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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流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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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打小就喜欢吃鱼但又不会吃鱼，主要是不大会挑鱼刺。
实则她心里面也清楚哪有人一辈子真都真的笨蛋不会吃鱼的呢？不过是她自己懒的去做，嫌弃麻烦，索性不吃也罢。
她悄咪咪的偷看了柳芽一眼，开心的偷偷晃了晃脚，衣摆也跟着荡啊荡，显然开心极了，又害羞别人瞧见，大眼睛滴溜溜莫名有些鬼鬼祟祟的往两旁慌乱瞟了一眼，结果这一眼刚好被人抓到，柳芽眉眼一挑，戏谑着轻轻捏了下她的小鼻子:"快吃吧，鱼都给你挑好了，保准没有刺。"
桃花被抓到又有些不好意思灰溜溜的挪开了些，抬手摸摸被捏的鼻子，不疼，只是早就连带着面颊泛起了粉意，她执起筷子将碟子里鱼肉放入早就勾起浅笑的嘴里。
幸福的时光总是静谧，耳畔似乎可以听到远处浅浅的溪流声，甚至偶尔发出"扑通"一声像是石子投坠落入水中，鱼儿欢快跃出水面又钻进水里…
转眼到了冬天。
这一年的冬天似乎比以往还要冷。
随之而来的云天寨也要办喜事了，潘家，也就是族长家的长孙潘震即将迎娶城里"顺天米行"家的长女陈婉儿。
虽然两家早就准备多时，但随着日子的临近寨子里越发忙碌了起来。
桃花，二丫这些姑娘们在寨子里帮忙装点新房。
柳芽他们则跟着虎子准备他结婚要用的东西。
这天他们才从城里又买回了不少常用的小物件，柳芽收拾收拾就又带着东西去了桃花家。
"柳芽哥，"桃花抬头刚看见掀帘进来的人时，眼睛登时一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东西都买完了？"说着走过去拿了壶热茶进屋:"快喝点热茶打打寒气。"
现在天冷了，她娘特意备下了不少姜茶，打外面回来喝上那么一碗，胃里身上顿时就暖烘烘的可舒服了。
芙蓉知道柳芽回来了，赶忙叫苏旺又夹了两盆炭火放屋去。
柳芽仔仔细细关好厚重棉被一样的门帘，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叔，婶别忙了，我不冷。"
芙蓉嗔怪的推了下他:"来家还客气什么。"
苏旺放下炭盆，转身擦了把手，同样训斥他，可那言语间尽是长辈对晚辈的疼爱:"怎么就不冷，前儿刚落了雪，正是冷的时候，你们这些小年轻就是火力再旺也不兴糟践，可要注意着。"
桃花伸手摸了摸柳芽的衣裳，秀眉紧蹙:"柳芽哥你穿的太薄了，这可多冷啊。"
"不冷，"柳芽趁着芙蓉，苏旺两人没留意，暗中伸手抓过她的手捏了捏:"不冷，咱们现在有牛车，这一来一回快着呢。"
桃花不乐意了，她有些埋怨的瞪了柳芽一眼:"那才冷呢，人坐车头里，风都跟小刀子似的直往骨头缝里钻。"
说着她又推了推催促他:"你快，快去火盆跟前烤一烤。"
芙蓉也同样不赞同柳芽的做法，跟着催他:"桃花说的对，赶紧过来烤烤火，这身寒气怕是都打透了要生病的。"
柳芽看着一家人关心自己，哪还能不听话？笑着把东西放下后坐到火盆近前，老老实实烤起了火。
"那两个油纸袋子里头，我买了只烤鹅，还有一个脆皮肘子。"他又指了指一旁包的好好的布包:"我看天冷了，城里最近实兴的棉鞋说是要比往年咱们穿的那种都厚实，我给桃花跟叔，婶也买了双。"
芙蓉打开后见了，果真是比他们脚上的厚实不少:"这要不少银子吧，你这孩子又破费了。"
柳芽咧嘴一乐:"您这说的哪的话，刚还跟我说不许见外，这会就拿我当外人。"
屋里三人都被他逗的直乐。
苏旺想了下，接着问道:"城里怎么样了，还是…？"
柳芽点点头，云天寨山高皇帝远谁也管不到他们这，但族人通常也无意莫名惹来是非，尤其现在这事非同小可，他们压低商量小声议论:"婶子跟桃花近来还是少些进城，如果有什么事非去不可就来家里叫我一声一同去比较好。"
苏旺他们听了心下一沉，猜到城里想来不安生。
从秋天那会城里就陆续出现了不少外地人，看样子都是自灾区逃难来的。
