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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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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弟弟有点慌。
眼看着攻丢下绷带,转头离开,他指尖微缩,条件反射地就要翻身下床,现场表演一个滑跪认错加讨饶——正如同他从小到大,每一次惹攻生气后所做的那样。
但他忍住了。
不行。弟弟严肃地想。
他已经是个成熟的大雌虫了!
一个成熟的、天才的精英军雌,怎么能因为同胞兄弟的不快而只知道窝囊认错,无视个虫原则,不假思索地将吵架的责任全包揽在自己身上呢?
他想起过去无数次滑跪低头——
像是将攻精心收集的卡牌当成飞镖,和哥们玩谁能命中十环的游戏;军校高强度训练结束回来,大汗淋漓地躺在沙发上,不小心碰到了攻落在扶手上的干净外套;还有攻和受刚订婚那会儿,他超绝不爽,大半夜偷偷顺走攻亲手给受做的小蛋糕……
尤其是在他吃掉那只小蛋糕后,攻整整一个月没给他好脸色!
可恶。
不就是一块小蛋糕吗?
他长这么大,还没吃过攻亲手做的蛋糕呢,凭什么第一份就得便宜外面的雌虫啊?攻就不能随便买一只蛋糕说是他自己做的,敷衍一下受吗?
弟弟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生气。
要不怎么说,结婚的雄虫都胳膊往外拐呢。这才只是订婚呢,他就不是攻心里最重要的雌虫了,岂有此理!
弟弟恶狠狠地想。
这一次,他无论如何、绝对不会再主动退让了!
12.
攻如果知道弟弟此刻在想什么,大概率会无语地拉开距离,露出嫌弃鄙夷的表情,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对方。
最重要的雌虫?
先不说他那位未婚雌君是不是他心中最重要的雌虫,就说这个家里——雌父and哥哥are watching you。
真敢说啊?
但攻不知道。
对弟弟生闷气的真正原因一无所知,攻这会儿同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抱着枕头靠在床头,低头,皱眉,对着窗外生闷气。
他emo了一会儿,又默默爬了起来。
在这一点上,他和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虫一样——偶尔emo伤怀,但这终究只是少数,且时间短暂,最终还是会爬起来恢复正常,元气不足,但也还算淡定地继续面对千篇一律的生活。
比如现在。
他手托腮,认真地打量镜子里的自己。
很好。
很好看。
很高贵。
如果将所有虫比作天上的星辰,那么他也无疑是其中最大、最耀眼、最漂亮的那一颗。
不喜欢他的雌虫建议自己抠掉眼珠子,再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审美是不是出了问题。
13.
事实上攻真的挺好看的。
这种好看甚至一度超越了性别——不如说,比起直男、缺心眼的笨蛋雌虫,心细的雄虫往往更能发现攻的微小变化,并第一时间给出有条有理的称赞正反馈,情绪价值给得不能更足。
算了。
谁要管傻逼弟弟心里怎么想的。
呵。
雌虫。
抱着你冷冰冰的机甲过一辈子去吧。
14.
半夜。
攻睡不着。
他往左边翻身,左边的恶魔俯在他耳边,幽幽低语,说“像你这样娇气的雄虫已经过时了”;他往右边翻身,右边的恶魔凑到他耳畔,不屑嘲笑,说“你根本不配和那些真正坚定、强大的雄虫相提并论”。
攻:“……”
他深呼吸,双手搭在胸前,冷静,躺好。
一个声音却仿佛气泡一般,从他的脑海里幽幽浮起,它断定:“和小说里的那些雄虫相比,你就是个废物。”
废物。
物。
攻掀开被子,豁然坐起身。
这觉没法睡了。
想骂虫。
但又很嫌弃,不太想和傻逼弟弟讲话。
如果说以前的弟弟就已经很傻逼了,现在就是傻逼中的战斗机,也不知道他读了一年军校,是怎么长成这幅情商低下缺心眼的样子的。跟他说一句话,攻觉得自己保守得短命一个月。
烦。
15.
