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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徐奶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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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过后,苟获加强了对两人的看管,避免这种恶性争斗再次发生。
但三个男人一台戏,苟获总是被一些奇葩的吵架理由惊到,比如今天中午,赵仕青说他不吃钱书达盛的饭,理由是:“谁知道他在盛我这碗饭的时候有没有洗手,万一他在我碗里吐口水呢。”
“我吃这碗行了吧,你也别把钱书达想得这么恶心。”苟获把自己的碗和赵仕青对调,一边语重心长道:“他现在在家给我们做饭,已经很好了。”
旁边的钱书达却一脸心虚,伸手按住苟获的手,眼神飘忽:“饭有点冷了,我换一碗吧。”
“你!我刚刚就看到他在厨房鬼鬼祟祟的。”赵仕青找到把柄,瞬间抓着不放,拉着苟获道:“你看,这不是我小心眼吧,他就是要害我。”
“谁要害你了,我不就在你饭里面拌了两小勺盐吗?大惊小怪,我又没在你饭里拌尿。”钱书达自从和赵仕青争宠后,脸皮这种东西便再没有过。
好恶心的假设,赵仕青皱起眉头,一脸鄙夷。
“行了!你们还吃不吃饭。”苟获感觉自己现在像二胎家庭的妈妈,两个儿子总是耍些小把戏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其实最让他不解的是,这两人虽然总是争锋相对,却从未向他追究他脚踏两只船的事。好像他们对这件事接受良好,已经接受了这段关系不止两人的存在,只想更多地争取他的关注。
有时候甚至连他都想,如果这两个人不像现在这样天天吵架,维持现在的关系也未尝不可。有人陪他上学,有人在家做饭等他放学回来,两个人每天吵吵嚷嚷只为博取他的目光。
只是……这种想法实在有违他多年来受到的道德素质教育。
不过这样吵闹的生活仅仅维持了三天半,因为在第三天下午,赵仕青突然被一通紧急的电话叫到办公室。
等他再回来,神色紧绷,手忙脚乱就开始收拾东西。
苟获很少见赵仕青这种神情,而现在唯一能让赵仕青有这种反应的只有一个人。
“怎么了?是奶奶出什么事了吗?”
赵仕青埋着头,苟获只能看到他的脑袋点了了点。
这下他也慌了,拿起笔便开始写假条。
赵仕青收拾好东西,单肩挎着包,低着头往外走。苟获着急地跟班主任说了自己和徐奶奶的关系,交了假条便冲到赵仕青身后。
“没事的没事的,老师说奶奶已经在镇上的医院了,肯定没事的。”苟获心里也很着急,徐奶奶于他而言是世界上最亲近的长辈,遇到这种突发情况,论谁都不能不着急。
直到走出教学楼,赵仕青才开口:“我就不该让奶奶一个人回去,她腿脚本来就不好,还有高血压,喊她别回去不听,非要回去。就算她要回去,我也应该陪着她的。”
说着,他压了许久的情绪没憋住,说话都带上些哭腔。
苟获知道徐奶奶的性子,“她要干什么谁都拦不住,我们先去车站,现在还有车。”
走出校门,赵仕青先掏出手机给徐奶奶打电话,徐奶奶没接,又打了两个,这次倒是接通了。听筒里传来的却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喂,是赵娃子吗?”
赵仕青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猜出了对面人的身份,他压着嗓子问:“唐姨,我奶奶没事吧,老师刚刚给我说我奶奶突然晕倒了,我现在马上回来……”
“赵娃子你别怕,我们这边好几个大人,已经送到镇上谭医生那里了,他的医术很好的,肯定没事的。你奶奶好像是高血糖晕了,刚刚医生测有二十多点。”
电话里,还有其他人的声音,“就是,赵娃子你莫怕,我们这么多人都在,你王叔会开车,到时候镇上不行我们马上到市里面来。”
“嗯,谢谢王叔,谢谢唐姨,我马上回来。真的麻烦你们了。”
“说这些,都是邻里,一起住了那么多年,还讲这些客套话。”
挂断电话,两人赶到车站。
从市里到老家的大巴车至少要两个小时,两个人除了担心什么也做不了,苟获觉得这两个小时的车程像坐了一辈子,安静的车厢放大了焦灼。
赵仕青一路上没怎么开口说话,沉默一会儿便侧头看窗外,假装擤鼻涕,实在在一旁抹眼泪。
