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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番外 : 一世惊鸿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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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云正如与对方协商的那样替那孩子上了斗场。
那些人虽也看出他穿的不似寻常人家里的小孩,但看那面料也不至于多显贵,尤其身上没佩戴一件像样的物件,一切又都是他自己接连要求的,他们自然更是无所谓。
穆云到底年纪不大,三言两语就被人颠倒了黑白。
穆云站在场中脑子里拼命转着如何能让自己全身而退的同时也不伤到其他人。
尽量不去与他们纠缠,但他也不是蠢善之人,既不会去参与对面几人的打斗,也不会见着谁试图危害自己时而傻站着挨打就是了。
视线偶尔落入场外,希望那孟公子言而有信,待他赢了比赛能准许自己带走那小孩。
他其实也没想好要如何处置对方,既然事情都这样了起码不能让人死在自己面前。
琢磨着大不了以后把人也送去外面的宅子。
母亲已经派人去寻回了尚书府之前的那些人,也安排好了宅子让他们先在那边生活。
若那孩子他没地可去,大不了让他也一并去那。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在烈日的烘烤下跟场外众人不耐烦的叫骂声里,一股股闷热烤人的风吹的人胸口发闷,场上的几人也同样难耐,愈发焦躁。
正当气氛白热化,场上的几人也打斗做一团想来不久就要一阵厮杀时场外一阵骚动。
这些人认准了穆云虽不瘦弱但毕竟比他们矮不少,再者看他穿衣打扮虽不及那些买他们来的人但跟他们比起来体面了不是一星半点。
很快的这些人就达成了共识,说是嫉恨也好,迁怒也罢,哪怕是说他们恃强凌弱也无所谓,总之要先排除异己就对了,蜂拥着冲向穆云。
直到被一声不容忽视的怒斥声震慑住了在场所有人。
有人怯懦着议论出声:"朝廷来人了。"
"是徐大将军。"
刚刚抓着要弄死自己的那人狠挥下一拳,穆云扭转过头眯着眼,用衣袖擦了把快趟进眼睛顺着眼角滑到绷紧的下颚的汗水,正巧与不远处马背上的强壮男人对视上。
穆云听到自己吞咽了一声,他认得男人,云国的守护神,战神一般的存在:徐令雄,徐大将军。
徐令雄盯着穆云,驾马从众人身边飞驰而过,越过围栏精准的在穆云面前半人的距离处精准停下。
穆云只觉头顶落下好大一片阴影,仰头刚好对上对方探究的视线。
男人威严的气场相当强大,很难让人忽略到他的存在,就叫他居高临下的眯眼看向穆云,仔细打量:"可是尚书府的外孙?"
徐令雄多年前还朝后听闻了尚书府以及穆将军府中事,对穆将军府相当不满以至于多年来不愿与之多往来过。
穆渊在外时若是家宴身边又多半带着的都是穆璟,外人自然也就多年不曾见到过穆云。
穆云与他的孙儿子期年龄相仿,只在宫宴上远远瞧见过几次,而且那时他还小,不像现在已然有了少年模样。
他虽看不上穆渊做派以至于连带着对对方后抬起来的平妻所生之子也不甚在意,但以往也曾无意中见到过对方比划几招的。
他驰骋沙场多年,自然不难发觉穆璟并非习武的料。
徐令雄转眼略过与穆云打斗的几人。
穆云这才反应过来,松开对方的衣襟,抿唇倔犟的看着他。
徐令雄唇角浅浅勾起:有意思,穆渊那厮眼拙的很。
看出少年不知因何不愿透漏身份,心下了然:大概是瞒着府上一人偷跑出来的。
他皱了下眉,心里计较不知这小子来这地方多少回了。
徐令雄俯身抬手轻松捞过少年,就像不费吹灰之力的捻起一根羽毛,直接把人带到马上。
少年人刚要动作就被其按住,唬声道:"老实点。一会带你出去了自己回府。"
少年果真不再挣扎,但没过一会又动了下看向别处,像是着急的在找什么人。
看了好久,最后慢慢收回视线。
徐令雄扬眉:"怎么了?"
