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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   “爷爷,我什么时候会长大呢?”男孩坐在秋千上,努力晃荡着绳子。

      书上总是说,长大后可以做很多事情,那他应该也可以够到爷爷的木桌吧。

      老人摇着蒲扇,双膝上敞开的书本落下一片青叶,他轻摇扇子将其吹落,却飘到了男孩面前,小小的身影马上跳下,去追逐那如蝴蝶一般飞逸着的叶子。

      “等到太阳再转过很多圈时,荒草就长大了。”

      “那还要很久啊。”男孩终于抓到绿叶,头发都变得乱糟糟。他举起一只手透过叶子看太阳,柔和的光线穿过了叶片,也笼罩着男孩的小小身体。

      那清晰的叶脉像神秘的地图。

      “很快的,小荒草。一闭眼一睁眼就到了。”

      “那到时候爷爷你还会在吗?”男孩跑回到老人身边,趴在爷爷的摇椅上,将青叶立在一处夹缝上,“到时候我要给你做一个超大的摇椅。”

      老人笑了笑,替男孩将叶子立住。

      “爷爷会努力一直陪在荒草身边的。”

      ……

      荒草二人在当地快餐店简单解决了晚饭,就再次登门拜访。这回迎接他们的是一个脸上带着胡渣的男人,老花镜有些松垮地挂在鼻梁上。

      他向符戈瞥去一眼,声音淡淡,“你又来了。”

      “嗯,我还是有些问题。”

      季晨成叹了口气,拉开门让他们进来,也是这时他才发现旁边还有一个人,黑发青年眉眼俊气,在夕阳暖光下皮肤更显白皙。

      他朝符戈荒草两人左右看了几眼后,带着他们进入房间。小女孩从房门露出来头来看他们,视线对上后又赶忙缩回房间。

      荒草一开始还怕对方反感自己杀人犯的身份,不过眼下对方好像没有察觉,荒草松了口气。

      这是一个略显狭窄的屋子,墙壁上有一些黑斑昭示着房龄已久,一台披着条黑色布巾的电视正播放着最新新闻,偶尔主持人的声音夹杂着滋啦电音。风扇在他们头顶缓慢旋转,不时还卡顿一下。

      季晨成给他们拿一次性水杯接了两杯水,符戈则将路上买来的水果作为随手礼递给他。

      荒草接过水后礼貌地道声谢谢,坐在硬木椅上。他对于面前这个人很好奇,符戈告诉他对方也是从庄园里出来的人,据他所说是因为十年前他不希望自己浪费庄园的资源,便选择主动离开,在当地落住。

      他比荒草大了将近二十岁,样子看着沉默老实,荒草对他毫无印象,一是因为他那时还小,二是庄园实在太大了,如今他脑海里能记得起面孔的人也就只有家人和邻居了。

      “季先生,我想请问一下您曾经生活在庄园哪个区域?”荒草斟酌着说。

      荒草记得,庄园按方位划分为八个区。

      季晨成点了点头,似乎早已料想到问题的大致方向。

      “在东北方位,那里朝向一片茂密青葱的树林。”季晨成回答,语气像是一个步入暮年的老人回忆童年的家乡。

      东北方向……荒草回想起了自己,他从来没有刻意去记住自己生活在哪里,如今竟然不知道他自己生活在哪个区域。

      “您知道白房子是什么吗?”话题的主导者是荒草,符戈因为想得到答案的问题早已问过无数遍,此刻只是坐在荒草的身边。

      “白房子?”季晨成摇了摇头,这个名词不在他认知内。

      “那与白色相关的呢?”荒草又换了种问法,他此刻最想知道的就是白房子究竟是什么。

      “这个吗……”季晨成揉着自己的脑袋,还落下了一根头发。“栅栏,树干,房墙这些倒是白色的。”

      “您住的房子房墙是白色的?”荒草问,他记得自己住在一座木房子,最常见的都是淡黄的木色。

      “是的。”

      像是怕荒草不信,他还去房间拿来了一张合照,一排站立整齐的孩童身后是一栋栋上着纯白色油漆的精致木板房。

      “庄园的房子都是如此,整洁素朴。”季晨成用食指揩去顶部的灰,对照片透露出一丝留恋。

      荒草眉头微皱,看到照片后他又觉得他住的房子本该就是这样,可又哪里不对呢,难道这些白色外墙的木屋就是“白房子”?

      不对。他的大脑完全无法将这两者联系在一起。他有预感,只有自己再次走进去才能想起白房子到底是什么。

      荒草越思考越头疼,他突然感觉自己清晰无比的大脑变得混沌,时序也通通被打乱,但他又迫切地想要理清杂如线团的思绪。

      荒草又将他从小到大的记忆回顾了一番,可是他依旧找不出白房子究竟是何时出现在他脑海里的。

      他得回去庄园一趟。

      “您自离开后有回去过吗?”

