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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怜香惜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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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丽收回视线,不屑的冷哼一声,转身出了房间。
见人真的离开了,刘婉君依旧在角落蜷缩着,像是经过一场暴雨摧残后的海棠,随处凋零,终于抱着身子痛哭出声。
她恨,恨刘相夫人,恨兄长嫡姐,恨所有侍妾姨娘,恨所有兄弟姊妹都不把她们柳香阁的当人看。
她恨父亲既要了娘亲却也不过三日新鲜,她恨他明知娘亲在后宅过的什么日子却不闻不问,她恨他同样都是自己的孩子却从未正眼看过她跟弟弟。
她恨裹足在柳香阁的娘亲,恨她有眼无珠竟然听信那个朝三暮四见异思迁人模人样的刘广瑞的鬼话嫁与他。
她恨她就连名字都给自己取成"婉君","婉君,挽君!"
她亦恨自己的性命现在旁人眼里竟比不得一个烟花女子。
耳边回响起那日在府中刘丽来寻她时说过的话:"若不然我这就回母亲,让她明日就打发你们娘仨出趟府。宛侍妾进府也已有多年,想来也很怀念勾栏院的日子,不若明日派人送她带着你回去看看…另外听说武门口新开了间南风馆,京中不少人好起了小倌,据说其中还有买不起妓子的人会去隔壁的百笑居,宛侍妾的儿子好福气,就让他自己在这二者之间选一个吧。"
……
红梅跟踏雪吃过饭后仍觉不放心,特意去房中看过霓鸢,见她睡得正香,这才在小栗子跟小小的拉扯下亦步亦趋的离开了房间。
踏雪直到回了云将军府给二人安排的住处,心里尤觉不安生的拧着眉不时朝窗外看。
"还担心呢。"红梅边收拾边看了眼她。
徐大将军府的人自是对她们姑娘不薄,看在姑娘的面上给她们两个安排的住处亦是不错的。
如今转到云将军府这边,托姑娘的福同样吃住都是顶好的,红梅自打跟了姑娘的确也没再吃过什么苦头过,见房间通风阳光都好,刚刚瞧见霓鸢又退了烧正睡着,她便也放心了:"放心吧,我瞧着云将军把咱们姑娘照顾的很好,"她似想到了什么低眉轻笑:"没想着那位将军看起来冷冰冰的,人倒是极好的,尤其对姑娘很是上心。"
她大眼睛闪着精光,悄么声走过去对踏雪耳语:"在京中时就听说这位云将军不近女色不好男风…呃........"她吞咽一口口水,到底是未出阁的丫头,说到这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滴溜溜的眼睛左右瞟了一眼:"刚我看了,这次狩猎将军身边也没带丫鬟,上次咱们去云将军府上也没见近处有。饭前我让那个小小带我去拿东西时路上都跟他打听过了,云将军平日里洁身自好,没有通房更没有姬妾,近身的就那么些武将跟府上的家丁下人们,为数不多的丫鬟从不近身伺候。"
踏雪知道红梅心思密,倒没想到她短短时间打听到了这么多,不免有些意外。
红梅看她颇感意外的神情,扬了扬秀眉:"怎么样?佩服我吧。"她窃笑着拍拍踏雪:"所以要我说不用担心,将军说会好生照顾姑娘必然就会做到,你我安安生生的就在这听将军的吩咐休息一会,等休息好了再去照顾姑娘也不迟。"
说着她当真困了,昨夜照顾生病中的霓鸢,二人的确是一整晚未合眼:"在这有将军护着不会比在公子那差的,放心吧,安全的很。"
她说着就拉着踏雪往榻上去,待躺下后闭上眼了还不忘跟踏雪嘟囔着:"依我看这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姑娘对他有意,如今有了机会让他们多相处相处,说不准,"她人精似的贼兮兮的嘿嘿一笑:"就生出感情了呢。"
踏雪想了下,也觉得不无可能。
她们家姑娘是她见到过最好看最富有才情的女子了,说句不敬的,就是那些权贵豪门府中的,如今日那刘相府的二位贵人能怎样,明眼人一看就不及她们姑娘分毫。她们灵莺阁的魁首可不是谁人都能当得的。
不知又想了多久,身侧嘀嘀咕咕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再不言语,踏雪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屋外雨后清风拂过,拂动了一旁垂着的逐渐被晒干雨露的花瓣枝桠。
绿意葱葱中山间河水流淌,鱼儿跃出水面"咕咚"一声越下后浪花翻腾良久,淡淡的涟漪荡漾,最后落入化为涓涓细流。
面前的徐子期不似往常,他身上笼罩着沉稳肃穆甚至有些阴翳的气息。
今日如同往昔,徐公子很是能应付这类场面,云淡风轻间镇定自若的每一举动都似乎在巧然的不经意间将事情引向他预先埋好的方向。
只是到底被人暗算,今日若非霓鸢聪慧,他们反应够快,光是毒害朝中大臣亲眷一罪就足以让她身首异处得此杀身之祸!
