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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涌动棋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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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雪原棋局)
哈图沙王庭议政厅,巨大的沙盘占据中央,上面精细地标示着赫梯、上埃及、下埃及占领区以及周边诸国的疆界。
伊兹密王冰蓝的眼眸锐利如鹰隼,指尖正点在代表下埃及孟菲斯的金蛇标记上。
“曼菲士王绝不会坐视下埃及被夺。”他的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哈鲁塞将军,将驻守孟菲斯的雪鹰铁骑再增派三千!加固所有城防工事,储备至少可支撑半年的粮草。埃及人的反扑,必如尼罗河的洪水般汹涌!”
“陛下英明!”哈鲁塞将军躬身应道,“不过,亚述的恶狼一直在我国东部边境逡巡,伺机挑事……臣担心他们趁虚而入啊。”
宰相上前一步提议:“陛下,米坦尼王国与我赫梯素无深仇,且与亚述有领土争端。不如遣使与米坦尼结盟?以共同防御亚述为名,既可牵制那头饿狼,又能稳固东境,使我军无后顾之忧。”
伊兹密王的目光扫过沙盘上米坦尼的位置,沉吟片刻。“嗯。米坦尼虽小,却是制衡亚述的关键。”他果断下令,“即刻遣密使前往米坦尼,告诉米坦尼王,赫梯愿与他共享安纳托利亚高原的和平,让觊觎我们土地的豺狼,共同面对风暴神提舒布的怒火!”
(中篇:底比斯的锋芒)
底比斯王宫的议事厅内,气氛凝重压抑,残留着战败后的阴霾。
“陛下!赫梯狼子野心,夺我下埃及,掳我爱西丝王妃!此仇不共戴天!”宰相伊姆霍德布的声音因愤慨而沙哑,“然我军元气未复,不宜与赫梯铁骑正面硬撼。老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寻求盟友!”
他指向沙盘上亚述的标记,“亚述王亚尔安贪婪成性,且与赫梯素有旧怨,其铁骑骁勇,足以撕裂赫梯东境!若陛下许以重利,必能诱其出兵,与我埃及形成东南夹击之势!届时,赫梯必首尾难顾!”
“不可!”一个清脆冷静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老宰相激昂的陈述。
众人目光聚焦。只见塞芮斯王子站在王座旁,身量虽小,脊背却挺得笔直。他伸出小小的手指,点在沙盘上象征米坦尼的小旗上。
“伊姆霍德布大人,您的策略看似可行,实则忽略了赫梯新近的动作。”塞芮斯的声音清晰有力,回荡在寂静的议事厅,“我的探子回报,伊兹密王已秘密遣使前往米坦尼,意图结盟。亚述虽强,但若赫梯与米坦尼东西联手,互为犄角,亚述的铁骑非但难以撕裂赫梯东境,反而可能陷入泥潭,甚至被其反噬。届时,埃及投给亚述的代价,将如尼罗河水般付诸东流,对大局无甚助益。”
曼菲士紧锁的眉头微微松开,看向幼弟的目光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期许。“那依你之见?”
塞芮斯的目光扫过在场忧心忡忡的贵族,最终定在曼菲士的脸上:“王兄,赫梯看似铁板一块,实则暗流汹涌。伊兹密新王登基,其权位并非固若金汤。”
“赫梯老王尚有一位胞弟——卡斯塔努亲王。此人野心勃勃,对王位觊觎已久,在旧臣中颇有影响力。
他微微扬起下巴,眼中闪烁着与其年龄不符的、冰冷而精明的光芒:“与其寄希望于外援亚述,不如…从赫梯内部点燃一把火!我埃及可秘密联络这位卡斯塔努亲王,许诺他:只要他能在哈图沙挑起足以牵制伊兹密王的内乱,待我埃及与利比亚联军趁势夺回下埃及之后,便助他夺取赫梯王位!”
“赫梯内乱一起,伊兹密王自顾不暇,驻守下埃及的赫梯军心必然动摇!这才是我们收复失地、甚至…救出母亲的最佳时机!”
曼菲士眼中爆发出慑人的光芒!他猛地一拍桌案:“好!好一个‘内乱之火’!”他看向塞芮斯,再一次清晰地认识到这位幼弟体内蕴藏的巨大能量。“就依塞芮斯所言!秘密联络卡斯塔努!”
他随即转向伊姆霍德布,语气斩钉截铁:“至于外援…立刻修书利比亚,请求军队援助我埃及!为表诚意,”曼菲士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本王允诺,无论利比亚王有什么条件,埃及都答应!”