      “没有。”季晨成又遗憾地摇头,“他们为了研究已经十分疲惫,我不应当再去打扰他们。”

      荒草还未再度开口,桌上手机就发出滴铃铃响声,季晨成抬手按下闹钟,解释道自己要去吃个药。

      一分钟后他就走了回来,上了年纪后身体总是会有杂七杂八的小病,季晨成颇感无奈地说。

      荒草表示理解,胡弘壮也经常说他腰酸背痛。

      除去庄园外,荒草又多问了些B区监狱的问题,其实相近的问题符戈在几个月前就问过一次,但荒草还是想看看有没有新发现。可惜的是,庄园有关的事季晨成可以说上几句,B区监狱就完全不了解了。

      荒草又询问了下自己之前的猜想,“您在庄园曾看过暗藏的建筑物或者人吗?”

      “没有,从我出生至离开庄园,我就一直在房子外徘徊,教导我的人知识渊博,我便一直跟在他身边。曾经有过集体活动,我也到达过庄园的其他区域,但都是类似的房屋。”

      这点与荒草自己的记忆也相符。荒草又接连问了几个问题,得到的回答都大差不差。

      “房子内?只是个很普通温馨的场景,冬天壁炉温暖的火光我仍旧记得。”

      “教导我的人?他是个温和开朗的男人,没能成为他预想中的模样,我至今都很抱歉。”

      “周围的朋友?我倒是与一位邻居的孩子关系不错,不过我们那时都热衷于研究学习,便不经常交流玩耍。”

      所有回答都挑不出一点刺,就像一个完美的水潭丢入石子也惊不起一点波澜。

      荒草再一次陷入思索,而季晨成就像一个长辈对执拗的孩子一般劝导。

      “你们或许陷入了一个误区,有时需要跳出圈子看问题。”

      荒草沉默着。

      季晨成在刚才的对话中,也能够察觉到荒草同样来自庄园,离别已有十年再次遇到与庄园有联系的人,他还是不禁多说了几句。

      “现在庄园还有早操吗?”

      如果是在他进监狱前,那还是有的,荒草点头做回应。

      “早操可是很累的,那时我最期待的就是早操结束后喝一杯果汁饮料。”季晨成说,眼里透露着回忆。

      荒草也记得果汁饮料,那是他每天必备的食物之一,不过真实的味道荒草有些记忆模糊了。

      “香橙口味是我最常喝的,我小时候有些挑食。”季晨成边说边用手摸着那张合照,又自言自语道:“9月12号,再过两个月就是拍这张照的时候了。”

      荒草耳力很好,自然也听见了这一句低语,不过他记得当初在庄园拍照都是家常便饭,难道在十多年前情况很不同。

      “这个日子很特别吗?”荒草随口一问。

      季晨成哈哈笑了一声,“没有,同样的合照还有很多,那时候每个月都会有一张合照。”

      桌子上的手机屏幕又忽然亮了起来,提醒主人五分钟后还有一个闹钟。那几行小字快速落入荒草大脑,给了他突然一击。

      荒草抬头注视,猝然开口,“那您为什么记得?这不应该是个普通日期而已吗?”

      为什么一个吃药也要定闹钟的人会记住一个普通日子。

      季晨成一时怔住,对啊,分明同样的合照有很多,也只不过是每月的惯例罢了,为什么时隔十余年他却还记得一张普通合照的日期。

      “或许……是因为比较特……”别,剩下的话季晨成又收了回去,这与他一开始的回答相悖了。十年前的事情他都莫名记得清晰,就好像有人刻意告诉他一样。

      可他现在连吃药都需要闹钟提醒。

      “我记不清了。”季晨成最后无力地摇头,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偏偏会记得这些,所有的记忆好像天生就在他的脑子里。

      荒草看向那张照片,抿唇不语,从庄园出来的每一个人,好像都有一个共通点,对于过去的记忆印象十分深刻。

      再向季晨成如何询问,得到的回复依旧是相近的,他们没再浪费彼此的时间,向着对方道谢后离开。

      虽然这趟收获依旧微小,但至少他们已经得到一个新的疑点。

      荒草和符戈回到了车上,他再次提出之前的想法,“我想再回去一趟庄园。”所有的疑问都像一个闭环,或许只有走入庄园才能打破死循环。

      符戈含着一根烟,朝车窗外吐出一团烟气。

      “你能保证安全回来吗?”

      荒草本能地想回答可以,因为那是他曾经的家,本来就该是毫无危险,尽管这些天来所有的怀疑都指向庄园,可是家怎么可能会有问题呢?

      “只有回到庄园,才能判断我们过去的猜测。”

      符戈没有开口,静静打开了车灯,照亮了前方一大片沙路,匆忙的行人正赶往油烟升起的地方,结束一天的繁忙。

      “我们都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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