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道德败坏性格恶劣 ...
-
考核共三项，拿铁拉花，两款果汁，介绍蛋糕。
宋佳金一个人考，吧台外圈围着一群人，阵仗挺大。
宋佳金跟入定了似的，不愧是好学生，没分心，客人偶尔爆发的笑声也只当是背景音。
贵族也凑在人堆里看，问黎礼还招兼职吗。黎礼摇头，眼睛没离开宋佳金。
紧张，可算知道高考场外那堆家长为什么都不回家歇凉，大热天就那么守在外边受罪了。
黎礼提前调了咖啡机研磨度，咖啡粉细一点，萃的咖啡液油脂会稍薄一点，用牛奶融合会更容易，拉花的时候图形更固着，不会一个不留神洒一手。
宋佳金那个回杯动作，一看就是突然想起来了，黎礼跟着心一抽。
还行，千层心挺细腻，有十层心呢。
徐姐在考核表上戳戳写写，用金属勺拨着看了下奶泡厚度，有点厚了。宋佳金站得笔直，对上徐姐的眼神微笑。
王洛从徐姐手里接过金属勺，尝了一嘴：“嗯，香，真的，你也尝尝。”王洛把勺子喂给徐姐，徐姐脖子一梗，最终还是屈服了，被王洛一闹，没怎么尝出味。咂摸着，在考核表上打了勾。
果汁自选熟练的两款，主要看速度。早上开铺宋佳金揽了切柠檬片的活儿，备得仔细，总算是能切片不是块儿的刀法了，这会儿捡懒直接用了物料盒里的柠檬片，气泡水顺着冰块下去，挤了半泵糖，搅拌搅拌，用吧勺试试味儿，再加点水调和一下。
吸管递进徐姐手里，纸包装只拆了一半，干净又贴心。黎礼在旁边哟喂一声：“细节好评。”
柳江问：“好喝吗？”
徐姐点头，往她那边推：“尝尝。”
柳江特怕这种看似不甜实则一泵又一泵加糖掩盖柠檬酸味的饮料，还是喝了一大口，鼓着腮帮比个大拇指。暗想，接下来一周只喝美式。
陈光被光头架着，在圈外看着，眼看快结束了，他散烟，和光头坐到门口电动车上抽着。刚一上去，那车叫得震天响，陈光赶紧下来蹲石墩上，光头笑得烟都点不着。
再是情景模拟。徐姐说：“你好，店里有什么能配着咖啡吃的吗？”
“有的，您平时喜欢甜口还是味道淡一点的呢？甜一点的有布朗尼，巴斯克的话口感细腻不那么甜，很多小姐姐还专门打包带走的哦。”宋佳金说。
那照本宣科的规矩劲，不光王洛笑了，黎礼也没忍住。
正肯定是转了，不过徐姐还是说：“再练练，过两个月考郁金香、天鹅还有手冲，到时候图形要是还这样，可是没法加薪水的哦。”
宋佳金鞠了个躬，贵族笑得音儿都颤了。黎礼回头一看，这小子竟然在录像。
你爹的，懂不懂什么叫个人隐私啊。
黎礼：“我看看。”
贵族把视频后退，宋佳金偷偷拎围裙带子，然后在桌边扣着手，一会儿搓下眉毛一会儿嘬下嘴唇，除了和徐姐对视，别的时候都把眼睛撂桌上，一副待被劳改的罪犯样：“够剪一个小动作合集的，不知道在慌什么但就是很慌。”黎礼也笑了。
王洛：“过了就行，慢慢来。”宋佳金点点头。
王洛冲光头喊：“让谁帮你抽着，赶紧的进来教调酒，教完这俩早班的好下班。”
“谁抽啊？”光头举着那半截烟在门口问，陈光给他戳盆栽里了。
王洛骂骂咧咧：“当我瞎啊？”
陈光赶紧改邪归正。
