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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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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拿烟的手停在半空，直到火光燃到手指，她才不紧不慢弹了弹烟灰，抱臂打量了下温昼说：“我的店不招童工。”
“我成年了。”温昼默默递上身份证。
女人把烟按熄握进手里，抬起温昼的下巴仔细看了半天，“9月21，你20了？”
“嗯。”温昼抬手挡开女人的手，又问了一遍：“所以能招我吗？”
“能啊，跟我来吧。”女人把发簪取下来，侧盘在肩的长发散在后背，刚好遮住那里裸露的大片皮肤。温昼跟着她走楼梯到了三楼。
整座商场装修完备，但他面前的店处处透着一股快要倒闭的气息。都说同行最怕比较，温昼看着十米不到的另一家酒吧，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和他这边形成鲜明的对比。
“知道你在想什么，想去就去，反正也不是第一个人了。”女人靠着开业花篮还没撤下去的店门又点了一支烟，白色烟雾让温昼看不清她的脸。
“抱歉。”温昼留下一句后，十分干脆地进了人更多的那一家店。刚进去他就被各种颜色的灯晃花了眼，说出来意后，一个穿短裙的女生带着他进了一个房间，里面坐着一个年纪不大的男生，两腿交叠搭在桌面假寐。女生带完路后退出了房间，温昼站在原地等男生睁眼。
“你来找活干？”男生闭着眼问了一句。
“是。”温昼没什么表情看着男生背后的虚空。
“那你来我们这里就是来对地方了。”男生打了个响指，门很快被推开，又一个女生抱着一叠衣服进来，放好后退出去。
温昼觉得很奇怪，正常的雇佣关系是这样的吗？男生绕着温昼走了两圈，突然在他的后颈闻了一下。
“……”
为了钱，我忍。温昼捏紧拳头放任男生的动作。
“我们酒吧主打公平竞争不养闲人，底价两百，每接待一个客人多两百，可以叠加，不抽提成，怎么样？”男生坐回巨大的办公椅，把那套衣服朝温昼推了一下。
温昼拿起衣服抖开，居然是一套女式短裙，上衣是一片看不出结构的布，目测就比他的手掌大一点，裙子倒是勉强到膝盖。于是他提着那一块白布问：“这是什么？”
“工作服啊。”男生双手合十微笑着说。
好一个工作服。
温昼很想问这是不是正经的酒吧，谁家员工穿的和……一样。
“我是男的。”温昼提醒他。
“女生的更短。”男生满脸玩味地看着他。
……要不是赚的多谁想在这……
温昼把白布随便团成一团问：“在哪儿换？”
“门口有人带路。”男生向门口做了个“请”的动作。
温昼出门，果然看到了等着的两个女生，一个给他带了路，一个送了衣服。她们不说话，温昼也不会主动说，只是时不时观察一下两人的裙子，刚好遮住大腿，甚至露出了黑色的打底内搭。
“……什么SB店……”温昼在心里骂了一堆，被带着到了一个很小的房间，里面刚好能放下一个晾衣架和坐着换衣服的方凳，墙上还镶着一面全身镜。他站在全身镜前，看着镜中有点不修边幅的男生，黑色的发尾刚好触到肩膀，是他为了找事做提前洗好的。
新鲜布料带着刺鼻的味道，温昼让到角落，避开全身镜换上“工作服”。
“不行不行，这么穿太张扬了。”回到最初的房间，男生把一件外套披在温昼身上，吩咐等着的女生：“去找一件长的上衣。”
五分钟后，男生看着重新换好衣服的温昼点头，“现在好多了。”
当事人温昼并没有觉得好了多少，他感觉往身上套了个框框，一抬手卡在肩膀那里的衣服就会往上跑，比起第一件也就是盖住了肚脐眼。
“去吧，让我看看你的业务能力怎么样。”
接受完检阅的温昼总算正式到了工作岗位，他的工作是给客人送酒，必要时陪他们喝一杯，对此温昼倒没什么意见，毕竟一分钱一分货，他又是男生，介意的事情没那么多。
站了一会，一拨客人从门口进来，温昼刚想迎一下，他旁边的一个男生抢先一步上前。
