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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华丽的冒险 ...

  •   第十七章·华丽的冒险

      阳明山不是很高,最高峰也是主峰七星山不过才1000多米。没想到周末早上闲有余力爬山的年轻人这么多,还有很多老人家也组团爬阳明山。
      阳光穿透树叶,投射出斑斑点点于石阶上。路人嬉笑怒骂的声音从耳畔传来,陈修竹踩着石阶一步一步往上爬,时而停下脚步,举起照相机,拍下来眼中的无限风光。
      李枫眠对摄影没什么兴趣,趁着陈修竹给风景和人群拍照时,时而跟几位路过的游客开开心心地聊着天。

      “早哦!”李枫眠大概是遇到熟人了,连语调也变得跃动起来。
      那位游客站定在李枫眠眼前,看了一眼李枫眠身后对着花草树木不断拍摄的陈修竹,又问:“今天是怎样?无聊到来爬山哦?不跟女朋友约会?”
      李枫眠明显怔愣了一下,而后抬手拍拍熟人的肩膀,煞有心事地道:“你话很多诶,快去爬山啦,小心我们追上你。”

      一只松鼠从树干上一跃而下,毛茸茸的尾巴扫过土壤,带起一层浮尘。似乎感受到了照相机如枪眼一样明显强烈还带有一丝威胁气息的镜头,松鼠转动着眼珠,视线和镜头相交。陈修竹微微一笑,按下了快门,记录下这可爱的小松鼠。
      “李枫眠,没想到阳明山还有松鼠,难以置信。”陈修竹站起来,将相片调出来给李枫眠看。
      李枫眠对陈修竹竖起大拇指,称赞他拍照技术一流,而后接着陈修竹的话语往下说道:“阳明山还有王阳明呢。”
      听到这句话,陈修竹目瞪口呆:“王阳明?就是明代心学家?主张‘知行合一’‘致良知’的王阳明?”
      一听陈修竹便是扯远了,李枫眠赶紧将逐渐跑远的话头抓回来,而后双手握拳,彻底消灭陈修竹慢慢拉远的思想。
      “停——打住打住!”李枫眠解释道,“王阳明可没来过这么远的地方。这座山之所以称为王阳明,是因为蒋/中/正内心十分崇拜王阳明先生,所以他南下台湾省后,就将草山、也是原来这座山的名字,改为了‘阳明山’。”
      陈修竹点点头,淡淡地道:“原来如此。”

      山路并不是很颠簸崎岖,大都是一条上坡平直的石阶,两个人从山脚就这样走走停停行了一个上午,爬到了七星山的山顶。
      山顶上时而吹来一阵风,不是太过于温柔,也不是太过于猛烈,就像是某一天清晨,醒过来时,打开窗户所扑面而来的那一股气流。
      他们找了一块大石头并肩坐了下来。陈修竹低下头开始整理一路所拍摄的风景,李枫眠指点了几张照片后,又是一通电话打过来。
      这通电话很是煞风景,也很煞人心。

      “喂?”李枫眠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着的名字,眉头皱了起来。
      只听电话里那个女生的声音传过来:“李枫眠你完蛋了,客户对你的方案设计并不满意,然后他们让你重新再设计一份。”
      李枫眠翻了个白眼,语气很不耐烦:“什么?这个方案我推翻重新设计多少次了,从去年九月份一直到今年三月份都还没结束——何青,你跟那位客户说,本人退出合作,费用我到时候亲自打到他的账户里。这个烂尾楼,你再找别人去。”

      说完,他挂断电话,想要把手机摔在石头上杂碎,却在动作一开始就被陈修竹按住了手腕。
      陈修竹不着痕迹地松开手,细细地询问:“什么项目?”
      “就......淡水那边的大客户了。”李枫眠双手怀抱着自己,噘着嘴,一脸怒气地道,“就是一定要在淡水开一个度假酒庄,我设计了十几份关于酒庄的草图,他们这些客户都不满意——最后还怪我态度不认真,拜托,我哪次都全身心投入好嘛!”
      “要不......”陈修竹眨眨双眼,顿了顿,看向李枫眠,开口道,“你让我试试?”

