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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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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想到要回家，就有点失眠，躺床上像烙煎饼一样翻来覆去给自己烙了半宿才勉强睡着，但他再磨蹭，还是得回去。
孟乘风躺沙发上没动，盛夏已经换了鞋要走，又眼巴巴折返回来，“哥，咱们大年初五开门会不会有点晚了，不是说春节是酒吧的高峰期吗，不然咱们提前两天，大年初三就开门？”
孟乘风食指杵在他额头上将他推开，“不行，杨嘉他们都回老家了，春节改签根本弄不到票，少想一出是一出的。”
“哦……”盛夏穿着羽绒服，热得脸都有点发红，“那算了。”
等他走到门口，孟乘风的声音忽然传来：“你要是不想在家待着可以早点回来。”
盛夏仿佛灌了一大碗冰镇绿豆汤，感受浑身都舒畅了，“好的哥，我走啦。”
大年三十儿孟乘风大清早醒了再睡不着，干脆去超市买年货，在超市转了一圈，他就买了点饺子皮、绞好的肉馅和小茴香，和一包速冻饺子，还有几袋汤圆。
晚上他站厨房里看了半天，然后将冰箱里最后一点冻好的绿豆和糯米饭组装成一碗薄荷绿豆汤，喝完就起锅蒸糯米饭去了。
等糯米蒸好一袋袋冻进冰箱，轮到绿豆上锅时，手机忽然响了一声，孟乘风以为是杨嘉，准备等会儿再看，又鬼使神差地将手机摸起来看了一眼——是盛夏。
[哥你能来接我吗，求你了一定要快点来/定位]
孟乘风回卧室随便套了条裤子抓起羽绒服就走，这小子大过年的出什么事了？是抢劫入室，还是跟人打起来了？
半个小时不到，盛夏听到窗外喇叭“滴滴”响了几下，喇叭声有点熟悉，他探头一看，是杨嘉那辆面包车！
孟乘风反手甩上车门，看盛夏拉开了窗户，便喊：“你还能动弹吗？你下来还是我上来？”
孟乘风仰着头，过年时小区里所有的灯都亮着，倒映在他眼睛里，像两颗璀璨的宝石。
盛夏取下自己的外套先扔下去，大喊一声“我来了哥”，径直往下跳。
孟乘风扶了他一把，帮他卸掉冲力，“大过年的，演莴苣公主呢？”说着，将外套丢过来套在他头上。
盛夏赶紧穿好，现在正是寒冬腊月，气温不是十月底能比的，如果他是这个天气被丢在半路，估计等不到进大学城就已经冻硬了。
车里开着空调很暖和，盛夏一上车就笑了起来，他屁股被硌了一下，反手一摸，是一根甩棍。
孟乘风夺过来随手丢到了后排，“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一路地板油跑过来，结果你是要离家出走？”
“也不算，他们叫我滚出去的。”盛夏扭了下脖子，感觉整个人都松快不少，笑着看过去，“哥，我头发还不够长，暂时当不了你的莴苣公主，等我把头发再养长一点就拉你上去。”
孟乘风哼笑一声，“就你家这个二楼的窗户，我进来就像走平地一样，没一点难度，还用得着你拉？”
他还真没想到，盛夏这小子家里条件还挺好，住的都是小洋房，这片算是本地一个挺有名的楼盘，一平三万多，没有小于一百五十平的户型，难为他在上世纪五十年代的老楼里住得下去。
回去的路上，孟乘风车速依然非常快。
盛夏看着车外倒飞过去的风景，心中有点忐忑，“哥，你其实可以开慢点的。”
孟乘风：“不行，我刚出门太着急忘了没关火，跑慢了锅里水烧干了怎么办。”
盛夏：“等下回去包饺子吗，你有没有买菜？”
孟乘风：“你自己包，买是买了，但是我懒得弄，冰箱里还有速冻的，煮一包凑合凑合得了。”
盛夏：“我包就我包，我从昨天回去就没怎么吃东西，再不吃点感觉要饿晕。”
孟乘风疑惑：“不是，你家住这么好的房，没饭吃？”这会儿都九点多了，一般人家年夜饭都该吃完了，再穷过年都得整两道菜吧？
盛夏笑了下，“他们都有的，就我没有。”
孟乘风估计又是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也没继续揭盛夏伤疤，盛夏却长长地叹了口气，“又不待见我，又非要逢年过节喊我回去，次次都要闹得鸡飞狗跳一地鸡毛。”