最开始时大家还没有注意过，直到流民越来越多，就连衙门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当地的官老爷是个还算为民着想的，但这时候除了到城外给安置个地方外也只能等听上面人的安排。
尤其现在百姓虽然不敢贸然议论，但心里多少都明白这恐怕并非小事，为防止随时都可能发生的暴动，经师爷提示下，城里也早早就多加增派了不少人手。
"我们这次去发现流民明显比那会又多了不少，"柳芽提到这个也跟着一脸凝重:"我跟虎子去萧家大哥那打听过了，他跟我说的跟咱们猜想到的差不多，还好衙门老爷发现的早，提前就有了防备把人都想着法转移去城外了，现在城里也加派了不少守卫，据说之前还有些一看就不对劲的人跟着混在流民里面，那些人也就穿的破旧些实则各个身强体壮的。"
苏旺沉重的点点头，表示心里有数了:"我们也会跟着注意的。"
之前云国的干旱，洪涝，疫病闹的即便没有亲眼所见也可知必定生灵涂炭。
奈何皇帝昏庸无道，就连原本颇负重望极具盛名的翎王也听说是意图谋逆而被斩杀，这其中内里更是想都不敢想。
昏君暴虐，听信宦官谗言不仅惊惧其功高盖主，更是在这些年一心求取所谓的灵丹妙药而荒于朝政。
如今天灾人祸，偏生国库空虚，那些个宦官居然上奏鼓励帝王加收赋税。
眼看连年赋税一年比一年高，以至于好些百姓空辛苦种地一年劳作，临到头也得不了几个子，再这样下去怕是还要饿肚子了。
苏旺长叹了口气，深知这些也不是他们这种小老百姓可以操心了的，他站起身:"晚饭就在家吃吧，让你芙蓉婶帮着再炒俩菜，咱们爷俩喝点。"
柳芽自然乐意，忙点头称"好"。
苏旺跟芙蓉出去时，柳芽也彻底被炭火烘烤的浑身上下都热乎乎的，甚至有些发渴，转身去桌上又倒了杯姜茶喝下:"家里要是需要点什么你就跟我说，最近忙着虎子的事少不得还要往城里去。"
桃花点点头，她知道其中利害，别说是她，现在即便是城里的女子也万不会像之前那样随意游玩了，但凡出门都是要三五人同行最好是有男子或家丁随行在侧才好。
她垂下眸子感叹:还好现在是冬天，天寒地冻的原是也懒得出门去。
现在云国表面看起来貌似太平，实则内里早就岌岌可危，内忧外患层出不穷。
那些流民被逼急了保不齐会做出什么事，更别说他们之中还有很多是有人试图在这浑水里头为非作歹以谋取私利。
楚先生前段时间回来时跟族长谈了好久，再三提醒大家一定要在外出时注意安全。
据说在别的县郡已经发生了不少烧杀抢掠之事。
桃花垂着眼睫，眼底晦暗无光，情绪有些低沉。
柳芽见了走过去捞过她的肩膀，桃花顺势被他揽入怀中，手自然而然的抱紧了他的腰腹。
闻到柳芽身上的皂角香，这味道在柳芽哥身上总是跟在别人身上时不同，就是让她感到莫名的安心。
柳芽看着她头顶的发心，低声哄着:"别怕，有我在呢。"
桃花想要摇头，整个人蔫哒哒的:"我不是怕，我是担心。"
"担心什么？"
桃花微微抬起头，下巴轻抵着柳芽，对上正低头瞧过来的温润视线中夹杂着浓情蜜意:"柳芽哥，你说科考还能顺利吗？"
她终于问出了最近一段时间萦绕在她心头的问题，并非是她要把事情想的太坏，实在是眼看着到了年下，来年马上就要进京赶考了，偏偏现在云国正是多事之秋，哪怕是他们这离京城和灾区都不算太近的地方，如今形势都这般紧张，那…
云天寨即便休养生息沉寂自保了多年，到底祖上骁勇辈出，他们对战事就像是有着天然敏锐的感知。
要有战事了。
这几乎是他们人人都预见到的事。
桃花脑袋忽的微微一沉，有温热自头顶传来。
柳芽抬手轻柔着桃花的头，温声道:"无妨，大哥与我原本也并非为的那昏君，若看他，"他轻笑一声:"我们宁可一辈子都窝在云天寨那岂不是更自在。之所以会想去科举为的不过也是天下黎民。"
周围列国虎视眈眈，边境百姓深受其扰，云国与他们迟早都要有一场仗要打，若云国躲缩着迟迟不动，苦的还是百姓，国危则家危。
云国早就从内里烂掉了，眼下之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他们到底是要看看究竟还能烂到什么地步…还有一件事是并未对外人讲过。
主要是此事事关重大，知道了恐怕反而有性命之忧，何苦多个人日夜为那未必会发生的事担忧？
尤其他更不愿让桃花日夜担惊受怕，他希望桃花永远都在自己的爱护下无忧无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