      李枫眠瞠目结舌,难以置信:“真假?”
      陈修竹目光肯定地点点头,表示愿意接手李枫眠留下的这幢烂尾楼。
      “那万一以后公司给你安排除了这个项目以外的任务呢?”李枫眠再三确认,“你能保证能抽出一部分时间和精力去完成这个难搞的项目?”
      “放心,我心中有数。”陈修竹拍拍自己的胸口。

      犹豫片刻,只听对面的那个人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再次拨通电话,打给了何青。
      “何青,有人要接盘我的烂摊子。”
      “是谁?”
      “啊就......北京那边调来的——陈修竹。”

      之后,何青那边传来同意的声音,跟李枫眠要了陈修竹的联系方式后,又抱怨了李枫眠几句,像什么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等等负面词语都安插在李枫眠身上。
      李枫眠被何青说得毫无还手之力,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仰躺在石头上。他挂断电话,后又眯起双眼,细数着眼前的光圈。

      陈修竹正在和何青对接相关事项。
      何青跟自己说,如果要接手的话,下周一就必须来上班了。这个项目已经耽误很久了,怕是再这么耽误下去,对公司口碑不好。

      处理完事件,就看到李枫眠闭着双眼,躺在大石头上。
      他戳了戳李枫眠的手臂,打趣地道:“真睡着了?”
      李枫眠躲开陈修竹的触碰,而后喟叹道:“好想辞职啊......说真的,陈修竹,我真的不想在台北待着了。”

      “为什么?你去大陆那边工作更累。”陈修竹也跟着他躺在大石头上,任由阳光在自己的眼前暴晒。
      他张开手,挡在了自己的眼前,也忽略了一丝耀眼的光线。
      “等我过几年,把婚结了之后,我就辞职,然后举家搬到台南去。”李枫眠视线逐渐变得悠远,似乎在幻想着未到来的未来。
      陈修竹问道:“你女朋友台南人哦?”
      “对诶,她是安平人。”李枫眠听到“女朋友”三个字,嘴角显现出一抹甜蜜的弧度。

      他们又聊了很多北京和台北之间的话题,最后话题兜兜转转、绕来绕去又再次绕回到工作上。
      身旁的总监神色疲倦地抱怨道,每次总在不断设计的过程中丢了初心。当设计师听完客户的设计理念和要求时,第一次画下的草图是更加符合设计师本身心境的,但因为更符合自己的主观而不符合客观,往往都会被客户pass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也不知道究竟是多少次,最后客户同意的终稿,已经丢失了设计师本身的主观,而成为商业性的客观价值商品。
      李枫眠有这种困扰,陈修竹又何尝不是呢?当他听完李枫眠这番抱怨后,更加肯定自己报名参加国际室内设计大赛的举动,而这些他是无法说出口的。
      这种比赛并没有规定的主题,只有规定的时限。创作是自由的,没有束缚的,不用去在乎客户和设计师本身的主观和客观之间的差异。

      陈修竹喝了一口矿泉水,隔了好一会儿,他才无奈地说:“那也是没办法的,很多事情本身就是残缺的、破败的,没有办法能让双方都满意。”
      这话说出口,他又是想起了林素纯。
      他和她已经很久没联系了,经过年初的事情之后,给陈修竹吓破了胆。心里似乎设下了一条线,只要陈修竹跨过去,便会将林素纯和林青原伤害到体无完肤。
      所以,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那时,真的一语成谶。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李枫眠从石头上坐起来,是有注意到陈修竹突然低落的神情:“怎么一副失恋样?”
      “你想多了。”陈修竹往旁边挪了挪。
      看着眼前的木栈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将目光放远,极目远眺,山群隐隐约约,如青葱翠蔓,绿墨绕枝。等他将视线拉近,又蜂拥而至一批新游客,让陈修竹感到陌生。

      “有时候我就在想,爬山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陈修竹观察着木栈道那边正摆着可爱的姿势,对着相机微笑的情侣,观察着另一侧木栈道一起比“耶”的一家人,又观察着近处正坐在长椅上喝水的老人家,一眼望去好似看到了武侠小说里经常描述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现实流露。

