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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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下没有禁燃，零点一到，烟花炮竹铆足了劲地嘭隆作响。
本就头痛的裴寂在巨大的噪音下，只觉得脑袋几欲开裂，眼前阵阵发黑，混乱中又有零散的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过。
其中，一个名叫谢将时的人反复出现。
直至身体不适开始生理性干呕，庞杂的记忆才放过他停留在一面照片墙后归于平静。
窗外烟花明明灭灭地打进屋内。
光线微弱，照不清裴寂阴晴不定的脸，不过足以驱散黑暗。
眼皮沉重，皮肤滚烫，裴寂知道自己烧得不轻，他努力从床上爬起来，捞过桌上的水就往嘴里灌。
凉意直冲肺腑，头脑也随之清醒了些。
屋里烧着火炕，但裴寂仍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冷。
捋顺脑中蓦然多出的记忆后，冷意更是顺着骨头缝往外冒，像是旁观他人又像是拨开混沌看到了自己戛然而止的人生。
裴寂感到荒谬，但他很快意识到这并非恶作剧，也不是他脑子烧坏了。
因为老屋那扇摇摇欲坠的玻璃窗以一种他已知的方式掉落在地，燃尽的窜天猴夹杂在玻璃碎片中，花花绿绿的包装纸昭示着背后熊孩子的存在感。
除了收获一地的碎玻璃，周遭并无其他变化。
时间没有倒退也没有快进，手机屏幕被折叠的通知占领，最显眼的莫过于品牌方确认了推广视频宣传效果后打来的尾款。
意识到时间仍在流动，裴寂终于有了些实感。
现在的他大二上学期刚结束，目前状态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这笔尾款是他的学费，至于日常开销全靠平时兼职和打理账号，不过现在他知道年后返校没多久，自己便陷入了一场舆论风波。
简而言之就是他与甲方合作终止后，对方仍使用了他拍摄的物料，后续产品爆雷，他被牵涉其中，导致不明真相的路人和趁混作乱的黑子连着他一起喷，刚有点起色的账号那半年乌烟瘴气，根本没法正常运营。
做博主靠的就是粉丝和流量。
彼时他既要上课兼职，又要和无良商家打官司，属实窘迫了一段日子。
明知前面是坑，裴寂不可能傻到再一脚踩进去，但以对方的无耻程度就算现在及时止损，也难保这次不会用他已经发过去的第一版。
拿起桌上的手机，裴寂忍着头痛翻看。
列表里消息堆积了百来条，好在备注详细，找到私聊界面后，裴寂直言无法满足对方要求，并将此前的定金一并发起转账。
今晚除夕，对方应该是在守岁，私人号回复得很快。
单子2/Aphrodite/饰品/返工剪辑未完成：之前不是说可以试试么？
J：擦边太明显
单子2/Aphrodite/饰品/返工剪辑未完成：emmmmm，那违约金你补一下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J：违约金？你要不要仔细看看合同。后续增加的要求已经超出约定范围了，是我勉强答应试试，现在定金我全退，你问我要违约金？那就按合同里70%算吧。
单子2/Aphrodite/饰品/返工剪辑未完成：[已收款]
单子2/Aphrodite/饰品/返工剪辑未完成：小店小本生意，有机会再合作[握手][握手]
裴寂嗤笑，对方会这么快接受在他意料之内，这家店确实是个小作坊，但胃口不小，后续骚操作不断，资本家嘴脸尽显。
解除合作意向只是第一步，裴寂保存好证据后把手机往旁边一扔，随手撩起额前的碎发，潮红的面色柔和了锐利的眉眼，但眼风扫过仍旧攻击性十足。
做完这件事，裴寂缓了缓神才起身随便找了块塑料布。
窗外天寒地冻，昨天刚下了一场雪。
化雪比下雪时温度更低，冷风顺着窗口不停地往屋里钻，裴寂甚至因此咳嗽了几声。
等收拾好漏风的窗口，裴寂走到桌前用脚勾开椅子，斜斜坐下打开电脑，文件夹占据了桌面的半壁江山，找到命名为Aphrodite的分类后，裴寂打开剪辑软件。
得益于精益求精的好习惯，不管是原创视频，还是推广物料，裴寂都会反复打磨，所以解约不代表视频报废，重新剪辑有效回避掉样品展示部分，登录账号上传发送，时长作为短视频刚刚好。
对方不用自然好，一旦起心思，就是妥妥的侵权盗用。
网络舆论战，打得就是谁占据先机谁站在道德制高点。
裴寂向来谨慎，他不敢保证现在做的事绝对能让自己规避这次危机，但有所防范总好过被动还击。
整理好所有计划，裴寂吞了两粒退烧药老老实实躺回炕上。
都说人在生病的时候比较脆弱，但裴寂感受着因高烧而过速的心跳，想到的却是谢将时的吻。
轻柔，温暖，且带着安抚意味的吻……
他怕把感冒传染给他，但厮磨地温软中有人喃喃低语：“快点好起来。”
恋爱新手谢将时总是喜欢在网友评论区寻找经验，执着且认真地实践一切他认为身为恋人该做的事，其中就包括：对象生病时，接吻有助于恢复健康。
纯纯歪理邪说，但谢将时会这么做。
想到这裴寂的情绪好了很多，终于静下心沉沉睡去，丝毫不知道刚刚上传的视频评论区已被擅长过度解读的粉丝攻陷，并悄悄爬上站内热门。
说来也是他发视频的时间凑巧。
正赶上官方推送旗下某大博主带着#性张力#tag的视频，上传时系统又自动识别内容给他添加了同样的词条。
于是统一分类下，裴寂的视频紧跟在大博主后，吃了一波流量并已有反超之势。
老粉在评论区狂欢，路人好奇点进来后就发现有点走不出去了。
要说视频有什么实质性的擦边内容，那还真没有。
奈何氛围被拿捏的恰到好处。
短短十几秒，全程衣着整齐，不贴肉不露肉，期间只有半张脸一晃而过，不鬼迷日眼不刻意勾引。
唯有一双质如冷玉的手贯穿始终，掌心宽大指节修长，手指微微蜷起时充满了力量感，右手手背缀着一粒淡色的痣，白璧有瑕但稍显色气，伴随着手指拉过衣领的动作，渐弱的背景音乐中浮现出低沉迷离的声线，以一种精准却并不强硬语调念出独白。
“Ich bin nicht das Eigentum von dir,
Ich geh?re nur mir.”
