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同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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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上课前肖文明来了一趟。
正如松麒所说，他一进来就宣布了两件事：一是这周双休，二是周天下午要回来周考。
令肖文明很奇怪的是，这次他说完这些通知，班里十分平静，全然没有之前听到什么就吱哇乱叫的轰动场面，疑惑道：“这一个个是都傻了，还是没听清？”
好几个同学捂着嘴偷偷笑了。
“老师，你消息太慢，我们都知道了。”
“对啊老师，你下次的消息可以提前点。”
“这才哪儿到哪儿，说不定我们还知道更多呢。”
“好啊你们，小道消息比我还快。”肖文明无奈摇头，“谁告诉你们的。”
同学们暗戳戳看了眼松麒，默契地都没说话。
“行了，就说这么多。”肖班主任手一挥，不再开玩笑了。反正只要小道消息是对的，那它跟正式通知也就只有早与晚的区别，什么时候都一样。
“今天下午上完课许怔记得安排一下值日，各科课代表都记清楚作业，确保每位同学都知道，走之前教室最后一个人记得关门窗……”
肖文明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叮嘱了一大堆，听到同学们欢快的回应还有催促他赶紧走的声音后，才抬脚离开了班级。
暮语看人一走，偷摸拿出了手机。
雨：姐，缓过来了吗？
老姐：震惊我一万年啊，我本来觉得你跟严谌分到一个班已经够戏剧性了，没想到还有更离谱的。
暮语有点后悔告诉暮霜他们班数学老师是王远了。
从中午吃完饭到现在，他姐的消息就没消停过，比轰炸机还能轰。
俩人中午什么也没说，只听暮霜一个人从头震惊到尾，再从尾吐槽到头。
雨：所以你还要继续在这件事上跟我再发几千字的感想？
老姐：我最大的感想就是，学校有bug，王远有病，你同桌好帅。
暮语：“……”
这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暮霜能不能不要拿她那个颜控脑袋来跟自己聊。
已经无力再看暮霜感叹严谌的文字，暮语忍不住提醒：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老姐：我忘什么了？是忘记想今天放假回去要追什么剧，还是忘记喊你帮我问严谌要个vx了？你现在帮我要一个也不迟啊。
雨：……姐，咱能先把磕颜值的那个脑子关了吗？我申请你把你的理性脑子叫回来。
老姐：好的老弟，你要的脑子已开启~
暮语扶额，无可奈何地打字：再给你点提示，我们基本每周五在一块吃饭是为了啥？
这次暮霜没有再发任何无关紧要的消息，迅速反应了过来。
老姐：想到了，我们俩本来是要讨论回不回去来着。【心虚.jpg】
你才知道啊。
暮语对她这记忆力担忧。
老姐：那要回去不？反正爸妈没回来，咱俩回家跟在学校没什么两样，到时候还得去姥姥家吃饭。
雨：回。
老姐：你怎么这么果断？
雨：因为小夜灯充电线没带。
暮霜罕见地不说话了。
因为她知道这一趟家是肯定要回了。
暮语有个小夜灯，基本每晚睡觉都不离它。但是开学来学校时忘记给它充电了，又没带线，只能开着大灯睡觉。
要不是上个星期只休息半天，他肯定已经用上了。
暮语还记得严谌刚开始大早上来叫他时，看到他宿舍灯光大亮的表情。
虽然开那么亮也能睡着，但他还是觉得自己的小夜灯好，至少不会让人一看到宿舍灯光就以为人醒了。
末了，暮霜只发了句：那下午放学咱俩去坐公交，校门口见。
放假前的最后一节课是数学，王远早早地到了教室。
暮语心知免不了一顿罚站，趁早就把书本什么都准备好了，出去正好可以自学。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王远今天治脑子了。
也许是临近放假，上课铃敲响后，他懒懒散散地说：“这节课就不讲了，你们写作业吧。”
班里少不了又是一阵激动。
甚至连严谌都仿佛长舒了一口气，似乎觉得每节数学课格外累人。
“正好，严谌跟我来把假期作业发下去，”王远从讲台走下来，逐渐靠近后面，“暮语今天作业还没交，也跟我到办公室解释一下。”
等到王远径直走出班门，严谌突然问：“需要我回避吗？”
这算什么话？
暮语没搞懂同桌从哪里想出这句话的。
毕竟严谌也不知道王远的事，如果只是觉得他被老师批评很丢面子，希望别人回避，那完全没必要。
