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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告状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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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笑浅了些，语气还是很柔：“好。”
他们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两人并着肩，沁人的芳香扑面而来，花叶随风摇曳，极富姿态。
望着面前的缤纷，陆嘉嫣牵起少年的手，隔着衣袖，指腹摩挲着少年的手腕，她欲言又止，眼泪无声落下，被她笑着拭去，尽管眼睛是红红的，可她给人的感觉却不是一味的悲伤。
“可不可以跟我说说，你那天为什么会受这么多伤？”
“是因为心情不好吗？”
事已至此，少年妥协似的叹了口气，问她：“你真的想知道吗？”
“嗯。”
我想了解你的一切。
少年仰起头，仿佛是在回忆那痛苦与不堪的夜晚。
“你还记得陈新年吗？”
陆嘉嫣点头：“记得。”
“当年他撞了我后逃跑被警察抓走，之后他妈妈就精神失常，这几年我们离开了这座城市，短暂的安静了一段日子，可前不久回来后，她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了我的消息，找来了我家。”
“起先，她只是做一些无足轻重的事，我也没有在意。”
“可是那天……”
陈旧年还是忘不掉她那时凶神恶煞，狰狞如女巫般的可怖模样，与幼年时见到的温婉阿姨判若两人，她没了优雅，有的全是疯癫与异于常人的精神状态。
那夜的她，真的很吓人。
“那天她来到我家，抢走了我的手机，想注销掉我妈妈的微信号，那是我唯一能思念我妈的途径了，所以我很慌，顾不得她随意挥舞的小刀，一心只想把手机抢回来。”
“可惜最后，我还是没能保护好我妈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
“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听见他的自嘲，陆嘉嫣想都没想就否定。
“不许这么说自己，你就是最棒的，你已经很勇敢了。”
“虽然，阿姨的微信号找不回来了，但我想，我可以帮你找回一些属于你们母子俩的珍贵回忆。”
陆嘉嫣笑眯眯的，看得陈旧年愣神。
等视线再次聚焦时，手机屏幕里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背影。
那是小时候的他。
妈妈跟在他身后，亲切地呼唤他的名字，嘱咐他慢点跑。
阳光流淌在女人藕白的手腕上，迎合着她的动作翩翩起舞。
“这个视频你是哪儿来的？”
“在你手机里偷的呀。”靠在陈旧年怀里，陆嘉嫣看着自己手心，“我本来是打算自己私藏的，或者是在我们的婚礼上偷偷播放出来的，谁知道正好误打误撞，成全你咯。”
话音刚落，陈旧年就吻了上来。
可是这个吻一点都不甜，很咸，咸到口腔都发苦发干。
陆嘉嫣睁开眼，对上少年湿润的眼：“你别哭了，搞得我都眼睛发酸起来……”
等两人都平复了心情，陈旧年突然拉着陆嘉嫣走上楼，来到主卧里，陈旧年从抽屉里掏出一本被精心保护的日记本，他带着陆嘉嫣坐到床上，递给她。
在陆嘉嫣翻看时，他道：“这是你不在的这些年里，我想你的时候写的。”
“一共是一百零一封情书，对应了你送给我的一百句情话。”
紧接着，他又转身排出几张卡。
“这是我存的所有钱，我每个月的收入都在里面，我只拿了一点，剩下的都给你。”
陆嘉嫣破涕为笑：“给我干嘛？”
“给你一个保障。”
“如果结婚后我哪一天出意外死了，加上我公司的资产，房子，车子，还有这些钱，也可以让你生活的很好。”
“陈旧年！”
陆嘉嫣握住他的手腕，在他手背上惩罚似的重重拍打了一下。
“你再说一次死，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明明才二十三岁，可他却总是把死挂在嘴边。
