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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冬季的夜晚,茫茫白雪覆盖着桐市,凛风扫过身侧,众人不由得拢紧衣服加快了前行的步伐。

      祁延混在人群中,奔赴那一抹属于自己的昏黄灯光。

      回到住处,祁延在玄关换好鞋,将染雪的衣帽挂在玄关,随后洗手擦干走向客厅。

      相较于室外,室内的暖气舒服得人懒得动荡,此刻懒得动荡的某人就裹着被子睡在沙发上。

      祁延看着将身子窝在沙发,头发还没干透就睡着的人,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气他的粗心。

      祁延不甚温柔的拉下遮了半张脸的被子,突然面色凝重,伸手将男人的脸左右撑开看了个仔细。只见男人白皙脸庞挂着几处清晰可见的印子,别的倒还好,就眼下这一拳乌黑一片,看着还挺严重。

      外间的寒风太冷,即便用温水浸过,祁延的手还是惊扰了睡着的人。只见男人皱了皱眉,迷糊着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祁延又闭上了。

      祁延看着他这副死样子,心里不免有气,都这么大人了还学人打架,幼稚。

      他放开男人的脸转身去书房拿了一盒药箱,将药箱放在沙发旁的桌上后拿过靠枕,一边唤着一边仔细配合着男人的动作将靠枕垫在他的身后,随后手法娴熟的开始给男人上药。

      看着涂药快结束依旧困得睁不开眼的男人,祁延气得下了狠手用力一压。

      男人“嘶”了一声睁开眼,还没来得及抱怨又被祁延拿着吹风机按头吹。吹风机调了温度,一开始的风还是有点冷,男人被吹得一激灵,这回是真的醒了,开始嗷嗷叫:“阿延,冷、冷、冷,疼、轻点、轻点。”

      祁延没回他,手下却轻柔了许多,此时温度也刚好,男人也不再嚎叫,带着半是醉意半是睡意开口:“阿延,这还是你第一次给我吹头发,不枉我为你暖床布菜这么多年。”

      闻言,祁延眉目一挑:“怎么?委屈徐大少了?”

      徐庄呵呵一笑,“不会不会,阿延你可是我最好的兄弟,应该的应该的。”

      看着惬意的某人,祁延问道:“说吧,你为什么打架?”

      徐庄这人身形高大,五官清俊,性格和气,爱笑又社牛,也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能惹得他出手。

      徐庄闻言眼眸一动,语气带着些不自然:“不是我,是陈高那家伙遇上前女友的现男友,禁不住对方嘲讽两人打了起来,我去劝架,劝不住被迫加入了战局。”

      如果祁延此刻正对着他,就会发现他因心虚而不自然的表情,但是他站在徐庄身后,看不到他的表情,又配合着吹风机声音,也没留意到那心虚的语气。

      只冷哼了一声:“出息,下次躲远点,然后报警。”

      徐庄怕祁延发现他的慌乱,忙着答好应和,随后在祁延的平淡的目光中抱着被子回屋睡觉。

      祁延洗好澡吹干头发后进屋,看见某人给他留着灯,听到他靠近后往里滚了滚,伸出手拍了拍刚刚睡过的地方,嘴里嘟喃道:“阿延,这块暖好了,躺这儿。”紧接着又睡过去。

      祁延就着昏黄灯光仔细看着身侧的人,眉骨挺立,五官俊朗,是不可多得的好皮相,此刻安静睡着有几分威严,但只要这人一睁眼,双眸一动,就是个和气又张扬的模样。

      祁延伸手捻着里侧的被子检查他盖得严实后也关灯躺在了温暖的被窝。心里苦笑,收留这哈士奇最大的价值估摸着就是那句“暖床布菜”了。

      感情里,先动心的人总是要承担更多的失落和期待,也谈不上委屈,不就是自捅千刀,活该受着,谁叫对方是个直男。

      祁延学医,但至今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个真正的同性恋,因为他最先动心的是徐庄这个人,而不是喜欢男人才喜欢的徐庄。