他必不会就此掀过…
脚边有人单膝跪地在近前,嘴正一张一合似是有事禀报。
徐子期声音里透着不似往常的寒芒,眼底杀机四现。
明明面容依旧俊美,气质却完全两样,那双平日温润和煦的眸子幽深,眼底满是冷戾。
"将军。"一个面容粗犷,身形似一座小山,走路时脚下却未见声响,想来武功极好的男人朝徐大将军行礼:"小少爷他…"
行礼过后他开口跟徐将军禀报徐子期的行径,徐将军略一思量,抬手道:"随他去,叫人帮忙善后。"
"是。"
他此次也仅是照常禀报徐子期的动向,并未想将军能有所阻拦,果然如往常般,只提醒他务必保护好徐子期并且在他的人走后他们再收拾一下后续,以防有什么把柄留下。
不过据他多年观察,徐子期心思深沉,绝不像表面那么和煦。
每每深究他都不得不感叹果然是徐家的后代,即便同他的父亲一样弃武从商,但出手时的狠辣程度绝对不亚于武将,甚至还要高深的多。
心智倒是不比朝堂上的那些一肚子心眼的文官相差分毫。
这期间他们的人几次好悬被徐子期发现,还好他是他们看大的,而且…
男人不仅不生气反而像是见到自家有出息的晚辈,雏鸟即将变成苍穹雄鹰一般的略显自豪:他总觉得徐子期这小子应该是已经知道他们了,不过知道是自己祖父的意思便没再纠缠。
……
狩猎时出了这种事自然令人郁闷,可刘相在朝中原本也早已形同虚设,职权早就被分拨出去。
若刘家安分守己,大可等刘相百年后守着余下的庇荫过安生日子,但要想再似当年却不能了,尤其是在刘家的晚辈里已经青黄不接,早就没了青年才俊入朝为仕的可用之人。
都是些招猫逗狗走马观花的纨绔公子哥,见天只会喝酒吃肉逛窑子,还没等到及冠家中府外养着的姬妾都比他们老子后院里的姨娘侍妾还多。
因此一个庶女被人下毒险些毒死一事并未掀起多大浪,何况这事皇上已经下旨交由大理寺查办。
狩猎出了这种事,且不说有隐患,只那日让刘府那么一闹,小皇帝的兴致都败光了。
唯独让穆璟被穆渊提点着私下加强了皇帝跟各位朝中重臣的安全守备,再三叮嘱切莫再生事端。
众人反倒是对被牵扯其中的另一人,霓鸢,倍觉可惜。
除了源自对美人的怜惜之外,经过那场大雨,气温明显比前两日还暖了不少,但山上到底刚经历暴雨侵袭,还要等两日土壤里泥土中的雨水随着炽阳暴晒两日,确保山上不会因湿滑泥泞影响打猎才好。
因此这两日他们所有人不得不暂且被困在了各自落脚的宅邸里。
这里到底不比京城,又不是各自府上,呆上半日还好,时间长了实属没趣。
其他大臣尚可私下往来谈天说地一番,或是带来的家眷妻妾这时候亦可一同打发无聊时日,可皇帝就不同了,有会来事的就去那些带来莺莺燕燕的住处打听,可有会抚琴唱曲,能歌善舞的女子也好哄皇上开心。
人倒是不难找,就是寻来的这些女子每每才表演不过一会就令人索然无味,兴致缺缺了。
若放到平日里见了哪个自然都是不错的,偏偏有霓鸢这枚珠玉在前,眼前的女子就哪个都成了庸脂俗粉,连带着琴声轻浅无味,舞姿亦不够精进。
众人讪讪的互看一眼,这可真是弃之可惜又索然无味的折磨。
外界盛传灵莺阁魁首霓鸢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再回想起那日亲眼所见,那容貌岂是池中物,只遥遥一眼便让人终身难忘,更别说那双水光潋滟的凤眸流转间有多抓人心了。
只可惜她不仅还被镇远将军奉命看管着,此时怕是还病着,各个遗憾非常:那镇北将军哪懂什么怜香惜玉,怕是根本不会照顾人,白瞎了一个顶好的美人在侧。
而此时众人心里不会怜香惜玉的木头疙瘩,正守在窗下,边不动声色尽可能不发出任何声响小心翼翼的翻阅着兵书,边时不时探到近前替人擦干额头上的薄汗,顺带掖好被角,看见人唇干了不时喂一点温水,轻柔的拍抚着背脊哄人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