等赶到镇上的医院,已经下午五点了。狭小的街道和旧房子中间,医院很简陋,打开大门便是输液的人。
唐姨口中的谭医生是镇上有名的医生,曾经镇子还有部队驻扎的时候,他在部队当过军医,镇上一半的年轻人都是他从妈妈肚子里抱出来的,也包括赵仕青。
谭医生的办公室在二楼,医院人不多,也不需要排队。
镇上的医疗设备很有限,徐奶奶还躺在病床上。办公室里,谭医生神色凝重,对赵仕青道:“你奶奶这次晕倒确实是血糖太高,但也不止这些。老年人犯病最怕是多种病累积在一起。”
“你奶奶除了血糖高,还有血压也高,她年轻的时候烟酒都来,肝和肾上都有问题,现在最怕的是脑梗、糖尿病、酒精肝她都有,而且她还严重贫血,我也看不出个原因。最好还是去市里检查。”
这一长串病把旁边的唐姨也吓了一跳,她道:“怎么这么多,谭医生你能开中药调养吗?赵娃子二妈之前在大医院检查的病,说活不了多久,吃你开的中药到现在都多活了两年了。”
谭医生摇头,道:“这不一样,这里的医院什么设备都没有,徐青的病不是一两种,要去大医院仔细检查。”
“她也是个要强的,现在身边就两个小娃娃,只能让你们这些熟人多帮忙。”谭医生叹了口气,对赵仕青说:“赵娃子你也别担心,你奶奶现在没什么大危险,到市里去检查清楚就好,不要担心钱,好好控制不发病就不会花什么大钱。”
“嗯嗯。谢谢谭医生。”
“和我谢什么,你现在应该要上高三了吧,等会儿给你奶奶说清楚,让她好好检查,好好控制饮食,别在孩子这么关键的时候掉链子。”说完,谭医生还调节气氛般道:“我们都等着你考个清华北大出来,到时候我们镇上都要给你挂横幅。”
又打了一针胰岛素后,徐奶奶的血糖降到了十几点,王叔拉着几人又赶忙往市区跑。
到市区已经快九点,苟获跟着赵仕青去医院办理住院,唐姨则去买了些日常用的盆和帕子。
忙碌间,苟获也没注意时间,直到钱书达打了一通电话,问:“你们放学了吗,怎么还没回来。”
苟获这才想起自己没和钱书达说,他把事情经过解释了一遍,钱书达却道:“我来接你,医院住院部常年缺床位,肯定没有多余的床位,你们先把你奶奶的东西处理完,我马上来接你。”
赵仕青也在一旁,苟获挂断电话后,他道:“你等会儿先回去吧,我就住在医院,明天陪奶奶做检查。”
“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要做好多项检查,医院人那么多,各个项目还要排队,我在一起要轻松些。”
“而且唐姨和王叔他们这几天家里人过世,肯定是要回去的,我不可能只留你一个人在这里照顾徐奶奶。我不放心,再说现在都是复习,缺几天课也没什么。”
赵仕青没说话,他猛地抱住苟获,把头埋到他脑袋边,吸着鼻子小声道:“还好有你,我还有你。”
除了徐奶奶,赵仕青好像只有他这么一个人了,他怎么可能放心得下赵仕青呢。
回到病房,徐奶奶在和唐姨和王叔说话,“这次真是麻烦你们了,回来没帮上什么忙还反倒给你找了个麻烦。”
其实她这次回去也是为了维护邻里间得关系来往,村里都是这样,你帮我我帮你。她现在还能动,多帮这些老邻居一些忙,倒是候等她老了死了,也有人帮忙把她抬上坡。
这是老一辈的人情观念,生死嫁娶都要大操大办,少不了亲人邻里的帮忙。
“哎,哪里的话,当年我家里修房子,欠了好几万,出去打工好多年都不在家,多亏您照拂家里的老人和孩子。”王叔说完,唐姨也道:“是啊,当年我生大娃大出血,市里就你一个人提着鸡汤来看我,这恩情是要记一辈子的。”
他们的人情早就在这么多年的交往中扯不清楚,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长久的来往已经让他们胜似亲人。
几个长辈扯到这些,又谈了许久,直到徐奶奶再三催促:“你们回去吧,我这儿有两个孙子呢,明天魏姐姐要上坡,你们当儿子儿媳的不能缺,早点回去,晚上开车不安全。”
“哎,这次还是要谢谢你们,等处理完魏姐姐后事,到时候我请你们到家里,好好吃一顿饭。”
王叔和唐姨一走,徐奶奶又对旁边的赵仕青和苟获说:“你们两个也回去,这里连床位都没有,我现在什么事都没有,医生说今天晚上只需要测两次血糖,没什么别的事了。”
赵仕青没点头,显然不同意。
僵持之下,旁边床位的老人也道:“两个小孩回家去吧,我小女儿晚上会来陪床,她有经验,有突发情况也能处理,你们留在这儿睡也睡不好,明天怎么来赔老人做检查?”
另外一个老奶奶也附和:“是啊,别担心你奶奶,我们都在这儿住了大半个月了,有事都知道叫护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