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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迟来亲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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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离要看心理医生”这句话不停在许承熙脑海里重复着，占据了他全部的思想，丝毫没有喘息的机会。
他不知道徐离的心理问题具体是什么，又到了什么程度，只是不停地想，这些年徐离到底经历了多少与其抗争的艰难日子，难受的时候又要如何应对。
他什么都不知道，自始自终都是徐离一个人。
对于这五年的空缺，他最难过的，就是想到徐离痛苦的时候，自己不在他身边。
而现在不管是有关徐离的什么，都要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他好像成为了徐离生命里的局外人。
这个念头让他心脏止不住地钝痛。
而这个话题对于通话的两个人来说似乎也不受待见，房间里安静了片刻。
“行，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最后苏墨叹了口气，语气听起来很无奈。
电话大概被挂断，房间里再次传来长长一声叹息，而后响起了脚步声。
声音越来越近，苏墨在向门口靠近，也许是发现了门没有关好，许承熙却站在门缝后一动不动。
于是苏墨走到门口，手握上门把手，门缝被拉上之前，他一抬头，视线穿过缝隙，对上一只情绪毫不遮掩的眼睛。
一般人遇上这样的场景应该会被吓一跳，可苏墨却表现得很平静，只是原本该关上的门，下一秒大敞开。
“进来吧。”苏墨只看了许承熙一眼，随即让开了门口的位置，朝房间里面走去。
许承熙跟进来，随手带上了门。
苏墨坐在沙发上，明明要仰头看他，许承熙却觉得，自己在被审视。
鬼鬼祟祟的偷听者，被审视是否有资格知道更多。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偷听不对，可现在许承熙脑子里装不下是非对错，只有想知道真相的强烈渴望。
“其实我这些天在想，我之前告诉你那些到底对不对？”苏墨表情很困扰。
“什么意思？”
“我的话多少打消了一些你的顾虑，你开始对徐离提出追求……”
“是没错，”许承熙突然打断他，“但要是你真是他什么人，我也不会那么轻易放弃。”
起码得确认徐离真的幸福，真的没有他会更好。
苏墨被打断也没生气，反倒轻笑一声继续：“但你好像给他造成了困扰。”
苏墨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锋利的针，直往他心里扎，但他也从这句话里捕捉到一些信息：“他的心理问题……是我吗？”
苏墨没有用残忍的直接肯定来回答他，而是选择沉默，效果却也大差不差。
许承熙千疮百孔的心依然运作，因为他做不到因此退缩，他放不下这份感情，更放不下徐离。
“解铃还须系铃人，不是吗？”他语调低沉。
即使这跟绳子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被系紧，也不知道被系在哪里，但由来于他，他要去找到，解开。
“你还挺自信。”苏墨冷笑一声。
许承熙不是自信，他只是别无他法。但苏墨要这么说，他就认，因为如果他都没有信心，徐离要怎么办？
“他不让我告诉你的。”苏墨语气听上去有些为难，许承熙刚想开口请求，他却话头一转，“不过他不让我说的多了，我好像没怎么听过。”
苏墨想，徐离的心理问题大概早就在高中埋下种子。
