了敲房间门，走了进来。
“研二，这是我这几天给你织的毛衣，你穿上试试合不合身，要是哪里不合适，趁今晚我再给你改改。”
萩原研二从妈妈手里接过来，脱下衣服，换上新的米色毛衣。
“不用改了，很合适，妈妈。”他脸上露出笑容，“妈妈怎么突然想给我做毛衣了？我又不是你的那些人偶娃娃。”
萩原妈妈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眯眯地说：“无论你长多大、走多远，在妈妈心里永远都是可爱的小孩子啊。”
萩原妈妈走后，萩原研二坐在床边，怔怔地发着呆。
“真羡慕你啊，有这么好的家人。”松田阵平忽然出现在他身边。
萩原研二转头看着他。这一年多以来，松田阵平出现的次数不少，却每次都不说话，今天他突然开口，萩原预感到他有重要的话要对自己说。
果然，松田继续说道：“你看，有这么多人爱着你呢，所以忘了我吧，以后好好地生活。”
凝视着他脸上温柔的笑容，延续自七年前的悲伤又从心底涌起，刹那间，萩原研二恍然大悟，逝去之人的幻影经常出现在他身边，不是因为松田阵平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而是萩原研二一直不愿意放下他。
半长发男人眼眶微红，压抑着喉咙里的哽咽道：“好，我知道了，我会努力忘记小阵平的。”
“那我就放心了，永别了，萩。”
话音落下，松田阵平的幻象在萩原研二面前倏地消失，他再也忍耐不住，两行眼泪夺眶而出。
萩原研二前22年的人生一路顺遂，但是老天偏偏在他的情路上设置了许多坎坷。他先是失去了从小一起长大的松田阵平，又在今天才发现，自己对青梅竹马不是单纯的友情，而是之前从未意识到的爱情，更是在他刚刚意识到这份感情的存在之时，松田阵平出现告诉他，忘了自己吧。
听到那句话，萩原研二的心像是被数万根针同时扎进去一样痛苦。
他还没学会去爱，却要先学着去遗忘。遗忘那个陪伴了他快二十年的人，遗忘那个让他尝到了爱情之苦的人，遗忘那个他可能永远也忘不了的人。
这个漫长的冬天或许永远也不会结束了。
*
次日早上，和父母道别后，萩原研二开车回到东京，径直去了一家隐蔽的酒吧，在酒吧的地下秘密基地里，他见到了这次任务的搭档——黑樱桃和波本。
黑樱桃之前和萩原研二合作过，没什么好说的。波本之前一直在美国，最近才回日本，萩原研二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平静地伸出手。
“萩原研二，代号是蒙特斯。”
波本握住他的手，露出面具般的假笑，“安室透，代号是波本，幸会。”
简单的自我介绍结束，三人坐在一起讨论具体的任务执行细节。萩原研二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们聊着，一边走神想着旁边的波本。
波本，真名是降谷零，和萩原研二同期毕业的警校第一名，不过当年毕业后，他马上就销声匿迹了，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消息，原来是早早地潜伏进了组织当卧底。
降谷零肯定也认出他来了，而且他自我介绍时用的是真名，降谷应该心里清楚，萩原研二不是像他那样的卧底，而是真正的组织成员。
或许降谷零已经在心里筹划着要抓捕他了。萩原研二默默思忖着。
降谷零打算出动多少人抓他？他是要暴力拒捕还是乖乖地束手就擒呢？能逃得掉吗？还是说自己先发制人，现在就揭发波本是警方卧底？
不，还是算了。
讨论结束后，萩原研二和安室透同时站起来离开，黑樱桃打算把面前的这杯酒喝完再走。
二人一起走出酒吧。
“我是开车来的。”萩原研二微笑着说。
“真巧，我也是，一起去取车？”安室透露出同样的微笑。
到了停车的地方一看，他们两个的车居然还是同款。坐上车后，萩原研二点燃发动机，默契地跟上安室透的车，一起往某个地方驶去。
降谷零是打算现在就动手吗？是不是太心急了？人手应该都没布置到位吧，还是说他打算和自己单挑？萩原研二边开车边在心里思索道。
意外的是，安室透带萩原研二去的是他自己的公寓。
公寓面积不大，一看就是给单身人士住的，安室透让萩原研二先在矮桌边随意坐下，自己去给他倒了一杯水。
“这水里加料了吗？”萩原问。
“没有，放心喝。”安室透沉着脸，在他对面盘腿坐下，“萩原，我们聊聊吧。”
萩原挑了挑眉，“怎么？想先拖延时间，等公安的人到齐，再一举把我拿下？”话虽如此，他却没有马上站起来离开，似乎不打算反抗的样子。