孟乘风：“嗯？”
盛夏扭头看着窗外，“我还没生下来时我爸和我妈就离婚了，他是非常典型的想软饭硬吃的凤凰男，我妈怀孕后他以为胜券在握，结果暴露出真面目就被我妈给踹了。”
孟乘风：“那关你什么事？”
“我长得很像他。”盛夏语平平淡淡，看不出伤心，“我本来是判给我妈的，但是他不甘心自己的富贵梦落空，我出生没两天就被他偷出去了，想借此拿捏我妈。不过我妈不是他能捏住的，等我11岁被送回去的时候，苏女士和杨叔已经儿女双全，也不需要我。”
他11岁之前的事被跳过了，但孟乘风也想得到，凤凰男登天失败，只会将怒火发泄到盛夏身上。
盛夏无意识地掐着自己的手指，“我从大学起就尽量不回去打扰她们一家，但偏偏她逢年过节必须得看见我，我真的不能理解。”
“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孟乘风点点头，“你是她年少眼瞎看错人的罪证，她当然不喜欢你。但是她又想表现得自己和你爸不一样，至少在外人眼里，她得是个好妈妈，以此来证明你的差劲来自你爸低劣的基因，和她没关系。”
盛夏也点头，“或许吧，我也没有很需要她很喜欢我。”
孟乘风直言：“狗改不了吃屎，你妈再打一个电话你肯定又大喊着妈妈再爱我一次屁颠颠儿回去了。”
盛夏笑起来：“真的，今天是最后一次，我已经把他们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等明天去营业大厅换个电话号码再换个微信号，他们就找不到我了。”
“可以啊你，还有点毅力。”孟乘风对盛夏刮目相看，没想到他一副缺爱的样子，居然真能给他妈拉黑了，还怪稀奇的。
车开到门口时，孟乘风将车停下，“商店还开着门呢，去买点东西。”
盛夏：“买什么？”
孟乘风：“你不是还没吃饭嘛，买一袋化肥，等会儿给你撒上。”
商店里没有化肥，他们买了些水果和零食，还有一打啤酒，烟花也买了许多种，一盒盒垒进后备箱里。
老板都准备关门了，没想到来了两个大客户，还送了他们一盒仙女棒。
孟乘风回来得挺及时，锅里的水还剩个底儿，蒸笼里的绿豆也蒸好了，被他用密封袋分装好冻进冰箱里。
盛夏换了衣服进厨房，发现孟乘风买的肉和菜都在冰箱里放着，还有一袋饺子皮，他抓紧时间将肉馅剁细，和上鲜嫩的小茴香开始包饺子。
孟乘风说着让盛夏自己包，这会儿还是来了，但他懒得上手，就在旁边说话，看盛夏包饺子。
盛夏厨艺稀松平常，但包饺子挺厉害，放上馅儿几根指头一捏一个圆嘟嘟的饺子就好了。
旁边锅里烧着水，盛夏问孟乘风：“哥你吃几个？”
孟乘风：“不知道，你看着煮。”
饺子煮了满满两盘，盛夏用油辣椒和蒜泥醋汁调了蘸水，还拍了一盘小黄瓜，孟乘风坐在餐桌前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白胖饺子，一时有些愣神。
他不是北方人，没有过年吃饺子的习惯，但是待久了，也被传染了。往年他也一个人过，想起来了就煮一包速冻饺子凑合，想不起来干脆拉倒。
没想到今年在路边捡了一个盛夏，倒是过了个热热闹闹的年。
蘸上新鲜出锅的饺子香得孟乘风都诧异，“你包饺子手艺可以啊，这馅儿调得真香。”
盛夏：“那可不，我化了一个浓汤宝拌在肉馅里，还撒了小半袋方便面调料，能不香吗。”
剩下的饺子冻起来后，盛夏切了一盘小兔子苹果，还洗了些草莓和蓝莓，孟乘风将啤酒摆在茶几上，准备开喝。
见盛夏也要喝，他丢了一罐RIO过去，“你喝这个就行了。”RIO度数底，酒精含量只有3%，免得大过年的这小子喝醉了还要他收拾残局。
盛夏也不拒绝，喝了几口，发现桌上还摊开着一个笔记本，他凑近一看，是孟乘风的，这一页画了抖音上热门视频的分镜，旁边还写着思路分析。
盛夏一愣，问孟乘风：“哥，这个笔记我可以看一下吗？”
孟乘风瞥了一眼，“看吧。”
这个笔记本原本是个皮面的，后来孟乘风嫌用着不方便，将封皮拆了，打上孔做成了活页笔记本，前后分开记着不同的东西。
