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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P.生日快乐。再见 ...


  •   余甘跟魏寻回了公寓,第二天去找安依裴和范陈冉玩了一天,等到要回家已经很晚了。

      天空布满乌云,安依裴望着天空,对余甘说:“要不今晚去我那睡吧,一会儿可能要下雨。”

      “……好。”

      人生十五年,余甘第一次选择逃避。他不愿意去想魏寻要走的事情,甚至没办法问安依裴,因为一开口就会哽咽。安依裴说的没什么问题,余甘顺理成章答应,如果魏寻打来电话他也有足够的理由。

      但这一晚,魏寻连消息都没给他发。

      余甘失眠整夜,手机开开合合无数次,在早晨终于被折磨到关机。

      把手机充上电,余甘盯着黑眼圈下楼,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

      “早上好冉冉姐,这么早起来准备早餐啊。”

      范陈冉指了指垃圾桶里的外卖袋,看向他有些惊讶:“你昨晚一晚上没睡吗?”

      “你……你怎么知道?”

      范陈冉指了指他的眼睛:“你现在是一只熊猫。”

      余甘喜欢户外运动,但不会晒黑,肤色接近冷白皮,因此黑眼圈也更加明显。

      余甘搓了搓脸,犹豫再三,还是选择问出口:“冉冉姐,你知道魏寻要去冰岛吗?”

      范陈冉愣了下:“冰岛?额…啊……他之前说过一次要去什么地方,但是没具体说去哪,他要去冰岛吗?”

      还没跟朋友说吗?是不是因为昨天在魏寻面前胡闹所以他才提前告诉我的?余甘舔了舔唇,点点头:“昨天跟我说的,但我觉得很奇怪。”

      范陈冉瞄了一眼楼上:“怎么奇怪了?”

      “觉得——”

      “在聊什么?”安依裴穿着一套黑色睡衣从房间走出来,双手搭在栏杆上向下看着他们。

      “没什么,安哥下来吃饭吧,冉冉姐起好早做的。”

      ……完全没看见我的手势啊,范陈冉闭了闭眼,抬头看见安依裴在笑,瞪了他一眼:“赶紧下来!”

      吃完饭,安依裴和范陈冉去书房忙自己的事了,余甘趴在床上打游戏,打一半越想越来气,直接退出给魏寻拨了个电话。

      “喂?”

      ……

      “余甘?”

      ……嘟嘟嘟——余甘挂掉了。

      继续游戏,假装看不见队友扣的几个问号,余甘重新操作游戏人物。

      ——

      把一大堆东西提进电梯,余甘重重放下,手指被袋子勒的生疼。

      一道白一道红的,余甘拿出手机随便看了几个软件,电梯到了。

      提着东西出去,找到魏寻的家门,输入密码,开锁。余甘把东西提进去,等了两秒,没人。

      没关系,也正常。余甘关上门换好脱鞋,找到魏寻家的围裙,开始做业。

      晚上八点半,魏寻到家,开门就闻到了奶油和面包的香味,跟在阳城吃的那家草莓蛋糕特别像。

      “余甘?”

      没人回应,魏寻踩着拖鞋先去厨房看了看,做好的几道菜被扣着罩子放在那里,还冒着热气。

      打开冰箱,一个大大的草莓蛋糕被放在正中间,原本空空的冰箱被填满了食物。魏寻愣愣地看了好久,用手指沾了一点奶油,犹豫地放进嘴里,甜的。

      洗了手,魏寻看阳台亮着灯,径直走向阳台,打开玻璃门,看见余甘盘腿坐在地上捣鼓新买的绿色植物。

      “余甘?”

      余甘仰起头,耳朵里面塞着两只耳机。他刚刚的确没听到魏寻回来了,猛地一下看见他出现在眼前,被吓了一跳。

      “哎呀你吓死我了,你回来了?”余甘拿下一只耳机,随手放在一边。

      “嗯,”魏寻蹲下看他给植物换土,“今天新买的吗?”

      “去买菜的时候刚好看见了,就买了几个回来。它叫珊瑚棒,是不是很好看?”

      魏寻看着面前这个绿色的、长条状的、只有几片叶子的、长得有点像仙人掌的植物,一时没接上话。

      “我还买了其他的一些,都已经换好土了,放在那个台子上了,可以吗?”

      魏寻向阳台一角看去,原先那面墙上被魏寻安了洞洞板,平时就放一下小东西,余甘应该是整理了一下,有两三个悬空的木架子上被换成了绿植。

      也不只是绿色的,魏寻看着一盆比较大的、叶片是白绿相间的植物,越看越觉得它营养不良。

      “那个叫什么?”

      余甘头也不回地回答:“你说那个比较大的吗?它叫花叶玉簪,名字是不是很好听?”

