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9 奴妻之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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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乐施以为自己在做一个梦。
梦中他看见一个少年，十四五岁的模样，头发被养得很长，遮住他大半张脸，是以方乐施看不清楚对方的长相。
场景出现在一个十字路口，天气很不好，阴沉沉的还下着雨。
这位少年没有带伞，穿着夹克站在十字路口边上，像是在等待什么人。
一双皮鞋踏在水坑里，踩水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被少年听见，他没有回头，只是站在原地。
“最近他们有什么动作吗？”穿皮鞋的男人说。
少年停顿了片刻：“没什么，从上一次行动之后就不太可能抓到他们的把柄了。”
“嗯……”男人沉思片刻，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般的抖了抖鞋子上的雨水，他发出叫苦不迭的哀嚎，“真是要命，我就不应该任务结束来赴你的约，你看我的高级皮鞋这下彻底报废。”
少年用鞋尖轻轻点了点面前的雨坑：“雨天本来就不该穿皮鞋，这是常识。”
“还不是部长给我的任务。”男人擦了擦额头溅到的雨水，“某个集团高管的女儿，喜欢成熟有魅力的绅士男人，切。”
“听起来就不像是你，怪不得需要伪装。”
“我有那么糟糕吗。”男人有些心虚，又开口道，“话说回来，你知道余家一直在找你吗？”
少年没有说话。
“不是我说，我实在是不太理解你的想法，明明有家人为什么不愿意回去呢，你自己也清楚这一行不适合现在毫无背景的你。而你明明可以有家族的助力，为什么不利用起来呢，比现在讨生活要好上很多。”
“天玄族余家，族长余望津同时也是余家的家主，我的叔叔。”少年没有回答他，只是自顾自开启了另一个话题，“为了找回失踪了十多年的侄子，他一直作出了很大的努力。”
“我不是不愿意回去，我只是还没有做好准备。”
做好什么准备呢？
方乐施看着他，少年站在雨中，雨水顺着他的下颚流下来，逐渐将他彻底打湿。
他显然是不擅长剥开心口诉说的性格，此后无论男人问什么，少年都没有回答半个字，这场谈话最后在男人的叹息和越来越大的雨声里结束了。
画面陡然一转，这次是在一个天台，方乐施再次看到了那个少年。
不，不应该叫他少年了，他明显已经长开，黑色的发丝被微风柔顺地吹拂着，一双黑眸静静俯瞰脚下的一切。
他坐在天台边上，单脚支起，手臂放在上面，手指夹着一根正在燃烧的细烟。
方乐施莫名品出了一些悲伤。
“宥予。”他身后有人叫他，是方乐施之前见过的那个雨中男人，“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吧。”
“无所谓。”他说，“反正也只是个代号。”
“恭喜你啊，部长先生，升官了。”
“你一定要这样跟我说话吗，宥予？”男人皱着眉，走到青年身边蹲下，拿走他手里的烟，用手指捻灭，“这些年，连点同事情都没有？”
“部长先生，你是以什么身份来管我？我的前联络员已经没有了，新任部长你并不是我的直系上司，理论上说，我并不需要听你的。”
男人哑口无言：“宥予……”
“叫我则效，余则效。”青年平静地说道，“我是余家流落在外的少爷，你不是很满意这个结果吗，部长先生？”
“宥予已经是过去式了。”
画面在这一瞬间变得纷杂错乱。方乐施以为自己看到了更多，但好像又什么都没看清楚，直到他眼前开始缓慢清晰。
直到他再一次看清楚那一张熟悉的面孔。
方乐施彻底清醒过来。
那是什么，他依然有种困在梦魇中的混沌之感，那是梦，还是则效少爷的过去？
因为太过真实，才更让人怀疑其中的真假。
他再一次看向眼前的玄种：平淡的表情，和深沉的黑眸，似乎预示着不会有任何事能让这样的眼神再起波澜。
“乐施，你好些了吗？”
他听到则效在说。
方乐施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少爷的手心里。
……救命，一个正常的青种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方乐施迅速让脸离开则效的手，他连眼神都不知道该看向哪里：“对不起，余少爷，真的很抱歉。”
天呐，他真的不是那种轻浮浪荡的青种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晕晕地躺在则效少爷的手上了。
