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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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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周晟开车去镇上接外婆和小姨,这趟是专门来祭拜他妈妈,外婆她们没带什么,只是见到他时给了他五个水煮蛋。
他家的习俗,谁过生日一定要吃五个鸡蛋,寓意五福临门圆圆满满。
周晟一声不吭从小姨手里接过一盒鸡蛋上车,径直开到水溪村,下车步行到了妈妈坟墓前。
他提前算好了,这个时候来不会跟温文他们遇到,况且墓地在很远的山林里,离水溪村中心远,周晟很安心。
昨天下了一天的雨,泥路湿软,周晟拿着镰刀一撮一撮割掉坟边的杂草荆棘,从见面到现在只和小姨有过交流,对上外婆时也只称呼了一句便作罢。
割完杂草他蹲下擦墓碑,接过小姨手里的香点燃插上,
周晟摸出打火机点纸钱,火焰席卷纸钱,静默地烧起来,周晟盯着火光斟酌着准备开口,外婆突然从身后拍他的肩,老人指节弯曲发黄,“你妈妈当年就是今天走的,还记得她走的时候什么样子吗?”
小姨慌忙道:“妈,说什么呢?今天阿晟生日!”
“外婆,我和温文复合了,昨天的事。”
李姨和周晟几乎是同时出声。
“你昏头了!跪下!”外婆指着墓碑,“当年你爸娶你妈的时候怎么跟我保证的,结果呢?结果他害你妈妈自杀了,外婆是个她的娘啊,比你还难过!”
“那个温医生现在对你好,一心一意喜欢你,以后呢?你爸你妈有结婚证都闹成这样,你们有什么?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
周晟跪着静静地听,沾了水汽的空气更加沉重,混杂着外婆的声音一起涌入他的身心。
“外婆....外婆是担心你啊,你吃了那么多苦才走到现在,外婆不想你再吃苦了。”
老人苍老的脸缓缓落下眼泪。
周晟微微动容,却说:“温文不是我爸,我也不是我妈。”
外婆反问:“一个人要变心,是男是女都一样,你妈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那位温医生家境这么好,他对你就是一时新鲜,当年不就是直接和你断了联系一个人出国了吗?阿晟,你就听外婆的,和他断干净,好好找个姑娘结婚生子不好吗?”
周晟抬头,“您能保证我结婚后不会离婚吗?”
外婆一滞,愣怔说不出话来。
“既然和谁都有可能会吵架分手,我宁可和他一起,如果您不信,我晚上回去,您在外面听,看看他究竟要不要我,还有,当年分手是我的错,这回是我死缠烂打,他一直在拒绝我。”
李姨在一旁想要扶他起来,周晟道:“既然外婆觉得这样对不起我妈,那我就跪着,当给她道歉。”
李姨只好望向外婆,外婆道:“他要跪就让他跪。”
外婆和李姨下山回车里,周晟独自在坟前跪到天黑,擦黑那会儿,李姨上来对他说,“阿晟,回家吧,你外婆说让你有空带温医生来这磕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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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跟外婆说了什么?她竟然会答应我们的事情?”
周晟笑,温文正在给他揉膝盖的淤青,热乎乎的掌心在膝盖骨上轻一下重一下有节奏地按揉着。
“没说什么,她可能想通了,她说什么都比不上我幸福重要,这样挺好的,不是吗?”
温文无比肯定地点头,“看不出你觉悟挺高,确实挺好的,那晚上...她们要住这儿?”
周晟家只有两间卧室,外婆和李姨睡一间,那他俩......
刚得到老人同意就当着面睡一起,温文在她们面前一直都是成熟稳重的形象,一个成熟稳重的人可干不出这种轻浮的事。
结果周晟说要。
温文绝望道:“那你晚上睡床吧,我睡沙发,你在宜昌的伤刚好,膝盖又青了,这次让让你。”
周晟:“其实可以一起睡,她们不会说什么的,又不是不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他们那什么了?
温文犹如晴天霹雳,低声呵斥他,“你神经病啊,这种事情都要给外婆她们说!”
周晟举手表示自己很无辜:“是你说的,我保证,我们的私事只有我知道。”
“不可能,这么弱智的事情只有你会干。”
虽然周晟很不想回忆五年前分手的记忆,但是鉴于此刻自己急需证明清白,他委婉地提醒了一下:“分手的时候你说的,你自己想。”
温文皱眉回忆,这一回忆突然打开了记忆的阀门,具体说了什么他不记得了,但是他好像貌似真的说了一句,当时气上头了口不择言,当着病房那么多人口无遮拦。
好吧,是他说的,冤枉某人了。
为了掰回一程,温文道:“我宣布,回上海后你要好好追我,拿出你十二万分的精神头来追,记住我的每一句话,否则别想再上我的床。”
周晟懵圈了,不是复合了吗?还追什么?
温文帮他卷下裤腿,坐到另一侧淡定地喝茶,“谁说情侣间不能追了,咱俩没法领证,那你就追一辈子,不正好吗?”
