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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 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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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这样的!没有!你听我解释。”
“我没有什么都不说,我是怕你不喜欢听,我想把所有都跟你说。我怕你嫌我烦……我揣着一肚子话想告诉你。”
“更没有藏着掖着,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我对你不会说谎,真的什么都可以。”
唐笠凑上来语无伦次,眼光闪烁,忽而激动大声忽而嗫嚅小声,急得在泛凉秋夜里鼻头冒汗。
生怕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付诸东流。
是不会对他撒谎,但会对他隐瞒。
梁仲秋好整以暇欣赏她的慌神半晌,直到唐笠把心都提到嗓子眼,他才慢悠悠开口:“那就给你个机会,我有一个问题。”
颇有些大发慈悲的意思,他喜欢这种把什么所有都掌控在手里的感觉。
唐笠却像是等待救命稻草,嗓子眼直发干。
“你问。”
尽管梁仲秋今晚态度如何不好,但唐笠怀着满胸腔的期许,碰一鼻子灰后再重振旗鼓,以此重复数次,不知疲倦。
仿佛但凡是梁仲秋的问题、他的要求,她都会无条件回答、无条件应承。
现下她更是打着十二分精神,静静聆听,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梁仲秋瞧着,不由让他更觉得唐笠是个麻烦,但并非全无益处。
况且和唐劲有关的麻烦,他不介意。
“你跟唐劲是什么关系?”嗓音忽地压低,梁仲秋自上而下的视线犹如实质,几乎要把她洞穿,如同猛狮钉住自己的猎物。
和唐劲相似的外形,和唐劲一模一样的衣着,还有这张脸。
来接近他,是为什么?是谁让她来接近他?
他在怀疑她的目的,恶意揣度她的用意。靠着、利用着、理所当然地拿捏唐笠的喜欢,去换取自己想要的。
这是唐笠自己愿意的,怪不着他。
回答不好,便是自断后路。梁仲秋知道她会掂量着后果来回答,主动交代是最好不过的。
一字一字犹如惊雷,砸地唐笠顿时一个激灵。
暴露了吗?
唐笠硬着头皮问:“唐劲是谁?”
“是像王岩说的兄妹吗?”梁仲秋熟视无睹步步紧逼。他必须、一定得得到答案。
唐笠不敢再直视梁仲秋探究的眼神,心里琢磨:是哪里出了问题?垂首抿唇心里直打鼓。
“不愿意讲?”梁仲秋果决转身就走,“我不强求。”
唐笠条件反射地抓住人手腕。好不容易走到如今这一步,怎么舍得前功尽弃。
哪怕前头是死海也得试试水。
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念头开口:“是兄妹。”
刚说的不对他说谎转眼到九霄云外去了。梁仲秋气笑了,一股怒气油然而生。
下颌被猛地大力掐住,唐笠被迫抬起头,脸颊肉挤得生疼,接着她听见了她最不愿听见的一句话:“我很好糊弄?”
梁仲秋生气了,并且是她从未见过的怒气。
一股名为惶恐的情绪吞噬她。
“我们是同母异父,我们不在一个户口本上,他不喜欢我,不承认我的存在,我就不在他跟前晃。
“所以在靖内大学没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一个谎言圆另一个谎言。
梁仲秋扫视这张脸,视线落到张张合合的嘴唇上。唇色适中,不深不浅,是无论看多少回都会感叹与唐劲的相似程度。
一张让他爱而不得,一张却让他愈加讨厌。
这张嘴对着他吐出假话来,看来她所谓的真情厚意也不过如此。
梁仲秋越发用力,直到唐笠拧眉“嘶”地出声,才有几分痛快:“现在把他叫出来。”
“他不会听我的。”
梁仲秋不愿意再接着看她可怜兮兮的神色,抽手摸烟。
劣质的谎言,欲盖弥彰无论如何都不愿吐的真话。
完全查不到的所谓的“唐笠”。这个人就像凭空出现一样不可思议。
望着她眼底难以自制的着迷。
梁仲秋在心底由衷发问:你到底是谁?
他有的是时间和她慢慢折腾,他不信撬不开这张嘴。
“想抽?下次教你。”梁仲秋高兴不高兴只在一瞬间,他不介意给人点甜头。
资本家就是这样,要人替他办事要取得利益,从不吝啬给些好处,毕竟对他们而言不过抬抬手指。
梁仲秋站在靖内大学南门门口,手肘撑着栏杆,摸出手机,给家里去电话,视线落在前方唐笠背影上,随着她移动。
“喂,仲秋。”电话被接通,传出的是个中年女声,不缺中气含着魅力。
“嗯,妈。”
界面弹出转换视频通话的要求,梁仲秋按接通,手机上出现一个貌美女人,身穿家居服,眸光坚定,眉目温柔。
“还以为你不给我们打电话,正要给你打过去,”祝婕声音背后隐约传出男人清嗓子的声音,梁仲秋听得出是梁文权,但他没出现在画面里,“知道了知道了,你们爷俩自己说。”
祝婕后一句说给梁文权听的。
几句话的时间,唐笠身影已然消失在梁仲秋视线里。
再出声梁文权坐到祝婕旁边:“中秋不回来?不像话,一百分整天叫唤着你。”
一百分是梁仲秋初中时梁文权带回来的德牧犬,今年刚好五岁。
梁仲秋哪里信自己爹的鬼话,他无情揭穿:“现在怎么没叫?”