最前面是他写的酒吧设备清单，中间一部分画着各种分镜，最后还记着些老虎控台的操作笔记，看样子孟乘风还在坚持学灯光编程。
盛夏摸着笔记本上的字迹，好像从这些字中，看到了一个更努力更认真的孟乘风。
“哥，你好厉害。”盛夏认真说道。
孟乘风晃晃腿，“再拍马屁也没有红包给你。”
盛夏小心地将笔记本收好，又喝了几口饮料，重新组织语言说道：
“哥，我觉得你最厉害的点在于可以继续学习，我见过有的人，从学校出来后就彻底丧失了学习能力，不是说学这些有什么用，就是说自己年龄大了脑子不好用，让他们学一样新东西比上天还难，但是你不一样，你学着做老板，学着拍视频运营账号，还学着做灯光，你……”
孟乘风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也没有这么厉害。”
“有的哥，你真的特别优秀，特别棒。”盛夏注视着他的眼睛。
孟乘风干咳一声，“行吧，你说这么多渴了吧来吃个水果。”说完，他就插了一块苹果塞进了盛夏嘴里。
盛夏笑得眯起了眼睛，“谢谢哥。”
孟乘风不知道他为什么笑这么开心，以为他爱吃苹果，干脆将小盘子推到他面前：“给，喜欢就多吃点，反正都是你切的。冰箱里剩的苹果有这么多吗，怎么还没吃完？”
盛夏没说这是自己刚才顺手买的，咯吱咯吱咬着兔子苹果。
出租屋里没有电视，这会儿没有春晚吵吵闹闹的声音，听着窗外时不时响起的鞭炮声，总感觉屋里怪冷清的。
孟乘风问盛夏：“出去放烟花？”
盛夏当然不会拒绝，他们买的烟花都不大，在小区院子里找个空地就可以，点燃后，金黄的火花蹿上来，有大约1米5高，看着热闹又漂亮。
盛夏手中拿着老板送的仙女棒，扭头问孟乘风：“哥，你当年为什么会去学武？”
孟乘风手机正对准盛夏拍着，闻言嘶一声，“大好日子你非哪壶不开提哪壶？”
盛夏笑起来，“那好吧，我不问了。”
孟乘风：“那你呢，你为什么学舞蹈？因为喜欢？”
盛夏：“因为当年我妹妹想学，去了两回嫌疼不想去了，机构又不退钱，家里就换我去学了。”
孟乘风的表情显然有几分错愕，“那你还能坚持学这么多年，还挺厉害。”
“习惯了。”盛夏说。
孟乘风不愿意向盛夏透漏自己学武的原因，是觉得自己的经历在盛夏的“梦想”“热爱”面前，就像一根已经熬了三锅汤的棒骨，咂吧不出一丁点滋味，实在拿不出手，但是今天听了盛夏的缘由，又觉得好像没什么不能说的。
他清清嗓子，“当年我爸喝醉了老打我和我妈，小时候我打不过，上初中后长了个子我和他天天对着打，有一回他被我一脚踹得胳膊骨裂，我妈就把我送武校去了。”
“啊？”盛夏不解地看着他，“没练之前他都打不过你，你学成归来不得把他打得满地爬？他是怎么想的啊？”
孟乘风说话的时候设想过盛夏的反应，可能会说“你太惨了”，也可能会说“怎么能这样”，可能有同情，可能有不忿，但他唯独没想到，盛夏的解体思路这么清奇。
他没忍住，一时笑了起来，“可不是呢，我第一次回家时，打得他半个月下不了床，他天天躺床上后悔不该把我送去。”
盛夏也哼哧哼哧笑上了，面前的烟花已经灭了，留下一地硝烟的味道，有点呛人。
孟乘风：“你笑什么？”
盛夏：“没有，我没笑。”
孟乘风哒一下按开打火机，盛夏脸上的笑容无所遁形，“还说没笑？”
盛夏转身就跑，“我错了哥！”
他跑得匆忙，一脚踢翻了刚才的烟花箱，孟乘风在身后喊：“你能不能看着点脚底下！”
等盛夏手中最后一根仙女棒点燃时，12点也到了，四周轰然响起一片鞭炮声，盛夏笑着看向孟乘风：“哥，新年快乐。”
孟乘风手中把玩着打火机，“快乐快乐，你也快乐。”
在一片震耳欲聋的动静中，杨嘉和榆姐都发了消息过来，孟乘风回了消息，领着盛夏慢慢往回走。
睡觉前，盛夏心想，这个跨年夜过得确实快乐，不用看杨叔和他妈的脸色，还能吃饺子吃饱。
第二天睁眼时，还有更快乐的——孟乘风真的给他包了压岁钱，里面是200块钱，还有一枚贴了红纸的硬币。
孟乘风伸了个懒腰又缩进沙发里，“高兴了就做饭去，随便弄点什么吃。”
昨晚鞭炮和烟花的声音噼里啪啦响了一晚上，他根本睡不着，感觉一晚上都没合眼，这会儿放鞭炮的人睡了，他也想睡。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