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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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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文池基本是将最坏的情况都告知荒草,对面的青年神情平淡,反倒是符戈眉头越发紧缩。
“别担心,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如果我能借机回想起更多关键信息,对眼下的我们会有很大帮助。”荒草明亮的眼睛看向吕文池。
吕文池停顿了一刻,握着茶杯摇晃着里面的茶水,一片泡开的茶叶落到了杯底,渗出点点茶色。
“好。那我们先准备场地吧。”
符戈在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偏过头去。
荒草回忆记忆中的场景,“如果可以,我希望是一个灰色的房间,房间里什么都不需要摆放,我需要一套纯黑色的衣服。”
“之外呢?”
“没有了,就这些。噢,如果可以,你能到时候扮演一下我的家人吗?”
独特的要求,但吕文池回道好,毕竟荒草要比他更了解什么能激起他的深层记忆。
组建一个场地没有那么快速,荒草还有些担心之后咖啡店的工作,回家后向卫泽发去了短信。意料之外的是,卫泽还需要多一个星期的时间,卫泽发来一个泪眼朦胧的表情包,说他母亲下楼梯时摔折了腿,恐怕没能那么快痊愈,他还在考虑过几天要不要接过来这边照顾。
荒草安慰了他几句后,卫泽又急着去照顾母亲了。
荒草将手机放下,走去厨房拿出咖啡豆开始磨粉,他还记得自己说过要给符戈做一杯自制咖啡。
咖啡机很快流出浓郁的咖啡,荒草从中橱窗上摆放着的一排白色陶瓷杯拿下一个,这些都是符戈买来的,一开始他以为符戈是喜欢纯素色的东西,后来发现他好像只是不喜欢挑选款式。
荒草在浅褐色的咖啡上倒出细腻的奶泡,他只和卫泽学过一次拉花,不过或许他有些天赋在,成功拉出一个线条流畅的叶子图案。
刚做好的咖啡漫出带着苦味的香气,在宽敞的厨房飘散而出。
荒草拿着陶瓷杯,上楼找到了符戈,他身上又带上了一层烟草味,烟灰缸里带着点点火星。
“我刚做的咖啡,要试试吗?”荒草带着些期待问。
符戈看了一眼咖啡上的叶子形状,抿了一口后称赞道:“做得很棒,味道醇厚,像咖啡店里的。”
荒草莞尔一笑。
符戈把窗打开了,阵阵清风穿堂而过。
他在靠窗处放了一把长竹椅,此刻两人在这坐下。距离他们几十米外的邻居好像在开聚会,窗玻璃上投出五颜六色的光彩。
符戈只开了一盏小照明灯,室内光线昏暗像凌晨时分,但实际上只是晚上八点。
他右手习惯性想要拿烟,但意识到手里是咖啡后,他又顺势抿了一口。
荒草伸出手,将手掌张开,月光透着他的指尖倾泻而下,像流下一片朦胧的银河。
“你在想什么呢?”当符戈把咖啡杯放下时,荒草看向了他。
月光皎洁明亮,慈爱地将天地笼罩于怀。清风裹挟着星光合舞,穿梭于高楼间,轻敲着陌生的门户。夜色如梦,每个人在此间或许都藏着神秘的思想。
“在想以后。”符戈回望着青年,月色照拂下他似乎也化作遥远的一颗星辰。
荒草把手收了回来,他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指尖。
“是嘛,我倒是在想过去呢。”
“那天在树下,你也在想着以后吗?”荒草回味起了沙漠上两人在一株老树下静谧独坐的场景。
“那倒不是,胡思乱想罢了。”符戈笑了笑,看向窗边,将窗角一片落叶拾起。
“他们平日很少回家,所以夜晚时分我们也当做珍惜的时光。”符戈忽然聊起了他的家人们。
符戈的神情和那日见到的一样,回味起往事的时候他的眼神就变得深邃,荒草知道,符戈对他父母的感情,就像自己面对爷爷一样真挚。
“会在门口摆上小茶炉吗?”
爷爷喜欢喝茶,荒草记得夜幕来临的时候,他就会在树下摆上茶炉和点心,而自己在旁边追着萤火虫。
“嗯,偶尔。不过他们更喜欢在月下小酌一杯,而我那时只能喝饮料,他们瞒着我说那就是酒,后来我才知道它真正的名字应该叫做甜牛奶。”
荒草想象了一下小时候的符戈拿着甜牛奶的样子,唇角弯了弯。
“那你现在想小酌一杯吗?”
符戈挑眉,“你不怕又喝醉了?”
荒草竖起一只手指,“就一杯。”
符戈同意了,从冰箱拿出一瓶低度数的鸡尾酒和两个小酒盅。碧绿色酒液流淌进瓷白色的酒杯,荒草和符戈碰了个杯。
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响亮,两个曾稚嫩的孩童都已经长到可以纵饮的年纪。
“要是他们知道我们之前喝了个烂醉,说不定觉得我们变成了坏孩子。”
符戈轻笑了一声,撕开糕点包装,将清甜的梅糕塞到了荒草嘴里。
“我小时候可不听话,父亲曾经追着打了我一条街。”
糕点的梅花香从口中化开,荒草含了一口后,略显惊讶地说:“为什么?”
“因为我打碎了邻居的玻璃,还不肯道歉。”
荒草没想到符戈小时候是这种个性,将酒杯捧在面前。
“那时发生什么了吗?”