      “你买这么多——”

      还没说完,就被余甘打断:“好看啊,都很好养的。”

      魏寻顺顺他炸毛的头发,蹲在旁边默默看他换土,再开口时语气很犹豫,声音也有些哑:“你买这么多,我之后不在了怎么办。”

      ……余甘填土的动作越来越快,但始终没有回答他。

      “余甘,小狗,你能听见我说话吧?”魏寻看着他的耳机,眼睛逐渐不聚焦,“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走,不确定,但可能很快。我去冰岛不知道要去多久,可能几个月,也可能几年。等我回来,你应该又长高了。”

      “这些植物……我找快递运回阳城,可以吗?”

      不可以。余甘把另一只耳机带上,调大音量。

      又沉默几分钟,魏寻试图摸摸珊瑚棒缓解紧张的气氛,刚碰到珊瑚棒的一片小绿叶,手指上就被滴上了什么水。

      珊瑚棒的小绿叶掉进土里了,魏寻蜷了蜷手指,犹豫两秒,又收回:“你可能觉得我去那么远的地方会不联系你,但怎么会呢?你有什么事情还是可以跟我说的,只要看到我就会回。况且你马上要上大学了,总要离开阳城,离开我和你安哥的身边的。你安哥对阳城的感情很复杂,所以不经常回去,你不也习惯了这件事吗?对吧?”

      不对,不对!余甘几乎看不清手上的东西,不知道下一捧土应该往哪里放。眼泪从眼眶中掉出来,余甘的视线获得短暂的清晰,把土放进花盆里,压实,珊瑚棒的换土工程完成了。

      余甘快速地抹掉眼泪,抱起花盆站起来:“我要去浇水了。”

      魏寻也站起来,却没给他让路。把他的花盆拿开,放到旁边的桌子上,魏寻拿掉一只耳机,音乐暂停,然后捧起他的脸认真地擦掉他的眼泪:“怎么这么难过?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余甘又要如何告诉他,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就是在把余甘推开,越推越远。

      “我要去浇水了。”

      “……好,你去。”

      余甘抱着花盆走向厨房,魏寻倚在阳台看着他的背影。家里只开了阳台和厨房的灯,魏寻像是在透过一片黑暗看着被照亮的地方,莫名觉得他俩像舞台剧的演员。

      如果人生真的是本被人编写的小说……

      魏寻看见他一只手撑着大理石台面,另一只手的手背捂住眼睛,身体颤抖不停。

      如果人生真的是本被人编写的小说,请让面前这个小孩幸福一点吧。

      ——

      余甘是个很神奇的人。魏寻不止一次这样感慨。

      可能是一个人在厨房哭够了,余甘出来看见他时竟然笑了起来,配合着红红的眼睛,魏寻有种想要告诉他一切的冲动。

      但是不可以。高中的时候,安依裴被卷入蕉鹿,把余甘交给他,那时他们就已经默认,无论如何,不能让余甘受到伤害。

      魏寻也笑了一下:“怎么突然做蛋糕了?”

      “明天你生日啊,”余甘的嗓子格外哑,“你不记得了?”

      魏寻愣住,随后笑出声,眼神追着他的脚步:“忘了,你还记得。”

      余甘把珊瑚棒放在玉簪左上角的一个木架子上,转身往外走:“嗯,那就吃饭吧?顺便提前过个生日。”

      余甘把冰箱里的蛋糕拿出来,魏寻看见了蛋糕的全貌,是一款有点“小公主”的草莓蛋糕,最顶端放着的六颗完整的草莓上被撒了一些糖霜。虽然是很大众的款式,但可能是因为余甘亲手做的,魏寻觉得它特别好看。

      余甘清清嗓,坐在他对面:“先许愿吧。”

      一根蜡烛被插在草莓中间,余甘把厨房的灯关上,坐在他对面不太熟练地用打火机点燃,慢悠悠地给他唱生日快乐歌。

      透过蜡烛安静的烛光,余甘看见魏寻闭上眼,双手紧握,虔诚地许着愿望。

      魏寻睁开眼,吹灭,余甘的生日快乐歌也刚好唱到结尾。

      灯被打开,魏寻切了两块蛋糕,发现中间的夹心是奥利奥。

      余甘重新坐回他对面,很认真地看他挖了一块蛋糕放进嘴里,然后对上他的眼睛,听见了他的夸赞。

      “很好吃啊,你暑假去学做蛋糕了?”

      余甘笑起来,眼睛也眯了起来:“嗯,在杨枭枭妈妈那里学的,你喜欢吃的那家蛋糕就是他们家的。”

      多年以前,余甘刚去到阳城的时候,魏寻把他交付给安依裴,两人几乎一个月才能见一次面。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直到初中的某一天,安依裴说让他跟魏寻先一起住一阵子。从那之后,魏寻见他的时间越来越多,每个暑假、寒假,魏寻几乎都跟余甘待在一起,自然也就知道余甘学了什么,又想学什么。

      可是这个暑假,魏寻因为私事没回阳城,两人似乎又在慢慢回到之前那种一个月才能见一次面的日子。魏寻突然意识到他为什么会那么难过,原来是已经预感到了断联的结局。

      主动断联的一方必然不会有被断联的一方那样伤心,魏寻低下头,心里给余甘道了一万次谦,但他想要改变现状,就不能够再坐以待毙。

      “哥哥。”

      魏寻抬起头,看见余甘递给他一个小盒子。

      “给你的生日礼物,十九岁生日快乐。”

      魏寻接上,犹豫着要不要打开,这个小盒子看起来像是装戒指那样的小首饰的。

      “等我明天走了你再打开吧。”

      魏寻猛地抬头:“你……明天走?”