攻灵机一动。
他决定现场造谣,驱虎吞狼,借刀杀虫。
借谁的刀呢?
雌父工作繁忙,雄父教训虫跟挠痒似的,xx哥哥下手则没个轻重,况且老叫对方老夹在两个弟弟之间,怪不好意思的。
攻沉吟片刻,决定引入外援。
他打开终端,找到受的ID,当场进行一个状的告。考虑到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打断骨头连着筋,攻思考了一下,决定在语言上稍微含蓄一点。
于是他含蓄地发过去一条讯息:“xxx认为我应该和他一起读军校,多认识一下年轻的鲜活的军校生,并重新慎重考虑一下择偶问题。”
既没有谈到容易让受觉得玩物丧志的小说,也没有提及攻和xxx兄弟俩闹脾气的事情。
非常含蓄。
攻满意了。
至于这条谣言是否属实……攻并不十分心虚地想: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S级雄虫伪装雌虫或亚雌进入军校,意外结识了年轻又鲜活的潜力股军校生雌虫,和对方自由恋爱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弟弟是没明确那么讲,但也确实说过建议他重新考虑一下雌君虫选的话嘛。
没毛病!
结束了一场祸水东引,攻神清气爽,心情愉快地掀开被子,闭上眼睛,睡觉。
16.
几秒钟后。
城市的另一端,半夜还在勤勤恳恳办公的受看着终端通讯中忽然跳出来的,平铺直叙且毫无感情色彩的陈述句,陷入了沉思。
——“xxx认为我应该他一起读军校,多认识一下年轻的鲜活的军校生,并重新慎重考虑一下择偶问题。”
……?
短信上每一个字他都认识,可合起来怎么就看不懂呢?
17.
受想起他和攻的初遇。
他们的初次见面,是在一家颇受贵族雄虫欢迎的茶餐厅。双方受各自背后家族的要求,应邀来参加这场可有可无的相亲。
餐桌上,攻开门见山,语出惊虫:
“我对你没意见,对这场联姻也没意见,不出意外的话,我只会有一个雌君。但我有一个要求:我的雌君必须是,也只能是全联邦最厉害的雌虫,如果哪一天你不是了,我就会换虫——你能接受的话,我们就订婚。”
受:“……?”
他停下手上的动作,抬眼,认认真真地打量着面前的攻。
很好。
确认过眼神。
原来你也是top癌。
18.
没错。
受是一个top癌。
和大多高等贵族雌虫一样,受并非他的雌父与雄父唯一的雌子。除了雌父,他的雄父与雌侍还孕育了其他的的雌子。同样的,雄父以外,他的雌父与其养在外头的情虫,也不乏有虫崽诞生。
而受之所以能够爬到现在这个位置,将家族变成自己的一言堂,并不是因为他是雌父和雄父共同的雌子,而是因为他实实在在地,将雌父那边的、雄父那边的,所有的雌子,无一例外,全部踩在了脚下。
省流:没输过。
也恰恰是因为这样竞争激烈、优胜劣汰的成长环境,养成了受top癌的毛病。
具体体现在:家族之中,他必须是最具话语权的;同僚之中,他必须是最得上级器重的;同期之中,他必须是升职最快的。而代表着【军团】最高的、未来的元帅之位,也必定是他的。
理所当然的,他的雄主,自然也必须是全联邦强大的那一只。
没有为什么。
Top癌就要当top。
我top癌一生,必不可能屈居虫下!
19.
环境优美,修饰氛围浪漫得无可挑剔的餐厅里,两个无可救药的top癌对视一眼,一拍即合。
这婚,他们结定了!
20.
