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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越睢自有打算 ...


  •   陈令藻回到房间后,反锁门,躺到床上。

      他本想稍微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再收拾东西,没想到再看到天花板时,是被焦急高频的敲门声叫醒的。

      更准确来说,是被哀怨、虚弱、缠绵的男声叫醒的。

      一声一声叫他的名字,敲一下,叫一声。

      比叫魂还刺激。

      陈令藻听出是越睢的声音,慢吞吞爬起来,“别敲了。”

      门外的人就真不敲了,换成蚊子哼哼声。

      陈令藻:“……”

      刚起床,全身都软绵绵的,好像被塞了棉花的假肢,完全不听使唤,动作也就慢慢的,趿拉着鞋去开门。

      门刚开了条缝,越睢就挤了进来。

      他沉着脸,面皮紧绷,让他整个人的攻击性猛增;他紧紧盯着陈令藻,一句话不说,步步紧逼,最后一把抱住陈令藻腿弯,扛起人就跑。

      陈令藻眼前画面突转,鼻尖撞上越睢鼓动的背肌。

      他默默捂住鼻子,懒得挣扎。

      他不清楚越睢突然来哪一出,但是他的目的地大概率一分钟内就能到达。

      ……

      越睢踹开门,大步走进房内,在沙发旁站定,躬身,大手护着陈令藻的屁股和腰,小心翼翼把人放在沙发上。

      陈令藻顺势往后一靠,在沙发上化成一滩,懒懒道:“你要干什么?”

      越睢去关了门,也坐下,和他亲亲热热挤在一起,抱着人不撒手。

      “两个小时没见,你一定很想我了吧。正好,我也想你了。”

      陈令藻原本松散半阖的眼睛,此刻微微睁大。

      他竟然才睡了两个小时?陈令藻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泪珠。

      “嗯嗯,有什么事。”没事他还想再睡会儿。

      越睢面颊贴贴陈令藻的,“不可以再睡了。再睡你晚上睡不着了。”

      陈令藻挣扎:“可以睡着的。”

      越睢温柔拒绝:“你和我玩会儿就不困了。”

      陈令藻拒绝无效,只好配合越睢选了一部电影,盘腿坐好,扯过一旁的毯子盖着,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越睢把窗帘拉上,灯也关上。他早有准备,把盛满了零食的桌子推到陈令藻面前,伸手可触的位置,挨着陈令藻坐下,把陈令藻盖完后的毯子的边角料往自己身上扒拉点。

      陈令藻睨他一眼,“你们家破产了?毯子还要和我抢。”

      越睢哼一声,强硬跻身,“别管,我就要抢——张嘴。”

      越睢给陈令藻喂了粒爆米花。

      两人一吃一喂,爆米花很快见底,无聊的爱情电影也接近片尾。

      “这个报看。”越睢点评。

      陈令藻又打了个哈欠,点头。

      越睢搓搓手,跃跃欲试,“看个恐怖片。”

      陈令藻哈欠暂停,高看他一眼。

      不等陈令藻想出一句委婉的话劝诫,越睢已经从自己的人生片单上选择了一部刺激电影。

      越睢兴冲冲点开,回头望向陈令藻的眼中闪烁着期待,像是夜空中罩了银白色灯罩的星光,微末却让人无法忽视。

      陈令藻心软,点点头。

      一分钟后,望着瘫倒在自己怀里的大汉,陈令藻柔软的心再度冷硬。

      一部时长两小时的恐怖电影,半个小时了,进度条刚过十分钟,且偶尔伴随由越睢演奏的男高音演唱曲目。

      陈令藻的手被越睢抓着捂住自己耳朵,心脏砰砰直跳,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双眼都被吓直了,缓慢眨动,没了灵魂。

      陈令藻把电影第二十次暂停:“……要不,先别看了,先吃饭吧。”

      “看!”

      越睢神还没缓回来,嘴先替他回答,片刻眼珠一动,微微支起上半身,扔牢牢抱着陈令藻的腰,“你饿了?那我们先吃饭……我把饭端上来,你等我下。”

      越睢踩着无影步出房间门,踩着风火轮回来。

      那架势比屁股后有狗追还快些。

      简单吃完,越睢重新抱上陈令藻看电影。

      这次由他亲自掌控遥控器,及时掐断任何可能惊吓到他的声音和画面。

      越睢和陈令藻看电影到很晚,晚到陈令藻昏昏欲睡。

      耳边惊悚的声音逐渐远去,好像被空气中突然降落的黑洞吸入,带着一点儿吵躁的尾音,将要到达陈令藻耳边时,声音来时的痕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偶尔有一两句碎片,钻入陈令藻的梦中,成为建造光怪陆离的一部分。