“啪！”安室透把手机拍在桌子上，神色凝重，“我现在不是以公安警察的身份和你对话，我是以朋友的身份在和你对话。”
他皱着眉头问道：“萩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会成为黑衣组织的成员？”
萩原研二并不配合他，嘲讽道：“你希望从我嘴里听到什么？听我流着泪向你忏悔吗？”
定定地看了他两秒，安室透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相框，放到萩原研二面前。
“我手上只有这一张相片，好好看看你以前的样子，你觉得现在这样是你想要的吗？”
萩原研二拿起照片，那是他们五个人警校毕业时的合照，照片上所有人都笑容灿烂，他都不记得自己以前笑起来居然那么傻气，不过，照片上的松田阵平倒还是记忆中的样子。
见他出神地盯着松田看，安室透转动了一下眼珠，“还有松田，他肯定不希望看见你现在这样。”
闻言，萩原研二放下手里的相框，转头看向墙边的单人床。松田阵平坐在床边，点了点头，像是在肯定安室透的话。
睫毛轻颤了颤 ，萩原研二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把警校毕业后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同期好友。
听完之后，安室透原本紧绷的神情变得柔和，长舒了一口气，“知道你不是自愿加入组织，我就放心了。”然后郑重地对他说道：“萩原，你去自首吧。”
“不去。”
安室透知道劝人自首没有那么容易，但也没想到萩原研二居然没有一丝犹豫就拒绝了，他脸上瞬间多了几分怒意，诘问道：“难道你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想为组织干一辈子吗？你做的炸弹害死了那么多人，你从没有后悔过吗？你还记得你曾经是个警察吗？”
他的话不知道哪里触到了对方的心理红线，萩原研二反常地发起怒来，“我早就辞职不干警察了！没错，我杀了很多很多人，我是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
他从腰后掏出一把手枪，放到两人中间的桌子上，“那你现在就杀了我啊，高高在上的公安警察大人。”
“你冷静一点，萩原。”
“冷静下来，萩。”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萩原研二转头看向松田阵平的方向。
“没有人责怪你，zero是在帮你。”松田温声说道。
“萩原？你在看什么？”安室透问。
“没什么。”恢复平静之后，萩原研二把头转回来，“自首？你说得轻巧，我的家人怎么办？之前投靠警方的那个研究员，他提早把自己的家人送到了国外，结果后来还是被组织找到给灭门了，我可不想害死自己的家人。”
安室透想了想说：“这样，我有一个办法，你不用自首，你和公安演一场戏，假装你被组织里的叛徒出卖，公安把你抓走，然后以调查取证的名义把你的家人都保护起来，一石三鸟，怎么样？”
“你能保证万无一失吗？”
“我以我的生命向你保证。”
萩原研二嘁了一声，似乎根本不信任他的保证。
“萩。”松田阵平出现在矮桌边上，注视着萩原研二，目光柔和，“大家都很关心你，真心地想帮助你，所以你不要自暴自弃。答应zero，从组织里解脱出来吧，你早就为我报了仇，该去为自己而活了。”
萩原研二怔怔地和他对视着，忽然开口说道：“当初那个电话，我一次都没有后悔过。”
“什么电话？”安室透不解。
松田阵平扬起唇角，露出温柔的微笑，“嗯，我知道，谢谢你，这些年你辛苦了。”说完，他便消失了。
“萩原，你在和谁说话？”安室透问。
萩原研二把头转回来，语气淡淡，“和我的幻觉。”
安室透立刻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是精神病。”萩原不满地说。
“我答应你的提议。”他说，“但是小阵平的父母也要得到保护，公安能做到吗？”
“当然。”
安室透问：“话说回来，你进门的时候为什么要带着枪？”
萩原研二反问他：“那请你解释一下给我的水里为什么额外加了东西？”
“没有啊，我没有在水里面加东西。”
“那我的手枪里也没有子弹。”萩原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信吗？”
“我不信。”
“那我也不信。”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