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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因为太喜欢和哥哥粘在一起,几乎夜夜都睡在一张床上,傅燕同上初中后,祝以眠产生了一整年的分离焦虑。

      初中部在另一个校区,许多课程逐渐繁重,增加了晚自习这种对祝以眠来说天怒人怨的课表,还有了住宿这种选项。

      傅燕同本来就不喜欢住在家里,只要能找到机会,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会打包行李溜出傅家大门,所以傅燕同选择了住校,一个星期才回家一次。

      祝以眠那个生气啊。

      觉得傅燕同当初的誓言都喂了狗,当初来学校上学不是为了保护他,而是为了脱离傅圳昀的掌控。

      经过这两年细致的观察,祝以眠知道傅燕同不是很喜欢傅圳昀,每每见了面,父子俩都像是有仇一般,只维持着表面的客气。

      他委委屈屈去质问傅燕同,希望真相不是他想的那样,哥哥没有那么坏,只是为了利用他。

      傅燕同却着他的面承认了,他就是讨厌傅圳昀,才决定去学校上学的,不然他为什么要浪费这么多时间,听一些自己已经受熟稔掌握的东西?

      要知道他每天在课堂上从不听老师讲课,而是自己学习更高年级的课程,有不懂的只管问贝特就是了,他需要的只是一个有人气的氛围,而不是为了保护祝以眠才这样做。

      怎会如此,祝以眠被他无情的坦率伤到了,好哥哥的形象顿时在心中崩塌,他骂傅燕同讨厌,是坏蛋,然后和傅燕同冷战,闹了一个月的脾气,每天都躲在自己的被窝里哭。

      傅燕同回家他也不跟傅燕同说话,连傅寒都看出来不对劲了,问他们是不是闹了什么矛盾。

      祝以眠一个人赌气,熬来熬去也不见傅燕同来哄他,实在绷不住了,打了小报告,说哥哥欺负我。

      傅寒问他怎么欺负的,他又不说了,哼哧掉眼泪,那模样委屈的。

      傅寒给傅燕同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赶紧道歉,哄哄他。

      傅燕同觉得好笑,祝以眠就喜欢装乖卖萌,在外唯唯诺诺,在内重拳出击,可祝以眠毕竟是他弟弟,老死不相往来不如和睦相处,他只好放下身段,对祝以眠说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保护你一辈子行了吗?

      祝以眠没有领情,丢下一句你骗人,跑回了房间。

      傅寒笑笑,推推傅燕同的后背,把酸奶塞进他手里,说你惹的祸你自己解决。

      傅燕同就是骗人的,他进了祝以眠的房间,祝以眠正在床上抹眼泪,傅燕同在床边站得挺直,语态成熟地说:“人都是要死的,没有谁能保护谁一辈子,也没有谁和谁能一辈子不分开。”

      祝以眠哪懂呢,心态幼稚的他根本不管死不死的,他只要傅燕同不和妈妈一样,不抛弃他,坚定地选择他,不与他分开。

      欺骗和分开对他来说,是不能忍受的,和不能接受的两件事。

      “可你不是我哥哥吗?”祝以眠红着眼睛,可怜兮兮,固执地说,“哥哥就是要保护弟弟的。”

      “我不是你哥哥。”傅燕同面无表情地说出残忍的话,仿佛一个毫不留情的刽子手,“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祝以眠天真的心灵受到了一万点伤害,他也确实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难题,当即呜呜大哭起来,扑过去捶打傅燕同的胸口,说:“你是!你是!傅燕同大坏蛋!呜呜呜,哥哥......你就是我哥哥啊,为什么不是呢呜呜呜......”

      他抱住傅燕同,哭得很伤心,他们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他叫了傅燕同那么多次哥哥,傅燕同竟然不把他当弟弟,傅燕同这个脾气古怪的坏蛋,究竟在想什么啊,难道没拥有人类的感情吗。

      傅燕同任他哭闹,不知在想些什么,后来,可能是祝以眠把他哭烦了,他才抬手抚祝以眠的脊背,叹了口气道:“别哭了,祝以眠,你已经十二岁了,为什么还动不动就哭。”

      祝以眠很受伤地抬起头,眼泪哗啦啦的流,哭得脸都缺氧红了,问他:“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傅燕同哄他:“没有,我只是开玩笑的。”

      祝以眠不信:“真的吗?”