她真的怕他某一天会一语成谶，真的……真的离她而去。
她倔强地甩开他伸过来给她擦泪的手，喊道：“再说了，哪有人示爱的时候提到死这个话题的！”
“你不爱听我就不说了。”
陈旧年倏然朝她单膝跪下，温柔地拖起她的脚，脱掉她的鞋子，将袜子拉下来，只见那白嫩的脚踝处赫然出现一大片的红，脚上的皮被蹭掉，血即将冒出，口子见肉，惹得人不忍直视。
陆嘉嫣想起来，这是她跑来找陈旧年的时候被高跟鞋磨的。
可是现在她的心思浑然不在自己的脚上。
因为脚踝纤细，所以陈旧年一只手就能轻松地握住。
酒精涂在上面冰冰凉凉的，隐隐传来刺痛。
“下次如果想穿高跟鞋的话跟我说一声，我在你的后跟那儿贴个创可贴，这样就不容易被磨坏了。”
脸被捧起来，陈旧年仰视着她。
陆嘉嫣：“你长得跟小时候一点变化都没有。”
“陈旧年，你没发现我们俩还挺有缘分的吗？”
相遇一次即是缘，再度重逢则是分。
“是啊，所以我们得要珍惜这段缘分。”
窗帘被风轻轻吹起，月光指引着陆嘉嫣往窗外看去，只一眼，她便欣喜地哇了出来，两只手紧紧牵在一起，他们并肩站在窗台仰望满天的繁星。
“今天星星好多呀。”
“嗯，跟你一样好看。”
陆嘉嫣作势就要去捂他的眼睛，可手伸到一半，又突然停下，她好像有了新主意似的，问他：“你家有没有酒呀？我们来微醺一下？”
“不许喝酒。”
“哎呀有你在嘛，怕什么。”
“……”
陈旧年给她倒的是果酒，度数不高，喝起来酸酸甜甜的，类似于果汁汽水，很可口，但陆嘉嫣嫌这样太寡淡，又抢着把陈旧年的那杯夺过来往自己的杯子里掺一点。
可能是价格原因，这酒喝起来格外香甜。
迎面吹来的晚风，仿佛是为这个夜晚增添柴火。
于是，他们之间的暧昧之火愈演愈烈。
陆嘉嫣也不知自己怎么就喝着喝着坐到了陈旧年腿上，后者兜着她的腰，很耐心地听她喋喋不休，时而被她逗笑，仰头喝口酒。
“宝宝……”
“嗯？”
“你不爱我了！”
“不许乱咬人。”
陆嘉嫣开始闹起来：“你骂我是狗！”
“哇——”她假哭。
而后，捂住自己的嘴巴：“我不给你亲嘴了！”
陈旧年刻意逗她：“不亲就不亲。”
“呜呜呜——”
陆嘉嫣从他腿上起来，身子摇摇晃晃的，后者不放心地捏着她的胳膊，生怕她一个左脚绊右脚给自己撂倒。
面对着星光，陆嘉嫣盘腿坐在地上。
“婆婆，你看陈旧年，他又不让我亲，又不让我抱，他还对我特别不耐烦，有事没事就凶我……”
陈旧年平静地盯着那道背影吵吵闹闹地哭爹喊地，实在没忍住被她弄笑起来，扶了扶额头。
怎么会有人无理取闹都这么可爱。
他蹲在她身后，戳戳她，又被她用胳膊怼开。
“你干嘛呢？”
“起开！”
“这么凶啊？”
闻言，陆嘉嫣更来劲儿：“婆婆！他还污蔑我！”
她奶凶奶凶地指着陈旧年，龇牙咧嘴地警告他：“你不许欺负我，我婆婆会揍你的。”
“好～你婆婆揍我，那等晚点再让她揍我好不好？地上太凉了，我抱你去床上睡觉。”
“哼，算你还有点体贴。”
陈旧年给她整理凌乱的额发：“那可不可以不要让你婆婆揍我了。”
“我让我婆婆轻点揍你。”陆嘉嫣挥舞拳头，在陈旧年胳膊上捶了一下，“就想这样——”
“诶？我起飞了。”
双脚腾空的瞬间，陆嘉嫣下意识抱紧陈旧年。
“小年子，快送你的小公主去房间。”她乱蹬腿。
“你再乱动我就把你丢出去啦。”
“噢……”
“我让我婆婆也把你丢出去！”她反驳。
“行啊，那我们一起睡大街。”
“……”
半夜起来的时候，陆嘉嫣正捧着手机，眼神迷离地给林零星打电话。
陈旧年好奇地凑近，听到她说。
“星星，我不跟陈旧年好了，他说他要把我丢出去。”
唉，还真是个告状精。
小没良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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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通知陈新年即将被处死刑的那天，陆嘉嫣正在厨房切水果，她凌晨的时候刷到别人声控吃水果捞的视频，口水都要馋出来，因此起了个大早，买完食材就钻进厨房。
陈旧年被她拒之门外，无事可做的他，在书房处理着工作。
阳光是如此的暖，风却传来寒意，推动秋天来到了高潮。