原本挺逼格的一咖啡店，一时掉了档次。好在客人们都玩着自己的，没人有意见，拍照的、喝酒的，入夜了，气氛越加轻松起来。
光头是正儿八经调酒师，眼睛是把尺，冰块化水多一丁点都看得出，更别说宋佳金这种小白，波士顿摇壶都起霜到冻手了，才肯往酒杯里倒，生怕没摇匀。
宋佳金把黎礼弄的柠檬皮杯饰怼在方冰上，光头直接说：“自己尝尝。”
宋佳金没喝过正宗威士忌酸，就觉得挺淡的，再多喝一口，又酸得倒牙了。黎礼瞧他那表情乐了：“这么丰富吗？”
宋佳金原本只是举着给他闻闻，黎礼却就着他的手喝起来。一时没撒出手来，宋佳金甚至能看清黎礼的嘴唇是如何贴着杯口，先试着抿了一点，湿了唇的内缘，再是抚着他的手倾斜了杯子，灌了一大口，润泽了嘴唇，用喉结把酒液滚下去。然后黎礼快速舔下嘴边那点儿即将滴落的。
宋佳金也滚了滚喉结，镇定着手腕，才把杯子轻轻放下，没磕着碰着，而后听见黎礼说：“挺难喝的。”
难喝就好，难喝就好。宋佳金感觉心跳平缓些了。还好难喝。
柳江轻飘飘说：“那你品得跟八二年拉菲一样。”
王洛杵着柳江肩膀：“我也是说。”
黎礼嚷嚷：“一个个这么不待见我，那我走？”
没人拉，陈光更是直接从他身边撤开好远，做个请的手势，黎礼瞄宋佳金，宋佳金却也摆摆手：“明天见。”
“好了好了，主角登场，都看我，就演示一遍，”光头整整衣襟，抚抚并不存在的领带，“摇壶的手势最关键，这样一手在前一手在后，别把盖儿甩飞了，然后上下上下，这儿发力。”光头拍拍自己的大臂，又过来拍拍黎礼的膀子，黎礼一副你别碰我的样子掸掸并不存在的灰。
光头踹他一脚，又继续讲：“酒杯准备好，像威士忌酸这种要加方冰的柠檬杯饰的，提前备好，再往摇壶加酒，快速加冰，摇，摇到稍稍起雾就行，你看，不锈钢上起雾很明显的。”
光头热火朝天一通噼里啪啦，黎礼看了眼表。
他第三次看表的时候，光头飞身过来又是一脚：“行了行了，最后两分钟，我改进了调酒配方，一会儿发群里，你们看看，杯饰雕花什么的改天再培训，种类很多，看你们愿不愿学了，基础款的话柠檬片就行，复杂的——”
黎礼缩在宋佳金身上：“复杂的很多，看你们愿不愿学了。”
光头两步飞过去打，柳江在旁加油鼓劲，王洛顺了杯北巷浊酒去外摆坐着，陈光切了碟黄瓜条送去。
战事终于平息，宋佳金把剥下来的围裙揣包里预备拿回去洗了，黎礼看他一眼，他问：“用帮你一起洗了吗，反正洗衣机。”
黎礼恭敬不如从命：“要不要去我们学校转转。”
宋佳金把两条围裙都叠整齐了放进包里，想起来了：“哦，你一会儿有课是吧。”
黎礼有点窘：“挂科是因为出来打工，没上课。”
“谁问你了？”宋佳金笑，天气很好，这会儿还亮堂呢，“什么课啊？”
“派森。”黎礼跟卡壳了似的秃噜俩字。
宋佳金反应了一下：“哦，Python。”
有啥不一样么，黎礼问：“你也上这门啊？”
而宋佳金想了一遭还是问：“你是毕业了提交了毕业论文，但必修课没修完是吧？”
黎礼嗯了一声。
宋佳金哦了一声。
黎礼：“怎么不问了，不是问得挺爽么，把我戳得一愣一愣的，不是很高兴么？”
宋佳金摸脸：“不好意思没忍住。”
其实就算黎礼真上课了，以他那英语水平，不挂科都该查监控了。
