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鹰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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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人皆知长公主之子江怀袖与户部侍郎之子谭玉青梅竹马，佳偶天成。
我也本以为我会和他琴瑟和鸣，恩爱如初。
可没想到后来，谭玉会为了那个不受宠的皇子辱我名声。
定亲之时的聘礼竟成了他与那皇子诬陷我父亲贪污的伪证。
【不过是区区罪臣之子，声名俱毁，你拿什么来娶我？】
后来他蓬头垢面，苦苦哀求我兑现曾经的姻缘，我却淡淡一笑：
【不过是反贼之子，你拿什么要我娶你？】
1.
我是享誉京城的大才子，为人谦虚有礼，相貌丰神俊朗，无数达官富贵之女的梦中情郎。
可我偏偏只对一起长大的谭玉情有独钟。
江南的琉璃珠花簪，前朝的山水风景画，异域的夜明珠，满城的孔明灯，我尽己所能将无数珍贵之物送给他，只愿他高兴顺遂。
不知从何时起，名家墨宝比不上草编的兔子，珠花簪子比不上一根粗糙打磨的树枝。
我在京城最有名的当铺里，看见我心爱的人将我千辛万苦寻得之物，当了银钱转手赠给他身旁那个阴郁的少年。
2.
宛若一盆冷水从头泼下，我愣在了原地，看着他们俩言笑晏晏。
骨子里的教养压下了怒火，我不相信自己的未婚夫会做出背叛我的事情，只得装作不经意间发现了他们：
“阿玉，怎么在当铺这里？可是银子不够？”
听到我的声音，谭玉浑身一震，而他身边的少年迅速挡在他身前，一脸敌意。
我慢慢敛起了笑容，直直盯他问道：
“不知这位是？与别人家未婚夫单独在一起恐怕有些于理不合吧！”
“这是你表兄啊，四皇子唐如瑾殿下。我看殿下一个人在宫里好孤独啊，就拉他出来陪我逛逛街了。怀袖，你别生气，都怪三皇子他们排挤殿下，我就是陪陪他而已。”
四皇子么？眼前的少年似乎与那日疯狂的宫女重合起来，是她！是那个刺伤了娘的疯宫女。
阿玉怎么会和那个疯子的儿子在一起，他明明知道的！
我忍着怒意将谭玉拉到我面前，攥着他的手想带他离开。
可没想到他一把甩开我，躲到了唐如瑾身后。
“你干什么？我想和朋友一起逛逛不行吗？江怀袖，你不要得寸进尺！束缚了得我的身体，也束缚不了我的心！”
得寸进尺？
束缚了他的身体？
我怒极反笑，十几年的情谊对于他来说只是一种枷锁与束缚吗？
我不明白为何变成了这样？
是因为唐如瑾吗？
可我虽然因为他娘厌恶他，却从未做过欺辱之事。
那天在当铺门口愤然离开后，有小厮上门送信。
是唐如瑾。
他极尽恶毒之语：
“长公主之子又如何？你心爱之人喜欢的根本不是你，十几年比不上我与他共处一个月，你永远得不到他的心。”
我并不相信信中所说，谭玉也定是被他蒙骗了。
毕竟科举考试将近，我们两家早已说定殿试结束后就成亲。
3.