周晟被他这套逻辑逗乐了,“好好好,追,一定追,回上海就好好追,男朋友。”
温文鼻腔若有若无哼了一声。
李姨端菜上桌的时候,尽管温文已经跟小崔他们吃过了,却还是拿起筷子撑着吃一点,期间他试着给外婆夹菜,小心观察外婆的表情,见她吃下后才安心。
得到承认后的第一顿饭稍显热局促,好在结果不错。
饭后周晟主动挑起洗碗的事情,温文独自留在小客厅面对她们,局促感更重了。
就在他犹豫该怎么打破僵局的时候,外婆慈爱的对他笑笑,语重心长,语气克制,“小宝,我听阿晟这样叫你,我也这样叫你行吧?”
温文连连点头,“当然可以。”
“小宝,外婆有话直说了,你们的事情外婆本身不反对,刚知道的是是有点接受不了,后来其实想明白了,但是又担心别的问题,你和我家阿晟家境差得太多了。”
温文下意识反驳:“他很好的,他在上海的公司经营也很好。”
“那都是现在,外婆没什么文化,但也懂阶级难跨越,阿晟现在的一切随时都有可能因为一个变故毁了,但是你家不会,外婆担心以后你不喜欢他,阿晟会难过,他从小没爹没妈的,苦的很。”
有些话不用说得太透彻,温文是个聪明人,三言两语就懂外婆真正的担忧是什么,他道:“外婆,小姨,我不敢说我和他一辈子不会吵闹,但是我敢说,你担心的问题不会发生,我除了他,不会喜欢别人。”
不是保证性的不会,而是生理意义和技术意义上的不会,正如他不会造家具一样,因为这一点他早在英国的时候就亲身检验过了,和安归朝夕相处的五年都比不过和周晟异地的那短短一年。
外婆有了他这份保证,欣慰地点头,她老了,或许有的事情真的是她多想了,这一辈的年轻人不比她那个女儿。
温文诚恳地说道:“外婆,谢谢您能接受我。”
外婆摇摇头,眼神里罕见的出现了愧疚之意,“村里人都说阿晟没爹没妈是我们照顾长大的,其实这二十几年来,他照顾我们更多,从小就懂事,长大了更是家里的顶梁柱,他从没有主动跟我们索要过什么。”
村里哪怕是条件更差的家里,小孩过生日都会跟家里讨点钱去镇上买点好的,周晟却连一碗长寿面都不敢要,只知道上山砍柴下山种地。
“后来他小姨就说以后家里谁过生日都要吃五个鸡蛋,就这样他每年生日才不至于什么都没有,但是有一天,他第一次说想要什么。”
温文不用猜都知道想要的东西可能跟他有关。
“你们分手大半吧,他说他要去上海创业,我骂了他,他还是去了。”
外婆提起周晟往事的时候没有埋怨,更多的是心疼,“我想不通他怎么会喜欢一个男人,但是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明白他对你的感情的吗?”
温文无法猜测,因为他去英国后对周晟在国内的一切一无所知,只知道可能吃了很多苦才走到现在。
外婆也没真的想让温文回答,慢慢地讲着一个小故事。
“阿晟去上海创业的第一年,自己条件都不好都还安顿好了我们,一天我去收拾他的房间,在他房间里找到一本书,书上整整齐齐写了些字,我不识字看不懂,还是托高干部帮忙看才知道,书里面都是你们医学行业专业名词的笔记。”
“那孩子一个高中学历哪里看得懂这些东西,认认真真在上面抄注释写笔记,我看着都心疼,他小时候写字没耐心,经常一笔带过,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端端正正写字。”
“我啊把书上的笔记翻了个遍,突然就明白了他对你的喜欢不是开玩笑的,也讨厌你怎么不多包容包容他,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儿,后来他回村里把书拿走那天,我没说什么,悄悄在书里塞了一百块钱。”
一百块钱在上海如杯水车薪,可这是一个老人力所能及的事情了,温文鼻梁发酸。
他们刚认识那时周晟就对他的高学历很佩服,恋爱后他在他家背书那段时间,周晟也会跟着学一些,那些晦涩的医学术语他刚开始接触的时候都头疼得要死,他就问周晟为什么要学这个。
周晟当时说:“想多了解一点你喜欢的行业。”
没想到分手后周晟还在学,都分手了学这些有什么用。
温文向外婆保证:“外婆,我们之前都太幼稚,所以遇到问题的时候第一反应是逃避,但是现在不会了,我很清楚只有他能让我高兴,也只有他能够毫无保留地爱我,包容我的脾气,请您放心,我一定会和他一直在一起,这话您可能觉得在夸大,我只想说,我们会用时间向您证明。”
外婆久久地凝望着他,好半晌,说:“好,外婆等着。”
周晟洗完碗回来时看见的就是一老一少都红了眼睛的场景,小姨带外婆去洗漱睡觉,周晟问温文他们聊了什么,温文说:“肯定是聊我,外婆夸我夸的太多,给我感动得要三百九叩了。”
周晟没多问,便笑着推温文进了房间。
“没事,你放心,她们不会说你,要说也是说我,让你睡沙发,我哪能睡得安稳。”
面对周晟的再三保证,温文终于妥协睡下,关灯前,温文拿出一个盒子,“生日快乐,一人一个,蹭一下你的生日礼物,不过分吧。”
周晟按在开关上的手顿住,几步走过来打开盒子,是一对情侣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