      两家父母自小相识,互为邻居,算得上世交。徐庄仅比祁延大三个月,双方父母经常开玩笑说可惜了,要是一男一女,长大后就是青梅竹马,最为良配。

      他发觉自己喜欢徐庄时在十七岁,这份喜欢一产生就雀跃大于惊慌。他知道同性相合不是主流,知道父母开玩笑说的可惜代表了两个男子无法缔结婚姻。冷静思考后暗中试探,发现徐庄未来的择偶标准理所当然的认为女生后掩藏了情意。

      祁延从小聪明,比同龄人更为稳重成熟,兼得一张玉雪可爱的脸,徐庄有记忆开始就喜欢围着他打转。随着年岁的增长,两人的感情越发的好,以至于祁延对于自己喜欢徐庄这事才没有因为性向的不同而诧异。

      这世上大抵真的有一物降一物,或者说时光是最好的调和剂。祁延一张脸漂亮得不似凡人,性格却毒舌淡漠不喜周旋。如果没有人可以一天不讲话,谁惹到他抡起棍子又狠得一批。

      而徐庄恰恰相反,他五官深邃,眉目俊朗,生了一副张扬面孔却因爱笑的脸加社牛属性,总是能让人不自觉的心生好感,认识不认识的都能聊上几句,朋友多得祁延都数不过来。

      一个淡漠如终年霜雪,一个炙热如七月骄阳,明明是性格完全相反的两人,从小到大却从未闹过脸。

      众人都怀疑祁延冷淡的性格是不是因为将热情都转移到了徐庄身上。

      祁延脾气不好,却是将徐庄纵容了十成十,也将徐庄护了彻底。

      徐庄脾气极好,但若有人说一句祁延不好,他能上演一场恩断义绝,是下意识的维护和底线。

      在发觉自己的情感后,祁延觉得有必要和徐庄保持距离。高二下学期,他私下找班主任换班里话少成绩佳的林植做同桌,理由是自己数学差,想和林植共同进步,同时请求班主任瞒着理由。

      祁延和林植一向是班里的第一第二,话少事少成绩佳,可谓是每个老师眼中的宝,听说想互相学习,刚好林值入学到现在没有同桌,没多想点头答应。

      徐庄不知道原因,委屈的不行,天天一边抱怨一边殷勤给他买吃的,一下课就拖着板凳坐在他们空着的后桌讲个不停。祁延习惯了没觉得有什么,可性子和他一般安静的新同桌逐渐暴躁,无精打采的倦容挂了一个月,肉眼可见的不堪其扰,黑着脸想打人。

      偏偏徐庄吵归吵,糖衣炮弹淹没着两人,嘴又甜得不行,林植有气无力,两个学霸被徐庄拿捏得死死的。

      半个月后体育课,趁着徐庄在场上打球,林植走向树下躲懒的祁延身边,语气满是不解,“你不会因为徐庄太过闹腾而想打人吗?”

      祁延顿了两秒,目光看向奔跑在球场中间笑容灿烂的徐庄,脸上不自觉浮上笑意:“有点,习惯了。”

      林植无语,“既然你可以继续忍受这个习惯,为什么要跑来和我做同桌?”

      祁延视线从球场不自然望向天空:“你数学成绩好。”

      林植更无语:“我每次数学最多不超你三分。”

      “那你也比我厉害。”

      林植:“……”

      一个月后,再次月考,林植看了眼自己一百三十分的成绩,再看了眼祁延,一百四十分,一向寡淡清冷的表情露出浅笑,他将试卷递给祁延,食指扣着桌子:“不就是上次超你两分,我还你五倍,10分,回去吧。”

      祁延:“……”

      他被嫌弃了?

      还是徐庄连累他被嫌弃了?!!!

      俩人你死我活卷了快两年,祁延属实没想到林值会以这种方式认输,再待下去,他觉得徐庄那二哈真的可能会被林植毒打,随后在徐庄殷殷的目光下又回去和他做同桌。

      看着他搬书的积极性,再看林植七分麻木三分满足的脸,祁延肯定,被嫌弃的一定是徐庄。

      林植万万没想到的是,他故意考“低分”送走的两尊神一周后成为了他前桌。

      看着林植一脸呆滞,祁延不厚道笑出声。林植不了解徐庄,祁延却知道热心肠的徐庄满怀“愧疚”,不忍看他“孤单”而找班主任调了位置。不论如何,因为徐庄,两人余下的两年高中生涯活得很热闹,以至于后来林植再有了新同桌,竟意外的宽容。