明明没擦却让人浮想联翩。
光影，明暗，视角，BGM，裴寂深谙其平衡之道，视频不断攀升的热度就是最好的答案。
窗外偶尔还会传来嬉闹声，但裴寂睡得很沉。
远在京市的谢将时若有所感地看了一眼被二姐打落在地的手机，厚实的羊毛毯挽救了险些碎裂的屏幕。
又是一场不欢而散的家宴。
谢家的老太爷谢振安自有一套规矩，明知子女间面和心不和，逢年过节依旧要求大家在老宅齐聚一堂。
谢将时觉得这是老爷子的恶趣味，大年三十不像是团圆，倒像在开家庭版年会，长辈催婚各家攀比都是流程之一，前几年家里催大哥二姐，大哥结婚二姐订婚就轮到他。
老爷子看热闹不嫌事大，提起观澜，夸他经营有方。
随手一挥又奖励给他振安国际1%的股份，市值上亿的股份说给就给，今晚的他很难不成为众矢之的。
大哥吃过饭后冷脸带着嫂子离开，二姐和他争执了几句也不欢而散，叔伯家的兄弟姊妹心中嫉妒却也乐得看笑话。
真正开心的，恐怕只有稳坐钓鱼台的父母。
叹气声和特别关注提示音同时响起，谢将时分不清无奈和心悸哪一种情绪率先占据大脑。
昏暗的房间内手机亮起莹莹的光。
啪叽视频
@时123456，您特别关注的博主是PJ不是DJ更新啦~快来一睹为快吧！
裴寂做博主满打满算一年半。
即便如此，谢将时也算老粉，粉丝没过百就开始关注的那种。
不过他从不评论，虽然每个视频点赞打赏绝不缺席，甚至连啪叽视频都是因为PJ才下载的，但和其他活跃的粉丝相比，谢将时的存在感实在弱得惊人。
明确的取向，微妙的做法，矛盾的心理。
好像只要不评论默默支持，就可以把这份在谢将时看来有些冒犯的心思藏起来。
就连谢将时自己都无法解释这种莫名的吸引，没有深入了解，仅仅通过网络，这样看他和评论区说得老色批，见色起意，馋别人身子似乎并无差别。
这样的认知打破了谢将时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定位，原来他的取向竟如此浅薄么？
指尖下意识触碰屏幕，视频停在裴寂侧身对着镜头的角度。
冷峻的唇角，清晰的下颌线，性感的喉结，若隐若现的锁骨，嗯？衣服里好像……谢将时疑惑地坐起身，又仔细看了一遍。
虽然裴寂将视频做了处理，但谢将时隐约猜出了是什么东西，于是他脸又红了。
自从关注了PJ，谢将时觉得自己某方面的知识储备量激增，每次视频都看得小脸通黄，很多时候视频本身没什么，可挡不住评论区车速一百八，看完后知识就以一种狡猾的方式进入了大脑。
谢将时刚刚注意到的细节确实是裴寂有意为之，不过初衷却是为了保证视频连贯性。
推广视频本就要以展示样品为主，没法避开样品出镜的部分裴寂只能用细闪素材做了遮挡，拢共十多秒，微乎其微的细碎光点一闪而过。
没想到粉丝各个都带了显微镜。
一扫评论区，谢将时的发现只能勉强算幼儿园毕业，一大批老司机已迅速抵达现场。
来一口啵啵糖：是胸链，是胸链没错吧？[嘿嘿][嘿嘿][图片]
别杠我我会破防：我靠，极品A，正面***
柒柒吖：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麻麻有人勾引我！！！
Oouuled：你们都在关注胸链，只有我全程看手，没忍住对PJ犯了错
大馋丫头：我男的，喜欢看PJ视频正常么？
是猫不是喵：翻了翻博主的作品，确实很会拍，很难相信现实中能有这么高质量的男性……
懒癌患者001回复@Oouuled：对PJ犯错实属人之常情[握手]
虾头男远离我：穿都穿了，遮遮掩掩地干啥，有什么是我们尊贵的超级会员不能看的！
答案昭然若揭，谢将时整个人熟透了，他是那种看到电视剧里演员接吻都会尴尬到挪开视线的人。
照旧完成点赞打赏，谢将时紧抿着嘴扑进床铺化身一张猫饼。
思绪纷乱，像聚不成形状的沙，发烫的脸触及柔软的被面，停滞片刻，就见某人蛄蛹着将自己埋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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