      “真的。”傅燕同的嘴角动了动,想露出笑容,但失败。

      祝以眠观察他的神色,根本无法辨别他的表情,除了冷酷还是冷酷,于是把眼泪都蹭在他的衣服上,小心翼翼,委屈地说:“哥哥,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傅燕同静了一会儿,说好,声音总算是有了温柔。

      祝以眠就这样原谅了傅燕同,他害怕自己再闹脾气,傅燕同就真的不再理会他了,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对自己身份再次有了清晰的认知,即使傅寒对他再好,也始终改变不了他不是傅家人的事实,他也无权干涉傅家任何人的决定。

      不过他还是很高兴,勾住傅燕同的手,踮脚亲傅燕同的脸,眼神亮晶晶的问他这样算不算和好了。

      傅燕同垂着眼睫,看他花猫似的脸,说是。

      祝以眠就把他拉到床上坐着,拆开酸奶,一边吃一边问他在初中部好不好玩,有没有交新朋友。

      傅燕同能不知道他的心思吗,就说暂时没有。

      祝以眠果然乐呵呵的,问等他上了初中部,能不能跟他住在一起。

      傅燕同说不行,宿舍是由班级统一规定的。

      祝以眠又不开心起来,吃完酸奶,把傅燕同扑到床上开始拱他的脖颈,像一只毛茸茸的小猫一样,说,哥哥,亲亲。

      于是傅燕同就摸他的脑袋,亲他的额头。

      祝以眠这个毛病是跟傅圳昀学的,傅圳昀每天都恬不知耻的在家里亲傅寒,祝以眠学会了,去亲傅寒,被傅圳昀喝止,便转移目标,去亲傅燕同,然后索要同样的亲吻奖励,他觉得这是表达爱意的方式,很纯洁很正经。

      傅燕同一度认为他是一只没有断奶的小猫,亲他就是喂他奶喝,总不能让孩子饿坏了肚子。在傅家,祝以眠无疑是最受宠的小孩,傅燕同有时竟也有点羡慕他。但他不嫉妒祝以眠,祝以眠是很好,很可爱的弟弟,他愿意宠着祝以眠,因为祝以眠和他一样没有妈妈。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祝以眠的六年级过得匆忙,每个星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等哥哥回家,和他说很多话,说自己很想他,他走了之后,那些同学又不跟他玩了,他每天只能拼命学习,好可怜呀。

      看他这么可怜,傅燕同就送了他一只会飞的智能机器小燕子,能像鹦鹉一样学人说话,有录音、和讲故事的功能,发出的声音还是傅燕同的少年声线。

      祝以眠心花怒放,喜欢得不得了,给小燕子取名叫小念,每天放在床头听他讲故事,对它诉说自己的烦恼,说自己不想和哥哥分开,自己有多喜欢哥哥。

      转眼一晃,祝以眠也升到了初中部。

      他心心念了一年的跟哥哥一起上学的日子又来了。

      可是傅燕同好气人,那天傅寒带着祝以眠去报道,他才知道晚自习是可以自由选择的,学校也不强制上晚自习,也不知道傅燕同是不是经常背着他放学了就跑出去玩,一点也不着家。

      祝以眠气呼呼的领了校服去到自己的宿舍铺床,爸爸觉得四人间的宿色有点拥挤,想让他回家住算了,每天会派司机接送他放学的。祝以眠再三思索下还是选择了住宿舍,如果傅燕同不回家,他自己回家住又有什么意义。

      傅燕同就像一只定时南飞的燕子,他不能替傅燕同找回失去的妈妈,抚慰伤痛,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傅燕同一起迁徙,傅燕同去到哪,他就跟到哪。

      陪傅寒逛了一圈校园之后,祝以眠就送爸爸回去了。

      接着他就上到五楼,去找傅燕同。

      傅燕同是和他一道来的,在他去找老师报道的时候自己先回了宿舍,祝以眠敲门,很快有人来开门。

      祝以眠在家里对傅燕同作威作福,在外面还是比较乖巧拘谨的。当即紧张的介绍自己,然后说自己找傅燕同。

      开门的男生哦了一声,然后朝里面喊:“傅哥,有人找你。”

      傅燕同从洗手间出来,用纸巾擦着手,看了门口一眼。

      十四岁的傅燕同已经很高,因为营养太好,蹦到了一米七五,脸部的轮廓变得坚毅,正处在变声期,喉结也越发突出,祝以眠的身高始终和他差着快两个头,但变声期比他早且短。

      看到傅燕同后,他立即走进去,扯住傅燕同的衣角,叫他哥。

      声音乖巧软绵。

      宿舍里其余二人都看着他们,蒋越野摸着下巴,仿佛知道一点内情似的,问:“这就是你那位童养媳?长得挺不错嘛。”

      祝以眠不明所以,问哥哥:“什么?”

      “没什么,夸你可爱。”傅燕同嗓音低沉。

      “骗人。”祝以眠小声嘀咕。他知道童养媳是什么意思,他可不是女的。但哥哥说他可爱,他又心里甜甜的,很开心。

      “介绍一下啊兄弟,是你的人吗?不是我可就偷走了。”蒋越野玩笑道,“是挺可爱的。”

      “弟弟。”傅燕同只简短的说。

      “他说他叫祝以眠。”开门的男生小江说,“怎么不跟你一块姓?”

      “我爸收养的。”傅燕同走两步,将纸巾扔进垃圾桶里。

      “哦,那铁定是童养媳无疑了。”蒋越野一脸笃定,且揶揄。

      祝以眠皱眉,抗议地说:“我不是童养媳。”

      蒋越野:“得,怎么还红眼了,不是就不是吧,弟弟,你来找哥哥做什么啊?”

      “不告诉你,”吊儿郎当的,祝以眠对这个人没有好感,贴到傅燕同身边,小声问,“哥,他们都是谁?”