      余甘点点头:“嗯,我去海城。”

      第二天一早,魏寻在睡梦中听见行李箱的声音,立马清醒,连忙起床冲向客厅。

      “哥?”余甘穿着一套黑白色的短裤短袖,手里拿着一顶棒球帽正准备往头上戴。

      魏寻把手背到身后,手指搅紧:“你现在就走?”

      “啊…嗯,十点飞。”

      “我、我开车送你去。”

      余甘晃了晃手机:“不用了,我叫了车,你再睡一会儿吧,眼睛都肿了。”

      魏寻张了张口:“那我送你下楼……”

      “行啊,走呗。”

      魏寻没再换衣服,穿着一套长袖长裤的黑色丝绸睡衣送余甘出门。电梯到了,魏寻拉着行李箱进去,余甘跟在他身后。

      “你妈到海城了吗?”

      “没呢,我们本来说好的过两天再去,她还有工作没处理好,所以我就先去了,外婆外公来接我。”

      “哦,哦,好。到了给我发消息。”

      电梯门打开,两人走出单元门,余甘点点头说好。

      司机已经在等着了,魏寻帮他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去吧。”

      余甘:“对了哥,植物不想要的话就送回阳城吧,一会儿我把我家的地址给你。”

      魏寻呆在原地,想说好,最后发现自己根本没出声。

      “那我走了,”余甘打开车门,“你上去吧。”

      “再见啊魏寻。”

      “……再见。”

      车子早已驶去,魏寻望着空旷的车道,心脏的一角也随着余甘而离去。

      ——

      后来的一周,余甘住在外婆家,也不常跟魏寻联系。从任素那里得知魏寻寄了几盆植物回去,余甘思前想后,在床上翻滚了一夜,也只回了个好的。

      重返校园,高三时期是最为紧张的时刻。每个人都卯着劲拼命多学一点,余甘还是选择了住校,因为只有住校的时候,余甘才能暗示自己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他跟魏寻一周打不了一次电话,有时候特别特别想他,余甘才会发过去两条消息。大多数的电话都是说个两分钟就沉默下来,仿佛一对不熟悉的陌生人。

      后来的某一天,安依裴告诉他魏寻过两天就要走了,问他要不要去送机。

      “不去了,”余甘捏了捏从家里带来的珊瑚棒,“我那天要考试。”

      这天凌晨,余甘看了一圈魏寻的朋友圈,发现还是以前那些,没什么变化。又逛了会儿别的社交软件,突然看见有个推送发的照片里有魏寻。

      余甘放大图片,确定角落里低着头看手机的那个就是魏寻没错。往后翻几张,看见了博主的自拍,是很熟悉的一张脸。

      “这是谁......”余甘把照片关上,看见图片配文——“离开前的狂欢,希望我的朋友们不要忘了我。”

      离开?又有魏寻......是要一起去冰岛吗?余甘咬了咬嘴唇,点进那人主页翻了一圈,只有那一张照片有魏寻。

      不过其他有用的信息就是,余甘知道他是谁了——博主曾经发过在画室的自拍,就是魏寻的工作室,他叫夏星,是那次一起去画室碰到的男生。余甘还记得当时夏星问他能不能推魏寻的微信。

      不是拒绝了吗?为什么又要一起去冰岛了?还是凑巧?缘分?

      余甘关上手机,呈大字躺在床上,一半的胳膊吊在床边,想了很多,最终还是没忍住给魏寻打了电话。意外地很快就被接通,听筒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哥。”

      魏寻垂着眼睛,摸着燃烧着的烟头:“嗯。”

      “冰岛有企鹅吗?”

      没有,南极才有企鹅。

      “我之前看见过一个公益活动,因为石油泄漏,企鹅的皮肤会沾上石油导致行动不便。我也想给企鹅织毛衣。”

      似乎有点前言不搭后语,但是余甘听见魏寻说:“嗯,有的。你把毛衣织好了寄过来,我帮你给他们穿。”

      余甘笑了笑,嘴里苦苦的:“那,一路平安。”

      冰岛哪来的企鹅啊……余甘倒在床上,用枕头捂住自己的脸,身子一颤一颤地。枕头被手指紧紧捏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有着两团湿痕的枕头掉落在地,余甘睡着了

      阳城的十二月,魏寻站在一中门口淋了第一场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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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最近有点忙耶 大概明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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