      “是什么?”李枫眠侧头问道。

      “人这一生,就跟爬山一样。但是这座山很高,比阳明山还要高,甚至比珠穆朗玛峰还要高。在攀爬的过程中,因为太过高峻险恶,一路上你的体力、耐力、毅力都要经受折磨。在爬名为‘人生’这座山时,有时候会有畏难情绪,以至于几次都想要放弃,可抬头看着那山顶美丽的风景,内心对于美好的期许和渴望,又觉得还得咬牙坚持,继续爬下去。
      “那些爬过去的路叫作‘人间’,翻不过去的路叫作‘天堂’,而所谓的‘天堂’是要等你爬到山顶,俯瞰着你走过的路,也是你的人间,才得以全部领悟。其实,人总是会不知足的,当你看着那下山的路,便会知道下山的人其实从上山开始就一直走在你前面。
      “你回顾这一路走来的艰辛,好像一直找不到所谓的‘天堂’,唯有那下山的人、下山的路,你好像就找到了‘天堂’的存在。
      “你在爬山的时候,外貌、体格、年龄、性格都在随着路程而渐渐变化。你努力追上前面的人成长的脚步,反过来是你与天真越来越远的距离。但你在爬山的时候却不会想这么多,你只会想你要爬到山顶,你要看到山顶的风景,所以你根本不会去想成长和天真之间相隔得多远,到最后你沉溺其中,都快忘了你是在执意要爬到山顶还是在享受爬山的感觉了。
      “爬到山顶时,你想要在山顶多待片刻,可是你身后那些行色匆匆、急着赶路的人和你抢占着山顶提供片刻休息的地方。他们用行动催促着你赶紧下山,于是你无可奈何地踏上了下山的路。你发现下山的路反而变得平缓些许,走路有时也会比较轻松。但下山的途中,你已经没有上山时的冲劲,你不知道你下山是因为什么,你下山的目标又是什么——你失去了追求,你抛弃了目标,眼前的路成为穷途末路。”

      有一天,陈修竹和林青原穿行于香山红叶之间,在石阶上来来回回、上上下下踱步,稳步攀升。前面的人渐渐地爬到了山顶,他却痴迷于沿途的美丽风景。虽然,他知道山顶的景色会更加辽阔,他并不着急,或者说他不想着急。
      可当陈修竹几经辗转,爬到山顶的时候,才发现那些原本在山顶的人早已下山去了,而后无影无踪。想通之后,陈修竹便自言自语道:“我不想下山了,我要永远待在山顶。”
      山顶的人来来去去,换了一批又一批,唯有陈修竹一个人坐在山顶直到日薄西山之时。
      然后,他又想通了,他下山了,有随口看似不经意地道:“今秋胜春朝。”

      后来,陈修竹和林青原又继续在北京流浪。他们去了雍和宫,献了香火拜了佛,祈祷学业有成、事业顺心、身体健康。
      陈修竹总是觉得自己的愿望不够独特,这些那些也是家常便饭。
      他抚摸着古槐树层次清晰的纹路,将秋味吸收殆尽,正要转身离开,看到一位身着麻衣的老僧人。跟着他的脚步,来到了一个求签子的道观。
      老僧人把木桶递给陈修竹,陈修竹顺势从木桶里抽了一根签,签尾刻有“大吉”的字样。
      陈修竹喜出望外,连忙拿着大吉签去问老僧人:“老人家!是我的愿望都会实现吗?”
      老僧人毕恭毕敬地对陈修竹作了一揖,而后慢悠悠地道:“心诚则灵。”
      陈修竹对老僧人拱手告别,往日的伤痛浮现又擦去,就像是素描画上残留的笔触,轻微却正确。从出生到现在,他孑然一身、孤身一人在世间走走停停,生命像是一场漫长的修行,有遗憾也有惊喜。

      这是伟大的生命,独有华丽的冒险。
      回忆顷刻间消失,只剩下记忆如烟消散。

      陈修竹说完,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而后对着山脉拍下几张照片。
      他回过头,摇了摇手中的相机,对李枫眠说道:“快站起来!”

      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而后他说:“已经十二点半了,到饭点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华丽的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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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1、本文全文存稿。 2、下本开《若白驹过隙》(2025/06/22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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