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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发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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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清太后不怒反笑,抬手先制止了下人拖走那个婢女,她轻抬眼皮看着对面二人轻笑出声,一身威压直接笼罩于室,气势远高过面前的小皇帝。
他身旁殿内的笔墨纸砚、绣扇玉瓶,于太后反而更衬,所谓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不过如此。
前御史大夫沈家嫡次女,这一世经历过各种波澜,大风大浪何没经历过?如今贵为权倾朝野的孝清太后自然一眼便看出那个年轻帝王在听闻这句话时心下的在意。
朱唇轻启,低音落下却如重锤击心:"先帝托付哀家的事,哀家自是万不能忘。先帝临终前把皇位传给了哀.家.的.孩子,并立哀家为太后,辅佐新皇登基。"
殿内大臣都屏息而立,尽可能将呼吸放到最轻。
皇帝烦躁的看了珈珞郡主一眼,猛拍了一下扶手,转头对上孝清太后的话却无可奈何,唯有胸口闷痛。
她看着对面二人,若无其事的将茶盏当啷一声轻放到桌上,帕子压过嘴角不轻不重的下旨:"五十杖。"
紧接着那婢女就被不知打哪来的一团布堵住了她所有未来的及喊出口的求饶,就听呜咽着被人拖拽出去,不多时,御书房所有人就听到了外面被施刑的声音。
她又将目光朝向珈珞郡主的另外一个婢女,那婢女瞬间僵硬的瞪大了眼睛抖着身子赶忙跪地,求饶的话还未来得及出口,上位者已然下旨:"身为郡主贴身奴仆,不能引着主子少做糊涂事,反而跟着一起来胡闹,该当何罪?念在你跟随郡主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来人,拖下去杖责二十。"
这婢女早就吓得面无血色,整个身子没了气力,绵软的摊跪在地上,一听杖责二十吓得险些没晕过去:太后娘娘带来的这些人可都不是那些小太监,面前这些人可都是些心狠手辣的兵将,她一个女子这二十杖下去就是有命活也是残废了:"郡主救我!郡主!…!"
行刑地正如孝清太后吩咐的,就在大殿外面,虽然离御书房还有段距离,但此时已到深夜,整座皇宫万簌俱寂,何况主子震怒,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
不多时,屋内众人就听到了此起彼伏的行刑声,太后懿旨,就是人死了也要用完刑才能停下。
所有大人站在殿中,皇帝紧抿着唇,眼睛看向别处,面色紧绷。
珈珞郡主从刚刚趾高气昂的带人闯进御书房一通发落,到此时孤零零的一人,全身上下颤抖着,也许是怕也许是气,屈辱的一双杏眼此刻通红,紧咬着贝齿倔犟的不让蕴蓄出的泪水轻易坠落。
孝清太后阖着眸子闭目养神。
大概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殿门再次被打开,那人带着一身血腥气跪在殿门口:"启禀皇上,太后,那两个婢女的行刑已经完毕。其中一个婢女在中途已经咽了气,另外一个也早已经晕过去了。"
孝清太后依旧未睁眼,抬手抚上额头鬓边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把人抬回郡主住处,另外那个你们看着处理了吧,别让那些个脏东西脏了皇帝的地儿。"
那人领命后退了出去。
太后这会才抬眼看向皇帝跟珈珞郡主,抬手时护甲不经意的轻划过桌面,身边的大宫女妤樱赶忙递上干净的帕子:"珈珞郡主言行无状,不懂尊卑,目无宫规,念在你年纪尚小不懂事,本宫特恩.准你禁足住处,非哀家下旨不得出宫。"
在她的示意下,珈珞郡主不情不愿的带着太后的"恩准"被人"请"走,临走时孝清太后迎上她愤恨的目光轻弯眉眼:"煜王教子无方,罚俸一年以儆效尤。妤樱。"
"是,娘娘。"
"明日起派两个教引嬷嬷去郡主宫中专门教珈珞郡主懂懂规矩。一个月后若还如此,两个嬷嬷赐死,再重新派人,直到有人能把郡主教导好。届时若无法就派人传哀家懿旨召煜王回京觐见,哀家亲自教他如何为臣。这期间其余的不必再来禀报,按哀家说的办。"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珈珞郡主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最后还是怔愣着被人带回了她在宫中的住处。
煜王回京,若是之前她还不当回事,可今天她真正见识过云国的太后有多杀伐果决无情无义后突然犹豫了,生怕孝清太后是故意找茬,想要借着自己这个理由,让她的父王回京。
为的就是要除掉煜王。
珈珞郡主被带走后,孝清太后缓慢起身,走到皇帝身边,每一步虽然不疾不徐,却每一下似乎都像是踩在小皇帝的心脏上。
她眼神轻飘飘的划过在场众人,并未像皇帝般款待他们赐座奉茶:"徐大将军是我国之脊梁,岂是区区叛将有幸一战的,哀家记得云将军现负责接待耶噶尔使臣?"
