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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心疼 ...

  •   最后一堂考试,柯杭一画完就提前交了画,挎上画包拎起防晒衣就出了考室。
      他现在头晕得厉害,连呼吸都烫人,要不场合不对,他能立马闭眼躺下。
      第一件事是联系李一谦,他走下楼,楼梯对面的教室空着,他想进去坐着,想想还是作罢。
      柯杭走到教学楼A门,靠在墙上拨去电话。
      外面大太阳,他不出去,又才不傻。
      电话很快被接通,柯杭将沉甸甸的脑袋靠在胳膊上,觉得不够凉快,又抵着旁边的玻璃,看向外面,“你——”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不知道是因为发烧眼花还是什么,他竟然看到了李一谦,坐在教学楼对面的树下。
      那人仿佛有所感应,朝他看过来。
      “杭哥?”
      柯杭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看见对面那人朝他走过来,手上还拿了个什么东西。
      哦,伞。
      教学楼内的人都在考试,他又提前交了卷,此时周遭只有零星几个人。
      李一谦跑过来,拉住他的胳膊,“杭哥?”
      触及到的皮肤滚烫,眼前的人厌仄仄的,面色潮红,李一谦直觉不对,用手背去碰他额头,“好烫。”
      “去医院。”李一谦拉着他就要走。
      教学楼有电梯,但只能教师使用,他们的考场在五楼,柯杭下来已经是腿软了,不然不会靠墙倚着。
      李一谦这一拉,他差点摔倒。
      手臂上的力气更大了些,柯杭抬头看他,“没事,我回去吃药睡一觉。”
      “我抱你出去。”李一谦不由分说,弯腰就准备抱他。
      柯杭厉声拒绝,“不!我自己走。”
      他身心皆疲,这时说出的话听起来也无力。
      “你走得动?”李一谦语气冰冷。
      十分钟后,李一谦将背上的人放到校医室的沙发上。
      量体温,说症状,问有无过敏药物。
      柯杭在这学校五年,不是第一次坐这儿,却是第一次以病人的身份坐这儿,这感觉很新奇,但他来不及感慨,因为浑身烫得难受。
      路上他无数次想挣脱李一谦,但有心无力,反倒把自己弄得一点儿力气都不剩。
      他靠在沙发上迷迷糊糊了好一会儿,才看见李一谦朝他缓缓走来,脸色差得跟欠了他几百万一样。
      “校医说要输液。”
      柯杭的脑子清醒了不少,声音却依旧沙哑,“什么?”
      “输完液再回家。”李一谦说。
      柯杭想要站起来,被一下摁回去,他瞪李一谦,“那还不如烧死我算了。”
      这是李一谦第一次看到柯杭这么虚弱,下一秒就能昏倒一样,他到现在心跳还没平复过来。
      他没说话,伸手把柯杭腋下的体温计拿出来,“乖乖的,别动。”
      体温计上显示的温度是三十八点八。
      李一谦把体温计给医生,问,“医生,他这个不输液可以吗?”
      哪知他话一说出口,校医眉头就皱起,“高烧,输液好得快点。”
      没说个所以然来,李一谦也懂对方的意思,“嗯,我知道了,谢谢医生,我去那边等您。”
      回到小病房,李一谦看见对方一脸烦闷地靠在沙发上,还把防晒衣穿上了,也算是乖乖没动了。
      “给我妈打视频。”柯杭掀起眼皮,看了眼李一谦和自己身旁的包。
      李一谦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顺从。
      把手机从包里给他拿出来,柯杭却没接,偏过头说算了。
      于是,李一谦又好脾气地收好手机,他看得出柯杭不开心,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在李一谦的记忆中,柯杭好像从没生过什么大病。
      柯杭看着生活能力不行,但很爱惜自己身体,手或是眼睛有点儿毛病就会去医院检查开药。
      柯杭浑身发冷,察觉到身旁的灼灼目光。
      “干嘛?”他蹙眉恶狠狠瞪了一眼身旁的人。
      被凶了李一谦也不恼,伸手抓住柯杭的左手,“哥,我在想一个事情。”
      被握住的手,指腹有一层薄薄的茧,白皙的皮肤下是清晰的血管,李一谦的指尖滑过青色线条,直到指根。
      柯杭受不了这种痒酥酥的触碰,抽回手,骂了句,“神经,什么事。”
      等了半天没听到声音,他又看向李一谦,这时李一谦才委屈道:“你以前都让我给你按摩的。”
      哦,哦!