温昼看着他露出来的一截腰搓了下胳膊，看到挤出来的一丝肉又替他憋得慌。几人很快落座，男生忙前忙后，送酒倒酒，最后坐在一个男人身边，温昼眼睁睁看着一只手搂住男生的腰。
他下意识把衣服往下扯了一下，确定腰被遮得好好的。
“那个站着的，过来给大家倒一下酒。”坐在吧台转椅上的温昼突然被点名，他反应了一会才拉好裙子走过去。
桌上摆着好几瓶酒，红白都有，见他走过去，几人的目光都移到了他身上。温昼假装没看到，挑了一瓶红酒找空杯子。刚倒了一半，一只手握住温昼的手腕，还不怀好意地摩挲了一下。
“……”
温昼转头，就这么看着他，红酒慢慢盖过杯面，顺着杯身溢到桌上。想着占便宜的男人被温昼不带一丝善意的眼神看得怂了，松手端起满溢的酒杯喝了一口。
“你是新来的？”搂着男生腰的男人说了一句，目光停留在温昼又细又直，因为常年穿长裤还白的小腿。
“是。”温昼不带语气回。
“我朋友不懂事冒犯了你，你别介意。”说着男人瞪了一眼摸温昼的人，“给大家倒一下酒就可以走了。”
那最好了。
温昼给所有空掉的杯子倒满酒后离开，回到吧台坐好和红色卷毛调酒师聊天，“调儿，我和那个男生算服务同一批客人了吗？”温昼不知道调酒师的名字，只能这么叫他。
“我有名字的亲。”调酒师把工牌甩到桌上，上面写着一串温昼看不懂的英文字母。
“冰？”温昼研究了半天还是不知道怎么读。
“Being谢谢。”调酒师点了下温昼的鼻尖，“看在你这么好看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温昼猛地往后退了一截避开b啥的手，“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这是你们的问题，如果他愿意，拿到的钱就是你们平分，不愿意你就去找经理让他愿意，哦对了，经理就是给你工作服的男生，不过我提醒你一句。”Being压着声音说：“要和你分钱的那位跟经理关系还不错，好多人都被他针对过。”
“谢谢提醒。”温昼就这么坐在转椅上等着男生应付完客人，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有人在看他，真要找的时候又找不到。
见鬼。
很快又有新的客人进来，温昼从转椅上跳下去，引着两个人到没人的位置入座。两人大概是第一次到酒吧，看到温昼的着装后惊了一下，移开目光不敢再多看一眼。
“要喝点什么？”温昼站在一边问。
“我们没来过，你有什么推荐的吗？”其中一个男生双眼亮晶晶看着温昼，手老老实实放在桌上。
“等一下，”温昼做了个暂停的动作，转头喊：“Being——”
白衬衣黑长裤，可以说是员工里穿着最正常的Being跑到温昼身边问：“怎么了？”
“新手推荐，交给你了。”说完温昼想走，又被拽住了衣服。
“对不起对不起！”戴着眼镜的男生连忙松手道歉，“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喝吗，我们可以加钱。”
“……”
“你们多大了？”喝完一杯，温昼看着两人身上的校服问。
“十七，刚刚高二。”两人老实回答。
毛都没长齐就敢来这种地方。
“酒吧以后少来，酒喝多了容易变傻。”温昼睁着眼睛说瞎话。
“嗯嗯！”两人答应得快，一杯接一杯给温昼递酒。
“不是，你们坑我啊！”第五次接过酒杯时，温昼怀疑地闻了下味，看着一脸老实干坏事的俩学生。
“对不起！我们就是想看看你酒量怎么样。”
“还行，喝十杯不是问题，但我的客人不止你们，所以，打住小朋友们。”温昼头疼，找借口打发走了两个未成年，撑着吧台缓酒劲，顺便等他的同事忙完分钱。等到快睡着的时候，卡座里传来一阵大笑，温昼睁眼，看到起身离开的几人，他同事站在一边面带着微笑。
18：56。温昼看了眼时间，走到男生身边碰了下他的腰。
“干嘛！”男生一把甩开温昼的手。
温昼背着手歪头看他：“我和你一起接待客人了，你是不是得和我分一下钱？”
“你掉钱眼里了！？”男生白了他一眼，“你就倒了个酒，也要过来和我分。”
温昼笑着点头。
“……神/经/病……”男生扯了一把裙子，自顾自朝经理的办公室走，“过来，我看看你到底有多穷。”
被骂了，温昼倒也不在意，反正给他分就行。
