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19 前仇旧怨（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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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闲下来的时间，则效待在书房处理还没查看和回复的信息。
“则效，再过一个月帝都高中就要开学了，你原来是读到高二就没有继续上学，还是按照这个来吗？”
这是余望津几天前给他发的消息，因为某些原因则效始终没有回复，余望津作为过来人所以并未催促。
“不用。”则效发出去一个早就准备好的文件，“按照这个身份来，不过名字要改一改。”
余望津那边显示“已接收”，然后聊天框再次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余望津：“那方家青种分化期过了？”
余望津：“他没有太过娇气任性，让你不高兴吧？”
则效想了想，觉得方乐施除了黏人一点，好像也没他们说的骄纵。奴妻只是看起来聪明，实际上就算受了委屈只要哄哄摸摸头发，就又变成一只会对人敞开肚皮的小狗了。
余望津：“不过你瞒我的事情是不是有点太多了？什么时候考取的帝都大学金融系，余宥予，你在外面的化名？”
余望津：“等等，你只有这两个身份是吧！”
苍天呐，他这个侄子好像完全不需要他帮助显得他这个叔叔很没用啊。
则效解释：“宥予是代号，我沿用了原本的姓氏。两年前接到一个任务，需要接近的目标对象就读于帝都大学，所以为了拉近关系他们替我捏造了这个名为余宥予的身份。”
至于选择这个专业，就完全是他个人的私心。
他接着回答完下一个问题：“只有这两个身份。”
但准确来说，“余则效”这个身份其实只是一枚烟雾弹。
部门的保密工作向来做得出色，警惕性也高得非比寻常，如果可以，他并不希望余望津知道甚至接触太多，那不会是件好事。
对余家，对天玄族乃至余望津自己，都是。
可能亲缘之间真的有所谓的心灵感应吧，则效本来以为余望津会砸锅卖铁问个清楚，可他并没有。
他只是发了语音过来，只有一段。
则效点开，听到很轻的说话音：“你在那里，一定很辛苦吧。”
辛苦？
则效顿住，皱了皱眉。
这只是为了完成任务的必要手段。
又是一段长语音：“以前我看合作伙伴那些小孩，麻烦得要死，这也要管那也要管，于是我回去就跟你嫂嫂说还好我们没要小孩，不然一天天地要把我们几个闹死。后面你回家了，懂事冷静，知道分寸，你就像是我以前想要的那种小孩，完全不会打扰我更不会麻烦我，但也不会跟我有过多的联系了。”
“则效，我知道很多事情你心里都做好安排，也知道你不是为了余家少爷这个身份回家的，更不是为了我这个叔叔为了所谓的亲情。”
心脏鼓动，那些流淌在他身体里的血液无时无刻不在告诉则效到底何为归属与来处。
“没关系，这些都没有关系。”
余望津的语气轻柔又缓慢，像是在引导一个迷茫出路的孩子。
但余则效不再是个孩子了。
“则效，我只是希望你能尝试依赖我一点——”
不要对我抱有任何期望。
则效没有听完全部语音，就退出跟余望津的聊天框。
余望津似乎也明白他的沉默，只是发了一句“你想要的资料我已经叫人发给你了，记得早些休息”，没有再多说什么。
——
则效看到发送在电脑桌面的几个文件，按下鼠标点开其中一个，标题为《乙酉年族长之选简明概要（一）》。
他知道余望津很早之前就在调查他父母死亡的真相，但毕竟过了这么多年，很多证据和痕迹都已经被人遮盖抹去，直到余望津成为族长才好不容易调查出点眉目，却只是揪出一些表面啰啰，没有丝毫幕后黑手的线索。
则效翻开概要，上面写到。