      按摩啊。
      他还以为李一谦发癫呢。
      “按按按。”柯杭想把手放回去,谁想李一谦快他一步抓住他的手。
      李一谦揉着他的手腕和手指,声音缓缓的:“你的血管很明显,很好扎针,就痛扎针的那一下。”
      他又揉了揉变得僵硬的手指,把手重新放回柯杭的腿上。
      手脱离李一谦桎梏的一瞬,柯杭就做出抱臂动作,显然很抗拒等会儿要进行的事情。
      这时医生也来了,端着个铁盘,走到柯杭面前。
      “手。”
      柯杭偏过头,还是抱臂的动作。
      李一谦过来碰他手的时候,他还使了点劲儿。
      不想打针,不想输液。
      想到那根针要在他肉里插两三个小时,他就发怵。
      李一谦无奈又心疼:“杭哥。”
      柯杭松了劲儿,任由李一谦把他手递过去,用右手把帽子戴上后闭上眼。
      李一谦知道,这是妥协了,便把他手托起方便校医操作。
      柯杭能感觉到校医用胶带勒住他的手腕,又给他的手背消了毒。他忍不住出声提醒:“姐姐,轻点儿。”
      校医:“不痛的。”
      过了几秒,手背一阵刺痛后,他听到熟悉的撕胶带声。
      一只手把他的手托住,慢慢放到了腿上,拍抚着他的背,“好了好了,已经扎完了。”
      李一谦止不住地心疼,柯杭紧张的时候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整只手冰得吓人,像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的浮木,却止不住发抖。
      校医调好液体流速,叮嘱了几句就出去了。
      柯杭全程除了那句提醒,就没再说过话,手却还没放开他。
      两人相握的手出了汗,李一谦从包里翻出纸巾擦拭。
      小病房现在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柯杭大半张脸都被防帽檐遮住,李一谦看不清他的眼睛,只能看见瘪起的嘴角,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待手心的汗擦干净时,柯杭就抽走了自己的手。
      “明天不来。”柯杭声音闷闷的。
      刚才校医说,最好是输三天,柯杭没吭声,李一谦也就嗯嗯应付过去了。
      李一谦手盖住柯杭左手腕的输液管,问:“明天不退烧怎么办?”
      “肯定退了,又不严重。”柯杭说。
      “好,明天退了就不来了。”李一谦好脾气地问,“画了三小时,累不累?用不用给你捏捏手?”
      柯杭没头没脑地说:“冰的,流进里面去了。”
      “给你捂着呢,过会儿就不冰了。”李一谦说。
      柯杭:“哦。”
      李一谦把右手伸到李一谦面前摊开,动了动手指:“要不要捏?”
      等了两秒,没等到手,等到了柯杭复杂的眼神。
      他们俩现在的姿势很诡异。
      李一谦坐在柯杭的左边,他的左手搭在柯杭的左手上,右手压着两人的左臂。
      “你不觉得我俩的姿势很诡异?”柯杭问,“是要玩抬花轿吗?”
      抬花轿,两个“轿夫”的手交叠握住,好让“新娘”能坐在上面。从小到大他们玩了不超过五次的游戏,主要是李一谦不配合。
      由于年龄差异,李一谦在初中前,个子都比他们矮得多,又爱跟着他们到处跑。
      有次李一妍在学校看到有人玩这个就想试试,但又不想别人碰她,只好回家拉着弟弟和柯杭试。
      那时候李一谦就是个小豆丁,李一妍作为姐姐很快放弃了让弟弟做“轿夫”这个想法。
      她叫柯杭配合她,两人抓着手,让“花轿”远离自己胸口,蹲在地上让李一谦快点坐上来。
      李一谦刚开始抱姐姐比较紧,结果李一妍为了好玩故意颠他,他只好整个人往柯杭那里偏。
      结束后便再也不想玩第二次了。
      李一谦讪讪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柯杭一年多没见过李一谦了,难得看他露出这种吃瘪的神情,笑了,用腿碰了他一下,“说啊,是想抬花轿吗?”
      李一谦深吸一口气呼出:“我只是想着你画了几小时的画会难受,想给你揉揉。”
      “这有啥?”柯杭恢复了些劲儿,随口道,“你一年没给我捏我这手不还好好的么?”
      柯杭知道,李一谦比他自己还在意这双手。
      大一时候,除了上课看展,其余时间几乎都在画室或图书馆,比集训时候的强度都大。
      放假回家后,才后知后觉手腕疼,去检查说是腱鞘炎。
      柯杭害怕手术打针,转头去了不远的中医院,好在中医说可以不扎针,贴膏药就行,他点点头说没问题的。
      他回家刚贴好胶带,李一谦就按了他家门铃,柯杭只好去开门,小孩儿眼睛毒辣,一眼就看见了他的手。
      当即就握住他的手问怎么了,解释一番后,李一谦倒是比他这个病人还遵守医嘱,死活不让他画画,他也因为无聊带着李一谦出省溜达了一圈。
      那之后,李一谦在时,他都尽量注意画画时间,因为实在是不想再看见李一谦泛红的眼眶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欺负他了,影响心情。
      有两次柯杭发火了,李一谦就默默闭嘴,等柯杭画完后提出给他按摩,放松手腕。
      因为凶过李一谦,他觉得愧疚,于是格外顺着李一谦,闭嘴接受了。
      反正对他没坏处。
      “那你这一年手伤有没有复发?”李一谦把他的左手放到自己腿上,右手从手臂下穿过,握住柯杭的,用合适的力道开始给他按揉穴位。
      柯杭挑眉:“心疼?”
      李一谦点头。
      柯杭心里觉得好笑,面上不显,叹了口气,愁容满面,说的话不知真假:“没人给我捏手,我每次画完手疼死了,一次两次的还能忍着揉一揉,后面太烦了,直接泡热水了。”
      忽然想到了什么,柯杭又很受伤地问:“你当时为什么要留下那么有歧义的话,还不找我解释?”
      如果没有那张纸那管药,他最多以为自己喝多了找李一谦照顾他,屁股痛也可以有新的理解,哪至于单方面冷战一年。
      柯杭始终相信酒后胡言乱语当不得真,一切行为也是不受控的。而且李一谦也说了,是他脑补得多了。
      就这么越想越愧疚,所以那天后他对李一谦在以前的基础上更好了些,也不知道李一谦能不能发现。
      李一谦觉得自己好冤枉,但对着柯杭的湿润的眼睛,他还是没说出辩解的话:“我的错。”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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