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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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捕的时间定在两个月后，萩原研二挑选了一个倒霉蛋作为“组织的叛徒”，每周抽空和他接触一下，其余时间都在享受自己最后的自由。
曾经他想在被抓之前玩遍所有好玩的，花光所有的钱，但当知道自己即将被关进监狱的时候，萩原研二反而没什么玩乐的想法了。他现在只想和家人多见几面，以后进了监狱大概率就见不到了，所以他每晚都会和爸爸妈妈打视频电话。
还有，萩原研二去给松田阵平扫墓了，这次他带的供花不是菊花，而是红玫瑰。这是他第一次向松田阵平表达爱意，在挚爱之人死去多年后，他才开始去爱他。
“抱歉，小阵平，我要食言了，我不打算忘记你，因为我之后要在监狱里待很多年，如果把你忘了，那我每天就太无聊了。”
萩原研二知道，自己被公安抓住后，日后送上法庭，即使有主动认罪情节，也肯定会被判处死刑。他对这个可预见的结果没什么不满，他制作的炸弹炸死了那么多人，其中肯定有某人的“小阵平”，七年前，自己希望炸弹犯去死，那么，这世上肯定也有人迫切地希望自己去死，而自己也确实该死。
但是黑衣组织势力庞大，成员众多，如果警方要等把所有的主要成员抓捕归案，然后统一移交检察院准备起诉的话，那萩原研二可能要在公安的秘密监狱里待上很久。法院的判决下来之后，他会被移交到拘置所，等待法务大臣签署他的死刑执行令，按照黑衣组织这样庞大的犯罪规模，萩原研二估计他还要在拘置所里再等个十几年。
这样也挺好，两个月之后，萩原研二就见不到父母了，但他不打算告诉父母自己会进监狱。他让降谷零帮忙瞒着自己的父母，在秘密监狱和拘置所里都可以写信，他会欺骗父母自己只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暂时不方便见面。如果他的运气够好，死刑执行令能拖到父母自然老死后再被签署就好了，但是好像不太可能。
不过还真是讽刺，害死松田阵平的炸弹犯被关进拘置所之后，萩原研二曾每天都盼望他被执行死刑，也对掌权高层的废死观念深恶痛绝。但轮到自己的时候，他又私心希望自己也能受益于此，再给他一些时间，让他多给家人写几封信。
说到底，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只能站在自己的利益角度去看待世界上的万事万物，所以人类的历史里充满了争吵、抢夺和破坏。
无论怎样，萩原研二已经做好了面对未来的准备，他也衷心地希望不要出现下一个“萩原研二”，不要将这仇恨的锁链延续下去。
*
两个月后，到了萩原研二和降谷零约定好实施抓捕的那一天。
早上一醒来，刚从床上坐起身，萩原研二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怎么突然这么冷？
起床打开窗帘，看着外面的世界，萩原研二不由得陷入了沉思。有时候，他也会情不自禁地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精神疾病，自己脑内关于时间的记忆好像是错乱的。比如他明明记得昨天是夏天，他还去游了一回泳，怎么今天一打开窗帘，树上的叶子基本掉完了，气温冷得好像到了冬天。
但他很快将这点小小的疑问抛到了脑后，他今天有一件重要的大事要去做。
按照萩原研二和降谷零商量的，今天上午的时候，降谷零的手下风见裕也会带着一众公安前来敲门，萩原研二要从公寓的外墙翻出去，沿着事先踩好点的路线逃跑，然后风见带人追上萩原，两边象征性地开上几枪，之后萩原束手就擒，被公安抓走。
整个抓捕过程应尽量真实，因为萩原研二知道公安里有组织的内鬼，他曾经见过内鬼的样貌，但不知道姓名，没办法提前在行动里排除掉那个人，所以要做得够真，不能让内鬼起疑心。为此，萩原研二也做好了负伤的准备，但降谷零还是让风见裕也嘱咐他带来的人，尽量不要开枪，更不许杀死目标，只能活捉。
行动的前半部分十分顺利，按照写好的剧本，萩原研二从公寓翻窗逃走，风见裕也暴力破开公寓大门，跟着追了上来，双方跑到了一条巷子里，正在展开枪战。等萩原研二手枪里的子弹打光后，他会和风见裕也赤手空拳地打一架，之后假装不敌被擒。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但就在萩原研二躲在废旧物品堆的后面，朝前开枪的时候，突然从身后传来了一道意想不到的女声。
“不许动！”
心头飞速掠过一抹不安，萩原研二下意识地转身回头，只见佐藤美和子、高木涉和一名男性公安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不远处，三个人，三把手枪，一起举起来指着他。
“把枪放下！”站在另外两人中间的佐藤美和子厉声呵斥道。
无暇分神思考搜查一课的刑警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萩原研二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名公安正是他曾经见过的内鬼。来不及多想，他举起手枪，瞄准内鬼的脑袋扣动了扳机。
“砰！”
“砰！”
两道枪声同时响起。
内鬼被一枪爆头，双目圆睁，身体往后倒在地上，发出了一声沉重的闷响。
萩原研二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心脏的位置上多了一个小洞，很快流出了温热的血液。他又抬头看向开枪的高木涉，那个家伙正一脸惊愕地看着他，似乎没想到自己的枪法会这么准，直接打中了目标的心脏。
高木是误以为我想杀佐藤，为了保护自己喜欢的人而开枪的吧，真是个好男人啊。萩原研二这样想着，心脏的剧痛眨眼间蔓延至全身，脚下站立不稳，整个人向后仰面倒下。
“喂！振作一点！”风见裕也迅速跑过来蹲下并查看情况，“快打120！快！”他抬头指挥着手下。
没用的，来不及了。萩原研二冷静地判断道。
他的心脏被子弹打中，心包破裂，血液正大量流失，他很快就会因大出血休克死亡，等不及被救护车送到医院了。
