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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破茧逐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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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叔，今天去VINCLE。”
车里，少年支着头，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翻看着VINCLE的消息。
VINCLE中国设计首席居然换人了。他不可思议地挑起眉，上一个首席背景可硬了，还是海归，读的美院也是知名的，看那学历，啧，简直是闪闪发光。只是那些作品…不得不说，他实在怀疑这位先生是砸钱上的大学，不然也不至于让VINCLE在珠宝盛典上黯淡无光。
燕拂楚熄屏，降下车窗，暮春的风飞速从他脸上掠过，凉凉的很舒服。高叔非常喜欢香薰，车上也放了一瓶，但燕拂楚实在受不了那种味儿，清清爽爽多好。
“高叔，您看看，宋南行，是什么人？”燕拂楚想到首席换人，忍不住好奇一句。
“宋南行？怎么了？”
“他是现在VINCLE的中国地区设计首席。”
“姓宋的，中国还真的是有一家。晟星集团董事姓宋，”高叔想了想，说，“我回去看看，让小王查一查。”
燕拂楚应了声，早上被催着起来的感觉实在有点恐怖，他感觉自己的脸还是肿的，眼皮也懒洋洋抬不起来，阳光照在皮肤上，暖和得让人想睡个回笼觉。他很没有形象地张着嘴，大声打了个哈欠，表情十分狰狞。
经纪人郝雅坐在旁边，看着自家模特毫无上进感，动动嘴想说些什么，目光放到他的脸上，又把一溜串的说辞咽到肚子里。
不管怎么样，这张脸是真的没话说，极度符合VINCLE创立理念，这也是他懒懒散散的资本。
VINCLE是国际数一数二的珠宝设计品牌，当然，也会偶尔推出独家设计的衣服鞋子，可是最知名的还是他们家的珠宝，用色总是很梦幻，主题也有种生命的瑰丽，只是最近被一些大家族虎视眈眈，都想把自家孩子往里头塞。
上一任首席，就属于这种，幸好在危急关头，VINCLE祖师爷出马，把人从这个位子上毫不留情地赶了下去，才让这个国际品牌不至于没落下去。
这次上来一个宋南行，总不会又是个草包老虎吧。
“到了少爷。”车慢慢减速，最终停在一片很有设计感的园区前，各类颜色的不知名石砾与大块花色岩石堆叠出一座座不高的楼或馆，形态各异，园区里种着玫瑰月季，也有各种仙人掌，日光俯瞰，折射出瑰丽割裂的光芒，由于日照角度时刻不同，所以这些光线完全不会重样。
像时钟的指针，一点点转动，奔赴着永不结束的旅程。
“拂楚，你这么早就到啦，宋老师都还没从办公室出来呢。”摄影师小陈在一片草坪上摆弄着摄像机，工作人员才刚刚到场，见模特比他们还早，不由有些羞赧，迅速到道具房搬出东西。
“宋南行宋老师？他也要来吗？”燕拂楚慢悠悠走到自己的化妆间里，一边闭着眼，一边和摄影师的助手闲聊。
“嗯嗯，这次的首席好像很负责，申请来盯着呢，”助手点点头，她已经和燕拂楚相处过不少时间了，表情很放松，“燕老师您这张脸这是百看不厌呢。”
“哈哈那是。”燕拂楚傲娇地昂起头。
“诶哥你别动啊哥。”化妆师手忙脚乱，连忙提醒。
“噢噢不好意思，忘了，继续继续。”他这才注意到，重新低下头，看着粉扑在脸上拍来拍去，忍不住问：“我怎么感觉我没变过啊。”
“今天宋老师吩咐过了，要自然的感觉，我这次粉也只拍的浅浅一层，你本来皮肤就白，当然看不出来了，平时基本都是把你往黑了化。”化妆师收起散粉，迅速描了描眉毛，眼影眼线都没上，口红选的也是很日常的素颜色。
“啧，跟没画一样啊，还不如不画呢，清爽。”燕拂楚左看右看，没看出什么区别。