暮语扯了扯嘴角，像自言自语，又似故作轻松，说道：“不就是作业没写完吗，该害怕被别人看到的又不是我，为什么需要回避？”
看似是一句无所谓的话，其实里面藏着他压抑了太长时间的不甘。
但是没什么用，因为没有人会在意，也没有人能解决。
暮语嘴角挂着笑意，目光却渐渐暗下来，转身走进昏暗的走廊里。
严谌在明亮的教室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办公室。
说回避还真回避。
暮语都走到王远桌前了，也没看到严谌过来。
“你要的作业。”
把卷子放到办公桌上，也没看王远，打算直接走人。
步子刚迈出去——
“我叫你走了吗？”王远缓缓出声，“看你这几天作业至少都写了，对错我也就不说了，这次有两天假期，给你八张卷子不过分吧？”
暮语差点儿一拳头砸他脸上。
办公室没什么老师，暮语索性不演了，又没人看，演多了恶心的还是自己。
于是阴阳怪气地说：“我要说过分你能给我减两张？”
王远翘着二郎腿靠坐在办公椅上，手搭着椅把，哂道：“你服个软，别耍些不自量力的小聪明，说不定我就减了。”
“省点儿力气吧。”暮语俯视坐着的王远，“你又奈何不了我，想耗着我奉陪到底。”
王远脸色瞬间阴沉，宛如一滩死水。
他们俩都知道，这件事情分明就是个死局。
暮语一没犯错，二没忤逆，除了数学，成绩都不差，学校不可能强制他如何。而王远，就算有身份背景，也不可能因为学生成绩不好就可以把人弄走。
两个人无声对峙着。
眼见这话越来越超出学生与老师的范畴，一阵脚步声插了进来。
严谌敲敲门，喊了句“报告”。
不早不晚，刚好卡在了一触即发的节点，好似掐着点来的。
“进来吧，”王远神情一转，拿着一沓卷子递给暮语，堪称和蔼地拍了拍他的手臂，“这些卷子拿回家好好做，来学校记得交，老师很期待你的进步。”
一如既往的虚伪。
暮语松开想要砸人的拳头，拿上卷子，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哇，太感谢王老师了，我一定不会让这份‘好、心’白费。”
能恶心一句是一句。
反正阳奉阴违这套路他很熟。
震开卷子另一侧的手，暮语随意一折，把纸塞进口袋，揣兜里走了。
看似珍之重之，实则全是讽刺。
“老师给他布置了其他作业？”
暮语出门右转刚走两步，就听到了严谌的声音。
他怎么会问起这个？
要知道，自己这位同桌，不仅说话惜字如金。而且对其他事情的态度也多为漠不关心，显然不会对这件事感兴趣。
暮语停下脚步，转头侧靠在墙上，偷听里面的对话。
“对，是布置了其他作业。”王远底气十足，“我知道暮语同学数学不好，一直在想办法帮他提升。”
“有成效吗？”严谌问。
王远叹了口气：“可惜了，效果不是很好。”
“我能问问那些都是什么题吗？”
此话一出，办公室忽然沉默了。
暮语的心砰砰直跳，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他好像一只被困了许久的小动物，明知不可能，还是渴望有人来救他。但是在真的听到一点响动之后，又害怕那是一个更大的囚笼，在引诱他陷落。
手心逐渐沁出汗水，暮语却没有松开，反而将手越握越紧，敛住呼吸听动静。
心脏在不受控地狂跳。
半晌，王远轻笑一声，说道：“就是一些巩固基础，提升能力的题。”
指尖开始麻木了。
“既然没有成效，不如我来试试？”
猛烈的心跳一顿。
“哦？”王远语调微扬，很感兴趣，“你要给暮语出题？”
握拳的双手渐渐没了知觉。
只听严谌嗓音沉冷，徐徐说：“今后他的作业我来出，以我平常练习的标准。”
手松开了。
穿堂风吹过汗湿的掌心，一直淌进心里。
八月酷暑天里，暮语冷得浑身发颤。
“当然可以，”王远听起来既兴奋，又欣喜，“希望你可以和老师一样，严格要求暮语同学。”
“好。”
哪有人来救呢，就算真的有，也是引他出来，再一把推入深渊罢了。
他本以为，严谌只是局外人。自己跟王远的事，纵然跟他有关系，也不该牵扯上他。
因为严谌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他想错了，错的离谱。
那个在王远嘴里经常提及，处处压着自己，次次让他有冠冕堂皇的理由折磨自己的人，怎么可能真的在局外？
他们两个分明是同谋。
暮语在没有太阳的廊道里拢了拢校服外套，转身回了班级。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同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