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见月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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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檀辰毫无意外，留用转正，赶在新员工培训前密集地看了两天房，给自己寻觅了一个新窝。
新公司在省城的一个知名互联网创业园区，离市中心有些距离，不过因为园区聚集了不少互联网公司，周边房租也跟着水涨船高。但公司福利还不错，方圆三公里内租房都可以领取每月两千的住房补贴，因此檀辰简单算了下通勤时间和租房花销，决定卡着三公里的距离，租了个一室一厅的小公寓。
先前他还带汪如海来勘察过这块，盘点下来对于出海企业优惠政策力度一般，更利好做国内电商的互联网公司，加上距离大学城有点远，汪如海最终还是另谋他处。
张望：“哥，我看你客厅这沙发床还挺宽敞，是专门为我准备的吗？”
檀辰：“……你们暑期实验室不是专门安排了留学生宿舍给你们住吗？”
“那也是两人一间，当然没有跟你住自在。”张望四下打转，恨不得找个缝隙把自己安插进去，“不过你这距离省大确实太远了，我今天骑自行车加坐地铁，转了得有一个多小时才到。”
“那就别折腾，好好住你的宿舍。”檀辰语气平淡，一边整理衣柜一边道，“我这还是从一个老员工手里接盘过来的，今年要离职了才找转租，说组了两年多，甲醛他都吸干净了，让我放心住。”
他余光瞥见张望嘴瘪得像只鸭子，终究心一软松口道：“你要是周末没事可以来住，平时就安心呆在学校吧。”
张望听到了想听的话，心知也没更好的解法，耷拉着头帮他打扫卫生间去了。
之前从如海员工公寓搬出来的时候檀辰就预见到今天，把一些用得上的家居家电打包放在宿舍阳台，这回直接找了个货车拉来新家，一点不浪费。
张望见他把自己那一半日用品——什么牙刷漱口杯一并打包带来，此时成双成对地放在洗漱台上，心情又好起来。这回虽然房子小一点，但没有外人在，显得两人更亲密。
睡沙发床也挺好，免得自己哪天晚上神不知鬼不觉地睡梦中就占了人家便宜。张望心想着，把两人的牙刷调整了个方向，头挨着头。
檀辰好不容易把衣柜收拾明白，耐心告罄，正好顾小北来电，干脆把午饭全权交给张望，自己去阳台接电话了。
他穿着洗掉色但格外松软的短袖大裤衩，吊儿郎当地靠在阳台栏杆上，看老居民区人来人往，发现比之前的员工公寓楼倒更有生活气息。
“檀辰，急需跟你交流一下经验，”顾小北听起来鬼鬼祟祟的，还有几分焦急，“我今天正式搬来跟学姐同居了！”
檀辰一脸空白：“嗯？这我有什么经验？”
对面梳理了一下诉求道：“主要是我没跟人一起住过，想找有经验的人提前了解一下，有什么需要事先注意的。”
张望声音遥遥传来：“哥，鸡毛菜你想吃水煮的汤还是清炒？”
“……”檀辰把手机拿开了一点，朝屋里说，“水煮吧，随便煮煮。”
张望：“好嘞，那排骨你是想吃蒜蓉清蒸还是加土豆红烧？”
檀辰不耐烦道：“都可以，你想吃什么做什么，别问我。”
“就是这个感觉，”顾小北耐心地听完，点评道，“就是这种一室两人三餐四季的感觉。”
檀辰“啧”了一声，下意识反驳道：“这能一样吗？我俩从小就一起住。”
顾小北：“嗯嗯，那日常会有什么矛盾吗？同居守则，责任分工，主要矛盾点之类的。”
“首先不是同居，其次没有矛盾，责任分工的话，”檀辰配合地努力回想了一下，“不然你把她当你弟弟……妹妹来照顾就行了。”
顾小北：“……”
檀辰：“姐姐也行，本色出演了属于是。”
顾小北：“那你们同在一个屋檐下吵架怎么办？”
“不怎么办，顺其自然，”檀辰脑海中浮现一些自己摔门而去的片段，决定揭过不提，“你们目前吵过架吗？”
顾小北若有所思道：“没怎么吵过架，偶尔可能有点小摩擦吧，比如我觉得她忙工作不理我之类的，或者给她拍的照她不满意。”
檀辰：“那你就直说，反正不是什么原则问题，要么就少说多做。”
顾小北：“哎呀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我说多做家务，你想什么呢？”檀辰冷笑一声，“不跟你说了，挂了，自己解决，新婚快乐。”
简单粗暴地打发了顾小北，檀辰琢磨了一番，总觉得哪里很别扭。
但厨房里开始传来一阵阵的炖肉香味，于是他果断地把这事抛到脑后。
张望在檀辰这赖了两天，周一早上终究起了个大早，恋恋不舍地走了。走前叮嘱檀辰作息规律，三餐按时，不要被卤蛋组长当老黄牛使唤。檀辰转头就忘，全身心沉浸在工作中。
