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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chapter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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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江岁默默把保温盒收拾好给方姨,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坐在床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空气安静得似乎停止流动了,方封不动声色地朝老婆使了个眼色,收获了大白眼一枚,随后她才开口,笑着打破僵局。
“晚晚啊你别担心了,肯定会好的,我等会儿再找医生问问。”
“不用打扰医生了。”他僵硬地偏头,低声说:“我之后每天都会去守着的。”
“这......”她话一噎,不知想到了什么,在方封求救的目光下鬼使神差地问了句:“晚晚,你,你知道廖青现在怎么样了吗?”
她本意是想让江何晚转移注意力的,被方封肘了一下才幡然醒悟,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提出这个话题。
但现在江何晚明显被这个话吸引,一双水眸看过来。
“怎么样了?”他问。
“呃,这个...呃...我那个,嗯......”方封挠头替老婆接话,觉得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思考过了,他想编织谎言瞒天过海,可对上那双眼又有些不忍心。
“就是这个,这个事呢,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但是我现在说肯定是说不清楚的,但是警察,警察你知道吧,雷厉风行!立马就把当天去的那些人全关起来了!当然啊,虽然之前他们效率不高,可是现在今时不同往日了,现在我们小县城准备大改革了,呃,你知道吧,警力这方面也加强了,这个...啊...当然啊,我不说你也知道,但是现在目前形势呢,又有些复杂,我捋一捋啊,捋一捋......”
他含糊其辞说了半天一句要紧话都没有,最后声音越来越小,连方姨都听不下去了,咳了几声。
“那廖青呢?”
根据方封这番话江何晚大概猜到了,他呆呆坐在那里,双手紧握成拳,指关节用力到泛白,压着怒音问:“他是不是根本没有被抓起来?!”
“呃......”
方封再次传递出求救信号,结果遭到无情拒绝,方姨怜爱地看着江何晚,说:“他身上有伤,这两天也在病房里呆着,不过你放心,他的腿也骨折了,一定跑不了!等他伤好了警察就抓他昂,你别担心。”
“我早该知道的......”
这二十多天里,连他丢失的手机都没能找回来,怎么可能对这事有所作为呢。
江何晚情绪格外低迷,坐在床边陪着的两人开始你推我我挤你地推卸责任,突然看见外面有动静,早就受不了低气压的方封率先开门出去。
“什么情况啊?”方姨跟着出来。
“我去看看。”
试图出去放松的方封挤出门跟着医生一起上楼。
“真是。”方姨望着他走远的背影鄙夷。
转头,江何晚已经下了床,他走到窗边将玻璃窗打开让暖气出去一些,房间里太闷了,谁来都受不了。
“你方叔太没担当了。”她拿着桌上的遥控器开始对着电视琢磨:“我们看会儿电视吧,在病房天天待着病都出来了。”
江何晚说:“之后就出去了。”
“唉,谁知道大过年的......”
她正感叹着呢,隐隐听到一段熟悉的铃声,还以为是楼下商场又开始放音乐了就没管,第二遍打来的时候才知道来电话了,忙把包里的手机摸出来,一看联系人,是方封打来的。
看到这个名字她就火大,扯着嗓子骂:“就屁大点路你用得着还打电话——”
“不好了!”那边语气十万火急:“小岁出事了!”
她愣了一会儿。
“什么?!”
她没关扬声器,听见这话,下意识地去看江何晚。
显然他也听到了方封的话,像瞬间被抽走了血液,脸更白一层。
等两人赶到的时候,方封正在抢救室外急的跺脚,方姨头发跑乱了也没心情管,急匆匆拉住他的胳膊问:“怎么回事啊?!这才刚走不久啊!”
江何晚就在身后忧心忡忡地看着他,方封说:“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病情恶化了,说要抢救。”
听到这话,江何晚身体晃了晃,勉强站住脚。
“这怎么办啊?!这真是!”
怎么过个年能有这么多事呢!
“现在进去多久了?”
“没多久,几分钟。”
三人焦急地在外面等着,方封压力巨大,想抽支烟缓缓,被医护人员制止了。
情绪濒临极限的男人猛地站起来,一脚踹到墙上,目光森然:“小岁要是出事了,我倾家荡产也要把廖青这个混账告到底!”
“不会的,一定会没事的。”江何晚呢喃。
他不想失去唯一的家人,不论发生什么。
“没有那么严重,我们再等等,再等等呢?”