“对了丽丽，今天的项链和手链呢？”他摆弄着身上单薄的丝绸衬衫，疑惑。
“啊，在宋老师那边，那个手链和项链好像有什么讲究，小陈老师说要和宋老师沟通一下。”助手回忆。
郝雅从小沙发上起身，走到他边上，仔细端详片刻：“嗯……还是有点区别的，眉毛这么一画，把你那双眼睛压下去一点了，比原来更显得成熟一点，上镜头就会比在镜子里看明显。”
他不懂装懂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别贫了，我知道你没看出来。”
“嘿嘿嘿。”
郝雅示意他去场地，边走边道：“你今天来的路上被粉丝看到了，我估计等你拍完，一大堆女孩子都会守在VINCLE外面。”
“没事，又不影响，人家来看看我怎么啦，别赶人家嘛。”燕拂楚说着，不经意往园区门口瞥了瞥，果然看见很多女孩子在朝他招手，于是也抬起手，一脸灿烂地用力挥了挥。仗着离门口还算近，他扯着嗓门喊：
“还有三个小时呢！别傻站着了！”
那些可爱的女孩子一阵尖叫：“我们等你！！！”
“柚子！你今天在室外拍吗！”
柚子是这些粉丝给他的绰号，因为他刚爆火那会儿，有粉丝问他喜欢什么水果，他坚定地说自己喜欢吃柚子，喜欢红心的。
于是之后的礼物有很多是红柚子瓣裹上保鲜膜做成花送过来的，造型还挺好看。
“对！今天在室外！”燕拂楚咧着张嘴，乐呵呵道。
不知道戳中了柚子粉丝的哪个点，门口又爆发了一阵尖叫。
“好了别喊了，嗓子喊坏有你受的。”郝雅无奈地拍了拍燕拂楚的背。
他不甘心地闭上嘴，每天赶档期都没法和好朋友讲讲话，天天都是化妆拍摄化妆拍摄，也就自己的小粉丝可以治愈他了，只好再次挥挥手。
翻江倒海的“啊啊啊”响彻云霄。
燕拂楚转头往场地走去，摄影师边上站着一个他没见过的男人，高高瘦瘦，穿着白衬衣和西裤，袖子挽了起来，露出白皙的小臂。
“那是宋老师吗？”他问郝雅。
“应该是，我也没见过宋老师。”郝雅点点头。
隔着好几米，燕拂楚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是那身材，那气质，简直可以进娱乐圈。那人身上有种温温凉凉的感觉，像柚子花茶里的冰块。
他忍不住想认识认识。
走近就看见，摄影师和那个男人中间小心翼翼地放着项链，另一边，已经有工作人员把手链拿过来了。
原来他就是宋南行。
燕拂楚了然，伸着右手方便工作人员帮他戴上，眼睛却不停往摄影棚里看，都快黏上去了。
宋南行侧着身子，沉静地听着小陈说话，唇线平直，眼神无波，侧脸线条分明，鼻梁挺括，睫毛随着眼睛一眨一眨，轻轻颤着，像蝴蝶。
燕拂楚看愣了。
突然，像是察觉到什么，宋南行转过头，正好对上一道火辣辣又呆呆的视线。
然后他就看到视线的主人猛地一激灵，然后飞快低下头，盯着手腕上正在被不停摆弄的宝石手链，耳根慢慢爬上一层薄薄的红。
宋南行毫无兴趣地转回去，好像只是扫了一眼。
“没注意到我吧…”燕拂楚小心脏被尴尬得要炸了，低声嗫嚅。
“什么？”郝雅没听清。
“没事。”
对方的目光冷冷的，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漠然的眼神，像南极岛上的极光，像北极圈的冰川，反正怎么冷怎么来。
他见过很多人的目光，有的温柔得像蔷薇，有的明晃晃带着铜臭味，有的苦涩得像美式——他觉得美式简直是世界上最苦的饮料，根本喝不了一口。
第一次见到这么冷又这么美的眼神。
想到这里，他猛然惊醒，暗暗扇了自己一巴掌：什么玩意儿，收起你这受虐狂一样的想法！
各种脑补间，项链的事也讨论好了，凉凉的细链子搭在皮肤上，燕拂楚一时无法适应，冻得一哆嗦。
他怀疑地看了看锁骨上静静躺着的细链子。
工艺很不错，五彩斑斓的天然钻石被打磨成镜子一样的轻薄的一片片，彼此紧密贴合，形成一眼看上去很规则，细看却弯弯绕绕有棱有角。
好看是非常好看，符合VINCLE的风格。
但是这次推出的系列不是破茧吗。
这哪有茧？连只蝴蝶触角都看不见。
还有手链，也没有这些很重要的元素啊。