      陈令藻眼睁不开了,艰难挣扎两下,陷入梦境。

      电影继续播放,各色光斑在荧幕上跳跃、演绎无数种虚幻的故事。

      越睢把声音调到静音,侧头,在黑暗沉静的环境下,一瞬不瞬注视着陈令藻。

      看了一分钟,陈令藻虽然闭上眼了,但看得出教养良好,脑袋都一点一点和小鸡啄米似的了,竟然还端身坐着,半点不往旁边倒。

      越睢面露担忧。陈令藻这么睡,第二天会落枕吧。

      这么想着,他调整一下姿势,悄悄抬手,把陈令藻的脑袋扶到自己肩上,再把滑落的毯子给陈令藻掖好。

      他微微阖眼,鼻尖与陈令藻柔软的发丝若即若离,冷静而着迷地吸了一口,眼底泛起温柔的涟漪。

      这段时间盘绕在越睢心间困惑逐渐淡去。

      陈令藻不像以前那样和他那么亲密了又怎么了?

      肯定不是陈令藻的主观意愿,一定有其他不好说的原因。

      等他帮忙解决了就好了。

      虽然现在陈令藻暂时不会主动找他抱着睡觉,但是他这么善解人意,他可以主动找陈令藻抱着睡觉啊。

      越睢被自己折服,轻轻笑起来。

      他决定勉强原谅陈令藻的小错误。

      只要陈令藻还是最在乎他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两人在沙发上相互依偎,一人醒着,一人睡着。

      越睢抱着身旁的人,在陈令藻无声的陪伴下,一个人静静地看完了电影的结尾。

      *

      翌日。

      阳光射向室内,厚厚的窗帘在光的透视下也不再具有完全遮光的功能,尽职尽责地矗立在原地,被晨起的风鼓吹得微微摆动,再藏不住外来的风,只任由这些家伙闯入,舞动着刀枪冲向沙发上紧紧相拥的二人。

      越睢裸露着肩膀,紧紧抱着被毯子裹住的自己身上的人,感受到从胳肢窝下穿过的凉风,蹙眉,鼻息加重,艰难睁开一只眼,低头,把毯子往上拽拽,确定不露一丝缝隙,再重新把人抱住,闭眼,继续睡。

      陈令藻被他这番动作弄醒了些,喉间不自觉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声音,迷迷糊糊睁开眼,清清嗓子,脸下被热气烘得难受,无意识蹭了蹭,换了个面,闭上眼。

      全身暖烘烘的,陈令藻意识缓慢清醒。

      好吵。

      陈令藻稍微动动,就被背后的大手重新拢住,扳回原地。

      什么东西啊,怎么一直响。

      他皱着鼻子仰起脖子,眼睛不适应光源,眯得几乎看不到缝,仍然竭尽所能想去看是谁打扰了自己睡觉。

      头顶一簇凌乱的发丝在寂静的空气中被风吹动,陈令藻黑润的双眼缓缓下移。

      陈令藻瞳孔逐渐放大。

      越睢沉睡的面容映入眼底。

      陈令藻的头不动声色放回原处,盯着眼前毛毯的绒毛,眼睫缓慢闭合。

      是错觉。怎么可能是越睢。

      他应该还没睡醒。

      陈令藻怀着一丝侥幸的心情,毯子下的手开始移动,在自己的“床垫”上试探抚摸。

      温热,柔软而富有韧劲的触感,恍惚下仿佛还能感受到血管的轻微跳动,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床垫的”,但明显不像需要靠人体升温的床单,怎么说也要是张会给人体升温的电热毯。

      而如果是一张电热毯——现在的季节还用不到。

      经过严密、审慎甚至苛刻的推论,陈令藻冷静地得出结论:他压着一个人。

      至于这个人是谁,除了越睢,这个家不可能出现他的其他任何朋友。

      陈令藻冷静的心跳缓缓停滞。

      陈令藻屏息,双手撑到越睢躯体两侧的沙发上,脚前掌朝旁边挥挥,试探着触到地面,刚松下一口气,微凉的小腿就被另一只干燥灼热、蕴藏了极大力量而肌肉尽显的腿勾回沙发上。

      陈令藻脑袋微微压低,心死阖眼。

      空气中的寂静仿佛让空气生出心跳,一声一声,震得陈令藻几乎耳痛。

      越睢随手在陈令藻腰和屁股相接的地方拍拍。

      陈令藻等了会儿,没等到越睢的其他动作,似是睡着了,刚才不过是“诈尸”,没有其他醒来的迹象。

      陈令藻一口气没吐完,刚想继续刚才的动作,便觉自己的脸颊震动,继而上方传来沙哑的男声,带有慵懒与笑意:

      “把我当了床垫就跑?”