“我刚刚听花花说了，你只倒了酒，他七你三怎么样？”经理笑着看向温昼说。
温昼看了一眼“花花”，被这个名字雷得不轻，“当然可以，我本来也没做什么。”
“花花算钱吧，算好我马上转给你们。”男生——或者说经理放松后靠，视线停留在温昼身上。
“我接待的客人一共七个，算下来是五千六，三成就是一千六。”花花脑子里活像长了个计算器，噼里啪啦算清了钱。
“不错，我听小b说你另外接待了两个客人，他愿意全部让给你，所以还有这一份，我现在一起转给你。”经理站起来向温昼伸出手，“手机给我。”
温昼摸出了他即将被时代淘汰的大砖头。经理有点嫌弃地往后退了一下，还是接过来，手指不可避免擦过温昼的手背，“好了，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下班时间了，温昼，你可以选择现在换衣服下班或者多等一会，花花你留一下。”
能赚钱温昼自然愿意多待一会，连带着身上的奇葩服装都顺眼起来。不过也没有多几分钟，下班时间刚到，接夜班的人就把温昼赶走了。
“你第一天来，记得找经理要工牌签退。”Being提醒温昼。
温昼：“……”
他现在对这家酒吧有一种很复杂的情感，说它正规吧，它的工作服很猎奇，说它不正规，居然连签退都有。
“谢谢。”温昼怀着这种奇怪的心情去敲经理办公室的门。敲完等了很久也没反应，温昼只当是没注意，等了半分钟又敲了一次。
这次有回应了，有人说了三个字：进来吧。但声音不大，听着也不像经理的音色。
管他呢，反正让他进去了。
温昼晾着已经编辑好的聊天框推门进去，还不忘把门带好，“经理，调酒师让我找你拿……”温昼关好门转身，一眼看到宽大的办公桌后，花花被捂着嘴按在桌面，白色短裙被掀了一半，经理就站在他身后，“……工牌。”
“对不起！”温昼猛地转开头，直觉自己坏了什么事，开门想要出去。
“等一下。”经理叫住已经把门开了一半的温昼，“不是要拿工牌吗，过来我给你。”
温昼下意识扯了下裙子才走过去。
“你先出去。”经理拍了下花花的腰吩咐。
“知道了。”花花可怜巴巴看了眼经理，发现他没有改口的打算又狠狠瞪了温昼一眼。自知坏人好事的温昼心虚地对他笑了一下。
花花出了门，办公室只剩下温昼和经理两个人。经理坐回办公椅，敲着桌面和温昼说话：“工牌需要定制，现在来不及了，你明天来找我要，可以吗？”
“那签不了退会怎样？”温昼比较关心这个。
“会扣全勤，月底没有奖金咯。”经理的目光毫不掩饰在温昼身上走了一圈，“也不是没有补救的方法。”
“……”温昼觉得他不会想听那个“方法”。
“我跟你一起去说清楚，第一天给你算上，走吧。”经理理好衣服站起来。
不小心度了君子之腹的温昼跟着经理到了打卡的机器旁边，看着他和负责记录的人说明情况。
“好了，你今天签退成功了，明天记得早点上班。”经理拍了下温昼的肩又窝回办公室。
温昼拿着自己的衣服到换衣间，坐在快有他腰高的椅子上接妈妈的电话。
“昼昼，你今天要过来吗？”温柔的女声带上了病气，听起来底气不足。
“要来，你好好听医生的话。”温昼一边回一边把上衣脱掉。他转头看向镜子，拨了下快到肩膀的头发，想着找个时间就把它剪了。
灯怎么黑了？
镜面突然一片黑，温昼抬头向灯的方向看了一眼，加快换衣服的速度，“妈，你自己早点休息，不要等我来了才睡。”鉴于某些前科，温昼挂电话前叮嘱了一句。换完衣服，他摸黑凭记忆到了门边，拧了一下门把手。
门没开。
不仅没开，还像被从外面被人拽住，连把手都压不下去。
“……”
温昼对着门骂了句，把刚刚到账不久的钱全部转给了医院。
—麻烦你们和我妈妈说一下，我这边有点事暂时过不去，谢谢了
发完温昼收好手机坐在地上，屈着一条腿看相册最底的两张照片。穿着红色校服的男生坐在窗边笑意盈盈看镜头，侧边还有一只手，骨节分明，五指看不见一点瑕疵。
那个男生是他，是在怎样的情景下被拍的他已经记不清了，毕竟将近一千多个日夜足够把所有记忆淡化。
至于手的主人……
温昼手指放在那只手旁边，缓慢地弯了两下，像隔着时空牵住了它。
过了这么久了，你会不会还在怪我不告而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