刚刚接到陈憬年的电话，说是陈新年前段时间在监狱里与其他人发生争执，不甚失手杀害其中两人，经审判后，最终决定于明日执行死刑。
哪怕这是最适合陈新年的结局，可真到了这时候，陈旧年却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走出书房，陆嘉嫣恰好端着刚做好的特殊版水果捞从厨房里出来。
她做的水果捞是渐变粉的，很梦幻浪漫。
草莓片点缀其间，看起来诱人可口。
陆嘉嫣用勺子舀了一勺，迫不及待给陈旧年尝第一口：“快来吃吃看我独家秘制的水果捞一捞。”
“怎么样？”
陈旧年夸她：“手艺怎么这么棒呢？特别好吃。”
“嘿嘿。”
见他欲言又止，于是陆嘉嫣好奇道：“怎么了？”
“陈新年明天就要被处死刑了。”
这个消息对于陆嘉嫣而言也是震撼的。哪怕她与陈新年的接触并不多，对他零星的几个印象也并不好，可是再次听见有关于他的消息时，他竟然就要被……
她努力消化着这个消息时，又听陈旧年道。
“一会儿可以陪我去监狱看看他吗？”
“你要去看他？”
“嗯。”
还想再问些什么的时候，陆嘉嫣对上了他的眼睛，这一刻，她好像懂了些什么，便也不再多问什么，点点头：“好。”
“……”
监狱来探视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警察把陈新年带来的时候，陈新年还没什么表情，由于多日颓废下来，他胡子拉碴，人瘦成了一副骨架，头发乱蓬蓬的，眼睛红血丝很明显，颧骨高突，让人看了都要嫌弃地啧声。
反观站在探视区的陈旧年身着昂贵的风衣，整个人干净，面容俊朗，只是站在那儿，就足以让人被惊艳到挪不开眼，哪怕他站的那个地方是角落，光线并不好，可他浑身上下却像是从头到脚都发着光。
他好像越来越年轻了。
也越来越意气风发了。
坐下时，陈新年注意到他左手食指上戴着的戒指。
他嗤笑：“你结婚了？”
“刚订婚。”
“看来，到最后只有你赢了。”
“我从来都没想过跟你比什么，哪儿来的输赢？”
“陈旧年，事已至此你还装什么？看到我们一家人死的死，疯的疯你心里一定爽死了吧？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想维持你这个好人的形象吗？”
“陈旧年，我恨你！是你毁了我的一辈子！”
陈新年情绪激动地嘶吼起来，眼睛死死瞪着陈旧年，仿佛下一秒就能隔着厚厚的玻璃，冲出来朝他动手。
“毁了你的人不是我，是你，是你妈妈，还有你爸爸。”
“陈新年，放下这些执念吧。你不应该肩负起这么多不属于你的仇怨。”陈旧年把上次订婚后留下的一包喜糖拿出来放到桌上，“这是订婚的时候我特意给你留的一包喜糖，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个牌子的糖了。”
“陈新年，我知道你恨我，可那都是你的父母给你灌输的东西影响了你，在这世界上的最后一天，你要快乐些，我给你带了糖过来，希望你吃了这些糖，可以和世界上的所有苦难说再见，然后带着新的希望，离开这个世界，去寻找真正属于你的美好。”
从未想过陈旧年会如此不计前嫌地念着他，祝福他，陈新年愣了好久好久，直到双眼发涩发干，一颗又一颗的眼泪坠落下来，他才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拿着电话的手抖得厉害，他连说句完整话都困难。
“哥……”
这是陆嘉嫣听到过的，除了高一开学那日，他第二次如此态度和谐地喊陈旧年哥。
“哥，我对不起你……”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下辈子好好做人吧，活出自己的人生，不要再受他人掌掴了。”
最终，在生命的尽头。
陈新年最在乎的人，竟成了陈旧年。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以来都错了，他伤害了这个世界上唯一为他好的人，同时，也间接断送了自己的未来。
他突然悟出一个道理。
那些经了人的大脑过滤出来的恶意，
都是人们浅层脑海中源于自己自身的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