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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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师兄关系怎么样？”
遭受精神污染的桑识青心力交瘁，暂时不想搭理他。
秦启也没想到他心理这么脆弱，反派诶，应该凶神恶煞，心冷如铁，怎会被嘤嘤嘤打败。
再一次抓鱼失败，桑识青泄了气：“算了吧。”
鱼又不是傻子，哪能这么容易就被抓上来。
桑识青寻摸着换道菜色，秦启以为他打消了请客的念头，开始上强度：“试都没试就打退堂鼓，拿出你在刑堂上勾心斗角的气势来！”
“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讽刺我，能把黑的说成白的那是我有本事。”反派从不内耗，桑识青不吃这套，“你要是我，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是是是，你最有本事，有鱼游过来了，你斜一点，对着鱼的影子扎……中了！”
两个手掌大小的河鱼大约一斤左右，头很大，瞪着两只圆咕隆咚的大眼睛，看起来呆呆的，有点像鲤鱼和草鱼的结合体。
“看来你已经掌握了插鱼的技巧，赶紧多抓几条。”
“说得轻巧。”
抓鱼是个技术活，他在河里扑腾了半天也才抓到这一条呆头鱼。
桑识青想骂人。
鬼要是能下水，秦启现在已经被他发配去抓鱼了。
秦启“诶呀”一声：“你那么厉害，长得好看，人又聪明，抓鱼怎么可能难倒你。”
“啰嗦。”
这些天相处下来，秦启已经摸透了桑识青的脾气，跟小孩一样。
要哄。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宗门里那些傻子根本没办法和你比。”
桑识青啧了声，斜眼看他，脸上写着“我一点都不在意，只是随便问问”几个字：“你不是觉得纤凝好看吗？”
“看两眼就腻烦。”
“那肖奇云呢？”
“癞蛤蟆追青蛙，长得丑玩得花。”
“方竹呢？”
“太过死板。”
“秦启呢？”
秦启正色道：“若说你那师祖，确是人渣无疑。”
桑识青哼笑：“说的好像你不是他一样。”
“本来就不是。”秦启已经看透了他的傲娇本质，桑识青摆明信了他的说辞，不然以反派的记仇程度，光夺舍就够杀他千百次了，“我和那人渣可没有关系，我是三讲四美五好青年，才不会干夺舍的坏事。”
“那你会干什么坏事？强吻？”
“……干坏事也分等级，像我就爱造点杀孽。”秦启煞有其事道，“你都不知道我的手段有多残忍，那是见者色变闻之胆寒，啧啧啧，凡经我手，没一个能留下全尸的。”
鱼都是小意思，什么猪啊羊啊牛啊鸡啊，被我看一眼就得缺胳膊少腿，剥皮拆骨。
“真的假的？”
“必须的，我有证。”
“什么证？”
秦启深沉道：“高级杀手兼法师证。”
管杀还管埋。
桑识青一脸狐疑：“那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高级杀手兼法师使用忽悠技能，哄着桑识青在河里泡了一下午，最后一共抓到七条鱼。
最大的那条清蒸，剩下的六条小鱼刮了鳞，去了内脏，放了调料腌制，到时候可以直接烤着吃。
秦启看他只做了蒸鱼和烤鱼，建议道：“我看到后山有蘑菇，下次可以试试和鱼一起炖，味道更鲜。”
“蘑菇有毒。”
“真的假的？毒蘑菇不是红伞伞白杆杆吗，那些蘑菇的颜色看起来很正常。”
“你为什么觉得蘑菇会把有没有毒写在脸上？”
桑识青：“后山的蘑菇名为仙杀，意思是神仙也能杀，毒性很强，轻则致幻，重则要命，修行之人中了此毒也活不了。”
只要毒性够强，蘑菇也能有自己的名。
秦启表示敬佩。
桑识青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木制小鸟，在尾巴上一按，小鸟就飞了出去。
“这是机关鸟，我师父亲手做的。”他语气里满是骄傲。