“睡着了嘛。”梁文权撒谎脸不红心不跳。
“一百分哪里睡这么早。”仿佛是附和梁仲秋的话,那边梁文权腿上窜出搭上个狗头,传来一百分一声狗叫。
“从前他每晚都要趴你床前陪你睡觉,让它回窝也不回,我已经把它不喜欢的女生送走了,你现在都忘记回来看它。”
梁文权这几句话说的颠三倒四、前言不搭后语。哪里是说他忘记回家看一百分,分明是说他忘记回家看他们。
“有人赞成我的私事,我回不去,往家里寄的月饼一百分竟然没收到吗?”梁仲秋只得配和梁文权演戏。
梁文权掩唇咳嗽。
祝婕故意做出惋惜的样子:“下午收到了,可惜一百分不能吃。”
“知道了,我过几天回去,”梁仲秋挂断电话前说,“中秋节快乐。”
“宝贝你也是,”梁仲秋等着祝婕挂,没想到还能听到祝婕教训梁文权,“年纪多大了还跟个小孩一样,我真是拗不过你。”
“哎呀。”祝婕应当发现还没挂断,惊呼一声,通话这才结束。
梁仲秋挑挑眉。
他有料想到这一天,以梁文权的性子,就执拗那段时间,想通了就态度和缓、相安无事。
咔嗒,钥匙扭动门锁,梁仲秋推开寝室门,寝室内只有罗三水和长谷枫川,另外一个室友前几天说实习住学校不方便就搬走了。
打游戏的两人停手看过来,罗三水摘下耳机:“还以为你今晚也不回来了。
“去哪鬼混啦?
“一起的人男的女的,我从窗子那看下去没见到你旁边的人。”
罗三水一连三句话,明显追问。
长谷率先反驳罗三水:“只有男的送女的,哪有女的送男的。”
“之前有个痴情的,不就非要送梁仲秋,那阵仗誓要搞得整栋人都知道梁仲秋是他的人,转眼被梁仲秋一刀两断个干净,”罗三水摸着下巴沉吟一会,“这还得看人品。”
罗三水装深沉,被路过拿浴巾要进浴室的梁仲秋拍了一击:“再大声点?要不要给你个喇叭下楼去说?”
“所以你这次那个啥对象又是谁?”那个啥指的是约炮,不过罗三水嫌烫嘴直接含糊了。
梁仲秋侧身靠着浴室门框,只得回答:“只是出去吃了个饭,两个小时够干什么?”回答笼统也不算假话。
“两个小时还不长!?”罗三水惊诧大叫,换来长谷一声绷不住的笑,罗三水眯眼,“形迹可疑,不说真话。”
“你还搞偷窥,行为猥琐,”梁仲秋反驳,末了指着罗三水电脑屏幕,“再不跑你就要被杀了。”
“怕什么,有闪现……草!”罗三水屏幕上赫然显示等待复活中。
梁仲秋见状关门打算开热水,被罗三水喊住:“走去日本,明天后天都没课,起早赶飞机落地刚好吃午饭。”
“一天天没事找事,”梁仲秋靠浴室门框上,“现在哪里有票。”
“这个不是问题,我可以解决,还是说你要回家去?”
“暂且不回。”
“天赐良机!我给我妈打个电话搞三张机票,说走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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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阪胜尾寺。
“这个寺庙里,拿来许愿的东西很不一样,”罗三水给梁仲秋介绍,“小时候我和长谷就经常来。”
梁仲秋调侃:“经常来……那许的愿望也不少,有多少实现了?”