不会这帅哥也是个草包吧，刚刚的讨论不会也是瞎掰吧。
老天，来个人救救VINCLE吧。
摄影师示意可以开拍了。
算了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说不定有惊喜呢。燕拂楚淌下不存在的两行泪，心存侥幸，默默为VINCLE这次的珠光璀璨大赏上了柱香，再这样，他燕拂楚再坚持也要跳槽了啊。
“往右边一点，手抬到后面黑色的茧的高度…对对对，不要动。”小陈指挥着，眼睛突然一亮，大声命令。
从燕拂楚这个角度看，只能看见有彩色的光从手腕和胸前折射出来。
他迅速调整情绪，看上去当真像一位历经磨难，破茧成蝶的少年，眼睫微垂，沐浴在太阳光下，盯着不知多远处的虚空，圣洁又带着破茧而后的茫然。
“很好很好，不愧是咱们柚子。”小陈示意暂时休息，很满意地看着照片。
“我看看。”燕拂楚按捺不住自己油然而生的好奇心，也凑到他边上。
墨绿色的森林中，黑色的茧如同牢笼，悬挂在脆弱的树枝上，摇摇欲坠。一束光突兀地从厚厚的树冠里穿透下来，照在洁白的人身上，少年身后浮现着一只由彩色光芒映现出的蝴蝶，翩翩欲飞，仿佛挣脱了层层茧丝的束缚，冲破幽深阴暗的牢笼。
“这个蝴蝶…”
燕拂楚顺着光线看过去，发现自己身上的手链和项链正散发着那蝴蝶的光。
摄影师的角度抓的刚刚好，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透明绚烂的蝶从覆着洁白丝绸的胸口飞出，挣脱生命的桎梏，从俗世的躯壳中破茧而出，犹如那少年的灵魂，震颤人心。
“好美。”郝雅和丽丽异口同声地赞叹。
燕拂楚下意识寻找宋南行的身影，却见他只是一个人坐在棚下，并没有凑过来。
这性格真奇怪。
这次的珠宝角度难找，但加上燕拂楚优秀的职业素养，还是在规定的三个小时内完成工作。
小陈立马要打电话给经理：“这次的珠宝绝对会火！宋老师简直是天才，这么刁钻的角度都可以在纸上画出来！光学绝对学得很好。”
燕拂楚卸了妆，郝雅在外面和这次的总监谈话，他没事可干，在走廊上晃悠。
不远处的楼梯转角出现一个人影，他定睛一看，立刻追上去。
“宋老师！”
宋南行闻声，看过来，发现就是早上的模特，走下楼梯的脚步停在原地。
“宋老师，你好，我是燕拂楚，初次见面，多多指教。”他扬起灿烂的笑容，这抹笑使他在交际圈中无往不利。
“宋南行。”
“宋老师，你这次设计的项链简直鬼斧神工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梦幻的作品……”旁边的年轻模特说个不停，好像从来不会没话说，总是阳光地笑着。平时宋南行比较抵触这样的人，现在却难得没有抗拒情绪。
“对了，您知道那位Bavier吗？我感觉您的作品和他的简直不相上下诶…”燕拂楚说着说着，想到业界大咖Bavier，他觉得宋南行这水平与Bavier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哪料他还没谈到Bavier的作品，对方突然就气压骤降，完全不理他了，脚步骤然加快，不一会儿就把他远远落在后面。
燕拂楚：“？！”怎么回事！？刚刚还会应一两句，这会儿怎么突然就生气了？嫌他烦？
可是自己的社交能力…明明不会让人觉得烦啊。
难不成是Bavier？
不会吧，Bavier这神一样的存在，说不相上下会让人不高兴吗，难不成…宋南行觉得自己比Bavier牛多了？
“哎，高人之心神鬼莫测啊，”他摇摇头，郝雅从后面追上来，二人往门口走去，他一眼就看见那群熙熙攘攘的粉丝，“我工作结束啦！”
“辛苦了！！！”
“柚子要好好休息！！！”
燕拂楚瞬间把这点疑惑抛到九霄云外，笑嘻嘻地回应，把所有粉丝的信和花都抱走，钻到车上，在汽车启动声中摇下车窗，伸出一只手不停摇晃。
“再见～”
“再见啊啊啊啊啊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