“师父根据我们每个人的名字和性格特点画了不同的专属印记，大师兄是雪花，二师姐是风铃，三师兄是柳叶，四师兄是木头疙瘩，五师兄是月亮。”
“那你呢？”
桑识青排行第六，是结灵宗已故长老的关门弟子。
秦启好奇不已：“你的小鸟上画了什么？”
桑识青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突然翻脸：“关你什么事。”
“哦~”秦启拖长了调子，“该不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是老虎。”桑识青磨牙，强调道，“是一只特别威武凶猛的大老虎，意思是我像老虎一样威风，能保护好自己和结灵宗。”
桑识青三岁半被带到二十四宗，刚来那年是他人生中唯一称得上温情的时刻，师父疼爱，师兄师姐关照，不会莫名其妙受欺负，不用不择手段保护自己。
那时的他同世间许许多多普通人一样，平凡而幸福。
可惜剧情弄人。
看小说时只觉得大反派活该，结局越惨越好。
可桑识青不再是文字勾勒出来的纸片人，一句“身受重伤”就能让他丢了半条命，众叛亲离也不再是简单的四个字，而是加注在他身上最恶毒的诅咒。
秦启控制不住假设，如果和主角一样得道多助，桑识青还会成为反派吗？
人心一旦开始动摇，就会产生偏爱，当事人往往并未察觉。
机关鸟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飞了回来，桑识青的两个师兄紧随其后。
果真师门凋零，两个师兄都不是很健康的样子，一个腿残了只能坐轮椅，另一个走两步咳三声，捂着心口扮西施，俨然是个病秧子。
废物瘸腿病秧子，结灵宗的未来一片黑暗。
“这么多年，小师弟总算记起自己还有两个师兄了。”病秧子欢天喜地的表情在看到菜色后立马变了，嫌弃地撇嘴，“但你好像忘了，你三师兄我最——不喜欢吃鱼。”
瘸腿：“你爱吃不吃。”
病秧子：“小四，你这是什么态度，谁教你这么跟师兄说话的？”
瘸腿：“别叫我小四。”
病秧子：“我就叫，小四小四咳咳，小四！”
瘸腿面无表情，抽出一把木剑。
“哇，小师弟快看，你四师兄要破坏师门和睦了！”病秧子不光咳的厉害，跑的也很快，“好你个木小四，还敢以下犯上，有本事你站起来，追着我砍。”
他一边挑衅，一边得意洋洋地做鬼脸。
瘸腿噌一下站了起来，一剑攮过去。
桑识青满脸欣慰：“三师兄和四师兄的感情还是那么好，令人羡慕。”
秦启：？
不是，这对吗？
结灵宗的未来带给秦启大大的震撼，他有一瞬间甚至怀疑桑识青找了两个托。
病秧子柳宴是三师兄，瘸腿木拓是四师兄，两人对桑识青完全不像对待克师门的煞星，反而颇为亲近这个名声不好的小师弟。
“听说前几天肖茄子又找你麻烦了，要我说就该给他扎小人，咳咳扎死他！”
原来不止他一个人觉得肖奇云像茄子，秦启笑了。
柳宴捂着心口，浑身散发着虚弱气息，下手却快准狠，一筷子夹走了鱼肚子上的肉：“无心崖面壁思过算什么惩罚咳咳，也就肖砺那绿豆眼的王八羔子好意思提。”
他脾气爆，桌子拍得震天响：“不要脸！”
桑识青拨了拨烤鱼用的火炭：“三师兄莫气。”
“不能不气，天工宗找茬不是一次两次了咳咳咳，就是欺我结灵宗无人！”
木拓将剑拍在他面前：“去吧。”
柳宴：？
木拓：“杀了他们。”
柳宴：“……”
桑识青倒了两杯热茶：“喝点水，消消心火。”
“消火也应该凉茶才对，热的不是越喝越燥嘛。”柳宴小声嘀咕，顺着台阶下了。
蒸鱼只剩鱼头和鱼骨，木拓举筷四顾心茫然，好不容易才从鱼头上抠出一口肉：“他们必会变本加厉，需早做打算。”
“没错，趁他病要他命！给他下药！下咒！下马威！”柳宴兴致勃勃地出主意，转头一看，急了，“我的鱼脸肉呢？我最喜欢的就是鱼脸上那一点点肉了！”
“木小四，是不是你偷吃的？可是整条鱼的精华所在，你竟然夺人所好，太过分了！”
木拓：“……”
到底谁过分？
“我只吃了一口。”
“可那是最好吃的一口。”
柳宴不依不饶，捂着心口咳嗽，非要木拓给他烤一条鱼当作补偿，木拓一脸隐忍，看样子更想把他串剑上烤一烤。