穆云迟疑着摇了摇头:"没事…"接着又后知后觉道:"今日之事,谢谢大将军。"
徐令雄缓缓勾唇,没再说什么。
直到对方把人送出去,到了穆将军府上的那条街离开后,穆云才看了看周围,确认人走后悄悄朝着府上后门东南角的一处走去,爬开草丛又从狗洞钻了回去。
徐大将军的人隐在暗处,见人的的确确安全无恙的回了府上,这才回去复命。
没人留意到角落里一个破旧罩衫,头发蓬乱满脸血污的小孩盯着少年消失的方向又仰头对着府上匾额上的字一字一句的用沙哑的童音念叨:"将军府。"
……
三九寒天,凛冬时节。
眼前落下几个肉包被放入怀里,隔着袋子仍能瞧见里头呜呜的冒着热气。
犹如乞丐般身形纤弱,倒是比寻常的乞丐都穿的干净些除了那张跟花猫似的脸。
他穿着单薄,瑟瑟发抖缩作一团的小人盯着肉包吞咽着口水,又抬头看向施舍吃食的人。
男子头戴雪白毛茸帽,纯白色狐裘披风衬托着这人如玉如仙。
"吃吧,算是我赔给你的。刚刚实在抱歉。"男子面容俊朗,眼底一片潋滟,比很多女子都要好看,却多了分英气,声音更是清朗如玉。
刚刚男子的马车打这路过无意中撞了这人,手中不知打哪刚弄来的吃食被车轮碾压而过。
这破宅实则多年荒废,不知是何人盖的,自从原主人一家被屠了一家五口不剩一人后,来买这里的人家又接二连三出事,就成了京中有名的凶宅,再也无人问津。
宅子不大就小小一间,位置还如此偏远,有了凶宅的说头后就更没人愿意买了,这么多年一直闲置荒废着,就连方圆百里的乞丐都宁可去住破庙睡到街角口,也不愿踏足这里。
早就只能够勉强避风,是个无家可归之人的落脚处罢了。
乞儿被冻的手指僵直微微发抖,颤巍巍的打开袋子拿出包子。
男子看着他虽然脸上头发都脏乱,但穿衣还算规整干净,想了想低声道:"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一人流落在外,家中父母亲人可还在,不然我派人送你回家可好?"
乞儿还算斯文的吃包子的动作一滞,大概是多年未有人提及过的伤心事再次被人掀起,有水滴在握着吃食的手上,轻轻摇了摇头。
男子看了眼,像是被那滴泪烫到了,转而看向别处。
今日是他母亲的生辰,若父亲母亲还在世,今日府中热闹可想而知。
他淡漠的看向远方,大雪下,整座京城银装素裹一眼望去看不到洁白的尽头。
过了好久,他似是呢喃的垂下眼睫:"你也会思念,想家中的父母亲吗。"
这个冬日,男子三不五时就会来这小破屋,多数带来些吃食,偶尔还会拿来两个这个时节难能得来的果子。
他不知对方名讳,见对方整日衣着虽干净脸上却总也灰扑扑的,头发凌乱着,但居然还会下棋吟诗作对,只不愿提及身世,以为是家道中落外面来的乞儿。
"你一直留住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我手底下有几个铺子要不你去学习学习,以后在我那做个账房先生。"
开春时,男子见少年身量依旧纤瘦,说话声音还是未变的童音,大概年纪也尚浅,学个几年也是能混口饭吃的。
乞儿之所以对男子没有了一开始的防备之心,还是有日无意中看到了对方自府上出门,后来特意留意了几次,待确认对方的身份且连日来的接触他深知对方并非坏人,这才也与他多说些话。
男子对他的转变倒是无所谓,像是早就有所察觉,但又未当回事,只暗自观察着。
"我…做不了账房先生。"乞儿犹豫着说道…
府上丫鬟退出房间,转身对人恭敬道:"少爷,按着您吩咐的已经给那位姑娘打扮好了。"
房门再次打开,窈窕的身影缓缓走出,再一抬头那双日常被有心遮掩的凤眼堪称绝色,眼睑上的朱色小痣随着女人的眸光流转,美得让人窒息。
"小女子霓鸢,拜见公子。"
不再刻意压下嗓音,女子轻柔的声音像最上等的丝绸莹润柔美。
那日畅谈后,二人终于开诚布公的正式跟对方坦诚了各自来历。
男子缓慢的眨了眨眼睛,释然的笑着抬手还礼:"在下徐子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