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 6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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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位楼下的99Cafe ，出了几款新品，纪年最近爱点红茶鸳鸯拿铁，不苦，一口下去还有红茶果香回甘。
咖啡师是个青春活力，性格外向的小女生，叫曼曼，去的次数多了，两个人也熟络起来。
每个工作日以她的笑容开始，似乎让纪年一整天的时间也变得轻松舒畅。
工作是纪年生活里唯一正能量的活动，办公室也变成唯一让他有安全感的地方。
上班的同事都是糙老爷们，大家并没有因为纪年身上的变故而对他特殊照顾，他很快又找到了当初的状态。
王智恒知道纪年不容易，和齐实的感情起起落落，他全都看在眼里。
以前王智恒不懂男人和男人谈恋爱有什么意思，换成是他的话，怕是连硬起来都难。
可齐实一次次证明同性恋和所有感情并无不同，他对纪年的感情纯粹又热烈，是眼里心里只有对方一个人，是为了爱情撕下玩世不恭的标签，是为了纪年重新定义人生。
能阻挡他们的从来不是性别，只是白云苍狗，相爱不得圆满，朝晖难见星月。
“纪年，你把厦门的线网资料给我。”赵子昂从隔壁办公室过来，一个黝黑的脸蛋探出门框，“领导说要再审一下，避免去年的情况再发生。”
“行，等会发你邮箱。”纪年冲他说，“应该没有太大问题，去年的事故主要因为土壤和地形复杂。”
“领导也怕着呢，毕竟出了事他们担大头，多审查也好。”说着赵子昂进来凑到纪年耳边悄声道，“勘察院的江领导要吃官司呢，你说咱领导敢出纰漏吗？”
“吃官司？”纪年回头又问了他，“除了他还有谁吗？”
“我知道的还有施工方的负责人吧，其他我也不清楚……和你一起那个李工估计也难逃。”
纪年望着电脑桌面，神情恍惚，事故过去这么久了后劲依旧很大，纪年真的想再问一句徐也行有没有受到牵连，可最后他还是选择三缄其口，往事如烟，一切随他吧。
齐实照例给王智恒发微信，打探纪年的情况。
聊天记录往上划拉几页，类似“年年心情好吗？”、“纪年吃了吗？”这样的问答大概有几百条。
王智恒从一开始的“上班有些走神。”、“年年今天没吃太多。”到后来的“好，蛮好。”、“吃了，还点了咖啡。”。
不厌其烦的只有齐实，有时候王智恒真心觉得他俩这样僵着挺累，想着要不直接告诉纪年得了。
但齐实到底会做人，问归问，好处一样不少，贿、赂王智恒一套高端的鼠标键盘，还私下里请他吃了几顿饭，王智恒毫无意见，尽心尽力搭起爱情的鹊桥。
王智恒扫了一眼纪年，回了条微信给齐实。
——一开始心情很好，听说去年的事故有问责结果后心情就不好了。
一连好几天收到的都是一切安好的微信，今天看到心情不好的反馈后，齐实难免担心，想了想，决定等会去偷偷看一眼。
纪年单位楼下的咖啡店，是很好的藏身处。
齐实换了身干净衣服，乘地铁去咖啡店。
路虎呢？卖了。
最近手头紧，全拜陈鸿宇所赐，这老奸巨猾的傻逼玩意儿。
陈鸿宇接手公司，第一件事就是坚决反对齐实把钱花在电竞俱乐部上，甚至发了转会裁员公告，让齐实辛苦培养大半年的选手走人。
齐实被逼辞职，只能从头开始，他把这一年挣的钱算了下，将将就能支撑他搭建起一个新平台。
起初他和徐弋阳商量好，他先走把门路铺好，一切妥当后徐弋阳再出来。
本以为辞职了能不再被前公司牵绊，日子会好起来，可没想到自打正式离开公司，才是麻烦真正的开始。
陈鸿宇的目的就是把齐实逼走。
前脚齐实辞职，后脚陈鸿宇便收回了转会裁员的公告，他说之前是董事会考虑欠佳，与其把选手让给别的公司垫底，还不如留下继续创造价值。
消息一出，齐实气得肺炸，差点因为这人渣和阿超决裂。
阿超如今里外不是人，最后委屈把咖啡店的分红改成四六分，才堪堪平息了齐实的怒火。