以桌子为分界线，另一边的桑识青岁月静好，左右开弓，熟练得像在大排档烤了十年鱼。
两条鱼烤好，他头也不抬，直接往前一递。
吵闹的世界顿时安静下来。
柳宴嚼嚼嚼：“小师弟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木拓嚼嚼嚼：“嗯。”
柳宴嚼嚼嚼：“我感觉我还可以再吃十条！”
木拓嚼嚼嚼：“嗯。”
木拓停下：“一条。”
柳宴思考两秒，点头：“好吧，我也再吃一条。”
于是桑师傅又接到两份订单。
桑识青烤鱼时沉默且麻利，像每晚出去练摊的高冷青年，秦启看得一愣一愣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来回转。
七条鱼被狂炫五条，哄人抓鱼哄了一下午的秦师傅be like，不争气的口水从眼眶流下来。
听桑识青说后山灵气充足，养出来的鱼肉质细腻鲜美，滋味一绝，普通的鱼完全不能比拟。
秦启从抓鱼的时候就惦记上了，就等这一口，结果……
好一场酣畅淋漓的吃播。
吃饱喝足，柳宴揉揉肚子：“果然，我还是不喜欢吃鱼。”
秦启：呵呵哒。
那两条烤鱼和一条蒸鱼是喂狗了吗？
“时辰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桑识青烤好了最后两条鱼，柳宴眼睛一转，非常丝滑地顺走了其中一条：“你得留着肚子，这条鱼师兄勉为其难替你解决。”
木拓：“不要脸。”
抢小孩吃的。
秦启在内心疯狂附和：没错，不要脸！
抢老祖宗（替身版）吃的。
桑识青露出点无奈表情，叫他们等一等：“四师兄的腿还需要坚持用药，不可大意。”
无论是方竹拿来的，还是纤凝让人送来的，桑识青把柜子里的所有伤药一股脑儿全给了木拓。
“不必忧心，肖奇云和肖砺都翻不出风浪。”桑识青一脸肃杀，“我已经有了打算。”
“行。”
夜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音，偶有倦鸟归林，从头顶上空掠过，柳宴侧身远眺，忽然嘱咐道：“夜深雾重，恐有大雨，今晚睡前烧个火炉，别冻着。”
桑识青眯了眯眼睛，眼底闪过一丝冷芒：“好。”
两人渐行渐远，身影和拌嘴声逐渐被夜色吞噬殆尽，留下一院寂静。
“那些药。”秦启冷不防开口，平静被打破，“你不怕你师兄中毒吗？”
隐藏在和睦师兄弟关系下的真相竟是互相伤害，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谁说药有毒？”
秦启愣住。
桑识青咬了口烤鱼，炭火烧的正旺，橘红色的光落在他脸上，勾勒出明亮的剪影。他的笑容很淡，却比秦启之前见过的更纯粹，更真心实意。
桑识青将烤鱼扔进了火里，突然喊了声：“秦启。”
紧接着扔进去一双筷子，两个今天刚摘的果子。
秦启想不通。
想不通桑识青那一声需不需要他应，想不通桑识青为什么不想用药。
七八月份正是热时候，吃个饭都能热出一脑门汗，桑识青当真听柳宴的话烧了个火炉，放在被窝里暖烫烫的。
秦启的心也暖烫烫的，就在今晚，他收到了做鬼以来的第一份祭品——一条被咬了一口的烤鱼，以及一双筷子。
果子烧的不彻底，他没收到。
但没关系，想不通的事就不必再想了，不要为了已经失去的果子沮丧。
干了这碗鸡汤，未来充满希望！
山雨欲来，随遇而安。大吉大利，今晚吃鱼。
秦启咬了一口鱼，脸色和心情一起变色，灵魂与希望全都丧失，世界仿佛在此刻静止。
“桑识青，桑识青……”
人呢，来人啊！
秦启期期艾艾，弱小可怜又无助，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这鱼，这鱼……好像会、会咬人！”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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