夜色渐深，我在灯下写策论。
上次文锦宴，大儒盛先生命京中才子们作策论，待一月后进行探讨评判。
若是能得到先生的赏识指导，那定能受益无穷。
思绪正浓时，有敲门声传来。
我一回头，是谭玉。
他端着碗鸡汤，笑嘻嘻地向我走来：
“怀袖哥哥，那日在当铺是我的不对，我太激动了才会对你说那种话，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嘛！”
谭玉将鸡汤放下，扯着我的衣袖撒娇，眼中充满了歉意。
我虽仍有些不快，但他这般作态，也不好说过重之话。
“你呀，那四皇子性格有些偏颇，还是尽量少与他来往。”
谭玉笑着点了点头，眼却盯着我手中的策论。
见他好奇，我也耐心地解释了一通。
许是这些长篇大论有点无聊，少年也很快没了兴趣，催促着我喝完鸡汤陪他出去赏月。
春天的夜晚还略寒冷，我怕他冻着便去房中拿了件衣袍。
待我回到书房，见他神情有些慌乱。谭玉却说晚上沙沙作响的树有些可怖，让我送他回去。
我也未并多想，一路陪到了家门口。他还是心不在焉，我担心他被吓到了，只得叮嘱丫鬟书童好好照顾。
回到书房，时辰已不早。
思路被打断，我也干脆不写了。仰望着头上的那个弯残月，总觉得有些东西早就悄然改变。
翌日，清晨是最好读书之时。我快步走到书房，一夜的思绪灵感正待释放。
寻了片刻却不见昨日写了一半策论的纸，招来书童才得知，昨夜书房太过杂乱，新来的小厮不清楚规矩，以为是废纸都清走了。
我皱了皱眉，望着小厮瑟瑟发抖的身体。
罢了。
再写一遍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素来心软。
小厮见我不多计较，直直往下一跪，不停磕着头道谢。
我不太喜欢这般作态，摆了摆手让他赶紧起来，直接让书童带出去了。
4.
娘去世后，陛下对我们府上的关照少了许多。
爹虽是驸马，但基本上就是个闲职，手中并无职权。
京中公主府没落的言论不在少数，弟弟在学宫里也受了许多冷眼。此次若是能得到盛老先生的赏识，家中情境定能好上许多。
想到这里，我心中轻快了不少，也开始专心品尝宴会上的点心。
酒过三巡，众人也开始高谈阔论。轮到我时，各色眼光集聚在我身上，期待，轻视之色不乏。
我并不担心，轻轻笑了笑，便开始阐释我的策论。
席间起初一片安静，不多时有议论之声渐起，而后又愈演愈烈。
我有些疑惑，即使观点不同，这反应也有些太激烈了。
待我说完去看盛先生时，却见他一脸怒意。
心中咯噔一声，我还未出声，便被一人打断：
“世子这文章听着甚是耳熟，与大半月前四殿下给盛先生的好是相似！”
怎么会？
我一月前就开始写，怎么可能会和旁人一样？
刚想解释，却望见盛老先生失望的眼神。
“江怀袖，我看过你以前的文章，本很是满意，却不想今日出了这种事情，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我突然想到那日谭玉来找我，急忙解释：
“不，二十日前户部侍郎的幼子谭玉曾与我一起，他可作证我早已写过策论大致！”
周围人神色各异，有人出声反驳：
“谁不知道户部侍郎之子与你早已定亲，谁知道他会不会包庇你？而且我半月前找殿下时，在他府上遇到个鬼鬼祟祟的小厮，一查竟是你公主府上的。今日我也带过来了。”
他手一挥，下人便带上来了个畏畏缩缩的男人。
此人竟是那日不知规矩的小厮！我心中一悚，还未质问，那小厮见了我便浑身发抖。
“是他，是他让我去皇子府上的。我也没办法啊，我，我娘还在公主府上……”
“你！”
“行了！莫要再吵吵嚷嚷的，出了这样的事，今日就散了吧！”
盛先生叹了口气，未曾再看我一眼，被人扶着离席了。
我颓然失力，跌坐在席上。明明是那小厮倒打一耙，却让我有口难辨。
怎么办？
如何让盛先生相信我？
思绪正乱时，一道人影打在我身上。
我抬头一看，唐如瑾正勾唇看着我笑，眼中闪过得意。
“哟！这不是大才子吗？怎么狼狈成这样？”
我知他是来落井下石，强忍着怒气偏回头去。
“哼，假清高。那大才子不妨猜猜，到底是谁给了我你的文章！”，他俯身在我耳边挑衅道。
见我面色不变，唐如瑾不满地啧了声，掸了掸衣服，随后扬长而去。
5.
