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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chapter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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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岁能进考场都是对自己有把握的,连续三天的考试他都不回家,十三中的校长有专门为他在陪读区安排房间,如果他能顺利考过,这也是他们之后搬进来后的住所。
这三天方封也在为案子的事情跑来跑去,到手的业务也没管,眼看江何晚一个人处理的差不多了才去十三中接考完的江岁。
“感觉怎么样?”
路上,方封问。
江岁没把话说太死:“应该没问题。”
“怎么应该啊。”他透过窗户看着路边:“你哥早把行李收拾好了,唉,一想到你们要走了,我这心里总是有点难过。”
毕竟相处了几十年呢,除了江何晚之外,江岁跟的最多的人就是他。
两人要搬去新地方,他为他们高兴的同时也有些伤感。
“没事。”江岁安慰:“反正两边又不远,两个小时车程就到了,不会见不到的。”
“是不会见不到,唉!”
“就是见着不如之前方便了。”
两个小时的路,他在车上念叨了一个多小时过去后要注意的事情,两人这几年的人脉全在小镇里,这会儿冷不丁要去新地方,十三中那边又没有认识的大人,万一受欺负了或是要干什么也没有好求助的人。
“以后遇到什么事情就给方叔打电话行不?方叔兄弟多,受欺负了一声电话我就来了。”
虽然这种概率比较小,十三中虽然说不上是很好的学校,但最起码治安不差,在里面读书的大多是中等生,惹是生非的人很少。
“当然,我还是最希望你们想我的时候才跟我们打电话。”
车开到熟悉的小区门口,方封看着五楼亮着的灯,眼泪突然就来了,他手指颤抖着点了根烟。
“是不是优先改你的卷子?”
江岁点头,他是跳级生,为了提高入学效率,卷子会单独拿出来批改的。
“大概明天就能出成绩。”
“有信心吗?”他把窗户打开,烟点燃了但没抽,伸出窗外任烟气飘散。
江岁透过后视镜看着他苍老了十几岁的眼睛,皱纹在他的眼角扎的更深,除了他自己不省心的儿子外,他为他们操心了太多。
“方叔,谢谢您。”他诚心道谢。
“算了算了。”
这话说得,眼看泪就要绷不住,他摆手让江岁上去,“别让你哥哥等着急了,现在估计做好饭等你吃呢。”
江岁问:“不一起吗?”
“我也想啊。”他真情实感地抽了口烟,忧伤道:“你方姨又做新菜了,我得回去试毒。”
“明天要搬家就跟我说一声,我找人来接。”
“谢谢。”
被砸的差不多的房子现在又恢复了原本的空荡,电器尸骸全被清扫出去,家里冷清的仿佛他们从没出现过。
空调没了,江岁只能重新靠小太阳取暖,但是现在他发现,原来小太阳也被砸坏了。
“哥,你冷吗?”
江岁从门口探出头,抓住哥哥的手捂在手心,可能是洗了菜的原因,他的手指特别冷,捂了一会儿,没热起来不说,唯一的一点热气都消了。
“不好意思岁岁。”
江何晚抱歉揉揉他的头,“哥忘记家里什么都没了。”
除了一些常规电器,厨房的锅碗瓢盆都被破坏了,江何晚前些天一直在医院陪护,吃住都不在家,而且家里的大扫除也是方封让人来做的,他不知道扔了些什么,家里能用的几乎没有,买完菜才发现,竟然连电饭煲都没了。
“今天可能要饿一晚上了。”
“没关系。”
江岁锲而不舍地握着哥哥的手,励志要给人搓热乎,他这些天都是在十三中的食堂吃的,虽然难吃,但不知道为什么很顶饱。
也怪这里地方偏,晚上要买东西连个小卖部都没有,有的现在这个点也关门了。
“哥,今天早点睡吧,明天要去新地方。”
“嗯。”江何晚长舒一口气,“岁岁,告诉你个好消息。”
江岁贴在他衣服上,闻言抬头望着他。
“债务我们已经还清了!”
“太好了。”他肉眼可见的开心。
江何晚不知心情是怎么样的,不知道是不是被一身债压的太久,解脱的时候竟然没有特别舒心的感觉,望着牵着自己的小手久久不说话。
这一切都是靠江岁,一部分钱源自于他的努力,还有一部分建立于他的伤病。
他不是很开心,总觉得这钱来的不是那么踏实,但债又是实打实地还清了的,所以他只能把这些负面情绪归结于自己太矫情。
“不开心,哥哥?”
他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兴致不高。
“有一点。”江何晚牵着他坐到沙发上,桌上毛茸茸的热水袋被塞到江岁怀里。
“我出了谅解书,廖青被判了五年。”
五年?
江岁算了算,挺好的,到时候出来他们都不一定去哪定居了,要报仇也找不到人。
“我觉得很好,哥,你觉得不满意吗?”
为什么从刚才看着就不开心的样子?