方姨在他们之间周旋,自己也担心的不得了,双手合十向上天祈祷江岁能没事。
牌子上的红灯一直亮着,红的触目惊心,江何晚觉得现在站在这里的每分每秒都像凌迟,心脏痛到不行。
终于,又是一个十几分钟过去,抢救室的灯终于熄了,江何晚率先上去,张了张嘴,声音却没发出来。
医生取下口罩,知道他要说什么,告诉他:“病人没事,抢救过程一切顺利,不出意外明天就能醒了。”
“好,好的,谢谢!”太过激动,江何晚说话变得结巴。
“没事就好!”
同样焦急的两人得到好消息高兴地抱在一起,方封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还罕见地掉了眼泪,方姨骂他没出息。
“我这是喜极而泣!”
“我不管你的。”
——
雨声滴滴答答的,江岁视线模糊,耳朵却能清晰地听到雨水从树叶上落下的声音。
还有仪器冰冷地滴嘟声。
下小雨了。
今天天气不如昨天,气温反复,几天晴朗过后又在转冷。
眼前一片白,江岁眨眨眼,分不清自己是不是瞎了,他看不到别的颜色,手也没知觉了......
麻药过去,伤口带来的疼痛随着挪动遍布身体,江岁忍不住闷哼一声,停下来。
左手比右手温暖些,过了好一会儿属于自己身体的感觉才慢慢回来,各种仪器插在身体上让他连转头这么简单的动作都成了奢望,只能转转眼珠。
回温的指尖动了动,慢慢地握住覆在手心的那只手,余光看见哥哥就趴在床上沉沉睡着。
可能是太累了,他眼下一片青黑,连眉头都是微皱着的。
看上去还瘦了好多。
“哥。”
太久没说话他的下颚都有些麻木了,发出柔软的气音不足以被人听到。
算了,不打扰哥哥了,这几天一定是因为他的事情操了很多心。
怪只怪那一刀没有刺中心脏,江岁心想:对方力气比他大太多,硬生生把刀尖方向偏开了,如果能直接死透就好了,那样哥哥就不用这么担心。
不知道是死了赔的钱多点还是活着多点......
其实死了也不太好,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如果自己死后就再也见不到哥哥了,那他会很难过的。
“哥哥。”他无意识地叫了一声。
“岁岁?”
沙哑的声音带着疑惑,江何晚难受地坐直身体,长时间扭曲的睡姿让他很不舒服,但看到江岁醒后,这些身体上的痛都被喜悦掩盖过去。
“岁岁,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很疼很难受的地方?要不要叫医生?”他仔细询问着,伸手就要按呼叫的铃。
江岁更加用力握紧他的手,“没有,哥,别叫医生来。”
“好,不叫医生。”江何晚给他倒了杯温水,却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喂给他,端着水杯手足无措。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他把水杯放在桌上,看着他被各种气管包裹的身体,只有左手一处能握住,还是因为针孔密集不好找血管所以才空出来的。
看到这,江何晚咬着嘴角又有点想哭,像个犯错的小学生一样低下头。
“哥~”江岁冲他撒娇:“难过什么,我很好啊。”
他说出来的话还是很虚弱,没有平日里跟他说话时那种扎实感,江何晚忍着泪问说:“我没哭,还有,你要吓死哥了!”
谁知道当时他会猛地扑过去跟廖青拼命,让他连周旋的余地都没有。
“不准有下次了,江岁!”
“哥哥......”
江岁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其实当时要冲过去的时候他还是兴奋的,一是解决了欠款的问题,二是也解决了他这个累赘,他从来只站在自己的角度想,却忽视了身边的人会有多难过。
“我真的不会了。”
“拉钩。”江何晚勾住他的小拇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狗。”
“我才不会当狗。”江岁说。
人是上午醒的。
江何晚光顾着照顾江岁都忘了给方封两人捎个信,一直到下午,还是两人来送饭的时候发现。
等医生检查完各项指标出去,两人就多搬了几把椅子围过来,江何晚还没来的及倒水,七八个问题就抛到江岁头上。
两人关心不是假,只是现在的江岁还需要静养,江何晚用前几天他们搪塞自己的理由应付他们,一通相似的话术下来,病房安静的落针可闻。
坐了半个下午,带的吃的只有江何晚吃了几口,两人回去时看保温盒几乎还是满的。
方姨百思不得其解:“这次我做的菜不合胃口?”
“你做的?!”方封大惊失色。
“不然呢,保温盒自己会做饭啊?!”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吃不完浪费了,给你吃。”
她把一整个保温桶塞到方封怀里:“吃不完不准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