这一批新员工除了檀辰这群早早进来做实习生的，还有部分补招进来的应届生，因此面对所有人另外安排了一场新员工培训，旨在介绍公司章程，领悟企业精神，把公司当校园，来者都是同学，团结友爱，拥抱变化。
檀辰听培训官在台上侃侃而谈，记笔记的同时还在回组长的消息——卤蛋让他帮忙抓个数，看下二季度的整体销量情况，“看细一点，大老板要基于二季度做三季度的展望，找我们要数据支持，这件事优先级放到最高。”
几乎整个新员工培训檀辰都是这样一心多用地度过，有时候白天排满了研讨会或者无法兼顾工作的培训活动，他就只能加班完成。于是他很快无师自通地习得了成熟单身汉员工的时间线——既然都要加班，在家苦干不如留在公司苦干，有空调和大屏幕，七点有晚饭，九点还有夜宵，吃完再给工作收个尾，九点半错峰打车，还能报销。
组长不知道忙活什么，也天天近九点半才走，走前还拍了拍檀辰的肩膀，说辛苦了，明天迟点来也行，檀辰点点头。
在不多的交流中他大概了解到卤蛋组长今年三十八岁，离异，有个刚上初中的女儿，平时都是父母在带。小女孩放暑假来公司找卤蛋过一次，父女俩站在一起有种令人心生怜悯的相似，只看一眼就知道是亲生父女。
等檀辰到家，已经近十点。他蹲在地上把早上出门不小心打翻的花瓶收拾好，将残留的水渍和散落的枝叶处理干净，再去洗漱，躺到床上时已经十一点半了。
花瓶还是从前一个公寓带来的，算是小徐落下的遗产，里面装的几枝富贵竹则是张望在附近花鸟市场精挑细选的绿植，不求发财富贵，至少能净化空气。
檀辰盯着天花板，感觉晚上加班加猛了，以至于此刻头脑过于活跃，东想西想到十二点半，才终于抓住那一丝睡意，堪堪昏迷过去。
这周还是单休，周六下班檀辰进气没有出气多，再看到活蹦乱跳的张望，一口回绝了他周日去什么学生艺术市集的提议。
“去不动，”檀辰瘫倒在沙发上，“太累了，我只想在家躺一天，你自己去吧。”
张望殷勤地给他敲腿捏肩，不死心道：“主要是出去吃个饭，散散心，还可以看个最新上的赛车电影。市集只是顺路逛逛，你要不想走路我们就取消这个部分，看完电影去按摩也行。”
檀辰内心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这会就算看清楚张望满脸的失望他也无能为力，身心俱疲。
张望拿他没办法，疲惫二字写在脸上，多说一句都显得自己格外不懂事。但他又答应了同学要去市集帮忙，只得给檀辰做好了中饭，下午提前背着包回学校了。
于是只剩檀辰这一具活尸在家。书也看不进去，只能刷刷手机，看朋友圈其他人都在干什么。
先刷到顾小北，看样子跟学姐的同居生活很幸福，晒出过去一周的两人三餐，菜色丰富，周末还一起去公园野餐，照片里邵菲菲笑得十分明媚，脚边是一大束向日葵。
檀辰点了个赞。
然后是邵菲菲，基本是差不多的内容，多放了两张自己的自拍。
檀辰点赞。
杨畅落地英国后火速办了法签，开始周末环欧旅游计划，这周在尼斯晒太阳，四张照片风光无限。
檀辰点赞。
林锦考上了研究生，暑假跟父母去西南避暑胜地，照片拍得一般，但能看出来吃好喝好。
檀辰点……檀辰不是很想点赞，但这一连串的人都点赞了，如果自此打住，好像又显得很刻意，于是点了个赞，
魏易达虽然考研失利，但是考公上岸，同样等着九月正式入职，暑期在街舞工作室兼职教学，这周暑假班开课，放了好几张跟学生的合照，很是像模像样。最后两张估计是带着暑期来投奔他的弟弟魏易通吃饭，不知道谁给兄弟俩拍的合照。檀辰点开放大看了一下，虽然跟当前作为街舞老师的魏易达对比气质迥然不同，但眉眼间还是十分兄弟。
点赞。
轮到李志杰——也不知道周日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大家都赶在这一天发朋友圈——李志杰如愿保研，这个暑期跟着研究生学校的共青团“三下乡”，跑到一个山旮旯里支教，偶尔发的几张图能看出来条件着实艰苦，衬得精神更为可嘉，以至于大家开始包容他每天在宿舍群发打卡背单词等一众骚扰信息。此打卡背单词已经发了四年，自从进了大山，他额外增加了听说读写全套打卡，外加日常阅读和新闻速达，甚至从本周日开始加入了一些诸如消消乐类益智游戏分享赚积分。
可见山里着实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檀辰点赞。
累了，檀辰准备退出，手滑刷新了页面，看到江梓浩最新一条动态，学生艺术集市活动。
他一眼看到第七张照片里摊位前笑容灿烂招呼游客的张望，没看明白是在摆摊卖什么，拍得也着实潦草，镜头有点畸变，不如现实中的张望帅气，但同样开朗。
檀辰又点开最后一张合照，盯着发了会呆，随即退出朋友圈，把手机扔到沙发缝隙里，起身去热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