“没关系，应该是我们的契合度太高，”则效似乎看出他的窘迫，于是解释道，“你在那个时间或许进入到了青种的类发晴，不是说你快要初次分化了吗？”
类发晴和假性发晴虽然相近，但本质上却有所不同。
类发晴是指玄青两种契合度太高所导致的青种暂时性陷入信息素通感的症状，多出现在玄青标记之前；
而假性发晴是指青种因为缺少玄种信息素等其他原因所引起的，但实际上并不具备发晴特征的症状，多出现在玄青标记之后。
方乐施知道自己刚刚就是陷入了信息素通感里。
则效少爷一如既往地温柔体贴，完全不像他梦到的那样，果然他做的那个梦才是虚假吧。
方乐施脸色发红：“嗯……”
“具体是什么时间分化？”
“大概下周二……”他的声音细小如蚊嗡。
“嗯，”则效想了想，“那我们最好在下周之前就结成伴侣，这周末你有空吗，要不就搬过来跟我住一起怎么样？”
住到夫主家里？方乐施睁大圆溜溜的眼睛，他几乎难以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一般来说，能提前住进夫主家中已经是奴妻很大的殊荣了。
方乐施心脏砰砰跳，他一眼不错地看着自己温柔体贴的夫主，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感情涌动在他身体里。
“……则效少爷，”他近乎迫不及待地开口，“我有好好学习过家族的奴妻守则，我，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您的。”
“这样的话，您会喜欢我吗？”
这种话青种怎么敢说得出口，站在夫主身后的谢嗣寅再怎么想遵守奴妻规矩，都被这惊天骇俗的发言震惊得抬起头来，皱紧眉头盯着对面正散发着浓烈情意的青种。
“乐施，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则效的视线落在这个胆大到让他都没料到的青种身上，他很轻地眯了下眼睛。
“还是说，你没有这个本事让我喜欢上你？”
作为天玄族公认的第一美人，方乐施当然有这个自信。
他也是个不能被激将的，一听则效这么说，不肯服输的性子立刻就倔了起来：“我当然有这个自信。”
“嗯？”
“则效少爷，不是我说大话。”方乐施心里涌出万丈豪情，“天玄族的青种里，我样貌排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您一定没有见过比我还好看的青种了。
这句话为了谦虚方乐施故意没说出口，虽然他很想表明，但在未来夫主面前，他还是想矜持一点。
从小到大方乐施的脸就被不少人所津津乐道，他也知道自己长得好，对自己的长相抱有高度自信，如今在则效面前他也不带怕的。
则效眼眸含笑地望着这个充满自信的青种。他对自己颜值的肯定很是认真，某些小动作还有种吸引人的可爱。
是一个鲜活灵动的人。
他身上强烈的生命力同样也引起则效的注意，他喜欢这样有着浓烈色彩的白纸，让他有兴趣能够在白纸上涂抹更多。
他再次揉了揉方乐施柔软的发丝，对方微红了脸，则效早早就察觉出方乐施对触摸发丝的敏感，但他克制住身体的条件反射，放松自己让则效尽情抚慰。
这在某种程度上很好地满足了则效心里的某种欲望。
于是他试图踩踏着青种底线，像之前对待谢嗣寅那样，看一看方乐施会为了他这个所谓的未来夫主忍耐成什么样子。
——
聊到中途，则效离席去了一趟卫生间。
他掬起一捧水，将脸浸湿，然后他抬头睁开眼睛，盯着镜子里面无表情的人。
镜子里的人同样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他们是相同的人，相同的自己。
那完全收起温柔体贴这一面的他自己。
——
则效离开后，这块卡座就只有方乐施和谢嗣寅两足鼎立。
方斯羽觉察到了微弱的火星子味，他做好决定躲在他哥背后吃点心，绝对不要参与到这两个抢夺夫主的青种里头去。
“我说，你一天到晚端着累不累？则效少爷受得了你这脾气吗？”
沉寂片刻，方乐施先发制人。
谢嗣寅挺直腰背站在原地，则效一走，他那股子拒人千里的气场便开始发散开来：“这跟方公子没有关系吧。”
“虽说你是夫主未来的奴妻，但至少现在还不是，因此我什么作派不需要方公子置喙。”
他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极冷，“而就算你成为了夫主的奴妻，同为奴妻，你也作不了我的主，方公子，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的道理你不懂吗？”
谢嗣寅的信息素本就是冷植，如今他沉下面色，一时之间空气变得更冷。
方斯羽无辜遭殃，他搓了搓手臂，因为怯懦的个性到底说不出什么话来。
方乐施可不是个会忍的性格。
他撇撇嘴，自己挡在庶弟面前，并不浓烈却存在感明显的花香跟那股寒冷的空气碰撞在一起，霎时间冷气和花香都消弭殆尽。