为了那些选手，齐实不得不低下头，去找陈鸿宇协商。
“离开？”陈鸿宇有备而来，他甩出一沓合同给齐实，“只要交了违约金，立马可以走人。”
齐实手捧着白纸黑字的合同文件，无数骂人的话在他嘴边打转，最后他什么都没说，轻笑了一声。
笑自己愚蠢天真，也笑自己性情中人。
陈鸿宇见多了大风大浪，不疾不徐道，“没事，你可以再考虑考虑，但我丑话说前头，我等不了太久哦。”
齐实不想与他多有纠缠，斩钉截铁地说，“我赔。”
当初签合同是为了约束选手，没想到最后约束了自己，造化弄人。
“嗯，全带走吗？”
“全带走，一个不留。”
陈鸿宇笑了笑，齐实能看出他的不屑与嘲讽。
“行，一共十五位选手加一位教练。选手一人两百万，教练六十万。一共三千零六十万。友情提醒一下，可以用你手里的股权抵。”
最后齐实出让了手里一半的股权，又贴了不少钱才顺利解决。
为了尽快把新的公司拉扯起来，齐实忍痛把车给卖了。
以前靠家里，两百多万的车说买就买，齐实一点不心疼。可当真看到辛苦一年挣的三千多万从手指缝里溜走，他疼得太阳穴突突了好几天。
身上只剩下不到一千万的结余，齐实瞒着家里另起炉灶，好在选手们知恩图报，没有一个说要离开。
下午四点半，齐实坐的十号线进站，他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涌出地铁站。
咖啡师曼曼看到老板来了，有眼力的替他开门。曼曼是总部培养出来的高级咖啡师，见她第一眼，齐实就被她的笑容所感染，这样漂亮青春的女生，谁见了都会有好心情。
“齐总，你今天又来啦？”曼曼热情地打招呼，“你让我留意的纪先生，今天上班还是老样子点了杯红茶鸳鸯拿铁。”
“最近一直点这个啊？”齐实走入吧台，闻了闻伯爵红茶汤底，然后给自己也沏了一杯同款。
“以前不是都喜欢奶多的吗？为什么现在喝这个了……”
齐实仔细看了看配料表，发现这款红茶里有占比很重的佛手柑和香柠檬油。
也许，纪年是喜欢红茶里的果香呢？
五点，齐实坐到店内死角，做贼似地盯着设计院里人下班。
像这样的事他干过好几回。
纪年不好他也不好，唯有远远见一面才能解了相思之苦。
今天的纪年准时下班，穿了件水绿色的开衫和黑色长裤，头发比上个星期长了，人还是这么清秀白净。
年年，你真好看。
年年，我好想你。
齐实没想过从头开始居然会如此艰难，兜里的钱一天比一天少，战队仍没太大起色。
齐实秉着不蒸馒头争口气的，硬挺挺到了2019年末。
他想再坚持一下，至少到明年的春季赛，要是还没起色只能另谋他路。
这么快又到年末，齐实还在等纪年。
从前无论如何，他都愿意去做主动的那一个，然而这一次的坎，他只能等纪年向他跨出第一步，只要那一步，哪怕后面的每一步都是他奔向纪年，齐实都无所畏惧。
可惜从年头等到年尾，生活里有关于“纪年”的痕迹正在慢慢消失。
徐弋阳更不用提了，他现在完全被陈鸿宇攥在手心。
怪就怪齐实当初冲动辞职走人，烂摊子堆在一起难以处理。徐弋阳和他不一样，他的账号和个人形象已经完全和公司绑定，陈鸿宇说了，走人可以账号留下，三年内不能以艺人身份出现在任何社交平台上。
徐弋阳哭丧着和齐实大吐苦水，说要不还是走吧，这钱挣得窝囊。
陈鸿宇还时不时提一些过分要求，徐弋阳但凡拒绝，陈鸿宇便会记仇似的从别处找补，他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
难兄难弟互诉衷肠，很惨又很好笑。
两个人从小到大养尊处优，还是头一次碰到像陈鸿宇这样的硬茬，处处算计处处挖坑，狠狠给上了一课。
“齐实，我要是死了你记得把我账号要回来啊。”徐弋阳瘪着嘴说瞎话，“上坟还要留地方，陈鸿宇总不能到时候把我号都销了吧……”
“你瞎说什么，路还长着呢，不行你就回家去。”齐实是懂怎么安慰人的，“不过就这么走人的话，真的太不甘心了！陈鸿宇他早晚有一天会栽跟头。”
徐大美人倒是想让他栽跟头，可陈鸿宇八面玲珑根本无处下手。
