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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林霰脱下羊绒大衣,仔细叠好放回车中,在他耳边道:“能打吗,陆队?”

      这一陡然变故让陆承天措手不及,但林霰看起来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只见他不慌不忙地摘下眼镜,慢条斯理地将毛衣袖口卷到肘部,动作堪称优雅,好像只是准备淘个米洗个菜——但他一向温润的眼神却冷了下来。

      陆支队从警数年,头一回手无寸铁地被一群手持凶器的歹徒包围。看到他穿着警服,这些人也丝毫没有顾忌,如同一群饿狼般不断向他们逼近。

      他转头看了林霰一眼,只见对方的脸色依然是病态的苍白,黑色高领毛衣衬得他愈发单薄,只有那狩猎中猫科动物般的神情显示出他此刻精神高度紧绷。

      陆承天计算了一下两人脱身的可能。他紧贴着林霰耳边,用几乎微不可查的气声道:“我先顶着,你赶紧联系陈霏,让队里派人支援。”

      没了眼镜遮挡,林霰眼角细长,目光凌冽。只听他说了声“晚了”,周围的歹徒便拿着冷兵器一拥而上。

      本来只是准备顺着跳楼案牵出伽蓝香的线索,中途顺道请林主编开了个小灶,陆承天出门并未申请配枪。

      戴着拇指粗金链子的肌肉男手中握着铁棍,率先向陆承天扑来。他矮身闪避,铁棍破空声在颅顶呼啸而过。他一把抓住再次向他挥来的铁棍,虎口被那巨大的力道震得发麻,冰冷的金属在手心擦出一片火辣的痛感。他屈膝顶住对方腹部将人撞向断墙,砖混结构的墙基扬起一阵尘土,那人后脑勺磕在裸露的钢筋上,吃痛闷哼一声。

      交手几个回合,陆承天很快意识到,这些都是训练有素的打手,出手十分利落,而且都是一副不要命的架势。

      他上公大时,年年格斗都是全院第一,饶是如此,手无寸铁地同时对战这几个人也有些吃力。

      他看向一旁的林霰,只见他面无表情地握住黄毛拿匕首的那只手腕,“咔嚓”一拧,黄毛发出一声惨叫,随后被他当胸一脚踹到在地。

      林霰病弱的外表给了他一种错觉,好像他是一个脆弱的瓷器,随时都会香消玉殒似的。这一幕,让他想到了九年前承天寺塔下那个暴雨夜。

      就在他被一群如狼似虎的追债人毒打的时候,林霰出现在疾速下坠的雨幕之中,身手利落地将那几人打倒在地,如同天降神兵。他大步上前抱起几乎要失去意识的自己,在暴雨中向医院狂奔。他们的衣衫都湿透了,但那怀抱温暖有力,清冽的檀香味萦绕鼻尖,刻骨铭心地印在了他的记忆中。

      就在他分神刹那,一个体格壮硕肥胖的光头用匕首向他颈侧刺去。

      陆承天闪避不及,那闪着寒芒的刀锋离他脖颈不到三寸,林霰却忽然旋身切入两人之间,手中握着一把不知从何而来的黑色长刀,刀锋自上而下划过一道残影,半截粗壮的手臂便连着匕首一道砸落在一地碎砖里,断口处血珠喷溅。

      光头胖子发出一声惨叫,惊走了枯枝上的乌鸦。

      陆承天伸手抹去睫毛上迸溅的血珠,向林霰看去。

      只见他惨白的脸上溅上猩红的血点,在猎猎寒风中踩着一地残砖碎瓦,手握长刀,黑衣黑发,目光冷冽,如同杀神。

      而在他身后,两个打手已经倒在地上,因伤口处剧烈的疼痛而扭曲着,不时发出几声惨叫。

      陆承天还未从这丝陌生带来的异样感觉中回过神来,目光却瞥见了林霰脸上一闪而逝的红色光点——身后有狙击手!

      躲在暗处的正是那骑摩托车引他们来此的黑衣人。趁混战之际,他躲在一处半倾圮的砖墙后,拉开狙击步枪的保险栓,阴冷的目光对上林霰。

      在□□M95的高倍瞄准镜中,林霰脸上每一根细小的汗毛都如同做了锐化处理,纤毫毕现。

      狙击手稳稳端着枪,那高达2000米的射程和能隔着墙体打穿心脏的巨大杀伤力,让他感到运筹帷幄。

      “永别了。”他用带着奇特腔调的汉语说道。子弹飞出去的那一瞬间,他甚至轻松地吹气了口哨。

      陆承天向林霰扑过去的瞬间,听见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林霰撞上他胸口,两人跌进碎玻璃堆的刹那,他本能地用手掌垫住对方后脑——玻璃碴刺进手背,尖锐的疼痛让他拧紧眉心。

      翻滚时,林霰的发丝扫过他鼻梁,血腥味里突然窜出一缕檀香,像是从毛衣领口蒸腾出的体温烘暖了冷香。

      子弹轰塌砖墙的巨响中,陆承天清晰感受到,贴着自己胸膛的那颗心脏,跳动频率稳定得可怕,仿佛刚刚砍断人手的不是他,险些被一枪爆头的也不是他。

      陆承天忽然感到一阵呼吸困难,抱着林霰的手指关节几乎发白。林霰忍无可忍:“陆承天,你再这么压着我,我就算没被一枪打死,也被你压死了。”