(下篇:囚笼中的蓝莲)
赫梯王宫深处,一间暖意融融、铺着华丽安纳托利亚地毯的偏殿内,气氛却冷如冰窖。
爱西丝站在巨大的青铜镜前,身上穿着一套赫梯王妃的传统礼服——以淡紫为底,繁复的金线刺绣在裙摆勾勒出太阳轮纹样,腰间束着一条宽大的腰带,上面悬挂着装有祷文的护身符筒。
这身象征赫梯荣耀与神权的华服,却像一副沉重的枷锁,将她紧紧束缚。
她的黑发被精心梳理,垂在天穹尖冠之下,额前垂着细密的金流苏,却掩不住眼底的冰冷与屈辱。
伊兹密屏退了侍女,缓步走近。他凝视着镜中美得惊心动魄的身影,冰蓝的眼眸中涌动着惊艳和渴望。他伸出手,想要抚摸她光滑的肩臂。
爱西丝如同被毒蛇触碰般,猛地侧身避开。她琥珀般的眼眸冷冷地扫过伊兹密,里面没有半分柔情,只有被刺伤的戒备和冰冷的抗拒。
“你怎么了?”伊兹密的手僵在半空,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刺痛,冰蓝的眼眸紧锁着她,“在孟菲斯的时候,你并非如此……”
“那时你只是你,”爱西丝的声音清冷如碎冰,打断了他的回忆,“不是用铁蹄践踏我下埃及、让尼罗河水染血的赫梯王!”
她指尖因用力攥住裙摆而泛白,“你的军队在我的国土上烧杀掳掠,佩拉霍姆的头颅被你的弟弟悬挂在城头!我的子民在哭泣,还有我的塞芮斯……”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压抑的怒火,“你让我如何还能对你…温柔以待?!”
“那并非我的本意!”伊兹密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被误解的焦躁,他试图抓住她的手腕,“是达瓦沙!他不顾我的意愿出兵!我从未想——”
“本意?”爱西丝再次挣脱,后退一步,眼中充满嘲讽,“结果呢?结果就是下埃及陷落,我被囚于此,穿着这身象征赫梯征服的礼服!”
她高昂的头颅终于微微垂下,一滴晶莹的泪珠毫无预兆地滑落,砸在淡紫色裙摆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迹。
“我愧对埃及…愧对那些信任我、效忠我的臣民…我再也无法回到深爱的尼罗河畔…”她的声音哽咽,那份深沉的悲伤如同实质般弥漫在空气中,瞬间击溃了伊兹密所有的强势。
“爱西丝…”伊兹密的心猛地一揪,所有的辩解和怒火在她滚落的泪珠前消散殆尽。
他再也无法克制,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将她倔强而颤抖的身躯用力拥入怀中。
她的身体僵硬如石,泪水却无声地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伊兹密的下颌抵着她的黑发,手臂收得极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冰蓝的眼眸中满是心疼与一种近乎无措的慌乱。
“别哭…别哭…”他低哑地重复着,笨拙地安抚。
“哼!”一声冰冷的嗤笑打破了这短暂的温情。
达瓦沙王子不知何时斜倚在门框上,冰蓝的眼眸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看着被伊兹密抱在怀里的爱西丝。
“王妃哭什么?”他语气刻薄,“很快,整个下埃及都将归于赫梯的版图,成为你未来王儿的领地。届时,你大可以‘王妃’之尊,风风光光地回到那片‘深爱的’土地去‘游览’一番旧土,岂不美哉?”他特意加重了“游览”二字,讽刺意味十足。
爱西丝猛地从伊兹密怀中抬起头,被泪水洗过的黑眸燃起熊熊怒火,如同被激怒的母狮,狠狠地瞪向达瓦沙!
伊兹密瞬间沉下脸,转头怒视弟弟,声音冷冽如刀:“达瓦沙!管好你的嘴!再让我听到你对王妃出言不逊——”他冰蓝的瞳孔迸射出森寒的警告,“禁足就不仅仅是一个月了!”
达瓦沙撇撇嘴,耸耸肩,但终究在兄长的逼视下收敛了些许倨傲,哼了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伊兹密再次低头看向怀中的爱西丝,她却猛地用力挣脱了他的怀抱,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偏殿。
只留下伊兹密站在原地,怀中还残留着她的体温和泪水的湿意,以及一片冰冷的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