      随着他的话落下,越睢向沙发内侧一歪,两条腿把陈令藻的腿牢牢锁住,大手落在陈令藻的腰上,鼻尖压在陈令藻的发顶上,哼哼唧唧,“再睡会儿吧,嗯?”

      两人身躯紧紧贴着,肌肤贴着肌肤。

      一番动作后,陈令藻的T恤被蹭起下摆,在两人被毯子遮盖下的狭小空间内,他的小腹暖烘烘的,染上越睢的体温。

      陈令藻悄咪咪把自己的T恤下拉,身体向后靠,尽量避免敏感部位和越睢接触,手肘撑着沙发,想要起身。

      陈令藻嗓音尽力平淡道:“还是不睡了吧。”

      越睢坚持:“睡吧睡吧。”

      陈令藻态度依旧:“那你睡会儿,我起。”

      越睢还是不松手,陈令藻看向他,越睢就看他一眼,再惊讶看向自己的胳膊:“哇,我手被你压麻了,动不了了诶。”

      “你不信,那我也没办法。”

      越睢就是不松手放人,一副无赖样。

      陈令藻看他一会儿,“……你的条件是?”

      “你说你永远没有秘密瞒我,我就放你走。”

      陈令藻张张口,迎着越睢闪耀而充满希冀的双眸,可以昧着良心说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陈令藻避开越睢炽热的视线,目光移向越睢胸口皱巴巴的黑色无袖背心,迅速重复一遍他的话。

      “我永远没有秘密瞒你,”陈令藻说完,“可以让我走了吧。饿了。”

      越睢没立刻放人走,而是认真诚挚地看着陈令藻的眼睛,问:

      “所以,藻藻,你没有任何秘密瞒我,对吧?”

      越睢问这句话时,陈令藻察觉到钳制他的双臂无意识微松,匆匆说了句是,便抓住这个机会,翻过越睢的身体,踩到地上。

      陈令藻稍微理了下自己的衣服时,越睢翻过身来,静静地望着他。

      陈令藻抬头,被他专注的眼神烫了下。

      那双看向他时从来是温柔与笑意的凤眼,此刻宛若一汪深到无法丈量、层层蓝色叠加成墨一般的黑的幽潭,那是世间任何秘密都无法在其面前隐藏的一双眼睛。

      陈令藻一悸,恍惚间以为自己的秘密早已被越睢看透。

      下一刻,越睢一笑,张开双臂:“还要来睡一会儿吗?”

      陈令藻的忧虑尽散,缓缓舒出一口气,拒绝,“洗漱一下,吃饭吧,饿了。”

      越睢遗憾叹气,“再来睡一会儿嘛。”

      陈令藻不语,踩上拖鞋出门。

      越睢望着大开的门,眼底划过一丝难过,双眸继而变得黑沉,凶狠划过,凝视虚空的某处。

      陈令藻绝对有事情瞒着他。甚至都不敢看他的眼。越睢对陈令藻的任何事情都敏锐得可怕。

      理智知晓是一回事,直面矛盾是另一回事。

      陈令藻有事瞒着他,这是他对自己这段时间冷淡的原因。

      很可笑地说,他现在不知道陈令藻瞒了他什么,但是确定了陈令藻有事瞒着他,而不是受够了和他做朋友,都能让越睢心底的大石头落地。

      他想像陈令藻之前说的,哪怕最好的朋友之间,也应该有私人的秘密和空间。

      可是他做不到。

      不能知道陈令藻的所有事,就像气管里哽了块骨头,不止要把他憋死,更想用那骨头最尖锐、锋利的一端,把他整个人从中间划开,划得鲜血淋漓、撕开他的皮肉。

      那么难受,那么难过。

      这是不对的吧。不应该有人对自己的朋友有这么高的占有欲。

      越睢起身,双腿交叠,想起被自己妥善放在盒子里的礼物,面无表情地抚摸那床被陈令藻盖过的毯子。

      可是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在说,具体问题具体分析,那么他和陈令藻之间的友谊,也应该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别人友情的理论和经历肯定不能完全适用于他们,甚至一点都不适用于他们。

      该怎么和陈令藻相处,怎么维护他和陈令藻的友情,越睢自有打算。

      陈令藻说的也不作数。

      为了他们的友谊,用一些小伎俩,陈令藻也不会怪他的。

      至于陈令藻到底瞒了他什么,为什么不告诉他,他要在知道之后怎么惩罚陈令藻——都不着急,要慢慢来。

      门外传来陈令藻叫他吃饭的声音。

      越睢微微一笑,换下阴沉偏执的表情,抱着毯子走向门口,大声回:

      “我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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