江何晚在犹豫这件事要不要跟江岁说出来,但一想:他们既然是一家人,这种扭捏的问题还是直说为好。
“岁岁,你会不会怨恨哥哥拿你的钱去还债啊?”他鼓起勇气问。
毕竟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更何况他们还不是亲兄弟,对于钱这种敏感问题有心事还是早提出来为好,免得心中的不满越发扩大。
从察觉到哥哥的反常开始,江岁就严阵以待,智商和情商双双上线,随时准备着只等为哥哥解决问题。
现在告诉他是钱的问题?
“怎么可能啊哥哥?!”
江岁抱住他,没忍住笑,“哥,我们是一家人啊,我的就是你的,干嘛分这么清楚?”
“哥只是问问。”
江何晚尴尬地把他推开,毕竟这种尴尬的问题确实也不该问出来的。
“哥,我永远都希望你过得更好。”
“干什么突然说这么煽情的话。”江何晚嘴巴一瘪,有点想哭。
“可是......”江岁神色无比认真:“这就是我的心里话。”
心里话。
认真的。
空荡的房间升起一股别样的情绪,江何晚感觉心脏空缺的地方正在被什么填满,搂着腿,把下巴搁在膝盖上。
今天的月色格外亮,他还是偏头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今天的月亮这么圆,像一颗雪白的夜明珠挂在天际。
今天十五了。
“江岁。”
“怎么了哥哥?”
江何晚很少有叫他全名的时候,江岁侧耳,以为哥哥是问他有事。
“没什么。”
他黑亮的眼眸看着眼前不论各方面都稚气的过分的江岁,他正过分认真地倾听他的问题。
江何晚嘴唇动了动,轻声说了几个字。
“岁岁平安。”
捡到江岁的时候他已经很穷了,所以从来没有一起过个好年,好不容易富裕一点,买回来的年货中还夹杂着两幅对联没贴,他连横幅都想好了,就叫岁岁平安。
不过横幅最终都没写成,江岁也不是很平安。
“哥从来没有带你过个好年。”
江何晚带着愧疚的嗓音很好辨认,江岁很容易从哥哥的声音中判断出他现在是什么情绪,如果这是种特异功能,他希望永远都能有这种了解哥哥的能力。
他们相互依偎着,就像过去无数个日夜一样,少有的帮助让他们只能抱团取暖。
“没关系哥哥。”
“我们还会有很多个幸福的日子,也会有很多个幸福的年。”
只要有他们两个,只要还是他们两个......
江岁握紧江何晚的手,期待道:“哥,我们到了新的地方,重新开始新生活好不好。”
在这里的记忆太压抑了,无休止的工作、不知多久才能还清的债务几乎将江何晚压到麻木,一天中也只有夜晚他们躺在温暖的床上,头挨着头紧贴着对方的时候才能从生活中汲取仅剩的爱。
所以江岁会表达,他毫不避讳地直言自己的喜欢,用直白的话语和眼神告诉江何晚不要紧,他不是孤身一人,会有人一直陪着他的,而这个人就是他最亲密无间的弟弟。
“好啊。”江何晚说。
去新的地方,有新的生活,从明天开始他就要远离这里的一切了。
充满期待的未来就在眼前,江何晚从没觉得自己离幸福这么近。
近在咫尺——
天蒙蒙亮的时候,睡不着的两人默契地起来检查行李,招生老师的电话比这还早地打到江何晚的手机上,喜庆地告诉他江岁成功入学的消息。
挂电话的时候江何晚都是晕乎乎的,江岁正检查完属于自己的那份行李,就听江何晚恍惚地重复着一句话:
“六百二......六百二?!”
感受到江岁的视线,他才如梦初醒,兴奋地抱着他转了一圈,举着手机仿佛高考成绩单一样与有荣焉。
“六百二十分!”他高声喊出来。
“岁岁你简直是天才!”
看他笑的眼尾弯弯,原本波澜不惊的江岁也被这股高兴所感染,笑着扑到江何晚怀里,扬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哥,我厉不厉害!”
江何晚毫不吝啬地夸奖:“太厉害了!你是最厉害的!”
接二连三的好消息让江何晚近乎疯狂地释放自己的情绪,他没有大喊大叫,没有大幅度的动作,只是紧紧搂着江岁,眼泪止不住掉下来。
滚烫的泪水从下巴尖落到他皮肤上,江岁被烫的一激灵,察觉到哥哥情绪不对劲,他挣扎着从江何晚怀里出来,捧着他的脸着急问:“哥?”
彼时的江何晚哭的跟他常喂的一只花猫一样狼狈,鼻尖眼角全红了,控制不住地抽噎着,江岁手忙脚乱地替他擦干眼泪,应付老师的那套流畅说辞在哥哥面前全然失效,他只能结结巴巴地安慰着,心想:
原来,幸福第一次眷顾的时候,最先感受到的是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