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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觐见母神并不需要过于繁杂的仪式，仅仅需要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冥想即可。
在近卫虫的保护下，这一过程很快便开始了。
尤莱亚只觉得自己在恍惚中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灵魂在某一刻离开□□，升上高空。
失去束缚的灵魂扭曲成了一团无序的丝线，它被某种未知的力量牵引着，向着神明的方向靠近。
在五感被剥夺的情况下，尤莱亚只能以格外抽象的方式在更高的维度“看”着这个世界。星球上的所有生灵都在他的视野中融化，然后根据命运的长度化为或明或暗的光斑。
他还在这样的状态下进一步上升。
现在，尤莱亚彻底无法感知到现实世界的存在了。他离开了生活的星球，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很快，眼前奇妙的景象纷纷消失，下一段路程完完全全笼罩在黑暗中。
偶尔有几点流星拖着结晶般的长尾与尤莱亚擦肩而过，给黑暗的空间中注入了微弱的光明。
他无法伸出手去触碰，附近也没有任何着力点。束缚灵魂的形体已然崩塌，初生的幼崽无法熟练地驱使散乱的灵魂丝线凝聚成想要的样子。
但是，在黑暗中漂浮的时间还很长，尤莱亚有的是时间去尝试。
某一刻，在现实中称之为“手”的东西被幸运地制作了出来。
这只手上有十一根手指，在手指末端又带有无数吸盘与粘液。弯曲如钩的指甲划破虚无，让附近的空间产生轻微的波动，但这些影响在下一秒被另一股力量修复，很快便淹没在无序之中。
尤莱亚脑中用于管理思维的区域也乱作一团，他在纯粹的茫然中如同幼童一般探索外界。
在他的动作中，无形的漆黑如同流水一样从掌心落下，轻柔地蹭过他的每个指节。
有谁在用特殊的媒介传达祂的善意。
不过在意外之余，尤莱亚又短暂地陷入迷茫。
人类的手会有十一根手指吗？
虫母会生出属于人类的手吗？
仅仅只是尝试思考，灵魂便不断扭曲，几近消散。尖锐的疼痛在同一时刻从最核心的位置向四周扩散，本就杂乱的灵魂丝线凭空多了几个死结。
在世界的另一端，曾经习以为常的知识都被污染。真理反而化为毒药，愚昧是最好的保护伞。
好痛——好痛啊——
在条件反射下，尤莱亚觉得自己应该把手砍掉。对，他应该用手，去把手砍掉。他有无数只手，不对，人有两只……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他几乎就要去认真实践了，但是名为理智的枷锁在紧要关头传达出了停止的信号。
在现实世界中被称之为惊恐的情绪与难以言喻的疯狂交战，在命悬一线之时把岌岌可危的精神拽回了安全的范围。
就在这时，有谁轻轻地叹了口气，似惋惜，似高兴。
这些模糊的呓语不是寻常声带能够产生的东西，本能告诉尤莱亚要避免自己去记住刚才听到的声音。
在他夺回理智后又向前漂浮了一段距离。
极致的黑暗消失了，虚无的尽头居然是真正的宇宙。然而吸引他的并非绚丽的星球，而是宇宙尽头的黑洞。
有个伟大的存在居于黑洞的另一端，祂用臃肿的子宫孕育出群星，再将死亡的孩子回收到自己的体内。
整个世界的命脉竟然维系在祂的身上。
生命的循环在此刻达成完美的平衡，慈爱的母神正在哺育着这片宇宙。
可能是尤莱亚现在还没有资格靠近祂，远远地从他所在的位置望上一眼便是极限。
庞大的信息量瞬间占据了尤莱亚的意识，在这段必要的混乱中，意识和□□的边界几近消失。
然而，就在尤莱亚将要支撑不住的时候，母神流下了怜悯的泪水。
祂在劝自己赶紧离开。
巨大的泪滴占据了尤莱亚的全部视野，然后迅速向他砸来。
在紧要关头，他主动放弃了思考。不去感知，不去理解。这一举动让他得以勉强斩断链接回到自己的躯壳中。
就在尤莱亚离开后，又有虫母幼崽在第一次进化后前来觐见母神。
但是，祂并没有尤莱亚那么幸运，无穷无尽的污染扭曲了祂的心灵，即便母神捞了祂一把也无济于事。
很快，这位刚从茧房中逃离的可怜虫母沦为了母神的傀儡。
祂的躯壳被母神亿万分之一的意识占据，属于自我的部分瞬间湮灭。
意识到自己亲手夺取了孩子的未来，母神发出痛苦的悲鸣。但是，祂还能保持部分清醒的时间不多了。
一切东西都有自己的价值，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智慧生物记得母神究竟付出了什么。本该毁灭的时间线被强行延续，真正的功臣被迫遗忘。