      陆承天这才惊觉,松开了林霰,鼻尖那点若有若无的檀香味道也很快消散,只有隔着柔软毛衫传递出来的体温还停留在指尖。

      躲在暗处的狙击手原本以为已经得手,只需再给旁边的警察补一枪,就能拿到雇主答应给他的三百万。见一发不中,他十分恼怒,再次给枪上膛,瞄准镜对上了缓缓起身的两个身影。

      却没想到,两人身形如鬼魅般,很快钻进了身后破败的院墙后,闪身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陆承天被林霰拉进了一处废弃的民宅。两人并肩靠在屋内发霉掉皮的墙上,一时间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你到底招惹什么人了?”陆承天感受着身边人呼吸的起伏,压低声音问道。

      林霰偏头看了他一眼。两人原本就贴得极近,刚好陆承天也转头看他,一时间呼吸交错,几乎蹭上了对方的鼻尖。

      就着这个暧昧的距离和姿势,林霰目光柔和下来,轻叹一声,道:“你最好离我远点。”

      “你——”陆承天还没说完,忽然噤了声,林霰也放缓了呼吸。

      在落针可闻的寂静中,两人都听见了那极其轻缓的脚步声。

      被他们撂倒的那七八个人还躺在地上哀嚎。林霰下手更狠,那几人怕是一时间爬都爬不起来。来者只能是那个将他们引到这里的狙击手。

      几乎是下意识的,陆承天垂在身侧的手抓住了林霰。

      那只握过长刀、人挡杀人的手毫无温度,削薄一层皮肉包裹着坚硬的骨骼,但陆承天紧紧攥着,似乎这样就能确认那个人还在自己身边,不会突然消失。

      脚步声越来越近。

      陆承天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他们身旁就是摇摇欲坠的门板。

      “吱呀”一声,漆黑的枪管从门缝伸了进来。随后是那个一身黑衣、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的身影。

      未等那人反应过来他们藏身此地,陆承天便如同一头猎豹迅速扑上去,将黑衣杀手按倒在地。一旁的林霰重重一脚踩上那人手腕,骨骼断裂声像是捏爆了核桃壳,杀手手中的枪掉落在地,被林霰拿起。

      陆承天趁机扣住对方肩关节往反方向一拧,却摸到衣物下坚硬的机械触感——这人左肩植着合金义肢,而林霰踩断的正是义肢。

      被掀翻在地的杀手突然从靴筒中抽出一把黯淡无光的匕首,直插陆承天颈动脉。

      林霰迅速调转枪托砸向杀手太阳穴,□□M95的合金部件与头骨相撞,发出一声闷响。

      陆承天趁机夺过匕首,发现刀柄刻着一条下半身盘绕、头部扬起的眼镜蛇。

      他将匕首丢到一边,掏出手铐,准备将杀手绳之以法,对方却忽然大力挣脱,反手一个过肩摔,将陆承天摔倒在地。

      虽然这人看着体格并不强壮,但爆发力极强。趁陆承天倒地间隙,黑衣杀手立刻将他压在身下,双手死死遏住他喉管。

      陆承天极力抓住他手腕,试图缓解那猛烈压迫带来的窒息感,同时双腿迅速缠上他脖颈,用力一绞。杀手呼吸一顿,手上力道却半分没松,是拼了命也要把陆承天弄死的架势。

      陆承天只觉得无法呼吸,脸色由红变紫。黑衣人也好不到哪去,被他双腿死力缠着,喉管间发出沙沙声。

      就在这时,陆承天看到林霰端着枪,站在杀手身后,枪口定定地对着他的后背。“不要——”他被死死遏住喉管,发不出声音,只能做出一个口型。

      就在这一瞬,狙击手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手上力道一松,转头看向身后。

      陆承天趁机掰开了杀手扼住自己喉管的手腕。新鲜空气涌入肺部,他剧烈地喘息着,随后弹簧般从地上弹起,大力将狙击手重重撞在身后的墙上,墙皮哗哗掉了一片。

      “警官,你知道自己帮的是谁吗?”杀手被陆承天扼住颈部按在墙上,剧烈地喘息着,声音如同粗糙的砂纸打磨木头表面,带着奇特的语调。

      “你好像很清楚的样子。”陆承天一把拉下他脸上的黑色口罩,露出了那张刀疤纵横、瘦长凶横的黝黑面孔,因窒息而微微有些发紫。

      “这幅尊容,难怪出门要戴口罩。”和林霰待在一起久了,陆承天说话也忍不住夹带嘲讽。他一把抓住杀手左腿,猛得将他掀翻在地,心里却七上八下,恨不得赶紧从这人口中套出点什么。

      黑衣人被陆承天反客为主地压制在地,嘲讽地朝林霰的方向看了一眼。

      林霰身形高挑,穿着黑色毛衣和灰色西裤,几缕发丝垂落额前,越发衬得那张脸白皙如上了一层透明釉料的精美瓷器。他稳稳端着那把杀伤力极强的□□M95,红色光点分毫不差地瞄准了杀手头部正中的位置,神情冷到极点。

      目光对上林霰的那一瞬,杀手不仅没有流露出丝毫恐惧,甚至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了堪称下流的神情。

      “他是‘船长’的人,更准确地说,应该是‘船长’的玩物。警官,你知道吗,这些贩毒的老板,都喜欢这样的,特别带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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