      时光匆匆,几人在平凡又吵闹的青春里结束了高考。

      祁延和徐庄从幼儿园开始一直是同桌,每次升学考试,一向懒散的徐庄怕考不上祁延的学校,总喜欢粘着祁延给他补课,祁延有私心,徐庄也不笨,俩人总能考到一处。

      大学报志愿,徐庄毫无意外跟着祁延选了一个学校,只不过祁延学医,徐庄学经济。大学毕业后,祁延为了更好的从医选择硕博连读。这一次徐庄没有再粘着他学习,而是选择了就业。正常而言,关系再好的两人也该因为人生规划的不同而分开了。

      可祁延走到哪,徐庄就跟到哪,现在连住的都在一起。问就是这二货创业经历低谷,把前两年攒到的钱全部用来投资,穷的半夜拎着行李箱投奔祁延。

      祁延本硕博都计划在A大,他不喜欢住宿,父母出资给他买了一间八十多平的房子,两室一厅,一间用作书房,另一间再塞个人也没什么问题。

      祁延第一次见失意落魄的徐庄,心一软就收留了他,谁知道这货一住就是几年,现在生意倒是恢复了,人却赖着不走。祁延提了几次全假装听不见,下了班后就喜欢窝在沙发上翘着腿玩游戏,一点都不像那个半夜哭红了鼻子的煞笔。

      二十七岁,祁延和徐庄认识了二十七年,喜欢了十年,身边的人散得越来越多,与父母的联系也越来越少,只有这人依旧陪着自己,祁延无数次产生让徐庄永远留在自己身边的念头。

      祁延开始下意识追求一个人,但二人实在太过熟悉,再亲密的试探仿佛也成了日常,可真的喜欢一个人又怎么会甘心。

      索性,后来这个傻子也学会了小心翼翼,祁延也就不慌了。

      他本想让徐庄也追追他,但是还是没舍得,他太了解爱而不得的痛苦,徐庄可以犯傻冲动,但绝不能自卑和求而不得。

      有一天刚下手术台走出医院,手机里打来了发小的电话,祁延闻言,驱车前往酒吧。徐庄又打架了,一个月内打两次架可太有出息了。

      一进入酒吧,祁延最先留意到的是徐庄气到发红的双眼,脸上不自觉凝重。快速走到徐庄眼前,仔细看了眼见人没受伤后抡起拳头就往对面的人揍,那人刚要还手,徐庄拦着祁延的腰抬脚将人踢倒在地。趁着地上的人无法动荡,徐庄连忙安抚着暴戾的祁延:“阿延,冷静,冷静,你是医生,要拿手术刀,别打人。”

      祁延:“……”

      对面被徐庄气到快发疯的人其实两人都认识。

      那人叫王希,大三的时候对刚入学的祁延一见钟情,追了一学期,胡搅蛮缠了一学期。别说脾气暴躁如祁延,就是徐庄这开朗的性子都差点和他动手。后来对方甚至出现踩点跟踪、偷拍,十足的变态,祁延压不住脾气直接动手将王希揍到住院。

      可饶是如此王希还是不肯罢休,徐庄担心祁延再动手影响未来,直接以性骚扰为由报警,那次闹得太难看,校领导和双方家长都被叫到警局。王希的父母又是赔礼又是道歉,刚巧王希大四课少,几方协商后,王希被家里人强制带回去实习。

      再后来祁延大学毕业读硕博,至今为止已经几年没见,两人都以为彻底摆脱了这人。孰料上月徐庄参加朋友生日宴,看见王希拿着祁延的照片造谣胡编,气得徐庄动手打了一架。

      王希从地上起身,紧紧盯着祁延,那眼神比当年更加露骨迷恋,此外还有掩藏不住的恨意。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说道:“学弟,好久不见,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心动。”

      徐庄被恶心的不行,声音冷到了几分:“收起你那龌蹉的眼神,你以前不配,现在更不配。”

      王希从地上爬起,双手理了理衣服,见到生气的徐庄,脸上露出一抹轻蔑,声音不紧不慢,“哦,我不配,你就配了吗?我们有什么区别,你别和我说你对他就没有一点意思。”