“记不大清,不过好像我和邻居的孩子吵了一架。”
荒草拍拍他的头,虽然爷爷从没打过他,但他知道能被追着一条街肯定也是下手不轻。
“那一定很疼。”
符戈将他的手拿下来捏了捏。
“嗯确实,不然我也不会记得那么清晰。”
符戈又讲了几件小时候的往事,荒草在旁边认真地听着,他没想到符戈以前会是这么闹腾的性格,两人在月下坐了很久,直到荒草又打起哈欠,他们才回到床上。
吸取之前的经验,他们这回很克制地只喝了一点。
靠在符戈身侧时,荒草嗅到他身上残留的一点酒气。他们刚才还在谈论夏季停电的晚上,这时荒草尽管困得眼皮都变睁不开,还在一边嘀咕道:“我们会在地板上铺上一层地毯,然后打开天窗,然后……”
青年睡着了。
符戈为他披上一层薄被,望着他恬静的睡容后,同他一起入睡。
希望今夜是场美梦。
第二天,江禄突然来了,还带着一只老乌鸡。
江禄说道他父亲开着一家乌鸡养殖场,路过时强塞了两只给他,江禄不喜欢乌鸡,干脆就送给吕文池和符戈了。
荒草和乌鸡四目相对时,江禄在客厅和符戈谈话,他此趟的目的是协助吕文池调试一些设备的,所以聊了几句后没多作停留就走了。
荒草和江禄说了再见后问道:“他和吕文池也是师兄弟吗?”
符戈摇头,“他们是很早以前认识的朋友。”
荒草了解后便继续戳着死翘翘的老乌鸡,耷拉下来的鸡皮滑腻腻的。
“这种要怎么做?”荒草好学地发问,他只处理过普通的鸡肉。
符戈看了眼那体格不小的乌鸡,思量后道:“炖汤吧,乌鸡滋补。”
在冰箱里拿食材时,他意外发现不少枸杞人参,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买的,但没有过期,符戈就干脆都拿来炖汤了。
在砂锅里慢炖细煮了两个小时后,鲜香四溢的乌鸡汤便出炉了。
荒草捧起一碗汤,鸡肉软烂,鸡汤鲜美,口齿回香,荒草感觉胃里好像放了一个燃炉一般暖呼呼,喝了两大碗后,他的肚子就饱了。
一大锅汤他们一次性喝不完,剩下的留作今晚的夜宵。
晚上,荒草和符戈坐在客厅看一部恐怖电影,他们把灯都关上,只通过电视屏幕照亮整个屋子。
阴森压抑的音乐声扬起,电影来到了高潮部分,每几分钟就会有鬼怪突现。主角还不断重复着关键台词,“只要看见她的人,就会变得和她一样!”
画面开始变得一片幽绿,扭曲的画面惊悚诡异,滋的一声,一个身着红衣长发垂地的女子朝他们走来。
令人压抑的音乐声夹杂着厉叫,将恐怖气氛烘托到顶点。
可惜坐在电视机前的两人没一个怕鬼,神色平常地注视着面前的厉鬼,甚至有心思讨论一下妆造。
嘭的一声,厉鬼如他们所料,整张大脸布满血迹紧贴在屏幕中心,发出惨厉的叫声。
荒草无动于衷地捏了捏手里的靠枕,忽然感觉鼻尖有点湿意。
他摸了摸,是鲜红色的。
荒草有些发懵,他有些不知现况地说:“符戈……”
符戈视线从电视上移了过来,看见荒草脸上的血迹后整个人猛地一顿。
他立马拿纸巾替荒草擦拭,再让他微微抬头,好在只留了一会鼻血就止住了。
符戈用湿毛巾帮他擦着脸,叹了口气道:“补过头了。”
荒草任符戈的手在他脸上动作,手上还抱着那个靠枕。
“你刚才吓到了吗?”
符戈将他额前一缕湿发揉开,无奈地说:“是啊,鬼没吓到我,倒是被你吓到了。”
荒草笑了笑。
那碗没喝完的乌鸡汤被符戈放进了冰箱。
两天后,荒草接到吕文池的简讯,说他已经按描述建造了一个特制“防空洞”。
接到消息后,他们起身前去。
荒草系好安全带,很快察觉到符戈的情绪变得低沉了下来,于是他伸手捏了捏符戈的手掌,安抚性地看他。
符戈伸手回扣住他的手,仰在了车座上。
“我还是不希望你去。”
“别担心,文池是很专业的医生。”
“我知道,但……我不希望你有风险。”
荒草知道符戈的担忧,他是个外冷内热的性格,也一直珍视着相处的人。
但他们已经做好了决定。
“那一有危险,你就把我带出来好吗?”
“……嗯。”
荒草穿上吕文池为他准备的黑色实验服,上面还带着实时检测器。
进入前,吕文池嘱咐他,“一有异状就拍击角落处的红色按钮,我们会立马开门。”
但荒草静默了一会,思考后道:“如果我没按按钮,出现其他情况也不要把我放出来。”
吕文池略皱眉,“那是个完全封闭的空间,你确定要这么做?”
荒草点点头,“我有预感,在特别的情况下我会回想起很多。”
荒草描述的场景很简单,吕文池也照其完美复刻了。
但仅仅是踏入的第一步,荒草就呼吸一窒,他的心跳开始加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