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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钓鱼佬和黑/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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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鱼比海鱼值钱。除了夏季。
这也是你顶着烈日出现在码头的原因。
抛钩,提竿,空军。
是你作为钓鱼佬的日常。
下午两点,全天气温最高的时间。热波融化了空气,海面平静无波。
没有风吹过,于是海面上的异常便显得格外突出。
你扶着头顶的遮阳帽,眼睛眯起来。
不远处的异常好像是漂浮在海面上的人,白的刺眼,像是海洋里漂浮的大型垃圾。
你用力抛钩。猛地提竿。
鱼钩挂在男人的连帽卫衣上,从海里钓起来的男人身上带着海水的咸腥味,浑身湿漉漉,头发上,衣服上挂着海草和湿垃圾。过于苍白的肤色和身上浓厚的血腥味,意味着你捡到的男人是个危险人物。
但这也挡不住狼狈的男人长了张好脸。
“哇哦,钓了条美人鱼。”你吹了声口哨。收拾好东西,一只手提着水桶和鱼竿,肩上扛着战利品回到农场。
你把昏迷的男人搬到客房,从箱子的角落里摸出很久之前在哈维医生那里购买的医疗用品。
看着落灰的箱子,你沉默了片刻。
没关系的,应该治不死。
长时间浸泡在海水里,皮肤上泛起了褶,衣服和患口处紧紧地黏在一起。
只能用剪刀裁开处理伤口。
两处刀伤,还有多处火药擦过的痕迹。
清理完伤口后,又用酒精擦拭身体降温。
在后腰处摸到陌生的纹身。
你恍然大悟,原来是被□□追杀的家伙啊。
*
塞巴斯蒂安睁开眼。残留的爆炸声给耳膜留下阵阵余痛。
眼前是陌生的天花板。木质结构的屋顶,不同于祖祖城的地下室,角落总是泛着潮湿气的房间。
薄薄的被子有一股被太阳晒过的味道,不是他习惯的消毒水的气味。
手摸上额头,是降温用的毛巾。枕头旁放着清淡的流食。
他很幸运,活了下来。
东方有句古话。祸害遗千年,如今看来,是他命大。没有在敌对组织的追杀下步入死亡,被好心的家伙救了。
塞巴斯蒂安掀开被子,起身下床。腰腹的伤口被好好处理过了,但是被海水里盐分长时间的伤口还是残留着火辣辣的疼。
一动,便扯到了伤口,疼得他三魂出窍,本就因为失血而苍白的脸色像是刷上了一层白漆。
放在床边的医药箱只有布洛芬和双氯芬酸钠,没有他需要的吗啡。最后只从角落里翻出一片□□,就着水服下。
药物起效后,他在房子里四处走动,观察着情报。
厨房的餐具最多只有一个人使用的痕迹,屋内还摆着几个不知用处的木桶,大概是发酵用。门口整齐排列着农具,上面还带着新鲜的泥土。证据就是锄头上残留着蚯蚓的尸体。
窗外是大片开垦好的农场,风一吹过,麦浪起伏。种下的几颗果树上挂着的果子又大又好看。
救了他的是一位独居女性,职业农夫。塞巴斯蒂安推测。
吱嘎。
门被推开,进来的是一位年轻的女性。艳丽的红发,长时间劳作导致的小麦肤色,手里提着钓鱼竿和装满鱼的水桶。
看见塞巴斯蒂安醒来后,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一口白牙亮晶晶。
“哦,你终于醒了!”
啊……还有乡下人特有的大嗓门。
“还好吗?恢复的怎么样?需要什么药吗?”她问塞巴斯蒂安。
塞巴斯蒂安对上她的眼睛。
蓝眼睛里盛满了担忧,塞巴斯蒂安原本想要拒绝的话到了嘴边……最后还是答应了。
毕竟,他现在的状况确实需要帮助。
组织暂时找不到这里,他也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安心养伤。
*
怪人。
超级大怪人。
这是塞巴斯蒂安对你的第一印象。
怎么会有人对捡回来的男人毫无戒心啊?