深深记得上个月陈鸿宇带着供应商来公司实地考察，他心里不满，拉着老长的脸拒不配合。当天送走供应商，陈鸿宇就拽着他的衣领进了办公室，下狠劲“教育”一番，徐弋阳再也没敢造次。
十二月初，齐实实在没法子，无奈之下和选手商量着每天训练完再加两小时做游戏直播，收到的打赏和公司五五分，以缓解战队的资金压力。
几个小孩不像陈鸿宇那样是白眼狼，领队的小凯第一个站出来表忠心，“齐总，我没有问题，直播也可以当训练嘛，只要你不放弃战队我一定跟着你！”
中二少年最容易热血沸腾，队长的发言自然得到大家的呼应，齐实差点流下老父亲的眼泪，他当即伸出手和他们挨个击掌，信誓旦旦道，“大家不放弃我，我也不会放弃战队！明年一定站上更高的领奖台！”
突如其来的画饼，齐实心里没底，但他用实际行动告诉大家，作为老板他真的也在努力。
齐实白天培训咖啡店加盟商，晚上和选手们开黑做直播，但许久未玩水平烂得出奇，结果歪打正着，竟然烂出来点名气。
靠着“四个王者带不动一个青铜”的逆天队伍，他们在一众大神的直播平台上杀出一条血路。
直播间主打反向操作，以搞笑诙谐的吐槽为主，粉丝看多了牛逼操作，像齐实这种沙雕欢乐向的还挺能调节乐趣。
直播第二个星期，齐实发现有个新账号只关注了他一人，逢他直播便会狂刷礼物，每回都位居礼物榜榜首。
新账号叫“MG必胜”，齐实猜他是纪年。
“MG必胜”是纪年的新账号，徐弋阳上个星期给他发了齐实的直播链接，纪年看到有人在公屏上骂齐实是菜鸡，气不过又骂不过，只能以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反击——取名必胜！
四个王者带青铜又如何，齐实才是真正的大佬，纪年顶着醒目的名字，只要公屏有人骂齐实便刷礼物顶掉。
2019年底了，纪年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不去想齐实，对方就像是早已埋进身体的血脉纹路，想改也改不掉。
老纪依旧没原谅他，也不知下一个年他要如何度过。
回不去的故乡，改不掉的取向，一年了，纪年什么也没做好。
十二月中旬的时候，房东老太太给纪年来了电话，说是明年房租到期后就不续租了，让他早做准备。听到消息后纪年愣了半晌，最后的最后，连他唯一的栖息地也被收回了使用权。
纪年惆怅下一站要去哪里时，王智恒提议他不如买个小公寓，反正纪年没有结婚生娃学区房的打算，公寓楼便宜又舒适，最合适不过。
看着户头里不到两百万的存款，纪年觉得王智恒说的挺有道理。
很久之前他想在上海有个家，不管大小只要有一处容身之地就好。若不是这一年突发巨变，纪年应该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理想青年。
好在世事推着他往前走，听王哥的，也跟随本心，纪年下定决心买房。
“王哥，你有熟悉的房屋中介吗？”
王智恒给他发了个微信名片，“我觉得他挺靠谱，房源多，你问问比较一下。”
嘉定区小套单身公寓，均价一万二，全款差不多九十万。杂七杂八加上装修，存款差不多能够，想着尽快拿到房子，纪年约了下个周末去看房。
纪年站在七十平的毛胚公寓，开始展望他即将到来的新生活——
六米五的挑高，装成复式Lofter，上面的房间要铺上榻榻米，楼梯的拐角处要放上布艺沙发，对了，他也要买一套音质还不错的音响，这样才更有家的氛围……
家，纪年想要一个家，一个在上海的家。
他渴望有个家。
即使以后一个人，也能给他安全感的家。
中介见纪年对这套公寓很满意，趁热打铁地问，“纪先生，要是各个方面都觉得没问题的话，我们今天先交个定金。”
纪年头脑一热，怀揣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愿景，当即给中介交了五千定金，“帮我留着，我下个星期准备一下钱。”
“没问题，等你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