【二十年前的族长之争本来最大赢面是余家，可那时已经追查许久的天玄族反贼突然组织奋起，直接在家族内部制造一场史无前例的叛乱。
其中族长候选人之一的余绪和跟他的夫人在这场纷争中不慎殒命身亡。此后四大家族商讨暂停族长选拔，合力推举当时略逊余家一筹的闻家家主闻伏为代理家主，以便全力抓捕家族反贼。
这场大型抓捕花费了天玄族数年时间，其中消耗的人力物力数不胜数，直到余望津——这位余家不受期望的新任家主——亲自捉拿反贼首领并摘下其头颅，这场天玄族的内部围剿才终于落下帷幕。
余望津因捉拿头领有功，在家族内开始凝聚威望，在下一届族长选举中拔得头筹，打败了当时颇负盛名的闻家二子。
这就是二十年前整个族长之争的前因后果。】
有点奇怪。
则效看到这里，默思。
在族长选拔期间制造混乱是件极其危险的事，这群叛贼根本没有必要铤而走险，大大增加被捕几率。
目的，必须在这个大选举行期间动手的原因是什么？
则效的目光落在“合力推举……闻家家主闻伏为代理家主”，“余望津……打败了当时颇负盛名的闻家二子”这些句子上。
这位闻家主恐怕究其一生都在觊觎天玄族族长这个头衔。
但是当年的他输给了余绪和，只成为了个无实权的“代理家主”；他的儿子比他更没用，连家主的边都没摸到，就败给了余望津。
现在，轮到他的孙子了。
闻瞻。
则效写下“闻”这个字。
四大家族里，闻家跟余家结怨最多，余望津不会不知道这一点，那么至今没有采取任何手段的原因就只有，余家缺少证据。
闻家不会因为这点是似而非的推断来作配合，所以一切问题又回到原点。
——他们需要证据支撑。
手机响了几声，是收到消息的提示音，则效点开查看。
廖医生：“少爷，您给我们的衣物，上面的血液分析结果出来了，确定是高等级玄种的血液，信息素等级为地阙。”
上次宴会被闻瞻弄脏的衬衫他并没有扔掉，而且转交给余家名下的研究所请他们分析留在上面的血点。
“只是在进行更深入的血液检测时，我们发现这跟正常的高等级玄种存在细微区别，导致这名玄种信息素等级虽然很高但气味驳杂，也正是您当时觉得对方信息素味道不够纯粹的原因。”
“发生这种情况的例子虽然罕见，但不是没有过，我们推断极大可能是因为这名玄种被人为更换过信息素腺体。一般来说腺体更换确实可以几乎改变一个人的信息素，但不能完全代替掉原来的信息素腺体，而且会造成很多后遗症和并发症，后遗症之一就是信息素气味冗杂。”
“下面是关于腺体更换的一些资料，请少爷过目。”
则效点击“确定接收”，所有文件出现在他的电脑屏幕上，他逐一浏览过去，比较当时和闻瞻近身接触的细枝末节。
文件里的案例跟闻瞻带给他的感觉很相似，只是闻瞻看起来除了信息素味道以外没有其他后遗症。
那么，闻家在这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如果闻瞻被更换腺体是真，原因只能是当时的他不符合闻家的利益条件。
因此一个可能是他并不是真正的“闻瞻”，只是闻家为了掩埋某些事实特意挑选的高等级玄种，给他更改成闻瞻的信息素腺体，让他成为闻瞻。
当然还有另外可能的真相。
但这些并不重要，他无所谓真相是什么，只是这份报告到底有没有能被利用的价值。
则效静静想着。
天光已经偏暗，整间书房缓缓浸入裹着寒意的夜色里，电脑屏幕发散的亮光映出他冷漠疏离的半张脸。
或许先前对余望津说得太多，才让他产生一些想法。
依赖……一个听起来不错，实际只是让人变得软弱的词，它温水煮青蛙般地叫人放弃所有抗拒，沉溺在其中不可自拔。
宁郁微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如果没有他，宁郁微不会意识到某些事，也就不会因此感觉到痛苦。
不过，这也要怪宁郁微自己，他总是在这种方面不够聪明。
——
几天后，则效接到一个匿名电话。
声音很是熟悉，则效在听到第一句话时就要按下挂断键，那人似乎预感到这点，开口挽留道。