早上,你会给他留下热乎乎的早饭,就出门工作去了。午饭放在冰箱里,上面贴着便条。塞巴斯蒂安也不好意思一直白住,只好在一些细节上多注意。帮你打扫房子里的卫生,收拾碗筷之类的小事。
他还记得某次他做完这些事情后,你回到家露出的惊讶表情。
你给了塞巴斯蒂安一个拥抱。
“谢谢你,塞巴斯蒂安。”
塞巴斯蒂安有些无措。组织的男孩和女孩被分开管理。自从他被发掘出代码这方面的天赋后,就一直住在组织分配给他的地下室里。
他没朋友,只在网络上有一两个聊得来的同伴。
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女性亲密接触。
不过你很快就松开了手。这让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自那以后,你和塞巴斯蒂安的交流多了起来。从明天的天气如何,到今天的收成,甚至谈起镇子里的事情。
塞巴斯蒂安对你有了更多的了解。
你因为厌倦祖祖城的职场,三年前辞去工作,来到去世的祖父留给你的农场,做起了农场主。努力拼搏了三年,农场的事务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繁杂。平时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去钓鱼。
你没有什么戒心,他一问。你就像倒豆子一样将他想要知道的情报全都倒了出来。
你虽然是独居女性,但却对这方面不太上心。
暗地里,发觉这点的塞巴斯蒂安或多或少也提过几句。
“没关系啊。塞巴是好人,不会害我的!不用担心,我姑且还是有点戒心的哦!”说着,你挥舞着手里的无限之刃,笑容灿烂。
他看着你满脸无辜的神色,有些头疼。就算他是个好人也不行,更别提他现在的身份还会给你造成麻烦。
后来。塞巴斯蒂安看见你出门时,下意识摸了一把猫头,又添了一把粮。他也释然了。
或许,对于你来说。他这个捡回来的男人和那只每天需要抚摸和喂食的猫没什么区别。
你坐在餐桌前,和塞巴斯蒂安分享今天的收获。
“塞巴,我和你说哦!今天我钓到了鱼王!那可是鱼王!”
“唔,那放熏鱼机吗?”在农场住了一段时间的塞巴斯蒂安也对这些事情有了一些了解。
你摇头,“放在池塘里产鱼籽,等鱼塘满级了扔块动物饼干,去酿鱼子酱可赚钱了。”
谈着农场里的事,看着你脸上的笑容,塞巴斯蒂安也露出一个微笑。
或许,比猫要好一点……?
*
塞巴斯蒂安数着日历上的日子,时间也一点点过去。他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脑子里却没有想要离开的想法,或许是许久的安逸磨灭了他的意志。
……是时候告别了。离开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回到祖祖城去。
你刚收完蟹笼,从湖边回来。
推门而入,却看见塞巴斯蒂安坐在椅子上,他低着头,摆弄着手机。
“塞巴?”
他像是被吓到了,猛地抬头,手机被息屏。
“……农场主?!”
“怎么不开灯?”你打开客厅的灯。
他起身,推开椅子:“事实上,我有点事想和你说。”
塞巴斯蒂安难得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大概接下来要说的事情确实不是件小事。
恰恰相反,你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
“太好了!刚好我也有事要对你说!”
“那我们坐下来谈。”
塞巴斯蒂安从咖啡机取出一杯咖啡递给你。这是他的习惯,在谈事情前用这些手段缓和双方之间的气氛。
“是关于我的事情……”他有些迟疑。
“太好了!我要说的事情也和你有关系!”你眼睛亮晶晶。
“诶?……”他很疑惑。“是吗?原来你猜到了啊……”
塞巴斯蒂安叹气,他还以为自己瞒得很好呢。
“关于……”
“我要回祖祖城这件事。”
“我们的关系可以更近一步!”你摸出藏在身后的花束。
……嗯。
嗯?!?!
你们都沉默了。
“诶——?!”
沉默过后是惊讶,塞巴斯蒂安看着手里的花束。
他脸红了,“……等等!你说的原来是这件事吗?!”
你眼睛亮闪闪,期待着他的回应。
塞巴斯蒂安低头看着你,“……就算你这样看我,我也不会答应的。”
“欸?真的不可以吗?”你失落。
*盯
“……别这样看我。”
*试图卖萌
“卖萌也不行。”
气急败坏的农场主企图强制爱,但被直球拒绝。
“对不起,恐怕我不能答应你。”塞巴斯蒂安头疼地拒绝。
或许,你并不明白他那句话背后隐含的危险。塞巴斯蒂安不再隐瞒,将自己受伤的原因,那些危险的来历,通通交代给你听。
*
下雨了。
*
你们不欢而散。
塞巴斯蒂安在某个日子里悄悄地离开了鹈鹕镇,坐上了黑包车,离开了你的农场。
雨还在下,被工业污染的城市里弥漫着硫化物的味道。和农舍里陈旧的木头味不同,屋子不仅有散之不去的果酒味,还有……你。
刺激的化学制剂冲入鼻腔,他打了个喷嚏。
塞巴斯蒂安嘲讽自己,难道过惯了好日子,就不习惯原本的日常了?