人临死时，五感消失的顺序依次是视觉、触觉、嗅觉和味觉、听觉。萩原研二已经看不清东西了，眼前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透光的黑布，只能看到黑色的人影动来动去。
对萩原研二来说，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速键，心脏的疼痛也变得漫长而深刻。他躺倒在血泊之中，身体沉重到动弹不得，只能动一动脑子。
没想到自己会是这样的结局，萩原研二还以为他会监狱里等待很久，起码四十岁以后才能迎来死亡呢，现在仔细一想，这真是太便宜他了。作为一名犯罪分子被警察打死，而且还是和松田阵平有四五分相似的高木涉开的枪，这正是最适合他的结局。
可能这就是上天给萩原研二安排的命运，也是他的报应吧。
“萩原！萩原！”
萩原研二看不见，但是听出来了，这是佐藤美和子的声音，还有其他人跑动、说话的声音都混杂在一起。
真吵啊，我都快死了还不让我清净一会儿。他在心里抱怨道，等待着安静的死亡降临。
忽然，某个人唱歌的声音出现，盖过了其他所有的声响。
“从自由的钟声中，热烈的和平之力，光明、正义和强大……”
这不是一道美妙的歌声，唱歌跑调、音准不对、节奏也不对，但萩原研二却很开心，因为这是松田阵平的歌声，他唱的是警视厅警察学校的校歌。
与此同时，一片漆黑的视野里清晰地出现了松田阵平发着光的身影，他穿着爆.炸物处理班的出动服，面露微笑，向萩原研二伸出手，像是在邀请后者。
原本沉重的身体瞬间变得无比轻盈，仿佛失去了重力一般不受束缚，萩原研二十分轻松地抬起了胳膊，随后紧紧握住松田阵平伸过来的手。
两个人一起走进了浓重的黑暗里。
*
我……真的有精神疾病吧……
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景象，萩原研二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这里是他曾经住过的警察宿舍，可他明明记得自己死了，死在一个肮脏的巷子里，怎么再次睁开眼睛后，不仅身体健康，还换了个地方？
难不成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他精神病发作时产生的幻觉，现实世界里的他走到了以前住过的警察宿舍里，然后恢复正常，把谜团留给了自己。
萩原研二站在窗边，仔细打量了一圈房间，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多。
这个房间明显有人在住。洗漱间里传来用水的声音，床上的被子还保持着起床后被掀开的样子，床头柜上放着一个黑色的手机，这款手机萩原研二曾经也用过，正对面的墙上还贴着一张偶像组合的海报，正是萩原研二以前贴在那里的，但他记得自己从宿舍搬走的时候已经把海报撕掉了，难道这间宿舍的新主人也喜欢这个组合，买了同款海报，还贴在了一模一样的位置上吗？
不对劲，这个房间太不对劲了。萩原研二又观察了一遍房间，心里的违和感越来越重，脑海渐渐地感到一阵刺痛。
水声倏地停了，“咔嚓”一声，洗漱间的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一个和萩原研二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只是这个人看起来要较为年轻一些。
“你是谁？”
“你是谁？”
两个人惊讶地看着对方，同时问道。
“喂，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这里是我的宿舍，你是什么人？又是怎么进来的？”刚从洗漱间里出来的萩原研二皱起眉头，神色戒备地问道。
沉默片刻，站在窗边的萩原研二突然开口：“现在是什么时候？”
年轻的萩原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表，“七点四十，你问这个干什么？”
29岁的萩原露出了一脸嫌弃的神色，“我是问现在是哪一年的哪一天。”
年轻的萩原顿了一下，答道：“平成XX年10月31号。”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那个人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然后像是想起来什么，拔腿冲出了房间。
“咚咚咚！”
29岁的萩原研二站在熟悉的宿舍门前，急促地敲响了面前的木门。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如果他的猜测没错，那22岁的松田阵平现在就在这扇门后，他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门被打开，他已经很久没看见自己的青梅竹马和爱慕之人了。
“咚咚咚！”
29岁的萩原研二心急如焚，又敲了一遍门。
“来了，谁呀？这么用力敲门。”门内传来一道他日思夜想的声音。
半长发男人抑制着内心的激动，回答道：“是我。”
22岁的萩原研二跟着追了过来，“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和我长得一样？你找小阵平想干什么？”
29岁的萩原研二瞥了他一眼，没理他，专心地注视着眼前的门，等它打开。
很快，木门从里面被打开，松田阵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面前的人一把抱住。那个人抱得死紧，像是要把松田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萩？！”松田阵平惊讶地叫出声。
刚刚开门的时候，他看清了这个正抱着自己的人是萩原研二，但是为什么？门外面还有第二个萩原研二？
“喂！你快放开小阵平。”
22岁的萩原伸手想把这个怪人拽开，却怎么都拽不动，最后还是松田阵平拍了拍那人的后背，那个怪人才松开了胳膊。
“小阵平，好久不见，我很想你，一直都是。”
他眼中流着泪，露出喜悦的笑容，对松田说道。
这个漫长的冬天终于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