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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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陆府门前停下，杜存荀和宋呈分别被两拨人带走。杜存荀望着宋呈清瘦的背影，心里为他捏一把汗。
宋菀母族势弱，在郑家人微言轻，从不敢明面上管束郑离外出寻欢之事，只在暗地里除掉郑离相好，或暗杀或恐吓或毁容或利诱，手段层出不穷。
如今宋呈暴露，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夫妻俩怕是要大吵一架。
不过……杜存荀转念一想，敏锐如郑离，笨拙如宋呈，宋菀的小动作并非能够全部瞒天过海。也许对郑离来说，宋菀定期除掉他相好也方便他割舍旧爱再寻新欢。
这样想着，杜存荀也就不太担心宋呈的性命，反而考虑起自己的处境。
季庄为人和善、知情达理，自然不会怪罪她未雨绸缪抽空去寻下一份差事。也不知是见过世间太多身不由己的缘故，季庄格外宽容，只要不闹出人命，她从没见他发过脾气。
今日她不过撒个小谎，折断了两只箭，季庄总不能为了那两只箭矢责怪她下手太重。
怕只怕，陆辰竹跟着回来后，难以免遭郑离毒手。郑离心狠手辣，她今日都差点丢掉性命，更别提陆辰竹。
杜存荀叹一口气，只求自己千万别连累陆辰竹，陆行也千万别因此克扣她酬金。
天色将晚，季庄收到消息带着陆辰竹云里雾里回到小院，问她这是怎么回事。杜存荀一五一十道出实情，但话还没说完，却听见院外一阵脚步声响起。
余光往外一瞥，踏月色而来的人正是郑离。
郑离处置了宋呈，酒足饭饱后遣散身边侍从，轻车熟路散步行至小院，一眼就瞧见月光下交头接耳的三人，却不见挽娘。
也是，那小崽子的娘成了哑巴，听了也白听。
第一个察觉他到来的人自然是杜存荀。
郑离迎上杜存荀目光，阴影里朝她莞尔一笑，“姑娘在说什么，让我也听一听？”
陆辰竹见他阔步走来，躲到杜存荀背后瑟缩。
杜存荀往后护住陆辰竹，同时把欲弯腰行礼的季庄也横胸挡住，“将军找我何事？”
“今夜月色尚好，不知姑娘能否赏脸陪郑某一赏？”话不失礼，人却双手后抄，腰板挺直，居高临下的模样从里到外都透着来者不善的气息。
杜存荀不知天上月有什么好看，直言，“我不懂赏月，将军请回吧。”
郑离淡淡一笑，拇指有一下没一下滑着玉扳指，“姑娘有所不知，赏月之事从不在月，而在月下人。观花之趣也不在花，而在花前人。”
郑离目光静静扫过面前三人，却只在季庄脸上察出异样。那脸庞白净长身玉立，哪里有伤过的模样。
倒是那耳根一点红，晦暗中也扎眼。
“季大夫或许懂得其中道理。”郑离悠悠道。
不等季庄开口辩解，杜存荀已经又把宋菀搬出来，“将军所言极是，花前月下，人应成双。将军与夫人佳偶天成，我去了反而落人话柄。”
“姑娘这是不给我面子？”
杜存荀不卑不亢，“在下不懂男女之情，只知刀剑无眼，将军请回。”
郑离眉头一挑。这姑娘果真如陆行所说，恃才傲物，不知服软为何物，竟敢吓唬他。
无妨，烈马向来难驯，他和她来日方长。
“既然姑娘不便，郑某先告辞。”
郑离转身离开，季庄弯腰作礼相送，杜存荀手臂一横又拦他，“无礼之人，何必与他讲礼。”
季庄没想到郑离会专程来找她，更没想到郑离会忌惮她，愣怔半晌，直了直身子刚想打探她的心意，不料杜存荀捏捏陆辰竹的肩，同样担心郑离那句观花之趣不在花的话，“郑离知道你我去了赏莲宴，想必也听说了辰竹拜在夏恭门下的事，如今辰竹和谢初有隔阂，难保郑离不会借此迫使夏恭将辰竹逐出师门。”
季庄正了正脸色，“夏夫子爱生如子，从不将弟子逐出师门。”
正说着，杜存荀忽然瞧见某处掠过一片素白衣角，撇下季庄和陆辰竹快步赶去，又见宋呈心虚的频频回顾。
心知抓也没用，杜存荀无可奈何，只当作没看见，任由他离去。
第二日一早，杜存荀照常跟着季庄出去诊病，刚好又遇到一户人家不愿旁人得知病情，陆辰竹去了夏家不在身边，杜存荀便一个人被晾在门外。
再三确认季庄随身带着掷地响后，杜存荀干站着也乏味，于是原地整整衣装松了松筋骨，往相反的方向拐进一处人迹罕至的转角。
转角后是一条死路，杜存荀停住脚步，顺手抄起墙边的一根短竹竿，转过身来，目光一一扫过背后跟随已久的一伙人，慢条斯理，“你们主子是谁？”
不到正午，宋菀派出去的人，就只剩下一个回来报信——叫她去给那些手下收尸。
宋菀没有料到一个小小武夫竟有这样大的能耐，沉住气吩咐人去善后，又派人继续蹲守，趁夜灭口。