高二之前，徐离只需要面对关于他家里的非议，他那时候还觉得徐离对这些看得很淡，根本不在乎。
后来想想，他应该只是把情绪藏得够深。
再之后的日记事件与和那个女生的传闻，使他到了抑郁的边缘，他一直在与之抗衡，尝试自愈，高考离开江蓠，就是他的希望。
而从大学狼狈而归，就是他彻底进入抑郁状态的开始。
徐离的心理医生，是苏墨介绍的，在他发现徐离病态暴瘦之后，本来就瘦，生病之后简直可以用可怕来形容，太明显了。
通过套话和猜测出徐离大学大概发生了什么后，不小心听到徐离某次午睡的梦话，让苏墨确定了他的心结。
他好像一直在害怕许承熙知道他的过去，在梦里他一直重复着“不是的”和“对不起”，无力又窒息。
多年来他已经形成了一种定性思维，这种害怕被重要的人否定的心理反而让他陷入了强烈的自我否定与怀疑，每天都在审判自己中度过。
会无时无刻开始一场侵入性回忆，不断闪回到事情被揭露的那一刻，又虚构出“许承熙”质问他的一系列场景。
如果说大学这半年多时间里，许承熙的出现把徐离拉到了一个短暂离开过去一切的世界里，他的状态开始慢慢变好，那么当谣言四起，只需要一瞬间，一切就功亏一篑，徐离再次狠狠跌入黑暗泥沼，甚至因为这些暴露在许承熙面前而陷得更深。
这是心病。
所以现在许承熙突然过来告诉他喜欢，过去一直困住他的想法难以轻易崩塌，他抽离不出来，与现实不断产生矛盾，碰撞，他不知道到底该相信哪一边，几近精神分裂。
“其实这一年内他的状态基本稳定下来了的，已经停药一段时间。”苏墨说，“他很配合治疗，真的很想治好自己。”
许承熙知道的，初见徐离时，他就觉得徐离看上去是那种很温柔很安静但是又让人有疏离感的人，甚至好像有些易碎感，但他远比看起来或者是想象的坚韧，所以可以一个人抗住那么多非议，又默默疗伤。
“可是你的出现又成为了他的不稳定。”苏墨毫不留情。
“我……”许承熙想为自己争取。
“你先别急，”苏墨打断他，“你觉得，我为什么还要告诉你这些呢？”
“因为或许真像你说的那样，大概只有你能结开这个结。”
苏墨说完停顿一会儿，看着他问：“你知道MECT吗？”
无抽搐电休克，治疗精神性疾病的一种方式，做完可能会部分失忆，不过是可逆性的。
徐离经历过五次。
此前心理医生给他的治疗方案中包括“感恩小事记录”，记下每天感恩的十件小事，徐离写在一个深蓝色笔记本上，他没来得及收好时，苏墨看到过。
每天的十件事徐离都写得很短，所以一页纸记录了连续三天的事情，有几条苏墨记得很清楚。
第一天。
【MECT治疗，没有忘记许承熙。】
【经过花店看见茉莉花，好看。】
……
第二天。
【有用，梦见他，不是噩梦。】
【买到了很多茉莉花种子。】
……
第三天。
【MECT治疗，还记得许承熙。】
【回来看见一只小狗，很可爱。】
……
“我知道的，差不多都告诉你了。”苏墨长叹一声。
许承熙如鲠在喉，所有的情绪堆积在心里，最终汇聚成无底洞般的心疼，无休止地下坠。
“真的很感谢你告诉我这些。”他强压下哽咽，嗓音低哑，“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
“徐离现在在哪里？”他真的很想见到他，很想很想。
“疗养院，他母亲长期精神不振，在那里养着，他隔一段时间去看她。”苏墨看出他的想法，拧眉道，“但我不建议你去那里找他，他妈妈……”
“嗯，我知道。”许承熙点头，猜到他们母子俩的矛盾，停顿几秒，“可以告诉我徐离家里的地址吗？”
“小伙子，到了，醒醒啊！”司机师傅踩下刹车，边拉手刹边瞥一眼后视镜，喊道。
后面的人眉头紧锁，面色苍白，竟没能立刻醒过来。
司机着急了，立刻拉开车门下了车，打开后面车门刚想拍拍他，他却突然喊了一声“对不起”，猛地睁开眼睛。
“哦哟，你吓得我！”司机后退两步，顺两下胸口，弯腰看他，“你没事吧？别吓我哈。”
“不好意思，没事。”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他才下了车，给司机道歉。