“余少爷，没打招呼就挂人电话，好像不太礼貌。”
“嗯。”则效坦荡应了，“我觉得还是太讲礼貌了。”
所以有人敢顺杆子往上爬，给他打意味不明的电话。
闻瞻真当他们是什么能说得上话的关系了？
“不要这么说嘛，”那人嘻嘻笑着，他似乎不是独自一人，则效听到周围喧闹的背景音，“我对余少爷，可是一往情深。”
“闻瞻。”则效叫出他的名字，那些腌臜话全当做没听到，“你出来了？”
“就这几天的事，怎么了，余少爷担心我？”
“你觉得呢？”则效为此感到惋惜。
惋惜闻瞻这么快就出来了，出来之后竟然还敢找到他这里。
是上次打得不够重么？则效反省到。
“那就好，余少爷可不要无缘无故对我好，我这个人啊……”
闻瞻顿住，他用肩膀夹住正在通话的手机，腾出空的另一只手按住被他钉在地上的人的手臂。
“咔嚓”一声，对方的手臂被他拧到脱臼，凄厉的嘶叫浸透他的耳膜，闻瞻感受到从头淋到脚的畅快，他松开对方，任这人像死狗般瘫在地上，恢复空闲的左手脱掉手套重新抓上电话。
他在等。
余则效肯定听到了那一声尖叫。为了让他听清楚，他特意打开免提，还把声音按到最大，余则效没道理跟他装聋作哑。
那不是余少爷的风格。
所以，他会说什么呢。
会厌恶反感，像那些人一样觉得他是个发神经的疯子？
如果是，那他这通电话也算打得不亏，虽然不是他的真正目的，但能让这位余少爷的脸色变上几变，也是件很不错的事，只不过……
他会略微觉得无趣啊，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一直想吃很久的五星级大餐吃到嘴里后，发现也就这么回事。
“只是这样。”他听见余则效说，冷淡的声线沿着电话传到他耳朵里，“还没有当时闻少爷在我面前叫得好听。”
什么？
闻瞻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会是余则效说出来的话？
哈哈。
感到兴奋的神经在他皮囊下剧烈地颤动着，闻瞻伸手捂住脸，这次的反应脉冲来得又强又快，他沉浸在安乐太久的躯壳不太能应对这种程度的刺激。
余则效，你到底还能带给我怎么样的惊喜？
已经有点忍不住了，他知道自己本来就不是习惯忍耐的人。在疗养院幻想过余则效之后，他就一直在想如果是本人的话品尝起来到底会是什么滋味？
牙齿咬不破人体的皮肤，他会在余则效的脖颈开一点点小孔，等血液流出，他才会上去吸吮，珍惜每一口来之不易的琼浆。
余则效身上那股冷冷的清香也会融进血液里，带给他无与伦比的享受。
“似水楼榭，602号，请余少爷作客。”
他终于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眯着眼睛似乎还在品味唇齿的留香，“方大少攒的局，余少爷不会不给面子吧？”
方大少……方子琼么？
闻瞻怎么就笃定他会去方子琼的酒局，因为余家已经跟方家结亲？
如果真的想让他来，也是方子琼这个攒局的人过来邀请，论理都不该是闻瞻来邀请他。
“我不会去。”则效拒绝。
闻瞻跟着重复一遍：“不来？”
“拜托闻少爷替我转告方子琼，承蒙他的邀请，只是我近期实在没有空闲……”
“余则效，”闻瞻打断了他，困惑道，“可我没有在问你啊。”
他语气里的笑意瞬间收敛：“我是在通知你。”
“……先别急着挂电话嘛，也别生气，我好好地邀请你，谁叫你不理我～你来似水楼榭，我有事情告诉你，放心，是你现在最想知道的事。”
“不需要。”
“你需要的，你难道不想知道二十年前那场族长之争到底发生了什么？”
则效的手指在挂断键上停住。
“你在查，对吗，二十年前你父母的死因。”
闻瞻像是完全猜中他的心思，则效收回手，静静看着他跟闻瞻的电话屏幕。
“但是你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毕竟那点资料都被你叔叔翻来覆去研究个遍了。”