方乐施讥讽道：“哼，你我都是地阙等级，打到死都只会是个平手，有什么意义。”
“没有意义。”谢嗣寅冷言冷语，“只是你对夫主不敬，我就定要为他讨回公道。”
方乐施堪堪躲避一道凛冽的寒风，瞪大眼睛震惊道：“……不敬？我对则效少爷，不敬？”
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但因为谢嗣寅这时的动作幅度大了些，他脖子上遮挡的衣襟滑落了一点，方乐施看到他光滑的脖颈上面，有一条束缚得很紧的皮质项圈。
方乐施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也正因为他知道，所以他的脸色并不好看。
“喂。”他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提醒一下这一心作死的人，“你脖子上戴了防溢项圈，最好就不要使用信息素了吧。”
这东西不仅他知道，每个青种都一清二楚：除了象征夫主对奴妻的所有权，最重要的是它会防止奴妻本身的信息素外溢，从某种不近人情的角度上，彻底断绝奴妻出轨的可能。
也就是说，一旦奴妻有了夫主之后，这玩意就会跟他们一辈子，只有夫主允许才可以脱下来。
而戴上防溢项圈还使用信息素的痛楚对青种来说几乎是不可忍受的，天知道为什么谢嗣寅这家伙会这么淡定。
“未过门的奴妻，夫主不得碰触，你不知道？”
谢嗣寅沉下面色，一时之间就像无人敢碰的天上谪仙，身上的白色西服更为他增添几分寒意，“夫主不清楚，你方乐施也不清楚吗？”
可那是则效少爷来摸他啊！
方乐施有苦说不出，谢嗣寅这厮不讲道理，干脆让他痛死得了！
也不动脑筋想想，他方乐施能拒绝他未来夫主碰他？更何况他本来也不想拒绝。
谢嗣寅真是昏了头了，规矩跟夫主，当然是夫主更重要啊，他难不成为了那死板至极的族规去得罪一个活生生的夫主，来让自己未来的日子难过？
……等一下，方乐施眯了眯眼睛。
据他了解，谢嗣寅此人除了族规，对其他人都凉薄得很，未过门的奴妻夫主不得触碰这条不成文的规矩，本来就没有写在族规上。
按照谢嗣寅的性格，自己是则效少爷未婚的奴妻，他本不应该因为这点小事跟夫主未来的奴妻有隙；
更何况他戴着项圈竟然还敢对他使用信息素，这不像是平常谢嗣寅会做出来的事啊。
除非……
方乐施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一般，不怀好意地盯着谢嗣寅看。谢嗣寅唯恐被他看穿心思，强撑一副色厉内荏的样子冷冷看着他。
“谢嗣寅，谢公子，我让你焦急了吧。”方乐施慢慢吐出这句话，果不其然他看到谢嗣寅逐一收拢的手指，更加乐不开支。
真是风水轮流转！
老天开了眼了，他方乐施竟然也有一天能看到谢家公子担惊受怕的模样，这滋味，真说得上妙！
“你早就清楚的，玄种一生不可能只有一个奴妻，所以你到底在不安什么，只是因为我不守规矩而已吗？”
“你扪心自问谢嗣寅，你到底因为什么而愤怒，又因为什么而害怕。”
方乐意眯起眼睛，他清楚看到谢嗣寅的脸上有过一瞬间的空白，这让他更觉得可笑了。
格外浓烈的栀子花香将支离破碎的寒气团团围困，“你害怕有了我之后，那温柔的夫主心里就没有你了，不是吗？”
寒气被完全吞没。
“谢嗣寅啊谢嗣寅，你可真是让我觉得悲哀，你是背那些族规背得没了脑子，竟然看不清楚自己的心？”
方乐施嗤笑道，这有意无意的一句话直直戳向谢嗣寅心口，他忍不住想叫对方闭嘴：“胡说八道。”
方乐施拦住了一道气势凶猛的寒气，心里对谢嗣寅不肯承认的做法十分不屑，他一向最讨厌谢嗣寅这种脾性，所以看见他吃苦头就拍手叫好。
“难道不是？你就承认吧，从一开始你就讨厌我的出现。既要守规又要夫主喜欢你，谢嗣寅你明明知道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好的事！”
寒气彻底散了，方乐施看他一脸失神的样子心里舒坦得不行。既然他高兴，那么就不在乎多说点让谢嗣寅难受难受。
“你以为我没看出来，则效少爷跟你完全不熟络，你以为是因为什么？”
方乐施不用猜就知道，这人一定死板地守着规矩，少爷心善不为难他，但也不会跟他再近一步了，多可笑。
但他可不会告诉谢嗣寅这些。方乐施不是好人，未来他跟谢嗣寅可是竞争关系，他巴不得谢嗣寅跟则效少爷的关系越僵越好。
“你就承认吧。”方乐施盯着他的眼睛俯视他，“你就是嫉妒了。”
嫉妒则效少爷身边出现了新的青种，而你不过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奴妻。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09 奴妻之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