头脑一片混乱地回到府中。
弟弟见我回来，兴奋地围着我问：
“哥，如何？盛老先生怎么说？你这么有才，他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看着他期待的眼神，我心中似有千斤重，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一句话。
他见我这样，原本叭叭的嘴也渐渐闭上了，又忍不住询问：
“哥，怎么了？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身子有些不舒服罢了，我先回房休息了。”
我勉强撑出一个笑脸，摸了摸他的头，随后进了书房。
事已至此，关键是证明我并没有抄袭。可唐如瑾这样挑衅，必是做了万全准备，只等我跳进坑里。
唉！还是先去找一趟阿玉吧，有人作证总比没有好！
可时辰已不早，此时前去怕是会打扰他休息。我沉思许久，最终只是让书童倚墨去库房中寻份名人字画，明日再去拜会。
带着忧思入睡，梦中竟也不得安生。
冲天而起的火光，叛军齐聚城门。
皇帝大臣们早已弃城而逃，只留下长公主和年幼的七皇子进行谈判。
一面是京城的百姓，一面是叛军和被挟持的四皇子。
黔首命怎可得上比天家命？
几乎所有人都这样想。城内的百姓惶惶，城外的叛军得意，被挟的皇子不以为意。
可长公主不一样，她拒绝了。
所以后来她承受着来自反贼、天家和愚昧死板臣子的怒火与谴责。
记得她恩情的百姓也随着纷飞的战火无影无踪。
长公主府由此，没落了。
我在充满着冷眼与指责的梦中蓦然醒来。
这现实与梦境而又有何不同？
6.
我收拾齐整，沉下心来扮演外人眼中风光霁月的京城第一公子 ，带着书童来到户部尚书府前。
还未让人去敲门，就有数阵议论之声传来。
“这等沽名钓誉，剽窃抄袭之人，竟还敢出门！”
“哈哈，莫不是怕真面目暴露，急忙找户部侍郎的幼子作伪证的吧？”
“你胡说，谭小公子是何等清高之人，怎会与他同流合污！”
“你们…！”书童墨兰气的要制止他们，我却打断了他。
“罢了，都是些胡言乱语，我行的正，坐的端，不必多加理会。”
墨兰愤愤地瞪了他们一眼，转身前去敲门递上拜帖。
门童一惊，偷偷看了我一眼，随后俯身前去禀报。
等了许久，他才有些怪异地回复：
“我家老爷说，少爷得了风寒，不便见人，江公子还是请回吧！”
我与墨兰皆是一愣，随后他急着说：
“我家公子有急事找谭小姐…”
话未说完，谭府的大门便在我们面前轰然关闭。
7.
连续几日，我都没能见到阿玉。
尚书府的小厮也总是那套生病的说辞，即使再迟钝，我也明白了这不过是托词。
阿玉不想见我。
或许是尚书拦着他，不想让阿玉卷进我和四皇子的恩怨。
罢了，殿试将近，若我能取得好名次，那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我沉下心来准备，也时常与父亲探讨朝堂要事，拓宽视野。
“圣上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据说前几月微服私访时救驾有功，被封为了隐龙卫首领。”
我心中一惊，这人是何等厉害？一下便从名不见经传变成了天子近臣。
父亲似乎看出了我的震惊，摇摇头告诫道：
“此子行事张狂狠辣，一上位便抄了几位大臣的家，加之圣宠非常。近几日似乎与户部尚书起了冲突，你日后与谭玉成亲，若碰见他还是远离得好，莫要轻易得罪！”
与户部尚书起了冲突 那阿玉会不会受什么影响？之前他还说想在朝中谋个差事呢！
我不禁有些着急，对这位天子鹰犬的看法自然好不起来了。
“那父亲可知此人是何模样？姓甚名谁？”
“江霁月，字尚且不知。此人甚是奇怪，满头白发，常以一黑色面具覆面，既然上朝面圣亦是如此。”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鹰犬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