长谷替他回答:“每次考试前都得来,成绩出来后也得跑出来避难,许的愿望还真数不过来。”
“就该去拜孔子庙。”
“去拜孔子庙,孔子或许都庇护不了你的成绩。”梁仲秋这句话让罗三水一哼。
达摩大小不一,纹样也略有不同。每个达摩都是赤红色,镶嵌着金色的花纹,眼白外裹着橘色,橘色外铺着黑色像是羽毛的图案,画着两撇红色胡子和嘴巴,肚子中央写着一个“勝”字。
“许一个,就许个‘唐劲爱梁仲秋爱的死去活来’。”罗三水塞给梁仲秋一个手掌大的达摩。
梁仲秋总算知道,为何罗三水许的愿望实现不了,也确信这小子时刻开心的秘诀。
梁仲秋用黑色记号笔在达摩背面写上——希望他喜欢我。
接着买线香,直接将硬币投进箱内。用烛火点燃线香,顿时飘出一股些微刺鼻的味道。
罗三水:“要感谢和愿望相关的所有人。”
梁仲秋想,和这个愿望相关的人只有唐劲。不是感谢神,而是感谢唐劲,痛苦、困难、耗费时间都在所不惜,只求他一点喜欢。
烟雾袅袅,梁仲秋将线香插进青色香炉里,手中燃烧了的线香香灰掉落下来,碰巧落到他虎口处,四散开来。
不烫。
是吉祥意兆,代表着所愿将会实现。
达摩在线香烟雾中熏过后,梁仲秋用记号笔给达摩画上右眼。
“等许的愿望实现,就可以把达摩的左眼画上,就完整了。”虽说已有游客在前面示范,罗三水仍不厌其烦给梁仲秋一一指导,他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梁仲秋心中一动,忽然想起唐劲的vx得刷刷存在感。
他拿出手机,拍了张自己达摩的正面照,再咔擦拍张众多达摩挨着一起的照片。图片里红色的达摩满满当当,没给配任何文案,ip定位日本大阪,直接发到朋友圈。
达摩奉纳棚摆放了大大小小的达摩,颇为壮观,存放的都是已经实现的愿望。梁仲秋难以描述看到这一场景的心情,只觉十分奇妙。
整个胜尾寺,每个意料不到的地方,树干上、阶梯下,树根处小达摩熙熙攘攘挤在一堆,像土壤里冒出的小蘑菇。
长谷枫川:“小达摩中间是空的,里面塞的是签文,游客解完前文可以带回作留念,不过大多数人还是将他们留在寺里,一路上我们看到的那些就是。”
罗三水拍拍梁仲秋:“你许的什么愿望?”
“唐劲爱我爱得死去活来——”梁仲秋尾音特地拖长。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罗三水对梁仲秋眨眼睛,他总改不了耍点小聪明的习惯。
“所以我刚刚骗你的。”
“梁仲秋!你小子奸诈狡猾!”
梁仲秋做好个股走势分析,接近凌晨,他仰躺酒店床面上看朋友圈,翻点赞记录,寻找唐劲。
评论倒是很多:
【转眼不见,跑日本野去了】
【这图片不和罗三水长谷的一模一样】罗三水偷他图,也不是第一回干这事了。
【好家伙,不带我】
【又三人行啊,你们三干脆穿一条裤子好了】
【记得给兄弟我带特产】
【许愿脱单?】
他们学的广播电视专业,女多男少,男生也就聚团了,这些个男生还各个性格外向,格外跳脱玩的开,评论的多数是他们。梁仲秋没回,他知道,罗三水会替他回。
翻到底,第一个给梁仲秋这条朋友圈点赞的是唐劲,唐笠紧随其后。
困意涌上来,逐渐淹没梁仲秋,手心脱力手机落在枕边。
梁仲秋意识模糊,阖上眼,思绪浮动。许愿……貌似喜欢唐劲的源头就是许愿。
那时候大一,学校湖泊翻新,清水连片,中央种移栽了棵桃花树。
树身粗壮,树冠极大,枝叶茂盛,正值花季,花瓣簌簌地下,看来梦幻又奇特,观赏的人没断过。湖泊周围放置许多双人椅,情侣尤其喜欢往那里去。
罗三水看热闹,强硬扯着梁仲秋去,挑的午夜没人的时候,银白月光照着桃花树,月下看花,确是美景。
“梁仲秋,罗三水,长谷枫川,开启一段恋情,”罗三水合掌闭眼,有模有样,“算了,桃花都给梁仲秋吧,隔三岔五床侧换人还怪可怜的,开启不了的话那单恋,暗恋,苦恋都行。”
话刚说完,被梁仲秋当头一锤。
由于种植不合理,移栽不成功,那颗巨大的桃花树在一周之内急速枯萎,枝干不见绿意。
桃花树被铲挖运走的那天,罗三水躲梁仲秋老远,拍拍他自己那张嘴:“不吉利不吉利,呸呸呸。”
画面一转,梁仲秋的第一感觉是黏腻,肌肤渗出汗液之后紧贴的黏腻。
淅沥小雨敲在玻璃落地窗上,发出细碎声响。
有人与梁仲秋距离过近,呼吸一股一股洒到他颈间,激起一阵麻意。不明缘由的,兴奋与难兴奋与难填的欲壑满满占据他的神经。
梁仲秋的视线从近在咫尺的肩头往上移,入目的是唐劲的脸颊。
唐劲坐他腿上,整个人汗涔涔的。被打湿的碎发晃动,连睫毛都沾着汗珠。掀起眼皮瞧他,梁仲秋心一紧,掌心不自觉按住唐劲后腰朝他胸膛方向压。
再往下压。
唐劲咬着下唇隐忍。
梁仲秋用指尖拨开唐劲齿关,身下大刀阔斧。
身上的人攀着他的手陡然收紧。
过程中,梁仲秋注视着唐劲,分秒不离,将神态收入眼底,一瞬间,难以言喻的满足溢上心口。
一个迷离混乱的梦,脱离青春期青涩懵懂的梦。
对大一的梁仲秋,仿佛一个突破口,心意都清晰明了了,以往梁仲秋目光总是情不自禁落到唐劲身上的答案也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