他回到祖祖城,看着熟悉的地下室。长时间没有人居住的地下室角落被真菌占领,青苔爬上了墙壁,冰箱里的食物大多发霉不能食用。
经过长时间的跋涉,塞巴斯蒂安感到疲倦。
他倒在床上,用被子盖住脑袋。声音透过被子传出,闷闷的。
“啊……果然。我还是最擅长搞砸一场关系。”
幼时,他和母亲再婚的家庭生活在一起,在日复一日的忍耐里,最终,他从那个狭小的家里逃离了。正经工作是不会要未成年的孩子去做事的,更别提他还没有身份证。
为了生存,他去做了见不得光的工作,为□□制作网赌软件、在账户之间左手倒右手洗钱……
塞巴斯蒂安觉得有些滑稽。被家人看做不务正业的技能,却成为自己在□□的立身之本。
待在家里,他并不感到高兴。可是离开家后,他也不觉得自由。
他这一生,只不过是从一间地下室,逃向另一间地下室的过程。
……或许,在鹈鹕镇的一间农舍,有属于他的容身之地。
但他搞砸了。
那些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彻底消失了。
*
组织的人大多以为他死了。对于重新出现的塞巴斯蒂安大多表露出惊讶的态度。
“其实,你可以不用回来的。”知道些内情的山姆对他说。
倒不如说,这是个脱离组织的好机会。
在他消失的日子里。不仅是自家组织,敌对势力也认为塞巴斯蒂安死了。
毕竟当年追杀的架势有目共睹,谁都不认为塞巴斯蒂安能从那种严密的追杀下存活。
山姆也是如此。
塞巴斯蒂安只是沉默片刻。
他说。
“……我只是无处可去。”
山姆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既然回来了,那就做些事情吧。”
*
人倒霉,喝凉水也会塞牙。
多年前的追杀再次上演了。
不过,和多年前的那次不同。敌对组织派出了更多的人手。
这次的他无路可逃。
祖祖城的雨还在下,打湿了披在身上的雨衣。
他感激这场雨,遮掩了他的行踪,减少了他逃跑的难度。
但就算如此,离被抓住的倒计时也不远了。
*
严刑拷打撬不开他的嘴。
塞巴斯蒂安什么也不说。
换句话说,对一个有求死之心的家伙用刑,除了加快对方的死亡进程毫无用处。
说不定,塞巴斯蒂安最后还要感谢那个给他最后一击的家伙满足了他的愿望。
很可惜。塞巴斯蒂安不能死。他的性命很值钱,值钱到审讯到一半晕厥后还会被送进医务室治疗。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他们给塞巴斯蒂安用最好的药,给他最好的服务,组织咬牙下了血本,用大量的钱、用最新的设备,让塞巴斯蒂安看看组织的诚意。
送走了来劝降的家伙,塞巴斯蒂安躺在敌对组织的医务室里,看着陌生的天花板。
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想起你。
多年前,他们坐在桌子前,手里捧着咖啡,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艳丽的发色、小麦色的皮肤、独具一格的大嗓门。
塞巴斯蒂安。
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你声音也没有在他的记忆里褪色。
塞巴斯蒂安!我来找你喽!
……等等。
这不是他的幻听吗?
碰——
是巨物撞击墙壁的声音。
医务室的墙被拖拉机撞开了。
“……啊。”
不是幻听,是真人。
你开着拖拉机当坦克用,撞开了敌对组织的医务室。
多年未见,你的出场方式依旧别具一格。
你从床上将他抱起,放在拖拉机的后座。
农场主的笑容一如既往灿烂,露出一排白花花的牙齿。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你穿着一身看起来就很贵的黑西装。
“塞巴斯蒂安!好久不见哦,我来接你回家了!”
“……是啊,好久不见。”他笑了。
*
雨停了。
但你们的故事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