他俩挑了个最远最偏的位置坐下，那格子衫老师在上边念书，PPT上演示操作步骤，黎礼眯着眼看不清。
“近视啊？”宋佳金小声问。
“有点儿，熬夜熬多了估计。”黎礼把笔一甩，靠着椅背，笔直一条躺那儿，跟海滩上晒太阳似的。被前边同学踩到脚，才悻悻坐正一点。
宋佳金拿了他的书圈点勾画着，笔记做得一目了然。再对比黎礼那英文单词，抄都抄不对。
黎礼：“你要是我同桌，我肯定一回就过了。”
宋佳金：“以你的英语成绩，在高中永远不可能跟我一个考场。
黎礼笑：“还好你跟我不是一个高中的。”
“嗯？”
黎礼没再讲下去，宋佳金一肘子压下去，黎礼在椅子上扑腾着。
“那边那个红毛，对就是你，说说二进制是怎么运行的。”
宋佳金翻到答案那页，黎礼站起来照本宣科。
“可以啊学霸，”黎礼坐下后又躺着了，“我高中那会儿太，太……现在想想过去那么久了，久到那段日子真的失效了，留在我身上的影响也一点点消失了。人不该总把过去当做借口的，对吧？”
黎礼记号笔五花八门的，宋佳金在他书上涂涂画画：“可是连自己也刻意去忘记的话，那以前那个自己不就消失了。”
黎礼又不讲了，凑过来参观宋佳金的画作。挺好的，各人有各人的长与短。
暮色中，校园里穿梭着小年轻们，像一座只有夏天的梦幻岛。他俩沿坡走着。
宋佳金问：“你喜欢上学还是上班？”
黎礼伸手接住飘落的蓝花楹：“肯定上班啊，上班早十晚六的，上学简直没尽头，我艺考那阵画得昏天黑地的，一边哭一边画，都累瘦七八斤。”
宋佳金摸出鲟鱼肠来，分黎礼一根：“小可怜儿。”
“你高中过得好吗？”黎礼问。
“我家那边的夏天是什么样的我都没看过，在那读了十几年书，只记得早上要早起，晚上天黑了，坐着公交到家，在公交上还得写作业，不然根本写不完。大学去了别的城市，之后就回去得少了。”
宋佳金叼了一口肠，黎礼伸过来他那根：“干杯。”
“我看你简历本科学的植物学，怎么不从事相关的？”黎礼问。
“我一直没什么方向吧，高考完选专业也是乱选的，家里没人帮我出主意我自己那阵也没想法。进大学稀里糊涂就混完了，什么也没学着，不喜欢也不讨厌。”宋佳金说。
路过球场，穿着球衣的男男女女，老少都有，宋佳金问：“你以前也和对象在这儿约会吗？”
黎礼嚼嚼嚼，咽了：“你真没谈过啊？二十好几了，还——”
宋佳金嚷嚷：“你管得着吗？”
黎礼箍着宋佳金脖子：“再吼，吼大声点儿。”
他俩正闹着，就瞅见宋毅了。
宋毅背着副黑色球拍，他旁边那位背着副粉色球拍，短裙高马尾，活力四射的。
黎礼偷摸拍了照，小声问宋佳金：“打球不？”
“还是别当灯泡了吧？”宋佳金说。
可黎礼像条拉不住的疯狗，扑向宋毅，抢了他的球拍就跑，跑了没两步，被宋毅揪住了，就把球拍扔给宋佳金。
宋佳金也不知怎么了，朝反方向狂奔，张望着就快脱身的黎礼。
黎礼向他跑来了，宋毅忍着没爆粗，扶额跟旁边一脸惊恐的女生说：“没事儿，我室友，除了脑子不太行其它也不怎么样，道德败坏性格恶劣，走走走，离远点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