她安插在郑离身边的耳目已经将那日环香楼里的事都跟她透露了，宋呈虽不中用，却也告知她说郑离不仅饭后邀杜存荀一同赏月，还在杜存荀离开陆府撬开了她的房门入里察看。
她已经飞上枝头，决不能容忍任何变故。
谁知夜里刚睡下，宋菀忽觉脖颈一凉，猛然睁开眼，便看见一张白皙的清秀脸庞。
不是采花贼，是个姑娘。
她是杜存荀。她没死。宋菀笃定。
见宋菀被吓醒，杜存荀收好短剑，等她坐起来才缓缓开口，“我与夫人素无交集，与郑将军更是清清白白，只是因为我与将军见过几面，小姐就要吵我睡觉、断我生路，未免太小心眼。”
“清白？”宋菀并不惧，一双眸子牢牢盯着杜存荀。傍晚又传来消息，郑离派人去打探杜存荀身份，还特意绕路去了一趟清风武馆看过杜存荀胜绩才回府。
这些消息，宋菀一五一十同杜存荀说了。杜存荀听完，挑眉，“那又如何？”
郑离爱绕就绕，他绕完整个晏州城都与她没关系。扎根晏州的陆行都查不出的身世，他一个几年不着家的将军还能因为几家店将她家底端了不成？
宋菀愣住。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子。
哪个狐媚子不是用尽浑身解数往郑离身上贴？
杜存荀打了个哈欠，“夫人，我好心帮你解决了几个不干净的家仆，你可别恩将仇报，生出了替我办后事的念头。”
“你说要是郑离知道宋家与山匪有勾结，他会不会大义灭亲？”
宋菀派出来偷袭她的家仆身手并不差，动起手来都是山匪惯用的招数，杜存荀再熟悉不过。
宋菀这样一位深居简出的大家闺秀都能将山匪训练得忠心耿耿，没有死到临头都不愿将她供出来。看来宋家的那些生意，不会干净到哪里去。
宋菀一下子攥紧了手中的被子，“你......你休要胡说。”
杜存荀微微一笑，趁虚而入，“我有一事有求于夫人。”
宋菀警觉皱起眉头。
“夫人有所不知，我这武夫仅有一月之期，还剩几日就到头，眼见着就要断餐了，还迟迟找不到合适的差事。在下想请夫人替我寻份清闲的差事，混口饭吃。”杜存荀轻佻地拍了拍宋菀露在冰丝被外面的手，笑劝，“明日我再来，还请夫人不要找人蹲守我。如果真要找人抓我，也该找些不亲近的，以免死状太惨，伤了您的心。”
宋菀不自在地把手缩回，瞪一眼杜存荀。
杜存荀起身，又道：“我只想安分过日子，不奢望能攀上郑将军，但也不想饿死，只要夫人帮我寻到一份好差事，咱们两不相欠了，我便不会再碍您的眼。我这人不贪，几两碎银、一份正经差事就足够，还请夫人手下留情，不要赶尽杀绝。”
宋菀斟酌半晌，“此话当真？”
杜存荀咧嘴一笑，“是真是假，夫人都拿我没办法。何必耗费心力计较真假。”
宋菀再三权衡，只好下床，提笔写下一张纸笺，“不必等明天。味巧居后厨缺一位屠娘，离开陆府后你拿着这张......”
杜存荀不接，“好马不吃回头草，干过的差事我不干。”
宋菀思索一阵，又提笔，“巧笙阁、念华阁两所绣阁在收学徒......”
杜存荀打断，“我不喜欢针线。”
宋菀暗暗压了火气，耐着性子继续说，“平升坊、流华坊两家乐坊缺杂役打理乐器......”
杜存荀不满意，“都不是活物，见人少，太无趣。”
宋菀深吸一口气，目前空缺的只剩下账房。
但她怎能让她去管账？
好在杜存荀先一步表明意愿，“我闲不下，爱热闹，但头脑不灵光，宋家名下酒楼众多，我进去端茶倒水就行。”
宋菀没想到这手起刀落的女子竟喜欢跑腿侍奉人，果然贱民贱命，忙不迭答应，“宋家八间酒楼任姑娘挑选，我明日就吩咐下去，姑娘去了自报姓名就能干活。”
杜存荀听到晏州八大酒楼的名字，也乐得不行，“谢过夫人。”
心满意足撑开窗户要走，杜存荀想到了什么，又补道：“将军心思难猜，只要他留在晏州，无论我在何处，总不免和他往来，到时候夫人可别将过错归咎于我身上。”
宋菀反应快，一下读懂她言外之意，“姑娘想叫我劝将军早日离京？”
杜存荀欣慰，“夫人真是聪慧过人。”
宋菀闻言，冷笑，她何尝没想过这个办法，“将军这次回京有要务在身，事成之后才能动身离开，行程并非我能左右。”
“他不就是回京述职，昨日见过皇上之后就忙着寻欢作乐，还有什么要务必须留京？”杜存荀突然被勾起了心思。郑离常年驻守边关，难得几次回京不是班师回朝就是进京述职，而京城乱花纷飞，宋菀杀不过来，便各种张罗，陪郑离到处游玩以远离京城。
宋菀微微一笑，“与姑娘无关。”
杜存荀也笑，“以夫人的身份，想必也不能知道。不如我亲自去问。”
宋菀气得攥紧了拳，恨她言而无信，“你方才明明说过对将军无二心。”
“现在有了。”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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