沉沦与清醒混淆了母神的认知，在没有任何同伴的虚无宇宙中，祂圈地为牢。
永远没有未来。
*
等尤莱亚回到现实的时候，时间甚至才过去了几秒钟。
眼前还是灰暗的巢穴，忠心耿耿的近卫虫保持了一段距离守在自己的身旁。
灵魂感知到的事物在现实中迅速淡化，哪怕刻意去回想，也再也记不清任何细节。仿佛触发了什么保护机制一样，强行让所有的不合理变为合理。
只有无尽的悲恸与扭曲交织在一起，引得尤莱亚呼吸的频率急速飙升。
隐隐约约间，尤莱亚意识到自己在那片空间中逃过一劫。
虽然还是搞不清楚理由，但活下来终归是好事。
现在，他将凭借自己的意愿去带领族群在这个星球上扎根，然后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种点田，养点牲畜。运气好便可以适应环境，做到自给自足。
一切的一切都为早日退休而奋斗。
可能在世界彼端受到了什么影响，尤莱亚也稍稍分出些许时间来思考未来。有一个关键问题始终避不开，那就是——子嗣。
至于繁育……尤莱亚下意识忽略了这一点。哪怕接受了自己的虫母身份，他还是没有做好有朝一日和雄虫养育后代的准备。
这件事太荒谬了，太猎奇了，究竟是什么神人才能毫无芥蒂的爱上异类？
为了活命，尤莱亚倒是可以做到毫不犹豫地排除异己。
但是！
繁衍……终究还是太过挑战心脏承受能力了。
哪怕极端环境中底线的位置可以在合理的范围内适当松动也不行。
眼下，虫母的幼年期居然成了最为合适的借口。再怎么说有的东西也不是未成年该去尝试的。尤莱亚还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去观察，了解新的同族。
有的虫母会根据基因和进化程度来选择伴侣，祂们需要更多强大的子嗣来守卫自己的领土。
有的虫母则完全出于自己的喜好去选择伴侣，在宇宙的一隅安家立业。
关于恋爱……尤莱亚这方面的知识还是一片空白。
前世人类社会的科技程度格外发达，不断提高的技术让人类的平均自然寿命前世延长到了200岁。
所以，前世二十岁的自己保持单身并不奇怪。
他扪心自问，面对连独立思考能力都没有的虫族，可以站在同类的角度对他们产生欣赏和一丝微薄的爱意吗？
尤莱亚做出的举动很有可能得不到反馈，情绪价值这块永远无法弥补。
况且，开放思考权限的最低要求是经历过第三次进化并存活。
短时间内，尤莱亚的眷属达不到这个有些严苛要求。
对于大部分虫族而言，第三次进化是区分高等和低等虫族的分水岭。有足足一半的虫族终生被拦在线外，一辈子庸庸碌碌。
若是有幸度过第三次进化并向更高的领域迈进，它们的力量便能成倍增长，还有可能在极低的几率下引发变异。
运气好，战斗力得到质的飞跃；运气不好，甚至会连新生的幼虫都不如。
而虫族根据职责，被粗略划分为虫母、工虫和兵虫三种。工虫和兵虫中的佼佼者被选为近卫虫，负责保护虫母的安全。
而工虫又分为育儿使、医者、建筑者、游牧者和采集者五个大类，它们在维持族群的日常运转上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兵虫则分为斥候、制空者、战车和士兵四个大类，其中士兵这一品种的数量最为庞大，在族群的战役中作为基础作战单位大杀四方。
关于未来的规划，尤莱亚越想越是心烦意乱，只得用别的事物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众所周知，食物和水源是维持生命体征的重要物资。为了对于这部分物资储备有个最基本的概念，尤莱亚便将意识附在了最近的一只工虫身上。
通过工虫的眼睛，尤莱亚发现水源倒是非常充足。巢穴内部有一条小路通往地下暗河，既避免了在地上与其他物种发生冲突，又可以快速返回巢穴。
一边的问题解决了，尤莱亚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然而，在他来到食物储藏室的时候，刚刚产生的好心情还没有持续多久便瞬间消失殆尽。
只见在偌大的空间中，堆放的食物仅仅占据了不到1/5的位置。
按照虫母每三日进食一次，普通虫族每月进食一次的频率来算，剩下的食物堪堪满足一个月的需求。
这个糟糕的消息无疑是晴天霹雳。
尤莱亚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隐隐觉得有些胃疼。
不，是相当胃疼。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