      看着徐庄越来越难看的脸,王希笑得越发得意。

      “不要说你们一起长大的情谊,哪有一起长大后过了二十多年还住在一起的,你徐庄就敢说没有半分肖想。”

      王希说完,两方安静了一瞬,很奇怪的,徐庄并没有反驳,而是往前几步抓住王希领子。徐庄本就身型高大,比王希高了半个头,此刻一脸冷肃对着王希,压迫感十分强烈,看着王希挑衅的眼神,声音无比认真:“阿延不喜欢男人,所以全世界的男人都配不上他。如果他喜欢男人,这世间没有人比我们般配。”

      徐庄刚开口,酒吧的音乐也恰好停下,周围的人都诧异地看着徐庄,也许是很少听见这般不与世俗又霸气的表白,一时间酒吧静谧无言。

      几秒后,王希冷笑:“承认吧,你和我一样卑劣,一样想将他占为己有。”

      看着王希望向祁延疯狂露骨的眼神,徐庄抬起手,只是没等他落下,祁延将他拉入身后。

      他一脸愠色,奈何那张脸过于艳丽,便是带着几分薄怒也不过是徒增胭脂色,王希看着他,莫名想起被揍的黑历史,不自觉后退一步,可即便是退了一步,祁延的拳头拳脚还是纷至沓来,拳拳到肉,没一会儿王希便趴在地上左爬右滚,等徐庄反应过来,只能将祁延拦腰带出酒吧,直到回到家中,盛怒不已的两人都静默无言,车是祁延开的,徐庄气到手抖。

      徐庄动作生疏却精准的从家里拿出一小盒急救箱,握着祁延因动手而红肿的手,小心翼翼拿着沾酒精的棉签替祁延擦拭。两人认识二十多载,第一次找不到话题。

      祁延的手白皙修长,薄薄的皮肉下覆着青色血管,这是一双治病救人的手,漂亮又神圣。徐庄知道祁延打算学医后,下意识觉得这双手珍贵无比,俩人同居后,他都不舍得祁延下厨。

      祁延看着低头一边擦拭酒精偶尔还会轻轻吹气的人,他想问些什么,最终还是静默无言。

      屋内的橘黄灯光照在低头的男子身上,此刻的细致和体贴不觉间已延续了很多年。

      尽管再磨蹭,徐庄的药还是上完了,正打算收药箱,祁延按住他动作的手,重新拿出两根棉签拉过徐庄的手。

      徐庄一路不敢看祁延,他怕祁延露出恶心王希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消毒、上药,祁延的手法专业而娴熟,轻重亦有度。

      徐庄心脏不受控,低头看着上药的祁延,他很想像前二十几年一样毫无芥蒂的揽着这个人的肩膀,但又不敢:“阿延,你听见了吗?”

      祁延的手一顿:“嗯。”

      徐庄听不出对方的情绪,心里突然更加慌乱,“刚刚的话,如果你不喜欢,就不要往心里去。”

      “王希的话?”

      “全部。”包括自己的剖白。

      “为什么?”

      话说到这,徐庄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隐瞒,否认更不可能,只能坦言:“阿延,王希说的对,我和他好像没有什么不同。”

      “哪里相同?”

      “我喜欢你,是想亲你的喜欢。”

      见祁延没接话,往日清冽的嗓音有几分艰涩:“但我不会逼迫你,我没他变态,你不要怕我,也不要觉得我恶心,我明天就搬走……”

      看着眼前的人越来越慌,祁延抓紧了对方的手,颇有安抚意味,可惜紧张过度的某人没意识到。

      “你抬头看着我,把刚刚酒吧里那句话再说一遍。”

      或许是后知后觉的害羞,这一次徐庄没有酒吧的气势,但却一字一句坚定道“如果阿延喜欢男人,这世间没有人比我们更相配。”

      祁延听完倏然一笑,倾身靠近徐庄的耳旁:“傻子,我喜欢的。”说完往后一退,收起桌上药品棉签,盖上药箱,起身放箱子,徐庄也跟着起身,下意识一步步跟着他。

      看着眼前牵线木偶般新鲜出炉的男朋友,祁延不由得轻叹一声。

      “徐庄,我也觉得我们很般配,你是我唯一的理想主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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