穆云开口回答:"回禀太后娘娘,的确如此。"
"恩。"孝清太后抚了抚鬓发:"云将军刚刚还朝,哀家与皇帝亦体恤你征战多年,如今又有要事在身,的确也不适合。"说着眸光一转,眼底带着丝玩味:"容哀家想想,那让谁去才好呢?"
穆璟面色灰败,朝中无人不知他不曾上过战场,可眼下唯二适合赶赴战场的只有他跟穆渊。
穆璟上前行礼:"回禀太后娘娘,穆璟不才,愿请命前往木齐歼灭叛将。"
孝清太后勾了下唇,抬眼盯着穆璟,穆璟僵硬的站在那小心听命。
看着他那副紧绷的样子,孝清太后心底冷嗤一声,黛眉轻抬:"穆少将军有此心意自然是好的,可此次奉命缉拿叛军,极有可能还牵连上夏昜,"她叹了口气,穆璟听了心里越发难堪不是滋味,果然听太后开口:"你到底未上过战场,不懂此事看似简单,实则关系重大。恐怕这一次要劳烦穆将军了。"
孝清太后忽然眉眼凌厉,气势肃严不容反驳道:"穆渊听令。哀家命你后日一早携领二十万军,火速赶往木齐缉拿叛军平定叛乱,不得有误。"
说着,大宫女妤樱走到穆渊面前,双手轻抬过头,将令牌举过头顶呈到穆渊眼前。
站在后面垂首听令的穆璟,缓缓闭上了眼。
穆渊掀袍行礼:"臣接旨。"说完,站起身时从妤樱手中接过了令牌。
临走时,孟知洐别有深意的看了眼紧紧皱着眉头低头沉思的穆璟一眼。
正如孝清太后懿旨,第二日早朝皇帝颁布了旨意,当天穆将军去整顿了军队,有武陵卫的提点,很快点出了二十万军整装待发。
穆渊回家简单收拾后,第二日率领大军赶往了木齐。
对于此事,多年后孟知洐与其子嗣后代再说起时仍旧感慨:若先帝在天有灵,怕是要万分悔恨当初立太后为后,更遑论立她为孝清太后,将新帝交付于她。但于云国,于百姓,于天下苍生实乃大幸,天佑云国,不忍见其亡也。
别人未可知,孟知洐倒曾无意中得知过孝清太后未入宫时的一些事。
先帝自认为沈家女身份尊贵,且无依无靠,为仰仗新帝必将全心全意受其牵制,是新帝母妃的最好人选。
焉知逆天而行必遭反噬,因果终得报。
既是沈家女又岂会苟且偷生,无论是先太子的事还是沈家逢难,都足以让人生恨。
有先帝的补偿,又有沈家的根基和前太子躲其锋芒多年韬光养晦卧薪尝胆的余部在…自然也少不了沈家女的苦心经营。
再反观新帝,无不摇头:天意。真龙天子岂容狸猫取而代之。
……
"皇帝哥哥你终于来了!"
那件事过去已经快要一个月了,如今每天珈珞郡主过的简直让她生不如死,前后派人去御前请人好多次,皇帝身边的公公都以陛下国事繁忙,晚些会来看她为由挡下了。
皇帝叹了口气:"柔儿近来可好。"
珈珞郡主心里暗骂皇帝无能,还在这假惺惺的说这些,表面却还回道:"柔儿还好,不知皇帝哥哥近来如何,柔儿瞧着您身形比半月前消瘦。"
皇帝自然瘦了不少,这半月来不光前朝后宫处处被太后压制,边关战事也不容乐观。
据穆渊回信,木齐兵变所言非虚,许易安和付景与夏昜合谋已久。
穆渊连夜带兵攻打入城,没想到连带着夏昜的军队早已候在城中等候多时,并以城中所有百姓做要挟。
穆渊侥幸逃离却身负重伤。
皇帝不愿承认最近满朝文武为何会对他如此怨怼:穆将军回信还未抵达京城时,穆璟传话说苏牧达尔等人即将回耶噶尔。他碍于担心腹背受敌,私自下旨准苏牧达尔离开。
为这事,太后跑到他宫中又是发落了一通不止,第二日朝堂上更是疾言令色的称其:"放虎归山,后患无穷。"二者不欢而散。
直到前方来报,穆将军身负重伤。
再报夏昜起兵,已占领木齐正式向云国宣战,他才后知后觉的开始坐立难安。
太后准了徐大将军的请命,特又派了二十万军随行敢往木齐支援。
"皇帝哥哥?"珈珞郡主见他发愣,再次出声。
皇帝从思绪回神:"朕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