闻瞻没去管奄奄一息的对手，从台上下来，把带着血腥味的手套随意扔在地上：“你烦躁焦灼，急病乱投医完全找不到出路，像只被困住的蚂蚁。”
他勾起笑意，仰头任那片灼热的白色光线直直刺入眼眶，生理性眼泪很快就从他的眼角流出。
“诶我问你余则效，你已经离开了二十年，为什么现在又回来了？”
闻瞻眯了眯眼睛：“你想干什么？”
那些被刻意隐藏起来的资料，他不相信以余则效的性格就只是等待着让别人捡回家里，不相信他仅仅只是为了所谓二十年前的真相。
或许有一部分理由，但那绝对不会是全部。
当时宴会上他就看得清楚。
那个眼神。
余则效，我们是同一类人。
只是异类相杀同类相斥，我跟你不能共处在同一盘棋面，但我又对你太感兴趣，所以只能委屈你了，我为此道歉。
我真心为此感到歉意。
所以才想要知道余则效特意回来的理由，他坚定认为那会是很好玩的理由，已然想到骨头发麻，心脏发胀。
“——嗯。”闻瞻听到电话那头的余则效笑了笑，声音很轻，几乎听不清楚，勾了勾他加速跳动的心脏，“二十年前，闻家又做了些什么。”
闻瞻没那么容易被钓，毕竟他还没拿到想要的报酬。
“我不知道啊，余少爷。”他眨眨眼睛，听起来无辜极了，“我可是遵纪守法的良好公民呢。”
良好公民？谁？闻瞻吗？
有些荒唐，但余则效并不意外，这也是对方的某种本领。
“闻少爷很擅长讲笑话。”
闻瞻莫名被哽住，他倒是不知道余则效还会怼人，有种被对方小幅度拍了拍脸的错觉。
恶心透顶。
闻瞻并不喜欢这种感觉，而他打电话给余则效的目的是要逼对方来参加这个为他量身打造的宴会。
那么，他这次会看到什么表情？
厌恶嫌弃他看得太多了已经几乎倦怠，余少爷的眼泪又是一件稀罕物。
“你想知道二十年的事，就要按我说的做啊，余则效，天下不会免费掉馅饼的道理我以为你知道。”
他说，却似乎忘记半个小时前闻伏的厉声诘问。
【早就跟你说了不要随便招惹余家的人你就是不听，现在余望津是族长，因为你这事到我这里来一定要我给他家侄儿一个公道！闻瞻，我是不是说过，不要让我给你擦屁股，你有听进去一点吗！】
“你好像很笃定我会答应。”
“当然不是，这一切都要依照余少爷的意愿——”他摸进漆黑的淋浴房，点亮一盏小白炽灯，微弱的光线下镜中人正在对他做出鬼脸。
【如果你想找死，我不反对，别跟闻家扯上一点关系。】
闻瞻张开口，无声地说。
小声点，你会吓到余则效。
【……所以你今天就给我出院，用脑子想想到底该怎么做让这件事过去，然后——】
【不许再找余家麻烦，如果要找也不会是现在，给我牢牢记住。】
镜中人睁大眼睛捂住嘴巴，摸了摸额角的敷贴，发出嘻嘻的笑音。
你是这么听话的人吗，闻瞻。
他盯住镜子里的人，发出无声的问询。
镜中人保持着弯起的嘴角，眼睛一眨不眨地同他对视。
是吗？
镜子内外都没人回答。
没有回答就等于默认，所以他可以为所欲为，这样的理解应该没有问题吧。
电话那端的余则效陷入沉默，闻瞻按捺住心潮等待，他知道只有足够耐心的猎人才会捕猎到最美味的猎物。
片刻，他等到余则效的回答：“可以，我会来的。”
冷淡又简洁。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闻瞻这才心满意足地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喂，方子琼吗？”
他半张脸隐藏在暗影里，另外半张脸像是平静的水面滴入些许颜料，蓦然变得鲜艳秾丽起来，那双丹凤眼的眼底流露出些肆无忌惮的疯狂。
“他同意了。”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19 前仇旧怨（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