“没事就好，不然我给你拉医院去，别强撑着啊！”司机满脸后怕。
“谢谢您，没事。”
司机犹疑着看他，最终上车驱车离开。
又是那个梦，徐离心想，但是现在频率已经很低了，他会克服的。
徐离从疗养院打车回来，天已经黑了，小区里灯火通明，他抬头望去，自己家里漆黑一片。
那层楼道里亮着的灯到时间熄灭，又迅速亮起，不知道是谁经过。
徐离迈步上楼，今天没见到许承熙，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去民宿找自己了。
他正想着，忽然听到易拉罐碰撞声，从他那层传来，这栋楼里好像是有个经常喝醉的酒鬼，但和他不在一层。
今天醉得找不到家门了？
徐离留了个心眼，走得谨慎些，不想惹上麻烦，慢慢上台阶，还真在自家门口看见一个低头蹲着的人影，旁边只有一瓶空罐子。
那人背对着他，他却感到熟悉。
徐离有些不敢相信，脚步下意识放轻，直到走到家门口，那人的身后。
他声音很轻，带着疑问：“许承熙？”
许承熙听到徐离的声音，缓缓抬头站起来，似是蹲久了腿有些麻，他缓了缓站稳，面对徐离，眼眶通红。
“你……”
徐离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拥进一个滚烫的怀抱。
这时声控灯又自动熄灭，楼道陷入黑暗。
徐离自动噤声，在许承熙怀里一动不动，许承熙把头低下来搭在他肩上，他们总这样拥抱。
但这次，徐离感受到肩膀处的濡湿。
徐离动了动肩，有些心慌，许承熙却按住他，更用力地把他往胸膛里带。
“别动，”声音响起，灯又亮起，许承熙似是不满，把脸埋进他颈窝，语气带着祈求，“抱一会儿，好吗？”
他们就这样安静地抱了许久，直到灯又熄灭。
徐离实在不安，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抓住他侧腰，终于小声开口：“许承熙，你哭了吗？”
“嗯。”许承熙在灯亮后闷闷承认，带着鼻音。
“为什么？”徐离真的很担心，把他的衣服攥得皱巴巴的。
“不知道。”因为不知道你一个人这么辛苦。
“怎么……”
徐离想要追问，许承熙却突然放开他，但仍然抓着他两边肩膀，站得很近。
“徐离，我喝了酒，”他顿了一会儿，“但我这次没醉。”
徐离整个身体一僵，许承熙感受到他肩膀处的紧绷。
徐离或许猜到他要说什么了。
“这次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记得。”
徐离瞳孔放大，明显慌乱起来，说话也断断续续：“你……知道……”
“嗯，我后来知道了，”许承熙慢慢抚他的背安抚他，“我那时候已经喜欢你了，我很开心，你不要觉得这不对，徐离，你很好，很勇敢。”
“……是吗？”徐离缓慢地眨眼，试图这样去认为，却还是不敢直视许承熙，心里那个怪罪的声音又在作祟。
“看我，徐离。”许承熙捧住他半边脸，强制他抬头对视。
“没有任何人怪你。”许承熙语气肯定。
“没有任何人怪我。”徐离木讷地重复。
“嗯。”许承熙回应他，手指轻轻摩挲他侧脸，徐离眼神却不聚焦，大概又陷入他自己的思维怪圈了。
“徐离，”许承熙要叫醒他，“可以亲一下吗？”
这句话明显有用，徐离眼神定在他脸上，眼里闪过无措。
“上次接吻时只有你记得，好不公平。”许承熙视线下移，盯着他嘴唇，“再亲一下吧。”
“我上次……没亲到……嘴。”徐离支支吾吾地纠正他。
“那这次补上。”
没等徐离反应过来，许承熙搂住他的腰把他往怀里一带，捧住他侧脸的手顺势后移到后脖子，而后倾身低头，覆上他的唇。
徐离完全失去思考的能力，任许承熙摆布。
许承熙拇指轻轻摸他眼角，徐离的睫毛在手指上扫了几下，才迟钝地闭眼。
许承熙慢慢舔他的下唇，唇瓣轻柔地张合，舌尖却不容拒绝地抵进齿关，引诱他张开嘴，舌尖相触，许承熙无师自通，引导他一步步加深这个缠绵的吻。
好软的唇，但是好咸，是眼泪的味道，徐离哭了吗？