时间线回到现在。
受低下头,认认真真地又看了一遍攻的短信。
说实话。
看不太懂。
是真看不懂。
私心来说,他个虫不太希望自己的未来雄主跑去军校这种含雌虫量过高的地方,但这是他自己的私虫想法,总得来说,爱去哪里打发时间玩儿是攻自己的自由,受无意干涉,但最后一句话问题就很大了:
年轻鲜活的军校生是什么意思?
受发自内心地疑惑了。
先不说他今年也才二十五岁,也谈不上是什么老雌虫。鲜活是什么意思?他寻思他也没死啊,怎么就被“死气沉沉”了?
他,xxxx,二十五岁,SSS级雌虫。
要天赋有天赋,要努力有努力,他勤勤恳恳、认认真真奋斗二十年,受精卵时期跑赢了所有同胞兄弟,虫崽时期便早早地将同雌父异雄父、同雄父异雌父的兄弟挨个踩在脚下吊起来打,从军校到军团时期更是向同期同龄同一代的军雌身体力行地演示什么叫做望尘莫及——
一觉醒来,被未来雄主的雌虫弟弟蛐蛐,说他不如刚上军校的鲜活同期生。
受:……?
21.
有那么一个瞬间,受怀疑攻是不是在借弟弟的话敲打他。
但他又觉得不至于。
即使有朝一日,他不再是各方面的top,攻也不可能大半夜里假借别虫的名义对他说怪话,而是干脆利落地叫他滚蛋。
受甚至抽出时间,专程认真地反思检讨了一下自己近段时间的所作所为:
是攻换了一种全新的穿衣风格,他没有第一时间夸好看?还是他上一次送过去的礼物,其实不太合攻的心意?
22.
受反思得很认真。
对受来说,他与攻之间,就像是两个不同赛道的top癌之间的惺惺相惜,明争暗斗,巅峰对决。
受对攻很满意。
他不想换个雄主,也不想莫名其妙被换掉。
大多军雌在阁下们相处的时候难免笨手笨脚,一板一眼,聊起天来一问三不知,惹阁下们生闷气都不知所以然,这也不懂那也不懂的,活生生跟个呆子似的。
作为军雌,受多少也有点粗神经。
但他不服。
受不太喜欢攻看他的时候,偶尔所露出像是看待其他军雌一样,无奈又懒得吐槽的无语眼神,更过分的是,在这样无声胜有声的注视过后,攻往往还要长长地叹口气,幽幽地说一声:
“唉,雌虫。”
Top癌忍不了这个。
他就是当雌君,也必须是出色的那一个!
别的雌虫可以不懂,但他必须懂。
Top癌,受是认真的。
23.
受思来想去了很久,总算排除了自己不慎犯蠢的可能。
不是他惹攻生气,那是为什么?
受挑了下眉,像是阅读什么军密文件似的,又读了一遍攻发给他的短信。
弟弟。
军校。
他思考了一下,抬手招来副官,脸上没什么表情地问道:“你上次说,第一军校邀我回校,担任这一届毕业联合考试的总教官?”
副官不太明白自家长官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
对于各大军校而言,每年一次的毕业联合考试,就是他们展现成果的大舞台,既展示学生,也少不了邀请几个本校毕业的超级大佬回来露脸坐镇,炫耀一下本校的最高杰作。
第一军校当然也不例外。
区别只在于,尽管受也是第一军校的毕业生,但以受如今的位置,即使只是回去露个脸,都算屈才了。第一军校方面也只是例行邀请,要说真邀请受回去担任什么联合考试的总教官,那是想都没敢想的。
自己长官这个意思,是回转心意了?
副官心中揣测。
能爬到现在这个位置成为受的副手,副官当然也不是笨蛋。他很快想到,似乎,自家长官未来雄主的双胞胎弟弟,也在第一军校读书?
他了然,进而从善如流:“好的,我这就回应军校方面。”
24.
大门无声打开,又无声阖上。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只留下受独自坐在窗边办公桌后,心不在焉地眺望远方一望无际的天空。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
打一顿,应该就能知道了吧。
受漫不经心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