      傅燕同依次介绍:“蒋越野,小江。”

      祝以眠记下他们的名字和模样:“哦,小江哥哥,蒋越野。”祝以眠分别和他们打了招呼,蒋越野挑染着几撮白毛,小江哥哥是黄色的头发。

      蒋越野有点不满了:“哎哎哎,凭什么不叫我哥哥啊?就这样区别对待?”

      “还用说,肯定是你招人嫌呗。”小江笑着说。

      “哼,我招人嫌?全校不知道有多少男生喜欢我呢?”蒋越野大言不惭道。

      “为什么不是女生?”祝以眠好奇的问。

      “因为我是同性恋。”蒋越野骄傲地说。

      “......好吧。”祝以眠知道同性恋是什么,他家里就有两个呢,没什么奇怪的,他尊重且祝福蒋越野,关注点又重新放回傅燕同身上,猫一般的眼睛四处打量着,“哥,你的床位在哪里呢?”

      傅燕同垂眸看他,不用说都知道祝以眠肚子里打的什么蛔虫,无情地说:“回自己的宿舍睡。”

      祝以眠委屈地抿住了嘴巴,瞅着他,特别萌。

      傅燕同不为所动。

      蒋越野觉得有趣:“卧槽,弟弟,这么大了还要跟哥哥睡呢?笑死我了,我三岁开始就自己睡了。”

      祝以眠觉得蒋越野是一个傻子,没有理他,继续扭扭捏捏对傅燕同说:“......哥,你是不是经常不上晚自习,然后偷溜出去玩?”

      蒋越野替傅燕同回答:“哎,那能叫偷溜吗?那叫光明正大啊弟弟,学校不是监狱,出去玩又不犯法。”

      “你话好多呀,”祝以眠忍不住瞪了蒋越野一眼,同时心也凉了一大截,回看着哥哥,敢怒不敢言,只好表情卑微,语气可怜的对傅燕同说,“那你能带上我吗?哥哥。”

      “好好学习,祝以眠。”傅燕同只说了七个字,表情没有松动一分,像一个家长那样,在祝以眠面前有着绝对的权威,令祝以眠不敢不从。

      意料之中的答案,祝以眠很失落,灰溜溜的离开五楼。

      他心不在焉,撞到人了且不知,那人拉住他,一脸愠怒:“哎,同学,你看点路啊,我东西都掉了。”

      祝以眠十分不好意思,连忙道歉,帮他捡起行李,那人检查了一下包里的东西,脸色一白,崩溃道:“我天啊,我相机摔坏了,怎么办。”

      祝以眠看他神色不对,又瞧一眼他手里的相机,很旧的款式,好像是屏幕和机身裂开了,慌乱道:“那个,对不起对不起,我会赔给你的,真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不好意思啊同学。”

      男生身量单薄,长着一张巴掌大的脸,五官清秀,哀嚎道:“这可是传统相机,文化遗产中的战斗机,现在都不生产了,我好不容易从古董店淘来的,你怎么赔啊,噢天呐,我的宝贝!你才跟了我三个月,命怎么这么苦……”

      祝以眠更不好意思了,愧疚道:“不好意思,我刚刚在想事情,所以没注意到你,无论如何,我都会赔偿你的损失的,你别伤心了……”

      男生怜爱的将破碎的相机重新放进包里,叹了口气,正眼看向他,“你是哪个班的?”

      祝以眠帮他把着行李箱,介绍自己:“哦,我叫祝以眠,是初一一班的,同学,我要赔你多少钱呢?真的很对不起。”

      男生看着他,又叹了口气,用尽了全身力气说出那个数字:“30万,你有吗。”

      祝以眠手一抖,仿佛预见了自己在街头摇尾乞怜的情景,他弱弱地说:“能只赔修理费吗?”

      男生说:“它是独一无二的,我买他的时候用了一百万,兄弟。”

      祝以眠见过这么多钱,但从未拥有过,他绝望地说:“我只有一万,同学。”

      男生第三次叹气,点开手环,说:“一万就一万,转账给我吧,剩下的你慢慢还。”

      祝以眠只能含泪把这个月的生活费给他了。

      男生看他可怜,又转了一千回来给他:“算了,我看你应该也没有生活费了,剩下的二十九万一千,你慢慢还吧。”

      祝以眠倒霉的背上了一笔巨债,笑得很勉强:“谢谢你愿意体谅我。”

      男生问他是哪个宿舍的,祝以眠连忙说了自己的宿舍号,男生一听,就说原来咱俩还是舍友啊,真是孽缘,要不我再给你转一千吧,你够花吗?别到时候没钱吃饭饿死了。

      祝以眠连忙说不用不用,够花的。

      那就好,男生笑说,我叫夏悉,以后请多关照。

      祝以眠握住了夏悉伸来的手,夏悉笑起来俊得很,眼睛有神,牙齿也很白,整个人富有健康、青春的活力,并夹杂着一丝悲天悯人的神性,后来,他不仅成为了祝以眠的债主,也成为了祝以眠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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