许承熙想看徐离接吻时微红的脸，却看不清晰，他闭了闭眼，脸上划过一阵痒意，又落入唇齿之间，原来是他自己哭了。
如果他当初没有喝醉，只是装醉，如果这个吻早一点到来，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他这么想着，眼泪就止不住地流。
“徐离，好想你。”他含糊间念着心里的想法，试图降低眼泪的存在感。
“喜欢你，徐离。”
徐离被亲得有些站不稳，许承熙稳稳捞住他，转换了个方向，把他抵在门上，手掌上移托住后脑勺，指尖插入发丝，徐离喉间不自觉发出小小的哼声。
“好可爱，好喜欢。”
“别说了。”徐离终于开始抗议，一手抵着他胸膛，一手却摸索着他的脸，给他擦去眼泪。
于是许承熙不说了，只专心亲他。
许承熙肺活量大概很好，徐离已经要喘不过气来，脸也微微涨红，许承熙还舍不得放开他。
等他终于结束这个绵长的吻，徐离大口大口喘着气。
“抱歉，”许承熙用手抹一下他嘴角，盯着他红润的唇，“明明说好要追你的，好像快了一点。”
“其实……不用追。”徐离抬眼看他，小声道。
他是喜欢许承熙的，这毋庸置疑，所以从来都不是追不追的问题。
“那不追了？”许承熙感到意外，握住他的手。
徐离却又拧眉。
他还没有把那个假的“许承熙”从他的梦里赶出去。
这对真的许承熙不公平。
即使那个大学时期的“许承熙”一直以来在他的梦里质问他，可他那份纯粹的喜欢依然不减，而明明真正的许承熙已经攻破了这些虚幻，但是困扰了他这么多年的梦魇，依然很难彻底消失，甚至在这几天频繁出现。
这不对，徐离不想这样。
他不想用这样的状态和许承熙在一起，许承熙是喜欢的人，不该是他的心魔，不该再存在于他的噩梦里。
他越想越难受，到最后眉头紧蹙，却突然被一只手慢慢抚平。
“没关系，不着急。”许承熙柔声说。
徐离一瞬间就什么都不想了，刚刚那些混乱的思绪全被抛诸脑后，只有眼前的许承熙。
“时间不早了，”许承熙轻咳一声，看一眼徐离身后的门，“你进去吧。”
嘴上这么说着，可谁都没有先松手。
徐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许承熙，许承熙有点受不了，偏头躲开，喉结滚动一下。
“进去吧。”这回他松开了手。
虽然很不舍，但徐离需要时间，他不逼他。
“你进去了，我就回去了。”许承熙道。
徐离垂下胳膊，在背后张合几下留有余温的手，才开始在袋子里掏钥匙。
徐离拿钥匙开门，许承熙轻声道“晚安”。
“晚安。”徐离小声回，没敢再看许承熙，不知道他会不会失望。
拜托再等等他，很快就好了。
翌日。
连续几天在噩梦中惊醒的徐离，一觉睡到天亮。
其实他隐隐约约记得，昨晚最开始还是做了那个梦，但是不同于以往的是，在被质问后，他听到了昨晚许承熙说的话。
“没有任何人怪你。”
昨晚眼睛红红的许承熙几乎一瞬间替代质问他的“许承熙”，坚定温和地重复这句话，睡梦中的徐离似乎真的听进去了，这之后再没被梦魇折磨。
已经在慢慢变好了，他想。
徐离下床准备去洗漱，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是乔思思。
“老板，你过来了吗？”乔思思问。
“还没。”昨晚睡得比较好，稍微晚了点。
“这样啊，”乔思思斟酌着开口，“就是苏墨他假期结束今天回去了，房间空出来可以预订了吧。”
“嗯可以，我知道。”一般这种事乔思思都是直接处理的，今天怎么还要专门来问一下他，徐离疑惑，感觉电话那头还有话没说完，“还有事吗？”
“老板，”乔思思语气犹豫，“我可以八卦一下你和许先生吗？”
“嗯？”
“啊算了，没什么。”乔思思大概觉得他不愿意，快速说。
“没事，你想问什么？”徐离温和道，甚至因为听到“许先生”这个称呼感到有些稀奇。
“就是……”得到应允，乔思思才继续，“那位林先生刚刚也退房了，挺着急的，说要赶飞机，许先生在院门口好像和他一起走了，你们……是没成吗？”
